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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 作者:凤歌

震旦十 暴弃鬼(小说震旦3实体书第四章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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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眉的父亲是一位天道者,方非十分吃惊,可他为什么下令,不许朱雀人谈论女儿?方非很想弄个明白,可是自从那天以后,屈晏见了他总是躲躲藏藏,方非赶上去,屈晏转身就跑,无论如何也不跟他照面说话。
方非十分沮丧,他隐约感觉,有人精编织了一张大网,把他与燕眉隔绝开来。屈晏也好,知情者甲、乙也罢,统统都是网上的一根丝线。
是谁在编织这张网?燕玄机吗?
方非透天缩影,寻找燕玄机的消息。通灵的结果更加奇怪,身为天道者,皇师利的消息无所不在,天皓白尽管低调,可或褒或贬,总有消息流传。唯独这个燕玄机,什么消息也没有,就连一张小照、一份简历也没留下
方非忍不住请教吕品,懒鬼说,:“你问燕玄机啊?第八次道者战争以后,他就隐居南溟岛,几乎与世隔绝。跟古怪的是,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儿,从通灵世界中抹去了自己的一切痕迹,只差没有放弃名字。
“你要找他的资料,通灵是不行的,你得去渊博馆的史传区,他是有名的天道者,以前或许有过传记。不过,记得要找九八甲子壬子年以前的传记,那时他还没有隐居……喂,你上哪儿去,不通灵镜留下呀!”
方非一阵风跑到渊博馆,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进入史传区,打算一探究竟。
因为乐当时的缘故,方非最讨厌《震旦史》,渊博馆的史传区,他几乎没有去过。这时一眼望去,心中大受震撼,进入馆区,仿佛进入了一片密林,那儿的书籍巨大惊人,森林里漂浮着一本白色的《猫鬼史》,大得好似一张云床,浮浮沉沉,穿梭林中,学生们看累了书,常常躺在床上休息。
方非花了半天时间,透过道者索引,查到燕玄机的名字,可是从早到晚,一无所获。他找了几本当代道者的传记,翻阅时发现,凡是涉及燕玄机的段落,全都变成了大段大段的空白。
真是咄咄怪事!方非一转念,忽又有些明白——看守渊博馆的道师成碧梧,也是一个朱雀道者。她一定得了燕玄机的授意,删掉了该有的文字。
太卑鄙,方非望着成碧梧,心中一阵恼恨。女道者也察觉到什么,抬头瞪视方非。方非心虚胆怯,低头溜走,谁知刚一出门,又跟碧无心拍面撞上。老树妖未卜先知,少年无论在哪儿,总能被他找到。
方非起初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学宫里的一草一木,都跟老树妖沾亲带故,他无论走到哪儿,全都逃不脱碧无心的耳目。
到了长流书房,花了两个小时,方非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反被怨灵气得半死。回到寝室,吕品见面就问:“查到燕玄机的消息了吗?”方非悻悻摇头。
“忘了跟你说!”吕品笑笑说,“成碧梧是朱雀人,肯定做了手脚!”
“你可真聪明!”方非白他一眼。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吕品拿出一副玉牌,“进宫时带了这副天道牌九!”
方非没好气问:“这跟牌九有什么关系?”
“没看见吗?这副牌九是己酉年产的,也就是道者战争前的三年。照惯例,天道牌九的四张王牌,一定是当时的四位天道者。牌上不但有他们的取影,还有他们的生平!你看,这是‘天龙’伏太因,这是‘白王’皇师利,这是……”
方非的目光落在吕品手里的一张牌上,牌面狭长,白玉镶金,牌头写着“电羽——燕玄机”,名字下面是一个蓝衣男子,身子高挑,面容清瘦,脑门儿饱满高广,目光清澈照人,肩头立了一只大鸟,形如鸾凤,羽毛明黄。
少年望见这人,猛可想了起来,这个人正是冲霄车上跟燕眉通灵的男子。原来,燕眉是跟父亲吵了嘴,无怪那么伤心。
方非的心里一阵翻腾,小心翻过牌面,只见许多小字——
燕玄机
道种:朱雀羽士
道阶:天道
符笔:太微
飞剑:烁华
尊号:电羽
常驻:南溟岛
擅长:分身术
神技:雷应化身
生平:
一九九九八甲子甲戌年,诞于大罗天城。
丁亥年八非天试,青榜地元入选。
戊子年魁星奖得主。
己丑年魁星奖得主。
庚寅年四月,晋升天道候选。
壬辰年九月,降服羽圣黄鹓,还愿毕业。
甲午年四月,迎娶妻子英昙。
乙未年七月,接替凤鸣霄,晋入天道,执掌南溟岛。
乙未年九月,长子燕郢诞生。
辛丑年三月,驾临玉京,会晤伏太因,重组斗廷。
甲辰年七月,驰援白囘虎军,加入天柜山之战,击败魔军。
丁未年一月,驰援玄武囘军,加入贝英湖之战,解极光城之危。
戊申年八月,次女燕眉诞生。
己酉年十月,融天山之战,战败,退守凤城……
“后面的呢?”方非看到这儿,急煎煎问道。
“没有了!”吕品一耸肩膀,“这牌是己酉年产的,生平也只到乙酉年!”
“可是……”方非大失所望,悻悻放下牌九。
“后面的吗?”简真忽地插嘴,“我倒是知道!”
“什么?”方非如得救星,抓囘住大个儿摇晃,“快说,快说!”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为了打败魔徒,四大道种结成了四灵联军,道者战争全面爆发。接下来就是未央城之战,这一次四灵联军吃了败仗,不巧得很,这一仗,燕玄机的儿子战死了!”
“你说燕郢?”方非皱起眉头。
“咦,你也知道?”
“不,你接着说!”
“燕玄机是个倒霉蛋,死了儿子没多久,又死了老婆!”简真叹了口气,“我老爸猜测,因为这两件事,燕玄机才没参加星原之战,那是一场决战,伏太因就死在了星原。我妈气不过,一口咬定燕玄机是跟皇师利串通好的。大战后,苍龙、玄武都倒了大霉,朱雀人却没什么损失,如今斗廷七星,白囘虎人占了三个,朱雀人占了两个,苍龙、玄武一人一个,在战前,这数字是二、二、二、一,其中的‘一’还是白囘虎人!
“更可气的是,星原之战,我们打得死去活来,燕玄机却在那儿举行‘弃名仪式’,可是闹了半天,还是没有放弃名字。我妈说过了,五个天道者中间,皇师利最狠毒,燕玄机最虚伪!”
方非满心不是滋味:“他妻子死了,儿子、咳、也死了,他伤心难过也没有错,说他虚伪,是不是太过分……”
“过不过分我不知道,我妈就是这么说的。”
“唉,大家勿谈国是!”吕品大声叫嚷,“死肥猪,要不要推两把牌九?”
“好哇!”简真撸袖上阵。
“简真,燕玄机为什么要抹去自己的消息?”方非的心中依然疑惑。
“我不知道!”简真忙着码牌。
“我也不知道!”吕品忙着掷骰子。
方非无可奈何,只好瞧着两人推牌。天道牌九是从妖怪牌里变化来的,只把牌上的妖怪,换成了有名的天道者。
打完一轮,简真伸手摸牌,那张牌十分古怪,牌面空白,一无所有,方非不由问:“这张牌坏了吗?”
“没坏!”简真喜滋滋叫道,“这是一张王牌!”
“牌上的人呢?”
“他放弃了名字!”
“咦!”方非不胜吃惊,“他也放弃了名字?”
“什么叫也放弃?燕玄机那是假的,这个,这个……”简真的舌头忽地打了结,“哎,他的名字我心里知道,可就是说不出来!”
“那个……”吕品也挠了挠头,“我也说不出来!”
“心里知道?”方非无比惊奇,“怎么会说不出来?”
“因为……”大个儿的神色郑重起来,“他用了一道‘弃名符’,弃绝了自己的名字。这一道符法,只有天道者写得出来,一旦写出来,震旦里关于他的一切,好比名字、肖像、取影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其余的人也都哑巴吃汤圆,心里虽然有数,可对他的名字,说不出,也写不了!”
方非盯着那张空白王牌,心中也是空落落的:“他也是玄武人吗?”
“他可是天道者里唯一的甲士!”简真乐呵呵一笑,大声宣布,“他可是我的偶像!”
当天晚上,方非又学会了天道牌九。接下来的日子,他成了吕品的好玩伴,两个差生不是打牌、下棋,就是睡觉、通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学业只比谁的更坏。懒鬼尽管上课睡觉,可是还会光顾课堂,方非棋高一着,夜里玩得太累,白天干脆逃课。八非学宫上课自囘由,如果不去,除了测验零分,倒也没有别的惩罚。
这一天羽化课,方非打了半夜的牌,十分犯困,吃过早饭,找借口溜回寝室,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醒来时已是正午,他懒洋洋地打开通灵镜,先去南溟岛通灵台溜达一圈,跟着又上“双头龙的小窝”,去看喷火小神龙和言鸣世论战。
正玩得高兴,镜子的左上角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眼睛,青光闪闪,连连眨动。吕品说过,这是请求通灵的标记,方非只觉奇怪,难道有人要跟他通灵?
点开眼睛,没有出现人脸,只出现了一行青色的文字——
“我是知情者甲!”
方非的心房剧烈紧缩,一股热气直冲面门,他呆了一会儿,才抖索索地挥笔写道:“我是方非,能面谈吗?”
对面沉寂一下,写道:“笔聊更好!”
方非有点儿失望:“你认识燕眉?”
“认识!”对方很快回应。
方非的心子一阵狂跳:“我想见她!”
“可她不想见你!”
方非像是挨了一枪,呆了呆,心头涌起一股愤怒:“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想见燕眉!”
“为什么不去上课?”
“她还好吗?”
“为什么不去上课?”
方非走投无路,他决心撒谎:“我没通过五行磴!”
“你撒谎!”对方很快回应,“我们有眼线,你的一举一动,我们全都一清二楚!”
“你们?”方非又羞又气,“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知情者!”
“你们把燕眉怎么样了?”方非恨不得把对方从镜子里揪出来。
“为什么不去上课?”对方执着追问。
“好吧!”方非把心一横,“我就是不想上课,这个地方无聊透顶,我想离开八非学宫!”
沉寂了一会儿,知情者甲写道:“为什么?”
“不是说了吗,这里太无聊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你没收到我的第二封信?”
“收到了,可我不相信你!”
“为什么?”
“你食言了,你说过,只要考进八非学宫,我就可以见到燕眉!”
“我说的是,要见到燕眉,必须进入八非学宫,可我没有保证,进入了八非学宫,就一定能见到燕眉……”
“你狡辩!”方非气得浑身发抖。
“你现在的样子,燕眉不会见你!”
方非快要气疯了,字迹又草又乱:“你不是她,有什么资格代替她说话?”
“记住!”对方的笔迹轻松写意,“完不成第二封信的任务,你休想见到燕眉!我有事,先走一步!”
“慢……”还没写完,青眼睛消失了,知情者甲结束了通灵。
方非抓起水镜,使劲摔在床上,镜子受了惊吓,缩成一颗珠子。近来不知为什么,方非的心绪极其狂乱,受到些微刺囘激,都有一种发疯的冲动。
好一会儿,他才镇定下来,脑子里闪过一行字迹:“你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方非喃喃自语,“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到底怎么了?”
他只觉一阵恐惧,心底深处,他也想振作起来,可是不知怎的,总是无法打起精神,更何况,学业拉下那么远,也许、也许永远赶不上了!
“真的见不到燕眉了吗?”方非想到这儿,一股热气冲上眼鼻,泪水怔怔地流了下来。
一阵嬉笑声传来。方非抹去眼泪,向窗外一瞧,大路上人来人往,学生们已经下课,人人有说有笑,脸上焕发出明亮的光彩。相比起来,他就像是蒙了尘的木偶,藏在阴冷角落,又呆滞,又灰暗。
方非握了握拳,深深吸一口气,决定从下午开始,全心全意地上课。可他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下午的课程,早晨花妖送来的课表,他连看也没有看过一眼。
方非抱起全部课本,一阵风奔向如意馆。简真在那儿吃饭,上什么课,一问就知道。
大个儿一见他,跳了起来,含囘着饭菜怒叫:“该死的,你又逃课?”
“比我厉害!”吕品一边笑着赞叹,“我记得你说去嘘嘘,结果嘘了一上午,这泡尿还真够长的,喂,你们家修了蓄水池吗……”
“少废话!”方非羞得面红耳赤,“简真,下午是什么课?”
“下午没课!”简真黑了一张脸,“明天是勾芒节,下午全体学生在水殿**!”
方非呻囘吟一声,怀里的书本啪啪啦啦地掉落一地。
饭后赶到天湖,简真忘了开辟水道的口令,老橘树死活不让三人下去。这时屈晏赶来,敲了三下树干,叫声:“拨云见日!”
“对头!”老橘树瓮声瓮气,青光闪过,水道开辟。
“屈晏……”方非才叫一声,屈晏快步冲向水道,一眨眼就不见了。
方非心中疑惑,想起上午通灵时的对话,知情者甲说八非学宫里有眼线,那眼线到底是谁?屈晏这么躲着自己,难不成他就是眼线?可他说过不认识燕眉。难道说他撒了谎?
进了水殿,看见屈晏,方非凑上去说:“屈晏,我知道知情者甲是谁了!”
“知情者甲?”屈晏吓了一跳,两眼死瞪着度者,“方非,你说什么啊?”
“你也认识知情者甲?”方非死死盯着他。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撒谎!”方非大声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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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你!”屈晏低头向别处走去,方非跟在后面,不住口地唠叨,“你是他们的眼线对吧?我没说错吧……”
“方非!”一声冷喝飞来,方非浑身一抖,丢开屈晏,拔腿就跑。
“你敢跑?”蓝影一闪,天素拦在前面,“你今天又逃课了?”
“我早上肚子痛……”方非谎没撒完,简真的话远远传来:“他撒谎,他根本就是回去睡觉!”
“你这个混囘蛋!”天素浑身发抖,右手紧紧攥成拳头。
咚咚咚,夔龙鼓响,救了方非一命。众人坐下来,目光投向台上。
“各位好哇!”乐当时笑眯眯站在那儿,“依照学宫的惯例,到了勾芒节前夕,要对本学年做一个小结。在这里,我将宣布各组的总分,领先的再接再厉,落后的也不要气馁。好了,安静一下,我先从三年生开始……”
三年生以后又是二年生,乐当时念完,顿了一下,神色严肃起来:“下面是一年生,大伙儿知道,一年生排名最末的一组,将会遭到淘汰。当然了,现在还没到期末,不能妄下定论。好了,仔细听着,第一名,角字组,二万九千一百五十分,记大过两次……”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乐当时的眼风扫过皇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名,亢字组,二万七千八百零九分!记大过一次。”
“第三名,氐字组,二万六千九百二十九分!记大过零次。“贝氏姊妹跳了起来,四手互拍,欢声大叫。
“第四名,心字组……“
乐当时声音响亮,一个接一个地念了下去,方非面颊发烫,手脚却是一团冰凉,耳边似给什么塞住了,几乎听不清台上的声音。
忽听一声锐喝:“第二十七名,壁字组,一万九千四百四十分,记大过一次。”
方非的目光投向壁字组,那一组的人都呼出一口长气。宫奇得意洋洋,目光有意无意,向着这方飘来。
“第二十八名……”乐当时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目光扫过大殿,“危字组,一万五千三百二十五分,记大过五次!”
大殿里响起疾风迅雷似的掌声,白囘虎人有的狠拍桌子,有的跳上椅子,手舞足蹈,发出一阵刺耳的狂叫。
看这声势,仿佛危字组遭到了淘汰!
天素坐在那儿,脸色苍白透青,像是一尊万年不化的冰雕;方非捂脸低头,脑袋快要埋进膝盖中间;简真的大身子簌簌发抖,泪花转来转去,恨不得放声大哭;只有吕品一脸轻松,吹了声口哨说:“这个分数还不错,比我想像的好得多!”
“分数念完了,我来做个总结!”乐当时大模大样地扫视全场,“一年生的角字组,无疑是出类拔萃,我在八非学宫待了许多年,这样的高分,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对他们表示祝贺,希望角字组一鼓作气,赢得本年的魁星奖。”说到这儿,乐当时盯着皇秦,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至于某些压尾的组。我认为,一个明智的人,应该懂得放弃,你们还年轻,不要赖在这里浪费时间。精英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芸芸众生,做人要能上能下,做不了精英,就应该做一个老老实实的普通人!”说到最后一句,乐当时看了天素一眼,口气里透出警告的意味。
少女木木呆呆,面无表情。台下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说得好哇……没本事就滚蛋……早走早超生……差了四千多分,赶得上是神仙哇……什么九星之子,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呜哇,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淘汰的青榜天元……呜哇,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淘汰的九星之子……”
天素嗖地站了起来,大殿里顿时沉寂,众人屏住呼吸,想要看她有何高见。
少女张了张嘴,嗓子却给堵塞住了,想好的话好似一阵风雷,在她的胸中翻滚激荡,那张白瓷样的面孔,涌起了一抹冷艳的桃红。
“乐宫主!”皇秦徐徐站了起来,“我以为,您的话说得不对!”众人都觉意外,纷纷瞪眼望他
“我怎么不对?”乐当时大皱眉头。
“学年还没结束,一切还是未知!”皇秦的目光扫向一边,“你说对吗?苍龙天素!”
少女的脸色变得血红,似乎有点儿乱了方寸。
“我不希望你被淘汰,没有你,这个地方太无聊了!”
皇秦的声音不大,可是无比清晰,“即使这样,我还是会竭尽全力,将危字组淘汰出局!”
“好!”天素呼出一口气,“白囘虎皇秦,我们试试看!”
两人目光交接,冰冷的气息起伏蔓延,四面的人群全都感觉到一股冷意。
“行了,行了!”乐当时笑嘻嘻一边说道,“怎么说不重要,关键是怎么做!对了,明天勾芒节,全校放假一天!”
散会后,方非故意落到末尾,可是等他上岸,以天素为首,危字组的三个成员,全都站在老橘树下面。
冰山女盯着方非,一言不发。吕品站在天素背后,张嘴吐舌,冲他做出口形,分明在说:“你死定了!”简真也是双手比划,做出割喉砍头的架势。
“两个混囘蛋!”方非心里暗骂,可又无比心虚,两眼左瞟右看,根本不敢去看天素的脸色。
“你们三个听着!”少女终于开口,三个男生连忙收拾心情,侧耳恭听。
“明天早上寅时三刻,你们全到天籁树下面**!”
“干吗?”简真吃惊问道。
“我要训练你们!”天素的目光扫过三人,就像扫射三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小狗们挤做一堆,眼睛盯着少女,神色不胜惊恐。
“明天可是句芒节啊!”吕品哀哀叫嚷。
“从今天起,没有什么节日了!”天素把手一挥,“你们三个给我听好,我可不想遭到淘汰。到了学年末尾,危字组必须以第一名的成绩出线!”
“第一名?”三只小狗齐齐一跳,下巴几乎掉到胸口。
“有什么意见吗?”天素扬起脸来,手指轻轻摩挲云扫,看这阵仗,只有傻囘子才有意见。
“方非!”天素目光一转,眼里透出一丝讥诮,“当然你是个例外,你也可以不来!”
“为什么?”另外两个男生愤愤不平。
“因为他是九星之子!”少女眉眼一红,眼眶里忽地积满泪水,随着眸子转动,无声地滑落下来,“九星之子做什么都行,包括毁掉别人的前程!”
方非脸色发白:“我、我没有……”
“明天见,过时不候!”天素一抹眼泪,匆匆离开,她的背影孤孤单单,走在空旷的道路上,显得格外冷清凄凉。
“嗐!”大个儿小声咕哝,“她哭了呢,她居然哭了!”
“女人嘛!”吕品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是女人都爱哭,就是一块冰,也有化成水的时候呀!”
简真抽了两下鼻子,哭丧着脸说:“不知道怎么弄的,一看见她哭,我心里也难受!”
“没准儿你跟鱼羡羽一样,骨子里也是个女人!”吕品笑得没心没肺,大个儿怒目相向,恨不得将他一把捏死。
方非魂不守舍地回到寝室,跟吕品下了一盘棋,懒鬼的苍龙拽住了度者的裸虫,又撕又咬,三两下弄成了一堆碎片。方非望着棋子残骸,背脊一阵发凉,那只可怜的裸虫,分明就是他自己,那条凶猛的恶龙,俨然就是命运的化身。
他无精打采地推开棋盘,一头倒在床上,懒鬼趁机霸占了波耶水镜,兴冲冲地开始通灵。
方非半梦半醒,似乎做了个怪梦,可又混混沌沌,不知道梦了些什么。突然浑身一颤,他清醒过来,一张怪脸凑到面前,眼珠发出水绿幽光。
方非下意识一拳打去,落在对方面门,发出空的一声闷响,他的手指一阵剧痛,对手也发出一声悲鸣:“九星之子,你打我干嘛?”
“碧无心!”方非弹身坐起,树妖捂着鼻子,嘴里发出哼哼。
“那个,对不起”方非讪讪下床,碧无心移开枝丫丫的右手,鼻子抽抽搭搭,流出一股青绿色的鼻水。
“又是受罚时间吗?”方非胃里一阵翻腾。
碧无心连连点头。方非四顾无人,低声说:“碧无心,我还没吃饭呢!”
“没关系!”树妖说,“我带了点心!”
方非本想拖延一阵,一听这话,沮丧透顶,只好磨磨蹭蹭,跟碧无心走到长流书房,草草吃了两块点心,强打精神,开始写字。
刚一动笔,水里的小老头儿又冒了出来(他几乎从不迟到),不住口地冷嘲热讽,一会儿笑他字形太丑,一会儿笑他笔法太臭,一会儿又说他连横竖也写不直。方非好容易提振的士气,给他一挖苦,全都灰飞烟灭,只觉得自己又呆又笨,真是天底下第一个无能无用的鼠辈,活在人世间,只会连累别人。
他越听越难受,眼前闪过天素的泪眼,忽然大叫一声,抓起符笔,笔锋变硬,嗖地扎向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瘦硬大手横空抓来,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手指冰冰凉凉,直叫方非神志一清。
“碧无心”方非醒悟过来,心里惊讶惭愧,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为何落到了自杀的境地!
“天道师”树妖的声音钻进耳朵,方非应声回头,猛可吃了一惊,攥住他的不是碧无心,而是天皓白。老道师站在一边,容色冷峻,方非面颊发烫,支吾说:“天道师,我、我”
“九星之子,你干嘛要自杀?”碧无心枝叶摇动,两眼直勾勾盯着少年,俨然受了很大刺激。
“我,我”方非支支吾吾,“我不是说过吗,水里有个小老头!”
“有吗?”树妖凑到水边,绿眼珠溜溜直转,“我怎么看不见?”
方非转眼一瞧,小老头儿早已不见踪影,温泉缓缓流逝,水面止如明镜。
"什么也没有啊!”碧无心说。
“你看不见他的!”天皓白悠悠开口,“除了受害者,很少有人看得见暴弃鬼!”
“暴弃鬼?”方非一愣,“你说那个小老头?”
老道师瞥他一眼,放开方非,伸袖拂过水面。一刹那,小老头儿的面孔浮现出来,他死死瞪着天皓白,目光不复往日狡狯,透出一丝莫名的惊慌。
“暴弃鬼,玩儿够了吗?”天皓白淡淡说。
“老家伙,关你什么事?”小老头鼓起蛤蟆眼吼叫。
“谁把你带来的?”天皓白笑了笑。
“你管得着吗?”暴弃鬼眼珠乱转。
“你不说,我也知道!”天皓白慢吞吞地说,“暴弃鬼,事儿做完了,你也该回家了!”
“这儿就是我家!”小老头理直气壮。
“不!”天皓白轻轻摇头,“你的家在忘墟!”
小老头一惊,脸上流露挣扎神气,脑袋左摇右晃4,似要摆脱什么,可是四周藏了无形障壁,他既不能溜掉,又不能消失,不由张大嘴巴,发出咝咝尖叫:“老家伙,你听我说”
“有话回家说去”天皓白的符笔扫过水面,温泉沸腾起来,暴弃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叫声中,他的面貌横生诡变,两眼使劲努出,舌头吐出老长,脸上凸凸凹凹,活是长了无数的脓疮,他的面皮开始发青,透出一股可怕的黑气,整张脸狞恶无比,再也不似人类,彻底化为了一只厉鬼!
“啊!”方非惊叫一声,不由倒退两步。
泉水忽又平静下来,水中的厉鬼张着大嘴,两眼发直,面孔活是一张画儿,颜料随波逐流,逐分冲刷干净。不多一会儿,整张脸化为乌有,只余一缕青黑,在睡涡里盘盘绕绕、恋栈不去。
“天道师!”方非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
“不是说了吗?”天皓白凝望水面,“这是一只暴弃鬼——失意道者的怨气凝结成的妖怪,这东西来自忘墟,小家伙,你的信心就是他的粮食,吞噬的信心越多,暴弃鬼就越强大!”
方非恍然大悟,无怪近来意气消沉、自暴自弃,原来这道流水里面,居然藏了一只吞没信心的妖怪。想到这儿,忍不住问:“天道师,是谁放在水里的?”
“我猜是乐当时!”天皓白随口说道。
“什么?”方非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天皓白的声音里似有叹息。
“还有人受过害吗?”方非不胜惊奇。
一丝苦涩爬上老道师的眉梢,他沉默时许,轻声说道:“若干年前,有个天赋很高的孩子,我一度认为,他会接替我成为天道者。这孩子机智过人,乐当时对他百般迫害,可都没有得逞,但他一不留神,还是栽在暴弃鬼身上。接下来的一年,他犯下一连串大错,累积九次大过,被乐当时开出学宫。”
“他是谁?”方非忍不住问。
天皓白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凤歌震旦10余下部分大约一万字晚上更新,手打很累,睡觉去了。
这是本月才出的九州志最新连载,下次要等半个月后再出震旦11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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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开始更新。
“天道师!“方非呆了一会儿,”您怎么知道暴弃鬼藏在长流书房?“
“我留了点心,可还是迟了!”天皓白轻轻吐了口气,眼里的苦涩更深,“我太老了,几乎犯下了大错,我没有想到,乐当时会把同一个伎俩用两次!”
方非的心里嗖嗖发冷,大约因为后怕,身子一阵阵颤抖。
“你一个字都没写来对吗?”天皓白的目光落向水面。方非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符字来自元气,元气来自魂魄。阳魂阴魄,每一丝元气,也包含了阴阳的变化。什么样的魂魄,滋养什么样的元气,什么样的元气,写出什么样的符字。”天皓白说到这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那么反过来说,高明的符师,写的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小小的灵魂,这个灵魂,它的阴阳变化,跟你体内的魂魄没有两样。符字有了魂魄,就能入水不化,遇火不消,风吹不走,雨淋不坏,如意变化,自在有神。”
“就像您家里的字画?”方非的心砰砰乱跳。
“是的!”天皓白轻轻点头,“字画里的魂魄来自裸虫,可道理都是一样。”
“人与人不同,字与字不同。不过,有一点,炼气讲究魂魄随身,写符也得魂魄随字。写符比炼气更难,所谓符我合一,也就是说,你写出的符字,与你体内的魂魄是一体的,你驾驭符字,就像手臂指挥手指一样容易!”
“也就是说,”方非望着水面喃喃自语,“如果我把魂魄写进符字,就能把字写在水上!”
“也许!”老道师笑了笑。
“也许?”方非又觉迷茫。
“每一个人都是特别的,每一个魂魄也是特别的!”天皓白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苍龙方非,你的用你的法子,把字写在水上。”
“我的法子……”方非还是茫然。
“比起道者,裸虫似乎不幸,他们魂魄柔弱,生存的地方也很贫瘠。可他们也是幸囘运的!支离邪创立道宗的一刻,道者就站在了高高的山巅,几乎无处可去。魔徒出现以前,我们僵化不动,完全成了一滩死水。裸虫却不同,他们落在了山下,故能不断地攀升。他们中的许多人,有着非凡的品性。我研究过红尘的书法,有一些伟大的书法家,为了将字写出神气,用过的墨汁染黑了一方水池。这种专注不屈的精神,造就了非同一般的才智,尽管起点低过我们,但现在,双方已经相去无几!裸虫也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唉,真不知道,这是幸囘运还是不幸?”
老道师说到这儿,飘然拂袖出门。月光清清冷冷,洒落在他肩头,天好白举头望了望天,耸耸身子,抖落一肩月色,走进了一片苍茫。
“专注不屈的精神?”方非转身望着水面,心底涌起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压抑已久,仿佛破石而出的泉水、经历寒冬的种子,一下子喷涌而出,直让他始料不及。方非细细回味,这种力量就是一种雄心,不甘平庸,追求卓越,为了一个目的,不惜舍生忘死。好吧,如果有人用墨汁染黑了池水,那么,他就用元气染青这一道温泉——方非长吸了一口气,一笔一画地书写起来。
一个“八”字写了不知多少遍,方非肩酸手麻,双囘腿僵硬,不由得坐回地面。他的脑子空洞麻木,只要一想到“八”字,立刻感觉恶心想吐。
本意稍事休息,谁知太过困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还在写字,写着写着,笔下的八字忽然变大,一撇一捺,化作了两条鞭子,劈头盖脸地冲他抽来。方非驾着尺木东躲西囘藏,可是怎么也躲避不开。突然间,他看见了一个大洞,立马冲了上去。还没飞近,就听一阵狂笑,抬眼望去,这哪儿是什么大洞,分明就是一张大嘴。暴弃鬼青面獠牙,纵声狂笑,凸出的双眼,流下了两道可怕的血泪……“
方非忽然惊醒,耳边传来一阵鼓声,他揉了揉眼睛,忽地浑身机灵,托地跳了起来,大声问道:“碧无心,现在是什么时候?”
树妖一愣:“夔龙鼓响,卯时吧?”
“卯时?天啦!”方非脸色惨白,一阵风冲了出去,碧无心在后面大叫,“喂,你的笔!”
方非顾不上拿回星拂,沿着湖边一阵狂奔。冷月西沉,朝曦初露,星辰稀稀拉拉,还没完全消失。这时湖中哗的一声,夔龙从湖底蹿了上来,双眼闪闪发光,好似天上群星的倒影。
“早哇!苍龙方非!”老夔龙抱着大肚皮,在那儿东张西望。
少年没空理他,冲过一片灌木,遥遥看见天籁树的影子,古老佝偻的大树,映着一缕晨光,好似腰带长剑的战士,孤独傲岸,挺立在一片紫血凝结的战场。
冲到树前,方非的肺也快要炸开了,抬眼一看,树下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寅时三刻……你可以不来……毁掉别人的人生……过时不候……”天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方非仰望树冠,忽觉一股心酸,多日来的荒唐放纵,一幕幕地闪过心头,他双膝一软,跪在树前,眼泪流了下来。
正哭着,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方非应声一惊,慌忙拭去泪水,转头看去,天素一手按腰,听听站在不远。
“你、那个、我……”方非结结巴巴,脸上快要滴水。
“你哭什么?”少女皱起眉头。
“我没哭!”方非使劲抹脸,“这是露水!”
“露水?”少女眉毛一扬,“有意思!下次你结了冰,记得叫我来看看!”
方非讪讪挠头:“你怎么没走?时间不是过了吗?”
“少废话!”少女冷冷地说,“迟到的可是你啊!”
“我……”方非张大嘴巴。
“嗐,迟到鬼!”简真、吕品笑嘻嘻走过来,这两只瞌睡虫,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冰山女军令如山,果然不同凡响。
“你刚才哭了吧?”大个儿挤眉弄眼。
“没那回事……”
“还不承认?你的眼睛都哭肿了!”吕品卖力揭短。
“我、我……”方非只觉走投无路。
“少说废话!”冰山女的声音又冷又锐。
针对三人的弱点,天素开始了全面的补救。她的道术高强,可是耐心有限,总把自己当做标尺,用来衡量三个男生,不但要求过分,而且动辄呵斥,闹得三人苦不堪言。
长流书房的惩罚并未消失,这些天写的字,比方非半辈子写的还多,他晚睡早起,有时写着写着,脑子一空,忽就昏睡过去。
字写了不少,进展几乎没有,好在训练见效,学业有了起色。壁字组一不留神,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被危字组一口气赶上了两千多分。
八非学宫的气氛无由紧张起来,十拿九稳的局面,忽然起了变数。白囘虎人明里暗里,都给壁字组打气。壁字组的组员个个神气活现,走路风风火火,见了人就挺胸脯,上课踊跃发言,仿佛一夜之间,担负起了天下的重任。
两组人马开始较劲!危字组赶上多少,壁字组就超过多少,双方你来我往,展开了拉锯大战。日子一天天过去,分差仍在两千分左右徘徊。天素心中焦躁,三个男生稍有不慎,就会惹来一顿臭骂。吕品挨骂最多,论成绩,他是本组的压尾,论态度,他偷懒第一,得过且过,不管冰山女的话怎么歹毒,他总是笑嘻嘻地照单全收,至于努不努力,那就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了。
天素的疑心与日俱增,偷偷叫过简真面授机宜。在她眼里,三个男生只有大个儿最可靠。少女叮嘱简真,留意吕品的动向,发现他跟白囘虎人说话,马上就来报告自己。
简真受宠若惊,自觉成了组长的心腹,二话不说,就做起了天素的小奸细。他从早到晚地紧跟吕品,懒鬼吃饭,他也吃饭;懒鬼方便,他帮着看门;吕品通灵,他老在一边晃悠;就连吕品睡觉,他也守在窗边偷听梦话。好几次懒鬼睡醒,发现大个儿小眼圆睁、咄咄逼人,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做了一个噩梦。
日子一长,简真按捺不住,陆陆续续地给了吕品一些暗示。比方说,他突然发问:“臭懒鬼,那边不是司守拙吗,你怎么不跟他聊两句?”一会儿说:“宫奇冲你眨眼呢!嗐,你干吗不搭理他呢?”有时看见吕品通灵,又在一边插嘴:“你不去虎之国吗?指不定皇秦给你留了话!”
这种马尥蹶子的暗示,落到吕品身上,就像是踹进了棉花堆。懒鬼的脾气好得过分,随他怎么折腾,始终照吃照睡,照样通灵下棋。简真无法可想,向天素如实禀报。少女沉吟说:“这样更加不对,他一个白囘虎人都不接近,这不是很可疑吗?接着查,他们中间,肯定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大个儿恍然大悟,连夸组长英明,接下来振作精神,继续纠缠吕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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