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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赤炎之瞳》 作者:沧月

第五章 名将之血(2)

看着一向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居然一起进了密室,谈了半天也没见出来,殷夜来不由眼里露出一丝好奇。默默想了一会儿,没有一个头绪,便歪着身子斜靠在榻上,在伤痛和困倦之下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堇然!堇然!”梦里有人在唤着,伴随着阵阵的海涛声。那样的遥远而急切,似乎是想从时空的另一端伸过手来抓住她。
她认得出那是谁。
然而,不是已经晚了么?随着十年前那一场大潮的消散,在十字路口做出了抉择的她一路走来,早已不能回头——如果,当时的他能够伸出手拉她一把,或许她也不会就这样被命运的潮水卷走吧?可那个时候,他并没有伸出手,尽管他有那样的能力:因为他要先顾上他自己,要夺取叶城继承者的位置,要在父亲面前做一个好儿子。
所以,他没有对处于危难中的她伸出手来。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和拼搏,虽然各自的境遇高下不同,在本质上却是一样——贫苦人家出生的她是为了生存,而钟鸣鼎食世家的他则是为了权力。在这两种巨大力量推动下,他们在那个十字路口背向而驰,终于背离了彼此。
那时候她年少,还不懂得男女之间的微妙关系。十年后她才明白,有时候,当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就像是溺水者需要一根稻草,虽然明知抓住后也未必能真的挽救自己,但她所需要的,可能仅仅只是抓住那一丝毫无用处的慰藉而已。
如果那个时候他不在那里,那么,以后他也永远不需要在了。
“堇然!”那只手伸过来,拼命地想抓住她。
晚了,晚了。她微笑着,看着那个拼命对自己伸过手来的人,任凭自己在大潮里沉浮着,渐行渐远。一叶浮萍归大海,从此,在她的一生里,他只如云影掠过,记忆中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後的浪潮里。
这个世上有许多事情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或许,就在某一个十字路口,心念一动,一转身、一放手的瞬间,有些事情就不可逆转地改变了,原本可以同路走到底的两个人就从此再无相见的机会——这个瞬间来得残酷而突然,当这一波潮水过去,而在下一波来之前,两人就如浮萍般的永远各奔西东了。
一切都是注定。
浪卷来,将她带走,身不由己地辗转而去。
然而,当她觉得自己即将迷失在那片蓝色里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那是一只柔软而冰冷的小手,幼儿的手,无声无息地攀上了她的脖子。
“姐姐……”她听到背后有个细细的声音对她说,“姐姐,求求你……”
她忽然间遍体寒意。
不是已经死了么?不是早就死了么!为什么那两个孩子,还在……孩子冰冷的手忽然缩紧,扼住了她的咽喉,把她狠狠地往大海深处按去——幽暗的海底深处,隐约可以看到无数腐烂的尸骸,其中一具上还带着闪耀夺目的冠冕。
头顶的水面从蓝色渐渐变成了血红,上面沉浮着一颗颗人头,彷佛有泼天的鲜血倾入大海,瞬间染红了视线,发出刺鼻的腥味。她在那一片血海里挣扎,然而眼前的红色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出路。
那只冰冷的小手死死地攀着她的脖子,把她往不见底的深渊里带去,溺毙其中。
“不!不!”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颤声,“放开我!”
“夜来?夜来?”她奋力挣扎,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醒了过来。耳边有人在对她说话,那只托着她的手臂坚实如大地。她在恍惚的噩梦里茫茫然睁开眼,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眼睛,坚忍而沉默,彷佛墨色的星辰,后颈上有什么托着她的头。
原来是他的手指,此刻正停留在自己的颈上,微凉。
“墨宸?”她舒了一口气,喃喃,“是你?”
看到她醒来,白墨宸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将视线从她颈后转开,替她掩上了被子,低声:“怎么,又梦见‘那个东西’了?”
“嗯,”她疲惫地笑了一笑,撑起了身体,咳嗽着岔开了话题,“本来想等你们谈完,不想身体撑不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哥呢?”
“他?”白墨宸顿了一顿,道,“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急着走了。”
“走了?”殷夜来有些惊诧,也有些焦急,“他自己还带着伤呢!有什么事这么急?——方才他和你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连我也要避着?”
“没什么,就是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听说是裕兴钱庄那边出了一点问题,所以匆匆忙忙的走了。”白墨宸按照清欢交代的话回答,避开了真相,安抚她,“你也知道,他这个家伙爱财如命,一刻也放不下手边的生意。”
“噢?”殷夜来蹙起眉头,想了想,“也是。”
“所以说你尽管放心,好好休息。”白墨宸扶着她躺下,“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这样看着,人家怎么睡得着?”殷夜来低嗔,伸出手来抱住了他的脖子,低语:“不如留下来休息吧,今晚别走了。”
她虽在病中,素颜苍白,弱不禁风,然而这一声低语依然令人怦然心动,只怕心如铁石的男人也无法抵挡。白墨宸的眼里一瞬也有动摇,然而他叹了口气,还是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今天你受伤了,得先休息。”
“是么?”殷夜来轻轻叹了口气——很多时候,墨宸只喜欢亲吻她的额头。她风尘经年,自然能体会出那是一个温柔沉默、却并不含任何欲望的安慰之吻,仿佛是一个兄长溺爱着自己的娇妹,而不像是一个男人对待自己的恋人。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都已经十年了,始终还是看不透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好容易回来一次,我却不能好好陪你。”
“养好身子,来日方长。”他重新扶着她躺下,为她掖好了被角。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显然“来日方长”四个字触动了她内心微妙的地方,沉默了片刻,她仰起头看着他:“你又要赶着去办事么?能陪我说一会儿话么?”
白墨宸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自从十年前跟了自己以来,夜来对自己的态度一直非常微妙,虽然亲密顺从,却极少流露出这样的依赖,让人觉得她心里始终藏着一根刺。难道是因为今日受了伤,所以才这样的软弱起来?
然而她的软弱有着一种令人不忍拒绝的力量,让他重新坐了下来。
“说什么呢?”他笑了笑,有些笨拙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一直是个不擅于和女人相处的人,天性沉默,生平所熟悉的女人,除了妻子之外就只有殷夜来,平日里都是和几十万的男人们在战场上厮杀来去,一旦坐了下来,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伤病中的女人。
“随便说说就行,我们都快要一年没有见面了。”殷夜来将脸颊侧过来,贴着他手掌的外缘,“有时候午夜醒来,忍不住会想,此刻你在万里之外的西海上做什么呢?”
“自然是在打仗,”白墨宸笑了一笑,“我寄给你的珊瑚,收到了么?”
“收到了,”殷夜来也笑起来,用苍白纤细的手指绕着乌黑的长发,“已经拿到玲珑阁去制作了——本来还想戴上它给你洗尘接风,不料你竟回来得这般突然。”
“没关系,等我下一次来,一定就可以看到了。”他不善言辞地讷讷说了一句,坐在榻边,将手放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视线却落在她颈后。殷夜来并没有察觉,只是靠在他的手臂上,如家常一般絮絮说了一些闲话,无非是青楼内外的杂事,姐妹之间的趣闻。
“知道么?沙嫩刚吃了官司。”她闭着眼道,“她差点把婢女给活活打死了。”
“为什么?”他顺着她的语气问。
“为了男人呗。”她笑了一笑,语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有个相熟的恩客,来往也有快十年了,一贯相好。那天来看她,沙嫩想留他过夜,可那个男人推辞说有事要走,她也只好怏怏地放了——后来你知道怎么着?”
“怎么了?”他漫不经心地问,看着她白皙的脖子。
是的……那里有一颗朱砂痣,一如清欢所描绘的那样——难道所谓的“命轮”的说法和“破军”的传说,竟然都是真的?那么说起来,明年五月二十日便是大劫之期,那些冰夷蠢蠢欲动,可能会趁机发起一场空前的大战!怪不得那个俘虏在死之前会说出“破军”两个字。
白墨宸的手指不易觉察地握紧,眉间有狠厉的戾气慢慢凝聚。
耳边却听殷夜来嗤的一笑:“半夜她听到侧厢里有熟悉的声音,过去一看,原来却是那个白日里告辞的恩客,留宿在了自己年轻侍婢的房里!”
白墨宸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笑,却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种事。
“沙嫩是堂堂昔年的八美之一,受惯了追捧恭维,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下便发作起来,闯了进去——恩客趁乱溜了,她气极了,只能把那个丫头往死里打——只差点没打出人命来。”殷夜来叹了口气,“那个侍婢也不是签的卖身死契,她外头的家人趁机告到官府,说沙嫩虐打女儿,要讹她。”
“乱七八糟。”白墨宸摇了摇头。
“后来还是那个恩客出了一大笔钱,才把侍婢的家人给搞定了。”殷夜来声音忽地低了下去,“不过那个丫头也是可怜,只为贪图一夕欢愉一时赏钱,却被打瘸了一条腿,日后在青楼也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白墨宸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打了个哈欠。
——这些青楼的风花雪月,争风吃醋,在他听来半分趣味也无,若不是为了迁就夜来,他早已打起了瞌睡。但一想起她这些年不得不呆在这种地方,和这样的女人结伴而居,耳闻目睹的尽是这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事,心里忽然间就微微的一疼。
这些年,实在是难为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清欢说得对,她,本该是空桑女剑圣安堇然!
“其实沙嫩也已经三十多了,风尘经年,哪里还能和十几岁水灵的小姑娘比?”殷夜来却没有察觉到他的走神,轻轻叹了口气,“这一行就是这样,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她偏偏放不下,才会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嗯。”他顺着应了一声,凝视着她的脸颊。
——她倒是和十年前毫无两样,岁月只增长了她的风华,而丝毫不曾留下衰老的痕迹。老天在容颜上是如此眷顾她,然而,在命运上却待她如此苛刻。
房间里沉默了半晌,殷夜来轻声道:“你知道么?楚宫的玉京大半年前从良了。”
“哦?”他根本不记得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只道,“嫁给谁了?”
“据说是一个中州来的富豪——人家花了两万金铢给她赎身,排场很大。”殷夜来淡淡地道,“迎娶青楼女子这种事,本来是要在夜里进行的。可对方居然雇了五千个人,手执红灯,沿着花轿要走的路,从楚宫一直照到了港口船上!”
“哟,好生阔气,”白墨宸笑了,“那不是要跟夫君回中州了?”
“嗯,是啊。”殷夜来闭着眼睛笑了一笑,“多好啊……回到中州,就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是个青楼女子了。可以脱胎换骨,做个好人家的妻子。而且,中州人么,毕竟还是回到自己的地方才好——云荒终究不是我们的家园。”
“……”白墨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可惜却不长久。”殷夜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白墨宸无可无不可地问,心里却在案子盘算着半年内即将爆发的大战,想着如何说服白帝和朝臣立刻倾力支持自己出兵。
“那个富商本来要带着她回中州的,不料就因为平日行事太铺张高调,被蓝王那边盯上了,在他回乡路过神木郡的时候,找了个借口没收了他的货,还要罚他一大笔钱。”殷夜来笑了笑,无奈地摇头,“一个中州人,哪怕再有钱,哪里还能和空桑藩王争论什么?——为了凑足那一笔款子,那人卖掉了所有奴仆和骏马,到最后还是不够,就打算把新娶来的如夫人也给折价卖了。”
“什么?”白墨宸失声,忽地回过神来。
到此刻之前,他都是在漫不经心地听着这些毫不感兴趣的话题——然而听到了这里,他全身一震,彷佛心里某个隐秘的地方被忽然狠狠刺痛,忽然间眼神就有了杀气。
“呵,‘做人莫做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殷夜来笑了一声,“可怜玉京那个小妮子,本来还以为找到了良人可以白头偕老呢——可惜这美梦,也只做了三个月。”
“后来如何?”白墨宸咬着牙问。
“后来?玉京写信来向我求助,”殷夜来沉默了一下,“我让她和那个富商说:神木郡的人并不富有,如果他这样急着在当地折价卖掉她,估计所得不过区区数千金铢——但只要让玉京回叶城,凭着她的人脉和名声,不出三个月,她就能筹到两万金铢来救他!”
“哦。”白墨宸点了点头,知道她说的不错。但是一个女人,在这种绝境下居然还有心情和急着卖掉自己的丈夫讨价还价,却也是实在太艰难残酷的事情。
殷夜来淡淡笑了笑:“那人毕竟是商人,头脑精明,心里一盘算就知道这番话说的不错,于是扣下了玉京的身份丹书,让她轻衣匹马一个人返回叶城去筹钱。”
白墨宸明白过来:“然后你帮了她?”
“是啊,我找了诸多姐妹一起捧场,替她举办了几场赏花会斗酒会什么的,再加上我们的私下馈赠,两个月不到就凑足了两万金铢,”殷夜来叹了口气,“她也是个守信用的人,便带着筹来的钱去了神木郡,把那个人给赎了出来——那富商感激得痛哭流涕,想要和玉京再续前缘,却被玉京拒绝了。她说:‘当日你用钱替我赎身,如今我也用钱把你赎了回来,从此我们恩怨两清,再不必相见。’”
白墨宸沉默着,许久才道:“你这个小姐妹,倒有几分你的风范。”
殷夜来一笑:“那段话的确是我教她说的。”
他轻拍她的手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才道:“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还不是回到了青楼做这一行?”殷夜来淡淡的笑了一声,“虽然丹书拿回来了,算是赎回了自由身——可是得了自由后,四顾才发现天下之大居然无处可去!哈,还不如回到这个勾栏里继续醉生梦死,好歹还热闹点儿,有姐妹陪着。”
“……”白墨宸说不出话来,蹙眉沉默。
“哎,说起来,当年我签卖身契给你的时候,好象只要了三千金铢呢。”她忽地眯着眼睛笑起来,看着帐子顶,“你将来可不会为了三千金铢就把我卖了吧?我觉得自己现在可不止值那么一点。”
“胡说什么呢?!”白墨宸低叱,语气蓦然重了起来。军人的眼睛是黑而冷的,彷佛雪亮的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手掌粗砺而温热,有着砂纸一样的质感,稳定如磐石。她睁开眯着的眼睛,望着他笑了一笑:“哎,不过是随口说笑而已,别放在心上。”
“这种事能随口说么?”他厉声,“难道你觉得我会像那个家伙一样,卖掉自己的女人来求一条生路?”
她侧过头去,没有回答,微微咳嗽着。
夜来的肌肤还是白皙如雪,细腻柔润,和十年前并无两样——那么久的风尘岁月似乎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还是如同他第一次在暗夜的巷子里见到她时一模一样。然而,这样的恍惚在一瞬间被终结——当他看到她睁开的眼睛时,心里忽然便是一沉。
不一样了。早已不一样了。那样的眼神,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少女所有。
白墨宸叹了口气,“夜来,你心里还怪我当初的乘人之危吧?”
“怎么会?”她摇了摇头,笑,“如果不是你,我一家人恐怕早就全死了——连我的命,也留不到今天。”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奇异,低语:“墨宸,我知道你为了保住我的命,承担了多大的风险——你本该在十年前‘那件事’结束后就杀了我的。”
白墨宸稳如钢铁的手也颤了一下,双眉间掠过一丝冷意。
十年了。如今天下大定,歌舞升平,那段遥远而可怖的记忆已经沉入了血池底下,渐渐消失不见。但只要微一触动,却还是能激起他内心沉淀着的黑暗和杀戮情绪。
是的,他并不能算是好人,为了走到今日的地位,也曾经不择手段地排除异己、心狠手辣地杀人灭口——在他三十四年的人生里,所作所为多半不足为外人道,然而,唯独在如何对待她上,却违背了一贯的风格,可谓仁至义尽。
“我不杀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他沉默许久,“但我也不能放你走。”
“其实你不必担心,我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的——因为和玉京一样,我无处可去。”殷夜来微微的笑,眉目间有脉脉如水的悲凉,“我犯下的事,这天下也只有你可以替我遮挡。”
“不要担心,夜来!”他眼里掠过刀一样的亮光,低声,“既然十年前我没杀了你,十年后,就更不会让别人杀了你!我答应了你哥,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来威胁到你的安全。”
“嗯。”殷夜来微微一怔,唇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十年来,清欢和墨宸一直处于敌视的状况下,相互不买账。不料这一次,因为自己的受伤,倒是令这两个倔脾气的刚强男人坐下来握手言和。
如此说来,自己这一番无妄之灾,倒是也值得了。
“墨宸,有件事我要和你交代,”她抬起眸子看着他,“你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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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曼珠沙华听雪楼·铸剑师龙战幻世镜·破军镜·辟天火焰鸢尾镜·归墟黯月之翼墨香外传花镜雪满天山七夜雪沧海明月曼珠沙华听雪楼系列辟天荒原雪风雨镜·前传 神之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