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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精神病医师谈过吗?”他说这句话的方式让我有些不快。偶尔闪露的灵光这时忽地又是一闪:弗萝拉是否在把我转送到绿林前,设法给我贴上了疯子的标签?这写在我的档案里了吗?在他们看来,我是否仍是个从绿林逃出来的疯子?过了这么久,我对这里面的法律问题一无所知。但即使真是这样,我想他们也没办法了解到我是否又从其他职权机构得到了心理健全的认定。完全出于审慎心理的驱动,我探起身,瞄了一眼医生的手腕。我似乎下意识地记得,他为我把脉时看着一块日历手表。对,确实有块表,我瞟见了。很好。日期是十一月二十八日。我迅速用二天半比一的参数进行计算,再转换成年。正如他所说,已经过了七年。

  “不,我没有。”我说,“我想这是器官损伤,不是功能性的,就把那段时间当成一段损失好了。”

  “我明白,”他说,“那些医学术语你说得很流利。接受心理治疗的人有时会这样。”

  “我知道,”我说,“我读了很多这方面的书。”

  他叹息一声,站起身。

  “你看,”他说,“我要去给罗斯先生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已经醒了。也许这样最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既然你的朋友是个律师,也许在你和警察谈话前,也许想要和他谈谈。”

  他打开记录着我年龄的文件夹,举起钢笔,皱着眉说:“对了,今天几号?”

  我想要我的主牌。我估计自己的东西会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但伸手去够它需要太多扭动,我可不希望抻到缝合好的伤口。再说也没有必要那么匆忙。安珀八小时的睡眠时间,相当于这里二十小时,所有人应该都还在家里体面地休息着。但我需要联系兰登,好编造出一些合适的说法,为我早晨不在安珀的事实打掩护。过会儿就干。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让人觉得可疑,而且我希望尽快知道布兰德会说什么。我希望处于有利位置,及时应对。因此我迅速作出决断。如果我能在影子里勉强恢复过来,回安珀后就能少浪费点时间。我必须仔细安排好我的时间,避免事态复杂化。我希望比尔赶快来,我很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比尔生于此地,在布法罗上的大学,回来后结了婚,加入家族企业,一直在这里生活。在他的印象里,我是名退役的美军军官,不时外出料理一些说不清的买卖。我们属于同一个乡村俱乐部,我就是在那儿遇到了他。开始的一年多里,我们几乎没说过话。后来有一天夜里,我们两人在吧台相邻而坐,不知怎么发现了他对军事史的热衷,特别是拿破仑战争。那天晚上,我只记得最后俱乐部里所有的人都围在我们身边。我们就这样成了密友,直到我遇上那些麻烦为止。我有时会想他后来怎么样了。其实我上次路过地球时,没去看罗斯的唯一原因,就是知道他无疑会提出很多诸如我怎么样了之类的问题,而当时我脑子里事情太多,很难把它们处理停当,只想一个人待着。有几次,我想过等安珀的事都结束后,可能的话再回来看看他。要不是出了这事,我真希望是在俱乐部的长沙发上和他见面。

  不到一小时,他就来了。矮个,敦实,皮肤红润,两鬓带点灰白,面带笑容,不住点头。此时我已经坐起身,试着深呼吸了几次,并判断出这样做还为时尚早。罗斯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随身带着自己的公文包。

  “你昨晚上差点儿把我吓死了,科里。我还以为见鬼了呢。”他说道。

  我点点头。

  “再迟一点,我就真成鬼了。”我说,“多谢了。你最近如何?”

  比尔长叹一声。

  “忙,你知道的。还是那些老问题,只是更多了。”

  “爱丽思怎么样?”

  “她很好。我们又添了两个孙子——小比尔的孩子,双胞胎。等一下。”

  他掏出自己的钱夹,找到张相片。

  “你看。”

  我端详着相片,觉得他们长得很像。

  “真不敢相信。”我说。

  “这么多年,你看上去没怎么变。”

  我笑着拍了拍肚子。

  “我是说除了这次的伤。”他说道,“你去哪儿了?”

  “天哪!我去哪儿了!”我说,“地方太多,我都记不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的双眼。

  “卡尔,你遇上什么麻烦了?”他问道。

  我微笑起来。

  “如果你是指法律上的麻烦,答案是没有。我的麻烦牵扯到另一个国家,而且我很快就得回那儿去。”

  他的表情松弛下来,双光眼镜后面闪过一丝精光。

  “在那里,你是军事顾问之类的角色吗?”

  我点点头。

  “能告诉我是哪儿吗?”

  我摇了摇头。

  “抱歉。”

  “这我能理解,”他说,“你跟莫里斯医生讲的昨晚的遭遇,他都告诉我了。现在,咱们私下里说说,这是否和你正在做的事有关?”

  我又点点头。

  “这就容易理解了,”他说,“不多,但足够了。我甚至不会问是什么机构,或者有没有这个机构。我早就知道你是位绅士,在这种事情上很有理性。因此当你失踪后,我感到好奇,自己做了些调查。我自知有点多管闲事,但你的个人背景很让人迷惑,而且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最主要的是,我关心你。我希望这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麻烦?”我说,“很少有人关心我出了什么事。我很感激。另外,我也很好奇你都发现了什么。我一直没时间调查,你知道,没法把事情搞清楚。干吗不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罗斯打开皮包,拿出一个黄褐色的文件夹,铺在膝盖上。他翻出几页黄色文件,上面写得满满的,字迹很漂亮。他拿起第一张,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从奥尔巴尼的医院逃走后,遇上了车祸。布兰登显然漏掉了照片,而且……”

  “等等!”我说着举起手,试图坐起来。

  “什么?”他问。

  “顺序搞错了,还有地点,”我说,“先发生的是事故,而且绿林不在奥尔巴尼。”

  “我知道,”他说,“我是指波特疯人院,你在那儿待了两天就逃走了。逃走的当天遇到了那起事故,结果被送到这里。然后你的妹妹伊芙林来了。她将你转院送到绿林,你在那儿住了几周,接着又按自己的意图离开了。对吗?”

  “部分正确,”我说,“准确地说,是最后那部分。我刚才跟医生说过了,关于那场意外之前几天的记忆,我都丧失了。在奥尔巴尼那个地方的事似乎拨动了某根弦,但也是朦朦胧胧的。你还知道什么吗?”

  “哦,是的,”他说,“这可能对你的记忆有所帮助。你被判定为精神失常——”

  “被谁?”

  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瞥了一眼。

  “你的兄弟,布兰登·科里;随行医师,希拉里·B.兰德,精神病医师,”他念道,“拨动更多弦了吗?”

  “很可能,”我说,“继续。”

  “好的,以此为根据,法官签发了一道法庭令。”他说,“你被正式置于监管之下,然后被送到波特疯人院。另外,关于你的记忆……”

  “嗯?”

  “我不太了解这种疗法对记忆的作用和效果,但你在波特疯人院曾接受过电休克疗法。然后,我已经说了,记录显示,两天后你从那里逃走。你显然是从某个未查明的地点找回了自己的车,结果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似乎没错,”我说,“是这样的。”当他开始讲述这些事时,我有一瞬间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觉得我回到了错误的影子——一个万事都很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地方。但现在,我觉得并非如此。我在某种程度上对这个故事有所反应。

  “关于那道命令,”他说,“是基于伪证作出的,但当时法庭显然无从知晓。这些事发生时,真正的兰德医生正在英国,后来我联系到他,他说从没听说过你。但他出国期间,办公室曾被侵入。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中间名不是B。他也从没听说过布兰登·科里。”

  “布兰登怎么了?”

  “他消失了。你逃离波特医院后,院方几次尝试联络他,但就是找不到。接着你遇到意外,被送进这里治疗。就在那时,一个名叫伊芙林·伏罗美尔的女人自称是你的妹妹,联络到这里,告诉他们你正处于监管期,家人想把你转院到绿林去。你的监护人布兰登不在,所以作为唯一的亲属,她的指示得到遵从。就这样,你被送到了别的地方。几周后,你又逃走了,我的记录也就到此为止。”

  “那我现在的法律地位如何?”我问。

  “哦,你现在是普通公民了。”他说,“兰德医生和我谈过后,向法院递交了一份书面材料,陈述了这些事实。所以法庭令被撤消了。”

  “这就是医生把我当成潜在精神病患者的原因?”

  “哦,天哪!有可能。我没想到这些。根据他们的档案,你显然有过精神病史。出去时我最好跟他谈谈。我这里还有一份日志记录。我会给他看的。”

  “我离开绿林多久以后,法庭才把这些事搞清?”

  “第二个月。”他说,“过了几周,我才有机会到处打探。”

  “你决不会知道,你做的这些事让我有多感激,”我说,“而且你为我提供了几条我估计非常重要的信息。”

  “很高兴能帮上老朋友的忙。”他说着合上文件夹,放回公文包中,“还有件事……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无论你正在做什么——等到内容不再受限的时候,我想听听这个故事。”

  “这我不敢保证。”我说。

  “我知道。只是顺便提一句。对了,你准备怎么处理那栋房子?”

  “我的?它还在我名下吗?”

  “对,但如果你什么都不做的话,今年它就可能被卖掉,以偿付税款。”

  “我很惊讶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发生。”

  “你给了银行代理偿付账单的权限。”

  “这我倒忘了。我开那个账户只是为了交纳水电费和赊购款。诸如此类的东西。”

  “是这样的,那个帐户现在几乎没钱了,”他说,“我前几天刚问过那儿的麦克纳利。这意味着,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房子明年就是别人的了。”

  “我现在要它没用,”我说,“他们想怎么办都行。”

  “那你也可以把它卖了,把钱用在别处。”

  “我不会待那么久的。”

  “我可以帮你办。然后把钱寄到你指定的地方。”

  “好的,”我说,“我会签署所有必要的文件。替我付清医院账单,剩下的你就留着吧。”

  “我不能这么做。”

  我耸耸肩。

  “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吧,但别忘了给自己拿一份手续费。”

  “我会把钱存进你的账户。”

  “好的,多谢。对了,我刚才忘了说,你能帮我看看那个桌子的抽屉里是否有一副牌吗?我够不着,但我过会儿需要用它们。”

  “没问题。”

  他伸手打开抽屉。

  “一个棕色的大信封,”他说“有点鼓。他们可能把你兜里的东西都放进去了。”

  “打开它。”

  “对,有一副牌,”他说着把手伸了进去,“哦,这盒子真漂亮!可以看看吗?”

  “我……”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滑开牌盒。

  “有趣……”他喃喃说道,“某种塔罗牌……是古董吗?”

  “是的。”

  “冷得像冰一样……我从没见过类似的东西。看,这是你!穿得像位骑士!这是做什么用的?”

  “一种非常复杂的游戏。”我说。

  “如果这是古董的话,上面怎么会有你?”

  “我可没说那是我,你说的。”

  “对,是我说的。祖先?”

  “差不多吧。”

  “这有个漂亮的小姑娘!这红头发的也是……”

  “我想……”

  他收拾好纸牌,放回盒子,递给我。

  “独角兽也很漂亮。”他又补了一句,“我不该看它们,对吗?”

  “无所谓的。”

  他叹了口气,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双手背在头后。

  “我忍不住,”他说,“你身上总有些很奇怪的地方,卡尔。我说的还不仅仅指你做的那些神神秘秘的工作——而神秘事物总会吊起我的胃口。我过去从没和一个真正的神秘人物走得这么近。”

  “就因为你刚看到了一副装在冰冷盒子的塔罗牌?”

  “不,那只是增加了些气氛罢了。”他说,“尽管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一无所知,但最近发生的这件事,让我难以理解。”

  “什么事?”

  “昨晚,我把你带到这里,然后把爱丽思送回家,之后又去了你的房子,希望找到一些线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雪已经停了,尽管后来又下起来,但你爬过的痕迹仍然很清晰,绕过房子,然后从前院下山。”

  我点点头。

  “但却没有进入房子的痕迹——没有显示出你的到来。而且,也没有其他人离开的痕迹——没有显示出凶手的逃跑路线。”

  我苦笑几声。

  “你以为我是自残吗?”

  “不,当然不是。屋子里也没看到武器。我跟着血迹走到卧室,你的床边。当然,我只能借着手电筒的光查看,但那景象让我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你是突然出现在床上的,血流不止,然后起来爬了出去。”

  “显然是无稽之谈。”

  “但缺失的痕迹让我觉得很奇怪。”

  “肯定是被风卷起的积雪盖住了。”

  “其他的呢?”他摇摇头,“不,我不这么想。我只想把这件事也加到我的兴趣列表里去,期待你何时能跟我讲这些故事。”

  “我会记着的。”我说。

  “对,”他说,“但我想……我有种特别的感觉,以后估计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就像一部肥皂剧里的小角色,走下舞台时完全不知道故事会如何发展。”

  “我肯定会喜欢这种感觉。”我说,“至于说我自己的角色,有时让我恨不能把编剧掐死。但你不妨这么看:故事的内幕很少和人们的想象一致。通常都是些龌龊的小事,出于最低级的动机。猜测和幻想通常会产生更好的故事。”

  他微笑起来。

  “你还是老样子,不尽不实。”他说,“不过我知道,有时候你也会禁不住美德的诱惑,说句实话。有几次……”

  “我们怎么从脚印谈到我身上了?”我说,“我正要告诉你,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进入房子所经过的路径和离开时完全一致。显然是我离开时抹去了到达的痕迹。”

  “编得不坏,”他说,“你的袭击者也是沿着同一路径喽?”

  “肯定是。”

  “很好,”他认同道,“你知道如何提出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但我还是觉得有更多证据显示出了古怪之处。”

  “古怪?不,只能说特别。就看你如何解释了。”

  “或者说,这是个语义学上的问题。你读过警方对你那次意外的报告了吗?”

  “没有。你读过?”

  “啊哈。要是它不止是特别怎么办?你会认同我用的词吗,‘古怪’?”

  “好吧。”

  “……而且要回答一个问题?”

  “这不好说……”

  “一个简单的问题,只要回答是或者否就行。就这些。”

  “好吧,成交。报告怎么说?”

  “那上面说他们接到了事故报告,一辆巡逻车前往现场调查。他们在那儿看到了一个装束奇特的男人,正对你进行急救。他声称是自己将你从掉进湖里的失事车辆中拉出来的。这似乎是可信的,因为他浑身湿透了。中等个儿,体态轻盈,红头发。他穿着一身绿色外衣,据一名警员说,活像是从哪部罗宾汉电影里跑出来的。他拒绝表明身份,也不肯和他们回警局说明当时的情况。当警员们坚持要他合作时,这名男子吹了声口哨,一匹白马小跑过来。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之后再没人见过此人。”

  我大笑起来。这很疼,但我实在忍不住。

  “该死的!”我说,“这事可算有点眉目了。”

  比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真的?”

  “对,是真的。今天知道了这件事,被捅一刀回到这里也值了。”

  “被捅一刀,回这里?这两件事的次序,你说得很有意思啊。”他揉着下巴说。

  “哦,是的。但我开始在本来并没有期待有收获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线索。意外之喜,绝对值回票价了。”

  “就因为一个骑白马的家伙?”

  “只是一部分原因,一部分……比尔,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这段时间哪儿都去不了。”

  “都一样……你提到的那些文件……我想最好今天就签了。”

  “好的,我下午就送过来。但我可不希望你做什么蠢事。”

  “我现在更加小心了,”我说,“相信我。”

  “希望如此。”他说着合上公文包,站起身,“行了,好好休息吧。我会跟医生把事情讲清,今天就把那些文件送过来。”

  “多谢了。”

  我和他握了握手。

  “对了,”他说,“你答应了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的。”

  “当然,那还用说?什么问题?”

  “你是人类吗?”他仍然握着我的手,表情毫无变化。

  我先是笑了起来,接着,我放弃了这招。

  “我不知道。我……我倾向于这么看,但我确实说不好……我当然是了!这是个蠢……哦,天哪!你是当真的,对吗?而且我保证了要讲实话……”

  我咬着嘴唇,思索片刻,说道:“我想不是。”

  “我想也不是。”他说着微笑起来,“但对我来说,这没什么区别,不过我想对你来说也许有点意义——知道有人清楚你与众不同,却不在乎。”

  “我会牢记在心。”我说。

  “好了……回头见。”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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