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平间里的红指甲(2)

　　这个晚上，李艾琳又没睡好，满脑子都是那只手，那五粒又灰又白的指甲盖。李艾琳在深夜里把头蒙在被子里狠狠地喊了起来，直到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嗡嗡的响声。

　　第二天早上，李艾琳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她早早跟夏洛克联系好，第一个赶赶到心理诊所。

　　“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我梦见那个女的活了来抓我……”李艾琳眼神恍惚，好像中了邪。夏洛克让她躺在治疗椅上，闭上眼睛，教她呼吸放松。

　　自由联想是精神科医生常用的方法，通过联想，可以照见当事人的心理活动。现在，李艾琳躺在治疗椅上，进入了自由联想。

　　“我梦见那女的活了，她睁着眼睛，用手来抓我，我吓得跑啊跑啊，怎么也跑不动……回头一看，她居然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抓过那只手，结果是只断手，我就扔在地上，拿刀剁啊剁啊，结果那手变成了鸡爪子……回头一看，又来了个女的，也伸手抓我，那手跟前面那女的手一样，都变成了鸡爪子，都断了，掉了一地……”李艾琳的胸脯起伏，情绪激动起来。

　　夏洛克问：“鸡爪子是什么样子的？”

　　“灰白色的，很瘆人。”

　　“两个女的长什么样？”

　　“一个就是第一个被勒死的受害者，另一个看不清楚，但样子很像前面那个女的。”

　　“哪里像？”

　　“个子，长发……手，都像鸡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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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洛克让李艾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夏洛克笑了，说：“你心里一直想的是那两个受害者其实是一个人，是因为她们的手都像鸡爪子？”

　　李艾琳心里一跳，从昨天看到第二个受害者开始，她就感觉很不对劲，原来她心里一直想的就是这个，这么简单的问题被自己绕了一个大圈子。

　　“我，只是，有这个感觉……我不敢往这方面想，更不敢说出来。”李艾琳结结巴巴。

　　“为什么不敢？”

　　“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幻觉？”

　　“你能确定自己没有幻觉，但你还是不敢说出来，因为你害怕别人嘲笑你，害怕被别人说成‘有病’！”夏洛克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了李艾琳的心里。

　　李艾琳呜呜地哭了。

　　她告诉夏洛克，当她看到第二个受害者的时候，她就愣住了。虽然那具尸体泡涨了变黑了，可是那只手却能一眼看出来。那只手和第一个受害者的手一模一样，很细很长，骨节突出，指甲是又灰又白的颜色。李艾琳为什么总忘不了那只手，因为它太像鸡爪子了！

　　“所以，凭着这个记号，我就觉得，好像第二个女的和第一个女的就是同一个人。但我想不通，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第一个女的在冷冻室啊，怎么会自己跑出去跳河呢？”李艾琳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迷雾。

　　“要跑也是别人搬走的，她自己不会跑出来。”夏洛克认真地说。

　　不规则长方形

　　李艾琳回到单位，办公室里正在议论，说公安局已经抓到了凶手。是一个男人，他强奸并勒死了那名女子。

　　“这人也是，刚杀了一个人，隔了三天又杀人，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有人这样说。

　　这时，有人招呼李艾琳，要她到停尸房去，那里有一个刚被鉴定过的尸体，需要整理档案。前面已经交代过，停尸房有一个微机室，死者的资料都存在那里的电脑上。

　　听到“停尸房”这三个字，李艾琳就浑身发抖，她害怕闻那里的气味，那气味，让她总是想起那双恐怖的眼睛和白瘆瘆的指甲。

　　推开停尸房的门，走过那些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整个停尸房就在她眼底了。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天夜里，她独自来取资料的时候，除了听到那声叹息，看到那只红指甲之外，她还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现在想起来了，是尸体的摆放不对劲。那天晚上下班时，她和兰主任一起走出停尸房，她转头看了一眼，清楚地记得，停尸房里摆着12具尸体，横着三排，每排四具，当时她还用乘法在心里换算了一遍：三四一十二，是一个规矩的长方形。但是，当李艾琳在夜里两点进入停尸房的时候，这个长方形却变成了不规则图形，因为，在长方形的一边上，无端多出来两具尸体！

　　怎么会这样？难道意外死亡鉴定中心在人们都下班之后又进来两具尸体？这不符合常规呀，一般来说，出现意外死亡，都会先在医院经过检查和诊断，确定死者已经死亡之后，才会在第二天的白天，办理死亡鉴定手续，然后才会被推进停尸房。

　　李艾琳忍不住给夏洛克打了个电话。

　　夏洛克接到李艾琳的电话之前，恰好放下公安局刑侦队队长华笙的电话。华队长在审讯那个强奸杀人犯时遇到了障碍。杀手承认自己强暴并勒死了一名女子，慌乱之中，他把尸体扔在了路边。但是，杀手拒不承认自己在三天后又害了一人命！要知道，强奸杀人在中国是要被判死刑的，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为什么杀人犯拒不承认奸杀了第二名女子呢？华笙请夏洛克明天到局里去一趟，看看杀手有没有在说谎。

　　而李艾琳的电话来得真是时候。

　　好男人，坏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夏洛克带着李艾琳走进了医院尸体冷冻室，找到了第一具被冷冻的女尸。夏洛克看着发呆的李艾琳说，你看，她的指甲，就是红色的！

　　他们找到了第二具女尸，就是那个被泡涨的受害者，她的指甲是灰白色的。

　　夏洛克肯定地说：“李艾琳同学，你没有幻觉！而是有人故意调换了尸体！”

　　有人在那天夜里来到停尸房，用红指甲女尸调换了灰指甲女尸，然后将灰指甲女尸丢进了河里，让她泡涨，变成第二具女尸。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李艾琳惊讶地问。

　　“只有一个解释：凶手杀了红指甲女子，用灰指甲女尸掩盖自己的罪行，造成连环作案的假象，嫁祸给第一个杀手。而且很显然，能够在夜里出入鉴定中心停尸房的不是第一个凶手，而是鉴定中心的人。”

　　听到夏洛克的话，李艾琳几乎傻了。她想起那天夜里她在停尸房听到的叹息声，那一定是凶手的声音。

　　几天后，真相水落石出。凶手就是鉴定中心的主任兰坡。

　　兰坡供认：那天夜里，他带着一个夜总会小姐到了鉴定中心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就在停尸房的隔壁，而他自己还有一把停尸房的钥匙。兰坡有虐恋倾向，那天晚上他又想玩一下性虐待，意外出现了，那女的竟然死了。他看到眼前的女尸和他白天鉴定的女尸模样很相似，而且都是长发，灵机一动，把女尸拖到停尸房，换下了白天那个女的。正在这时，他听到走廊里有声音，赶紧将换下的女尸重新盖上白布，自己也找了块白布将自己盖住。

　　这就是李艾琳看到的不规则长方形中多出来的两具尸体。

　　当李艾琳带着张淼再次返回的时候，兰坡又将灰指甲尸体放回了原处。等一切平息之后，兰坡最后做了调换。他将换下来的尸体塞进自己车里，扔进了河中。然后装模作样地做了第二次鉴定。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忽视了一个关键性的细节：两具女尸虽然外形比较相似，但有一个明显的不同，那就是指甲的颜色。

　　是什么让兰坡暴露了自己？

　　他把钥匙交给李艾琳时告诉她，他晚上不会再回中心了。这是欲盖弥彰。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胆小鬼居然自己来到停尸房，而且坏了他的整个局。

　　还有，为什么兰坡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医生会喜欢虐恋呢？

　　夏洛克认为，那些表面上看起来严谨、细致、一丝不苟的人，恰恰会有虐恋倾向。简单地说，有些表面上看起来很像好男人的男人，也许就是坏男人。因为，有压抑必然就会有反叛。

　　从此，李艾琳患上了一种“恐男症”，每每看到严肃认真的男人，她总会想：“他有虐恋倾向吗？”

　　福尔摩斯心理课堂：什么是虐恋？

　　虐，就是虐待；恋，就是恋爱或性爱。虐恋，就是在虐待中享受性爱。

　　这话听起来很变态，性爱本来是温情款款或激情火热，都充满着美好和深情，怎么会有人喜欢虐待呢？

　　事实上的确如此。所以，心理学把虐恋称为“性变态”或“性心理异常”，即指这群人的心理的确和其他人不一样。

　　什么人喜欢虐恋呢？

　　首先是遭受过性伤害的人。典型的如好莱坞大片《西点军校》，有个女军官在一次军事演习中被一群官兵奸污，于是这个女军官从此开始了虐恋。她把一个个军官同事勾引到自己的闺房，将他们绑起来，或用皮鞭抽打，或用手铐铐住，以此报复这群在演习中侮辱过她的男人。

　　其次，童年时期遭受虐待，或看过母亲或亲人遭受虐待的人。这样的人既痛恨虐待，但又不知不觉地模仿虐待，想摆脱痛苦却又让自己深陷痛苦。虽然虐恋会给他带来暂时的快乐，但痛苦很快袭来，让他痛得更深。

　　还有被母亲管教很严的男人。这种男人因为小时候受到压迫或压抑，极端痛恨女人，于是成年之后就会以报复女性为乐，尤其会报复三陪小姐等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女人。

　　最后还有失去爱的信仰的人。电影《本能》中的女主角就是其中之一。凯瑟琳是个女作家，同时也是一个犯罪心理学的研究者。她充满野性的美，走到哪里都在勾引男人。大学时代，她和一个女同学玩起了同性恋，之后她又和一个摇滚歌星恋爱，最终在床笫之欢时用冰锥捅死了他……这就是她的爱好，将男人绑在床上，用冰锥杀死他。在凯瑟琳心中，有的只是对自己身体的享受和自恋，她勾引男人却并不爱他们，以至于对生命都失去了尊重和敬畏。失去了爱的信仰，就等于失去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这个人的人生将会不断堕落，最终迷失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