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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子母结》 作者:白艳平

第11章 天价炮楼

  蒙山是革命老区。因为这里山高林密,交通不便,在改革开放的前几十年,并没有跟上经济发展的浪潮。改革开放后,随着西部大开发的脚步越走越快,市里特批立项,成立了蒙山旅游开发区。

  蒙山景色优美,有不少的地方还处在尚未开垦的原生代,这样优越的地理条件自然有极大的旅游开发价值。

  开发区的区长名字叫刘皆。原来是市委王书记的秘书,刘皆走马上任后,经过仔细调查和论证,将蒙山风景区细分为红色记忆,温馨农家和四季美景三大部分,经过一年多的建设,开发区虽然初具规模。可是市里特批的专项资金也已经花的一文不剩了。刘皆正在发愁的时候,市里的领导打电话来说要检查工作,刘皆一听喜出望外,这可真的是好消息呀。开发区资金不足,市里的领导一定不会袖首旁观的,只要几位领导点头,不仅登广告的钱有了,剩下的几处重要收尾的工程也能按时交工。蒙山风景区拟定于‘十一’黄金周正式开业的计划才不会耽误呀。

  市里的领导参观完蒙山风景区,对刘皆的开发成果也是相当的满意。领导们驱车转了一圈,走到蒙山的山口时,刘皆下车,非要邀请几位领导到路边的蒙山酒店去休息一下,市委王书记也不知道刘皆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王书记下了车,正要走向试营业的蒙山宾馆。忽然王书记一下愣住了。

  蒙山酒店是一栋典型的欧式建筑,青山绿水,景色极好。可是正对着蒙山酒店的大门口,竟耸立着一座日本鬼子留下的大炮楼,大炮楼全部是用混凝土浇注而成,上面布满了黑洞洞的枪眼,炮楼门口好像被人拿炸药炸过,野兽似的咧着大嘴,正冲检查的几位领导得意地冷笑着呢。

  这座炮楼和周围的风景也太不协调了。几位领导当即将刘皆批评了一顿,刘皆抹去头上的冷汗,喃喃地把开发区面临的没钱窘境和领导们说了一遍。

  王书记拍了拍刘皆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市里,还是开发区都嚷嚷着缺钱,我看你们最缺的不是钱,而是头脑,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把聪明才智变成钱吧!”王书记讲完,上了小汽车,告诉刘皆,今天是9月23号。在一个星期之内,也就在十一黄金周之前,一定要他将这座炮楼彻底拆掉。并把那几处扫尾的工程做好,他要准时为蒙山旅游开发区开业剪彩来。

  七天,这么多的工程,可叫他怎么完成呀?刘皆脑袋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圈子,眼睛最后盯在那个小鬼子留下的炮楼上,一拍脑袋叫道:“有了!”他摸出手机,打了十几个电话,没用一天的时间,省市七八家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就一起来到了蒙山旅游开发区。刘皆站在炮楼前讲出了自己的设想,第二天,刘皆悬赏一百万拆掉鬼子炮楼的消息就在传遍了蒙山方园几百里的大街小巷。

  三五十家拆建队听到消息,急忙派人前来探听虚实,得到刘皆的承诺后,十几家专搞拆迁和建筑的工程队就开进了蒙山。第二天一大早,刘皆便开始了施工摸底,先将那几处收尾工程分成了十几处,叫他们分别来做,三天后,扫尾的工程全部完成,刘皆优中选优,他只挑出了三家,做为拆除那座大炮楼的入选工程队。而另几家的工程队他挨个写下了欠条,讲明蒙山开业后,一并负清工程款。

  想要拆掉炮楼,那可真就不是想像的那么容易了。否则刘皆也绝不会开出那么惊人的天价了。

  三家工程队在炮楼前安营扎寨。拆建工人们摩拳擦掌,都等着大施拳脚的那一刻。

  三只拆建队经过抓阄,和刘皆是小学同学的李大胡子首先胜出。李大胡子领着手底下的八大锤,顺着长梯子,信心百倍地爬到了炮楼混凝土的圆顶上。

  得到消息的蒙山市的市民和游客们络绎不绝,纷纷前来看热闹,将那个小鬼子留下的炮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李大胡子对下面观战的刘皆一招手,喊道:“老同学,你就瞧好吧!”讲完,将手里的十八磅的大铁锤高高举起,挂着一股风声“砰”的一下,正砸在炮楼的‘乌龟壳’上。

  铁锤被炮楼的‘乌龟壳’高高弹起,被砸的混凝土上只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白印。这小鬼子留下的‘乌龟壳’还真他奶奶的结实,听手底下的八大锤发出的哄笑声,李大胡子的脸涨得竟比猴屁股还要红。他骂了句粗口,手中的大锤又一次被他抡起,左五右六,七三八四地连砸了一百多锤,最后只累得他‘扑通’的一声,坐在了炮楼的顶上。一百多锤只砸出了一个比鸟巢还要浅的小坑。

  天啊,这炮楼的‘乌龟壳’可是三尺厚的混凝土呀。这得几个月才能将它敲碎呀。

  李大胡子领着手底下的八大锤狠砸了一天,才在炮楼的‘乌龟壳’上开了个脸盆大小的天窗,照这样的速度,没有个半年一载的。还真的不能将炮楼完全砸倒了呀。

  李大胡子彻底承认失败。赶来实地拍摄的电视台记者,立刻将消息播了出去。很多外市的游客得到消息,纷纷坐车赶来,一个炮楼可是一百万呀,这消息本身就俱有极大的轰动效应呀。

  蒙山酒店试营业的前几天生意惨淡,没想到从开始拆掉炮楼的这天开始,生意竟好的出奇,每天看热闹的游客们谁都得吃饭呀。酒店的大堂人满为患,到了晚上,有的游客干脆不走了,就住在了蒙山酒店,酒店竟有了一半的开房率。

  排在第二的是一家专搞爆破的拆建队,工程队的牛队长还是当年蒙山走出去的老兵呢,牛队长围着炮楼转了七八圈,一边转,一边摇头,要说将这小鬼子留下的炮楼炸平,也就是塞进两吨炸药,一按电钮的事,可是30米外就是蒙山宾馆呀。你不能连宾馆都一起炸了吧。

  那只有用定向爆破了。牛队长一挥手,工人们从车上抬下电钻,来到背对蒙山酒店的那一侧炮楼的墙上,钻起了梅花型的炮眼,可没钻到半分钟,只听‘卡卡’的几声响,手指头粗的钻头已经已断了几根,炮楼混凝土浇注的墙里面竟密布钢筋。小鬼子当年修这个炮楼真的豁出老本了。

  牛排长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在几个钢筋较稀的地方弄出了十几个手指头粗的窟窿,工人们在那几个小孔里面装上了高爆炸药,按上定向爆破装置,通电引爆后,只见炮烟滚滚,响声隆隆。爆破过后,上前检查,定向爆破根本就没对炮楼造成多大的伤害呀。

  这两天闻讯赶来的游客越聚越多,蒙山酒店的客房都住不下了,游客都被疏散到当地老乡的家中。

  第三家工程队一见前两家拆建队掺败,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竟自动打起了白旗,灰溜溜的不告而别。

  刘皆没想出办法,只好重奖十万,登报纸寻找能拆掉小鬼子炮楼的好点子,一天之中,刘皆接了好几百个电话,各地的游客纷纷献计献策,可没有一个办法是真正能用的。刘皆只好去逼李大胡子,李大胡子闷头想了半天,忽然把脑袋一拍,说道:“我想起来了,我爷爷当年曾经被日本鬼子抓来修过炮楼,再后来,他参加了武工队,到1945年光复,这座炮楼还是他领着县大队攻下来的呢!”

  刘皆一听仿佛看到了希望,李爷爷既然修过炮楼,就应该知道这座炮楼的弱点,只要找到它的致命处,恐怕只要轻轻一击,就能把它彻底消灭掉呀。

  刘皆开车和李大胡子一起,把他九十多岁的李爷爷接到了蒙山。李爷爷躬腰驼背,手拄拐杖,围着炮楼转了一圈,对刘皆摆了摆手道:“我记得修这座大炮楼的时候,小鬼子用了三十多吨钢筋,六十多吨水泥,它跟本就是一个钢筋水泥的大罐头,破绽,那是一点也没有呀!”

  李爷爷从这座炮楼修成,一直讲到他领着武工队将小鬼子全部消灭……

  刘皆越听越失望。

  李大胡子越听越着急,问道:“那就没办法毁了它吗!”

  李爷爷连连摇头,眼神也暗淡了下来。那还是再破四旧的时候,红卫兵小将们确实拉来了十几箱炸药,全部塞进了炮楼的门口,炸药爆炸后,只是将炮楼原来的门炸得大了一些,之后,当地政府也曾经不下两三次,想把这炮楼毁掉,试验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最后都失败了。

  刘皆听完,就好像是一个雷击到了头上,不是李大胡子扶了他一把,他几乎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了。李爷爷望这高高的炮楼,吐了一口吐沫,恨恨地说道:“刘区长,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我这土埋到脖子的老头想不出好办法,你们年轻人……!”

  还没等老人讲完,刘皆忽然双手一拍,惊喜地叫道:“您老说什么?”

  李爷爷纳闷地说道:“我说,我土埋到脖子了……!”

  刘皆满面喜色,连连点头,他回头对身后的记者说道:“我终于想出办法了,你们在报纸上先登出消息,就说三天后,我们要实地销毁炮楼,如果哪位游客和市民有兴趣,我代表开发区的全体员工欢迎他们到场观看销毁的全部过程!”

  十几名记者急忙回到报社和电视台去发消息,第二天,来了到蒙山山口看热闹的市民和游客就足有四五千人了。

  李大胡子为了制造神秘气氛,他先在炮楼的四周立起竹竿,用买来的几百米的黑色蓬布,将炮楼方圆50米全部遮了起来。围观的市民和老百姓越来越多,刘皆亲自带人在蓬布外维持秩序。

  蒙山宾馆的经理这几天可忙坏了,到了晚上,数酒店赚来的钱他都得数一个多小时啊。

  蓬布外,刘皆拉了一条长绳子,围观的闲人谁也不许靠近蓬布,偷看就更不允许了。这场神秘的大销毁真是地吊起了人们好奇的胃口。到了9月30号那天,蓬布外面竟围了七八千人。

  省市的十几家电视台的记者用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蒙得严严实实的蓬布。到了中午,市里面的几位领导也驱车赶到,他们看着刘皆把销毁炮楼稿得如此神秘,心里也是充满了期待。

  李大胡子一身是土,钻出蓬布,向刘皆报告——准备完毕。刘皆请示过领导,右手一摆,李大胡子领人撤下蓬布,围观的市民望着炮楼发出了一片惊呼。

  李大胡子并没有将炮楼埋起来,而是在炮楼的地基底下面挖了个深坑,现在炮楼一边的地基已经被掏空,另一边还原封未动地长在土里。

  李大胡子领着几十名工人走到炮楼没挖的一边,开始向深坑推摇那高高的炮楼,几百名小伙子们看着摇摇晃晃的炮楼终于明白了过来,纷纷跑上前去,加入了推摇炮楼的队伍。

  李大胡子喊着号子,那三层楼高的炮楼随着一点点倾斜,最后“轰隆”的一声,

  尘土飞扬,炮楼喝醉了酒似的一头栽进了深坑。四周的欢呼声响成了一片。李爷爷激动得直淌眼泪,他拉住刘皆的手,刘皆笑道:“李爷爷,这招是您想出来的。我不仅要谢谢您,而且要代标开发区重奖您!”

  李爷爷声音颤抖地说道:“刘区长,这小鬼子都投降多少年了,可他们留下的炮楼还向钉子一样钉在我们的土地上,我看着碍眼呀,现在它终于被我们彻底地给端掉了,这就是你对我老汉最好的奖励呀!”

  蒙山旅游开发区开业十天,餐饮和旅游的收入就超过了四五百万,那十几处扫尾工程的欠款被刘皆全额发放,李大胡子和牛队长自然是有功之臣,都领到了双份的工钱。虽然最后谁也没有得到那一百万的重奖,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比得到了一百万的重奖还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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