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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窗》 作者:吴正

十二

十二

香港的管治形势和管治班底是在晓海入狱一个月后发生巨变的。白发的董特首因“健康理由”下台,而戴花领结的曾特首则意气风发,粉墨登场。说起曾特首,他有一个外号,叫“波呔曾”。事缘他从不戴领带,而老喜欢系一条花领结(波呔)在公共场合亮相。日长年久,他便为自己制造了一种别具一格的公众形象,让人们的记忆突出而又鲜明。

从前,“波呔曾”和“陈四万”是一对颇为默契、投合的政治拍档。“陈四万”是一位女性;陈是她丈夫的姓氏,她本人则姓方。故,对她的标准称谓应该是“陈方女士”。但为什么又“四万”了呢?原来,在港式粤语中,“万”字是作量词使用的:数量的量,质量的量;而“四”则为定向词,表示“四面八方”之意。就像波呔曾老爱打领结,陈方女士露面于公众的形象就是她那招牌式的笑容:灿烂,动人,而且明媚如春日的阳光。那种笑容始终挂在她的脸上,无论是在台上、街上、餐厅、剧院、她都坚守这同一种笑姿,且频频向四周围的市民点头示意。于是,“陈四万”的称呼便自然而然地流传了开来。由此,港人对于公众人物起浑名的市井幽默也可见一斑。

港英政府时代,除了象征性的港督之位由英人“肥彭”出任外,日常的具体事务都由“陈四万”和“波呔曾”配合来处理。他俩一个任政务司,一个任财务司,撑起了港府的几乎大半壁江山。进入特区时代了,根据中央关于香港事务也要坚决贯彻“稳定压倒一切”的既定方针,这种行政主导的管治模式仍然保存和延续了下来。唯一不同的是:象征人物由“肥彭”换成了“白头董”。那年,九七回归大典的情形人们仍然记忆犹新。港府的公务员队伍就是由“陈四万”带领,“波呔曾”紧随其后而登上台去的。他们一行人在众目睽睽和千百只电视摄像镜头的对准下,用生硬的粤式国语逐字逐句地念完了全篇的效忠辞。之后,“陈四万”仍做她的政务司,而“波呔曾”则做他的财政司,一切也都相安无事。

然而,假如你以为“陈四万”老是挂着这么一张笑脸,她便是个一团和气,专门掺和稀泥的老好人的话,你便大错特错了。别瞧她是个女流之辈,但自幼便接受正统英式教育的她骨子里是个格性坚强,作风硬朗,观念以及理念都坚定得几乎不可能被同化的政治人物。她是个颇有点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式的“铁娘子“办事风格的女性。

这便注定了当年能与“肥彭”合作无隙的她不可能不与“白头董”在特区管治的理念上产生分歧。她因而提出了请辞:这是发生在2001年年底的事。但“波呔曾”的处世风格不同,他耐得住,他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他波呔照打,英式管治理念尽管坚持,但也收敛了不少。他韬光养晦,他留了下来,且一肩双挑,担当起了“陈四万”和他自己的两付重任。他的忍耐终于有了回报,2005年年初,当中央的领导班子也刚完成了第三代向第四代过渡的程序之后,他也媳妇熬成婆了。他当上了特首,且被新的中央领导人明确告知说,你完全可以放手去干,可以按照你的管治理念来治理香港,中央信任你,也毫无保留地支持你。其实,一直到那关键的一刻来到之前,他都刻意保持姿态低调,政治中立。而在这之前,不少西方传媒都将“陈四万”比喻作“香港的良心”。如今“波呔曾”上台了,幽默的西方杂志刊登了这样的一幅漫画在它的封面上:画的中央放着一张餐桌,桌子上摆着一盘“香港良心”。而于其一左一右的桌之两端各坐着“陈四万”和“波呔曾”的一幅剪贴相,他俩手执刀叉,望着盘中餐,眼光碌碌,垂涎三尺,时刻准备进食。

说说,我似乎又有些说跑题了。但这一次,我想,我没有。在重新进入我们小说的正题前,对于香港的社会背景及其变迁细节的某种交代,我想,还是有其必要的。

再继续往下说。一旦大权在握,“波呔曾”果断的处事作风便立即显山露水了。特区政府与特首的个人民望评分迅猛上升,这是香港回归后的首次。他重新任命政务司,行政会议成员,提升行政会议与区议会的参政功能,并以此来削减“白头董”时代问责官员的实权。如此操作平稳而且水到渠成,令反对派与赞同派都说不了什么。又过了几个星期,突然就传出了律政司也因“健康理由”打算请辞的风声。风声还说,新的律政司长的人选其实曾特首的心中一早就有腹稿:这是一位来自于草根阶层的某大法官,某大法官长期留学欧美,具有很强的现代资本社会的律政意识云云。虽然此事在我结束这部小说的写作前好像仍没见有一个尘埃落定的结果,但坊间传言似乎已将其弄了个甚嚣尘上,言之凿凿的样子。于是,这段香港政坛的风风云云便接上了我的这篇小说人物的主线了。那一天,我正坐在公司的属于我个人天地的小小办公室里纳闷和犯愁呢,就听得公司的营业大堂里好像有些异样的动静传来。其实,我的纳闷发愁已有一段不短的时日了。自从晓海罪成入狱,“盖棺”且又有了定论后,我的精神压力就日重一日起来。这压力不仅来自于公司的女性同事,也来自于我的家庭和妻女。将这么个有性心理变态的人继续留在公司为人师表,这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有点说不过去。再说,你不是自己也表过态吗?说当时是因为事件还悬而未决,谁也不能肯定谁一定干过了些什么或没干过什么;又说,等到事情有了个结论后再作处理也为时不晚。哪现在呢?现在应该是时候了吧?尤其是那位管人事的小姐,望着我的目光非但古怪,还常常带着一种芒刺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了?)仿佛那件不光彩的事件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合谋者似的。

我在我小小的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外间营业厅里的异动声变得愈来愈明显了。但我懒得去理它,我连自己还烦不过来呢。我终于下了决心了,我准备找那位管人事的小姐先谈一谈,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假如实在不行了,也就是怎么来的怎么去。而假如被人说成对朋友“落井下石”怎么办?哪,哪我也只能认了。

我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出去,走出去来到了琴行的营业大堂里。我见到晓海就站在那儿。他穿的那件POLO的T恤衫和米黄色的休闲裤就是他第一次来我们公司应聘时,也是他站在法庭的被告栏中穿的那同一套。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肩上背着一架琴。他的神态有点憔悴,脸色也清白消瘦了许多。但他笑眯眯的,一朵笑容开放得十分灿烂。我一下子呆住了,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不错,是晓海。他当然明白我见到他时的惊讶,事实上,在场的所有人:同事、家长、学生,当然还有那位管人事的小姐,都用一种惊讶不已的目光望着他。他向我这边走过来,并卸下了挎在肩膀上的提琴的琴盒。他将它摆在了三角钢琴的琴盖上。他说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已经一切恢复原状了。因此,他又可以来琴行教琴了。他一边说还一边将琴盒的盒盖打了开来。我的那位黛安娜王妃,他笑而说道,你还没有见到过她呢。所以,我专门把她也一块儿带了来。

琴盒深蓝色的天鹅绒的内衬间躺着一把提琴,琴的通身都发出了一种暗红色的光泽,给人以一种光而不耀的古典的神秘感。我更加惊讶了,我伸出双手来握住了他的双手,我说,这些都是真的吗?他说,当然是真的啦。于是,他笑了,我笑了,而周围的人,有人略显尴尬,而有人也说不上尴不尴尬地,也都跟着一块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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