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丹不寒而栗,邓长林在忍,忍辱负重,难怪他每次和自己行夫妻之事时都是那样凶狠,那样的不顾一切,在这之前,侯孝丹把丈夫的这种凶狠看成是对她的爱,爱得越深,爱得越强烈,他就会越凶猛地要她,爱支配着男人的身体……原来丈夫的凶猛是在发泄心里的愤怒,这是丈夫发泄愤怒的唯一出口。
侯孝丹的工作太忙了,忙得连回家吃顿饭都是一种奢侈。
侯孝丹的丈夫邓长林是江都市实验中学的校长,平时也忙于学校的教学管理工作,很少回家。
家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概念,没有炊烟,没有锅碗瓢盆的交响,有的只是夜深人静时,他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的倦意,然后,再躺在这张宽大的床上为身体洗尽疲乏,为第二天的再次运行而加油。为此,侯孝丹戏称他们的家只不过是一个加油站。为了前途,为了能在社会上出人头地,侯孝丹和邓长林这对分别来自云南边陲和贵州山区的农民子女,把事业和仕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结婚6年来,他们都没有要孩子,他们追求的事业就是出人头地,他们需要的就是站在万人之上指点江山的那种气魄和感觉。
学校放假了,邓长林在家的时间也多了,这时候,他才期待着能有更多的机会与妻子一起共进晚餐,早进温柔梦乡。
侯孝丹喜欢吃邓长林做的板栗烧鸡,这天上午,邓长林专程去菜市场买了一只农村土鸡和两斤板栗,然后三番五次打电话给妻子,要她晚上一定回家吃饭。他要给妻子一个惊喜,要她在这种惊喜中领略这份浓烈的爱。
侯孝丹推掉了所有的邀请晚宴,下班时间一到就准时离开办公室,开着黑色宝马车往家里赶。路过群益超市时,特意去买了两瓶长城干红特酿葡萄酒,她要犒劳丈夫。
这些日子以来她太忙了,忙得心神不宁,忙得回家倒床就睡,对夫妻之事只是应付了事,使丈夫也觉得索然无味。她心里隐隐涌来一丝对丈夫的愧疚感,她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为人妻应尽的义务。虽说自己通过关系让丈夫登上了江都市实验中学校长的宝座,但家里家外都由丈夫操持,一个大男人既要管家又要干事业,多少还是有些委屈,但丈夫从无怨言。侯孝丹想等把眼前的这些棘手的事情处理好后,等自己当上了江都市报业集团的老总后,为邓长林生个孩子。一个没有孩子的家是不完美的,没有孩子,对于女人和男人都会是一种缺憾,有了事业,拥有了权力,更要体会为人父母的滋味。再说,父母有地位有权势,孩子集众人之宠爱于一身,不会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吃不饱穿不好,处处遭人白眼。
想着,想着,侯孝丹眼前就浮现出了一个可爱孩子的形象,那就是他们未来的孩子,也是侯孝丹多次在梦里见过的孩子,那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她渴望自己未来的孩子是男孩,她要努力把他培养成社会骄子。侯孝丹甜甜地笑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当上了江都报业集团的老总就一定要当母亲!
宝马车开到了馨1小区门前,她按了两声喇叭后,抬头就看见邓长林从阳台上伸出头来。她把手伸出车窗外朝邓长林挥了挥,看见丈夫脸上堆满了喜悦,她会心地笑了,笑着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等她走出七楼电梯时,邓长林已站在过道上迎接她了。
邓长林套了一条白色围裙,头上还戴了白色的厨师帽,黑边框眼镜背后的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起来有点滑稽。
“我就知道你做了板栗烧鸡。”侯孝丹把手里的酒递给邓长林说。
“嘿嘿,知我者,我妻也。”邓长林说,“我也知道,你买的一定是葡萄酒。”
“哈哈。”侯孝丹开心地笑了,“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关上大门,邓长林就猴急急地把嘴唇凑到侯孝丹脸上亲吻:“我好想你,今晚你什么地方也不能去,我要饱餐。”
侯孝丹也伸手抱着邓长林说:“今晚我要醉生梦死,要做温柔的小绵羊。”
邓长林很动情,又得寸进尺地抱着妻子,从脸上吻到了脖子上。
侯孝丹轻轻推开丈夫:“先去洗个澡嘛,身上全是油烟味。”
来不及等到晚上,夫妻俩就在激情澎湃中来了一次爱的旅程,邓长林来势凶猛而且绵长不断,这让侯孝丹心里的负疚感更加沉重,她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丈夫无限满足了,女人的身体就是很奇妙,心里想着谁,这身体也就会情不自禁地为谁激动。
丈夫很满足地洗去了身上的汗水后,才又去厨房里忙碌。
邓长林喝了几杯红酒后脸色泛红,喝红酒吃板栗烧鸡,这是他们当初憧憬的最理想的生活。
候孝丹吃了很多菜,感到肚子发胀,要丈夫陪她去外面散步。
夏日黄昏美不胜收,太阳在快要落山之前制造出一大片让人心醉的仙景。也许是被美景陶醉了,侯孝丹在丈夫陪同下,在小区的人造景观中穿行了一段后,又要丈夫陪她去日照山公园。
日照山公园距他们居住的小区不足311米,是一个全开放的免费公园,步行在洒满金色的街上,他们都有一种久违自然美景的感觉。
快到公园大门时,侯孝丹被人猛地从背后推了一下,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听邓长林大声吼道:“孝丹你快跑!”
侯孝丹定睛一看:天哪,邓长林身上的白色短袖衬衣已被鲜血染红了,两名持刀男子,一名抓住邓长林的一只手臂,另一名就在侯孝丹的眼皮底下把寒光闪闪的刀刺进了邓长林的右腹里。侯孝丹呼喊着扑过去,还没有扑拢,抓住邓长林的男人飞起一脚把她踢翻在地,接着又甩开邓长林,举刀扑向侯孝丹,邓长林嘴里喊着侯孝丹,又疯狂地扑向那男人,他猛地抱住男人的腰,使男人无法前行,男人就猫着腰往他身上乱刺。
“孝丹你快跑,孝丹你快跑啊。”邓长林喊啊喊啊,直到喊不出来,直到倒在了地上……围观的人中有人喊:“快打121,快打121。”
两名行凶男子恶狠狠地挥了挥手里的刀,冲着周围的人喊:“滚,滚开!”
然后冲进一辆黑色轿车疯狂地逃离了现场。
侯孝丹从地上爬起来,又俯下身去喊倒在地上的邓长林,邓长林睁着双眼张着嘴,他想对侯孝丹说话,可是颈部流出的血在喉管处“咕隆咕隆”地冒着气泡,突然,邓长林头一歪,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侯孝丹哭天抢地,双手捧着邓长林已经没有了意识的头,悲痛欲绝地大喊:“长林———长林……你不能死,你不能离开我啊,我还要为你生个儿子,我的长林啊……”
救护车呼啸而来,与此同时,公安局的警车也赶到了。侯孝丹抓住医生的手说:“医生,你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
医务人员很小心地把邓长林抬上救护车送到了医院。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侯孝丹真的没想到会有这突如其来的灾祸,鲜活的邓长林在短时间内就命丧黄泉。
当邓长林的尸体被白布裹着抬进太平间后,侯孝丹突然冷静下来了,回忆了几遍邓长林被害的经过后,她恍然大悟,其实,这两个疯狂的杀手是冲着她来的,只是在那一瞬间,邓长林为保护她把她猛地推开,然后与歹徒展开了殊死搏斗。邓长林当然不是两名手持凶器的男人的对手,但他英勇顽强地保护着自己的妻子。
想到这里,侯孝丹又泪如雨下。
“长林,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啊。”此时,她心里除了悲痛,更多的还是对邓长林的负疚,这种负疚已经折磨了她好多年了。尽管她帮助他,使他坐上了校长的宝座,尽管他在权力的位置上找到了男人的尊严,有了衣锦还乡的潇洒,但作为男人,侯孝丹知道邓长林对她的婚姻之外的生活是非常了解的,只是邓长林从不言表,也许这就是爱,为了爱他可以容忍一切,也许这也是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采取的另一种方式。有了侯孝丹为他铺路,他的事业,他的仕途行进得非常顺利,而且上个月就有市领导告诉侯孝丹,邓长林已被列入了市教育局副局长的候选人,这也是侯孝丹的功劳,邓长林心知肚明。
在清理邓长林办公室的遗物时,侯孝丹发现了邓长林的一个秘密,在一个带密码锁的黑色真皮笔记本里,邓长林记录了一些文字,其中有一段文字让侯孝丹非常震惊:
我知道,我能当上这个重点中学的校长,全是侯孝丹的功劳,这是个搞笑的丑恶的社会,女人可以用她的色相去换取她想要的东西。作为男人,我心里在流血,我的爱情被毁了,不,这世界上哪有爱情,如果选择爱情选择尊严,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寄人篱下,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算了,还是让爱情见他妈的鬼去吧。
这段文字是两年前写的,也就是邓长林从副校长升为校长的第三天写的。侯孝丹不寒而栗,邓长林在忍,忍辱负重,难怪他每次和自己行夫妻之事时都是那样凶狠,那样的不顾一切。在这之前,侯孝丹把丈夫的这种凶狠看成是对她的爱,爱得越深,爱得越强烈,他就会越凶猛地要她,男人对女人的爱往往都表现在性爱上,爱支配着男人的身体!
侯孝丹这时才明白,丈夫那种凶猛的表现其实是一种疯狂的发泄,在发泄中报复另一个男人,这是丈夫发泄愤怒的唯一出口。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侯孝丹在心里反复说。
侯孝丹有过两次怀孕的经历,但两次怀孕的消息不仅没有让丈夫高兴,反而让丈夫泪流满面,他找了一大堆理由说服侯孝丹打胎。其实邓长林不是不想要孩子,他是怕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侯孝丹在心里说道。
那么,是谁想杀死自己?会不会就是邓长林?会不会是因为他恨自己又无可奈何,在气愤中想杀死自己来解除心里压抑着的痛苦,于是,他雇了杀手?
但那天傍晚分明是自己提出要去公园的。但是,侯孝丹突然又想到:邓长林在途中打了个电话,会不会是他早已预谋好了,那天正好有了机会,而在杀手动手的那一瞬间,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想制止,但为时已晚?
侯孝丹感觉到身体在抽搐,这种结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但接下来,侯孝丹又否定了这种设想,因为自己的死对邓长林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不是已经成了市教育局副局长的候选人了吗?如果没有自己所牺牲的一切,他邓长林能行吗?他能顺利坐上副局长的宝座吗?当然不能,这一点邓长林非常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么,又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呢?侯孝丹心里豁然开朗,是他?难道真的是他?于是,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电话连响两声后,她又挂了机。
在耐心地等待了十几分钟后,对方回了电话,侯孝丹平静地问:
“邓长林死了,你知道吗?”对方诧异了一下说:“不知道是他,只知道昨天傍晚日照山公园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我是想问,是不是你想要我的命,像许梦那样?”侯孝丹平静地问。
“没有,我怎么会这样做?下个月报业集团就要宣布成立了,你是重要候选人,我那么努力为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那两个歹徒是冲着我来的。”侯孝丹顿了顿说。
“我会叫公安局严查的,你要配合他们。”
“我已经录过口供了,我当然要配合,他是我丈夫。”侯孝丹有些冲动。
“你不要悲伤,要保重自己,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继续你的事业。
我搁电话了,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放了电话,侯孝丹心里平静了许多,她不再胡思乱想,从床头柜上捧起她和邓长林的结婚照发呆。
侯孝丹在青杠山公墓,为邓长林买了一块最好的墓地。
出殡那天上午,来了很多邓长林的同事,也包括江都日报的部分编辑、记者。侯孝丹泪流满面,在场的人都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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