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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重案组》 作者:毛德远

第16章 恐怖人油(6)

  王局也曾经问江一明,关于任刑侦副局长的事,江一明坚决反对,理由一是自己太年轻,还没有成家立业,根本不适合当副局长,二是他喜欢搞刑侦,不喜欢当领导,整天和各种官员应酬,会把业务荒废了。王局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也不强求,让一个33岁的刑警当局长确实是年轻了一些。

  王局叫江一明陪他去机场接新任的副局长,他很乐意地接受了。因此去深海市只能让吴江和小克一起去了。

  吴江到了深海之后,直接去了连刚的海滨别墅,他俩到连刚家时,他正好在午睡,是连刚的老婆接待他们,连刚的老婆显然比连刚要年轻很多,可能是保养得好的原因吧,虽然孩子已经17岁了,但像才30左右的少妇,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婀娜多姿,走在街上许多男人还会认为她个少女,但眉宇之间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丝忧郁,才发觉她是个有阅历的女人,或许这一丝忧郁是因为儿子失踪造成的?

  吴江怕她受不了打击,并没有告诉她,她的儿子已经成为一堆白骨,准确地说应该是半堆白骨,于是他就和她慢慢聊着,想从侧面了解连刚生意上来往的人之中,有没有嫌疑人。但她说她很少过问老公的事,老公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她根本不可能知道。

  一个小时后,连刚睡醒了,走下楼梯时,看见吴江他俩来了,快步走过来,看到茶几上的残茶和烟蒂,知道他俩已经来了一些时候了,便叱问他老婆为什么不叫醒他?他老婆唯唯诺诺地解释了一番后,坐到边上看电视了。

  吴江把他儿子的情况跟他说了,他一愣,但很快就镇静下来,显然他的心理素质很好,毕竟是在商场拼搏20多年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但是他老婆一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惨叫一声,然后瘫倒在沙发上,保姆立即跑上来,用酒精洒在她额上,使劲把她搓揉,又不停地拍着她的胸口,这时她才缓过神来,连刚叫保姆把她弄到床上去,打电话叫他的家庭医生快点赶来。

  连刚问:“吴警官,你们能确认我儿子已经死了?”

  “是的,科学是不会说谎的,你儿子头发的DNA和3号尸骨的DNA相同,DNA就像树叶一样,没有完全相同的,你应该知道这些常识。”吴江真诚地看着他说。

  “我也预感儿子已经不在人间了,要不他肯定会打电话回家,他从小被我们宠着,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唉——可惜我千万家财他无福享受啊,可是谁会这么狠心去杀害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呢?”连刚的眉头深深地纠结着,脸色十分苍白,内心巨大的痛苦在脸上流露出来。

  “这也正是我们想要调查的,我们也是为此来走访你们,你在商场上得罪过什么人?”

  连刚想了想说:“我在商场奋战了20多年,是不少得罪人,但是,他们会把气出在我儿子身上吗?”

  “很难说,很多罪犯很不理智,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而记恨在心,随着他境遇越来越糟糕,他会把气撒在多年前的冤家身上,谈谈你得罪过谁吧?”

  “这些年来,我走正当的生意路,我想没有得罪谁,但是,我年轻时,经常和街上的小混混称兄道弟,利用暴力经营过非法生意,记得有一次,我们为了取得灌水湾沙滩的开发权,把一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给打残了,后来我们陪给对方5万医疗费,同时也拿到了开发权,不瞒你说,我的原始资本积累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请你把对方的一些情况说说。”

  “1995年,市场不怎么规范,大部分利润丰厚的生意都由政府官员和黑道老大操纵着,对方是一个正当的生意人,名叫真义,被我们几个小兄弟打残之后,赶出了深海,但他临走前放风给我说,这一辈子将把报仇当作首要使命,不搞倒我,他死不瞑目,我听了,就当他是放屁,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后来又听说他流浪在长江街头,穷得沿街乞讨,根本不成人样,再后来……再后来就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别小看他,这个人可能就在长江,也许还生活得很好,如果他一心要杀你,或者你儿子,他是能办到的,也许是他引诱你儿子到长江去,把你儿子杀了。要不怎么会那么巧?你们在长江又没有亲人和朋友,你儿子怎么会跑到长江去?他为什么不去上海、北京、深圳这些大城市·”吴江说。

  连刚有些省悟过来,表情已经由悲痛转为担忧和惧怕,他最怕的是真义还不肯善罢甘休,有句话说:江湖越混越老,胆子越混越小。就是此时连刚的写照。连刚对吴江说:只要能抓住杀害儿子的凶手,愿意赞助100万给长江刑警队。吴江笑了笑说,你就不给钱,我们也一定要把凶手抓捕归案。

  新来的刑侦副局长姓席,叫千度,名字听上去有点怪,左丽开玩笑说他比百度还牛。席副局长看上去和蔼可亲老成持重,刚过不惑之年,个子不高,双目炯炯有神,流露出犀利的光,属于短小精悍型。王局在市局招待所办了3桌酒席,招待席副局长上任,并发表欢迎辞,席副局长客套一番后,也发表致辞,没有豪言壮语高谈阔论,只是谦虚务实亲切温和的心里话,说到动情处,竟然让泪水模糊了双眼,让下面民警也跟着唏嘘一番。显然席副局长的发言很有感染力和凝聚力。

  席副局长一一来跟大家敬酒,敬到江一明这里时,手紧紧地和江一明握在一起,江一明感到他的手十分有力,大有英雄与英雄相惜之感。他对江一明说:“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江一明听了有些感动,因为“合作”他是平等的,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俯视感,他回答说:“还是要请席局多多支持。”

  “是席副局,以后叫我席兄,或者千度兄最好。我以前是搞宣传的,领导派我来是用错人,我来是以学习为主,应该你们多多支持我才是,目前有什么重要案子?”

  “现在是喝酒吃饭时间,明天上班,我再专门向你汇报。”江一明笑着说。席副局长才意识到在公众场所谈案情不好,于是点点头,到其他桌子敬酒去了,这样,席副局就算和大伙认识了。

  因为顾长河和邱良财的线索都无法继续侦察下去,大伙儿都把眼睛盯在连小松的线索上。

  大伙都认为那个未曾谋面的真义有杀人动机和条件,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他住在长江可能性很大,可能还会继续杀人,根据连刚讲:真义原来是深海市临海区公安分局的一个民警,但在一次单独走访嫌疑人时,对漂亮的女嫌疑人进行了性侵害,被开除了职务,而后下海经商,在商场上,他屡出奇谋,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是他不屑和社会上的老大混在一起,所以遇到连刚的排斥和打击,因为他的股骨被连刚的小弟打断,在医院住院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他的公司所有东西都被小混混们砸烂,员工被全部赶走,和他合作的生意伙伴闻风丧胆,不敢再和他来往,真义的一切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真义腿伤好了之后,看到公司一片狼藉,员工树倒猢狲散,无比凄凉,甚至灰心绝望,想到自杀,但平静下来之后,决定对连刚进行报复,没等他做出任何行动时,有一天夜里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奇臭无比的坟墓里,身边插着一根飘摇的蜡烛,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看到身边躺着一具深度腐烂的尸体,他顿时毛骨悚然,惊叫一声,连滚带爬跳出了坟墓,因为夜太黑,他分辨不出自己身居何方,只听到旷野里传来了风的呼啸和猫头鹰凄惨的叫声……

  他怎么会躺在坟墓里?原来自己天天借酒浇愁,在酒吧里和一个女孩喝酒时,被那个女孩下了安眠药,再被人送到山上的坟墓里,他在口袋里摸到一张纸条,是用血写成的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滚出深海!!!他感到自己这种自暴自弃状态不是他们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选择离开深海。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也是明智的选择,再不走,可能把命都送掉。

  真义有可能为报复连刚而杀死连小松。但是茫茫人海,怎么才能找到真义呢?左丽把真义的名字输入公安内部网,在户籍库里查找,长江市名叫真义的人有368个,经过筛选,符合年龄的只有12个,但符合真义同样经历却没有一个,这在她意料之中,如果他在长江上了户口,那么,他为了报仇,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履历写得真实,可能把自己的名字也给改了。

  左丽和小克对这12个叫真义的人进行走访,没有一个是他们要找的人。看来真义根本没在长江上户口。左丽打电话给深海市公安局江边分局,查询真义的户籍情况,对方回答说,真义在18年前就把户口迁移到长江市红旗街派出所。左丽觉得不可能,如果这样在户籍库里一定会显示出来,难道真义已经死亡?只有死亡红旗街派出所才会把他的户籍消掉。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左丽叫上小克,和她一起赶往红旗街派出所,派出所的户籍警是个年轻的警花,她打开电脑户籍页面,搜索真义的名字,找到了3个叫真义的人,但年龄都不符合他们要找的真义。

  “当时是谁出证明给真义,让他把深海的户籍迁移到红旗街派出所呢?”左丽问她。

  “18年前的户籍是梅香阿姨,她可能会有印象,你们去找她问问。她现在已经退休,要不我打电话把她叫来?”

  “她家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出一公里。”

  梅香阿姨接到电话后,很快赶来了,左丽把真义的电脑画像给她看,问会不会认识?她想了很久,摇摇头说没有见过。

  “18年前的事,你会不会忘记了?”

  “18年前我还不到40岁,我那时的记性很好,人几乎过目不忘,我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梅香阿姨说。

  “当时开迁移户籍证明都是你独手办理吗?”

  “公章锁在我抽屉里,除非我生病住院才会由他人代办,可我18年前没有住过院,就连小感冒也没有过,肯定是由我亲手办理了。”

  左丽不放心,怕梅香阿姨的记忆有误,又把真义照片给两个年老的民警看,他们都说没有看过这个人。左丽这才安心回队,路上左丽问小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克说:“可能真义怕深海的混混找他麻烦,办了一个假证明,骗过深海的户籍民警,让他们把户籍迁移到长江。”

  “如果真义有这种担忧,他不回深海就是,何以冒险回去迁移户口呢?”

  “这个我也想不通,但其中肯定有原因。我想真义在深海肯定有亲人朋友,如果要弄清他的下落,还得去深海走一趟。”

  吴江和小克来到深海,找到深海市公安局江边分局,查询真义有没有亲人在深海,户籍民警小杨查了一下说:真义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但有一个妹妹还在深海二中教书,叫真学静。小克要叫小杨把18年前真义从红旗街派出所开出迁移户口的证明找出来。小杨翻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张证明。这时一个老民警经过户籍科,了解情况后说:不要找了,18年前户籍发生过一场火灾,把所有文件都给烧毁了。

  江边分局的常局长不知从哪里知道他们来找人,风尘仆仆地赶来,紧紧握着吴江的手说:“对不起,对不起,失迎了,我刚刚从市局开会回来,你们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要是市局的朱副局长没和我说,我还不知你们大驾光临呢!你们要找什么人,我亲自陪你们去。”

  “谢谢常局长关照,我们要找真义的妹妹,希望能从她口中得知真义的下落。”

  “好,我陪你们去。”

  常局长把车开到市郊,向着一片葱葱郁郁的树林里开去,这是刚刚竣工使用的中学,隐藏在林子里,空气特别清新,环境十分雅静,教学楼都不高,但宽大舒适,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崭新的门窗在阳光闪烁着点点银光,教室里传来了老师们的教学声和歌声……他俩仿佛又回到了纯真的学生时代。

  校长不在,常副局长找来了校党委书记,书记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师,听说他们找真学静老师,他请他们坐在他办公室喝茶,然后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把真学静老师叫来了。

  真老师是一个年近30的人,面容白净端庄,透出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学究气,她看见办公室里坐着三个警察,微微一愣,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显得娴静而安宁,就像一潭冰冻的春水,不起一丝涟漪。吴江想:这种人比较难对付,有损自己利益的事,她绝对不会说。

  “你是真学静老师吧?”吴江问,她以点头来回答。

  “我们是从长江来办案的刑警,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她又点点头。

  “你哥哥真义是我们的嫌疑人,为了排除他的嫌疑,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他的下落。”

  “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也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他的下落。”她的眼睛看着别处说,但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吴江看出她在说谎。

  “你哥哥不是一般的嫌疑人,如果你说谎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我真的不知道哥哥的下落,我也一直在找他,可是他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她的眼儿竟然微微红了起来,挤出了一滴泪水。吴江想她是在演戏,看来这女人天生是个表演天才,可惜这辈子入错行,当了语文老师。

  “不可能吧,你们父母只生你们兄妹俩,再也没有别的亲人,怎么可能不联系?”吴江没有从她口中得知真义的下落,心有不甘。

  真学静还是一个地摇头,看来想从他口中得知真义的任何信息非常难,为什么真学静不肯把真义的去向告诉他们?难道真学静知道真义的杀人内幕?而真义不允许妹妹告诉任何人他的住处?是否真学静真的不知道真义的下落呢?为了弄清最后一个问题,必须得对真学静的亲朋好友进行走访。没有从真学静口中得知真义的下落,他们决定不回去。

  经过对真学静所有亲友的走访,包括她老公在内,没有一个知道真学静和真义有过联系,难道真学静真能做到守口如瓶?最后他们只好通过江边分局的民警帮忙,把真学静的手机和家庭座机的所有通话单都给打出来,一个一个进行核对排查,在她的通话记录中,有一个手机号码是长江市的,这个号码可能就是真义的,吴江拨打对方的手机时,却被告知停机了。

  吴江打电话给左丽,叫她去查那个电话号码,左丽不敢怠慢,迅速赶到移动公司进行调查,那个号码是一个叫林欢的中学生的,这个林欢会不会是真义的儿子呢?左丽又到林欢的学校了解情况,结果林欢的爸爸叫林钦,不是真义。

  还得转回来,叫学校领导做真学静的思想工作,只有让她开口,才不会再走弯路。

  二中校长答应做真学静的工作,但真学静非常固执,不管校长怎么说,甚至拿下岗来威胁她,都一口咬定说她没有和哥哥联系过,越是这样,吴江觉得她们兄妹情深,她隐瞒了事实。小克问吴江会不会看走眼了,也许真学静真的不知道她哥哥的下落呢。吴江说绝对不会错。

  吴江叫江边分局帮忙,把她传讯到局里问话。

  为了给真学静一点压力,他们把她安排在审讯室,真学静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审讯室里空间很小,空气浑浊闷热,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脸上一直流汗,本来室里有空调,但他们故意不开,主要是想给她强大的心理压力。果然,真学静对这种环境非常不适应,眼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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