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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寒地狱(宜昌鬼事过阴篇)》 作者:蛇从革

第29章 另外一个(3)

  我说完,和金仲就看向走廊墙壁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滚”字。

  只能这么推测了,我和金仲用对付鬼魂的方式无法探知到这个东西的存在,所有的线索就指向了这个荒谬的结论:

  一个看不到的人!

  金仲摇着头说:“我倒宁愿是五通。”

  “我想明白了。”我对金仲说,“这种人从古至今都有,他就是五通,五通的说法只是无知的老百姓给出的一个解释而已。”

  “这事,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金仲面若死灰。

  “可是我得管。”我对金钟说,“我不能只做一个普通的神棍,我要学孙拂尘,做超出鬼神限制的事情。”

  看不见的人,若是放在从前,我怎么都不会去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看到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连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蝙蝠都能说话,而且还天下的道教对这个蝙蝠还特别的忌惮,我还在一个巨大的冉遗身体里生活过几个月,我还看见了孙拂尘用强大到无法想象的障眼法重复青滩滑坡的灾难,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世界上有更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呢。

  出于沟通上的方便,我和金仲向李丹燕的父母坦白的说了,纠缠李丹燕的就是所谓的五通。李丹燕的父母询问我们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我和金仲回答不上来。金仲对他们说,虽然那个五通放火把他们家给烧了,但是只是泄愤,还没有达到害人性命的地步,所以暂时不要太担心。

  李丹燕在医院休养几天,然后家里人把李丹燕带回村里,家里已经没法住人,只好借住在邻居的房子里。金仲跟我之间的话少,我和他从敌到友,虽然对他不再抱有敌意,但他老是一张死脸摆着,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我仍然很讨厌。

  金仲跟李丹燕的父母又说,等李丹燕身体好了,还要带她去别的地方弄这个事情。我在旁边听到,就对金仲说:“方浊这个丫头也不见得能行。”

  金仲看着我,语气缓慢:“当给我帮个忙,我小时候在他们家住过很长时间。”

  金仲这么说,我就没法拒绝了,金仲小时候和我一样,被人当弱智,若不是逼于无奈,怎么可能投奔亲戚家。而李丹燕父母既然当年接纳他了,他一定感激的很。

  “那你欠我一个人情。”我对金仲说。

  金仲点头。

  金仲自己和方浊没什么交情,当然只能找我,而他之所以找方浊,是因为我们现在都明白了,五通这种看不见的人,和方浊的类型差不多,天生的异于常人。这种事情,超出了鬼神和法术的范畴,但是老严和方浊的研究所一定有涉猎。

  李丹燕的父母却拒绝了金仲的好意,不想再折腾,觉得就这样算了,只要女儿不死掉就行。

  我们正在商量,李丹燕突然走出来,看着她父母,脸色很欣喜。

  我和金仲相互看一眼,身体戒备,那个看不见的人,一定是在我们身边,刚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而且马上告诉了李丹燕。

  我和金仲就要放弃这件事情的时候,方浊竟然巴巴的跑到河南来找我们。我们的行踪是王八告诉她的。这就是天意吧,没完结的事情,不是我们能说结束就结束的。

  方浊来的时候我和金仲正在跟李丹燕的父母告别,站在他们楼房下,房子正在找人重新油漆墙面,方浊找我的目的是要我去见一个人,这个人也姓孙,我一听,就问方浊:“是不是孙拂尘?”

  方浊摇头,“不是, 是个女的,但是她说一定要见你。”

  我大失所望,对方浊说:“本来是打算去找你的,你既然来了,看能不能帮帮忙。”

  方浊说:“不急,可是我有什么本事,能帮上你们,我法术比你们差远了。”

  方浊的话刚说完,这小丫头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抬头。我和金仲还有李丹燕的父母都看见我们头顶上方一个油漆桶悬空漂浮在空中,摇摇欲坠,但是掉不下来,看样子是方浊把油漆桶给接住。

  我和金仲对望一眼:“有戏!”

  要说金仲这人有时候看事情还挺准,方浊一来,就不像我和他之间那么束手束脚,方浊的本事是能把东西瞬间移动,她对移动的东西特别敏感。

  “你能看见?他在哪里?”我忙不迭地问方浊。

  方浊摇头,“我看不见。”

  我正要说两句泄气话的时候,方浊却又接着说:“我抓住他了。”

  我看见方浊嘴里说话,眼神却盯着空中的油漆桶,全神贯注。油漆桶慢慢的从空中落下来,然后停在一人高的地方。

  李丹燕的父母看见这个样子,这才明白,金仲找来的人,绝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无能。

  “我把他弄出来给你们看看。”方浊嘴里说。

  “你能怎么弄?”我刚说完,就看到油漆桶慢慢倾斜,然后笑起来,“方浊你变聪明了嘛?”

  油漆从桶里慢慢倾倒,泼出来。然后我就看见油漆淋在一个看不见的形体上,顺着那个形体流到地上,乳白色的油漆在空中显出了一个人的模样,而那个人已经被方浊控制,无法动弹。

  但是这个人身上的油漆又在快速的消失,重新恢复到透明的状态,若不是头顶的油漆继续淋下,我们很快就会看不见这个人的轮廓。

  我和金仲连忙走到这个被油漆显现的人体跟前,金仲问:“你是谁?”

  我面前的这个油漆轮廓,只能看见是一个人的形状,但是五官完全无法分辨,从油漆在他脸上的滴落的状态,勉强能看见这人头发和胡须是很长的,我没见过这种诡异的人,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

  突然我们身后发出了尖叫,原来是李丹燕把方浊给一把扑倒在地上,方浊受到李丹燕的攻击,隔空移物的本事受到打扰,油漆桶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撞倒我脚背。面前那个身上泼满油漆的人,马上就开始快速移动,我和金仲追着这个油漆显形的隐形人,在院子里飞奔,隐形人跑出院门,身上的油漆渐渐消失,但是他身上滴落下来的油漆,仍旧暴露了他的行踪。

  一个个油漆脚印显露在我和金仲眼前的路上,可惜我和金仲的法术都是对付鬼魂的,而在我们面前奔跑的却是一个人,本事再大,也没一个好办法来控制他。结果当前面的油漆脚印奔跑到一个灌溉的沟渠的时候,我和金仲眼睁睁看见前方沟渠里的水面扑通一声,水面晃动的厉害,当水面平静之后,什么线索都看不到了。

  我和金仲就算是知道这个隐形人就在我们身边不远处,也无法可想,只能悻悻往回走。

  走回李丹燕的家里,李丹燕的父母已经吓傻了,呆呆的不敢说话。李丹燕披头散发,愣愣的站着,方浊反而在一旁安慰她。

  方浊陪着李丹燕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丹燕竟然随口回答:“他不是坏人。”

  李丹燕父母、我和金仲差点跳起来,李丹燕终于肯说话了!

  这边李丹燕的父母不知所措,他们也发现方浊可能就是他们家的救星,而我和金仲心情郁闷。

  “如果他不是一个好人……”我对金仲说。

  金仲点头,“我们死十次都不多。”

  我继续说:“如果这种人有生性残忍的……”

  金仲没回答,他跟我一样,大汗淋漓。

  金仲隔了一会,对我说:“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人。”

  “你当他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低沉着声音说:“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金仲沉思很久,才说:“是的,如果有类似的人,他们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和金仲现在突然发现自己两个人变成了手无寸铁的傻逼,如果有心术不正的隐形人,都会不顾一切的隐瞒自己的存在,比如纠缠李丹燕的隐形人,他当然是要求李丹燕不要告诉旁人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他怕的不是普通人,以他的状态,任何常人都不能对他们有丝毫的威胁,他只怕一种人,就是他的同类。他们知道世界上能对付自己的当然是同类,既然有这个想法,当然会不择手段的干掉自己所知道的同类人,来保全自己的安全,更进一步,为了保持自己的秘密,当然会杀掉任何知情的旁人,比如我和金仲……

  还有一点,这种人的心态是不能用常人的心理去推测的,他们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收到任何约束,他们根本就没有被惩罚的概念,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是非观念,也不会有成功和失败的概念,他们只要想做,就能做。

  “我们遇到的这个,”我吐了一口气,“在这种人里面,绝对是个异类,他有道德观,知道是非对错。”

  “你为什么肯定会有另外的人来对付他?”

  “ 纠缠李丹燕的那个隐形人又那么刻意保持秘密,当然是知道不远处就有同类……”我对金仲说: “我们两个人在这里折腾了这么久,你觉得如果有那么一个同类的话,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消息了。”

  金仲想了一会说:“你比以前爱琢磨了,不知道你跟王抱阳学的,还是跟师叔学的。”

  “不。”我否定,“他们无法感受这种心态的,只有从小就被旁人孤立和鄙视的人,才会有这种感受。”

  金仲也明白过来,“隐形人在厉害,他们也是从小孩长大的。”

  我和金仲同时沉默,我知道他跟我想的一样,这种怎么能够长大,这个过程会是多么的恐怖,一旦他们长大,性格会被童年的经历扭曲成什么样子。

  在这种人面前,鬼神算个什么。

  我和金仲惴惴不安,陷入巨大的恐惧,当等到方浊从李丹阳的家里出来后。

  方浊说了一句话,让我和金仲彻底绝望。

  方浊说:“那女孩的男人在躲避另一个同类人,而且那个人已经来了。”

  方浊说完这句话,我和金仲一直担忧的事情瞬间成为了现实,而且无法阻挡。极度的警惕,让我下腹的肌肉抽动,身体开始了随时随地的紧张状态。

  三个人中,唯一对隐形人行动有所察觉的是方浊,而我虽然会御鬼,但是那些鬼魂都是听从我们差使的,我看不见,阴差也看不见。草帽人倒是有超强的嗅觉,但是凭嗅觉的本领用于打斗,实在是没有什么用处。

  我对方浊说:“从现在开始,你一定不能放松,另外一个,就没有这个脾气好了。”

  我本来想提议大家都离开这里,躲避危险,可是想了想,没用的,如果那个人来了,我们躲到天边都没用。李丹燕的父母连续看到一些更加离奇的事情,虽然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们身上焦虑的情绪已经感染到他们的身上。

  李丹燕的父亲对金仲说:“实在是不行,要不你们就走吧。”

  金仲摇头,“晚了,再说这事看来非得解决不可。”

  至于怎么解决,金仲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

  接下来的一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直等待的危险没有出现,反而会更加加深我们焦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对金仲说:“你不是还有个本事吗,我以前也会的那个本事。”

  金仲不答应,我也不再强求。探知旁人的内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一点都不好玩,特别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的人内心,更何况是对方身负着巨大痛苦和秘密的人,这种事情很难做到。我能理解金仲,当年我宁愿听董玲跟我讲,也不愿意去探知,就是因为不愿意去感同身受的去体会旁人的痛苦。

  现在李丹燕,勉强跟方浊说两句话,方浊毕竟是女孩,李丹燕也看得出来她没有什么心机。不过李丹燕也只是说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绝不吐露跟隐形人有关的事情。我和金仲度日如年,又不逼迫李丹燕。金仲受不了,要去探知李丹燕的记忆,犹豫很久还是放弃。

  又过了一天,到了晚上,我和金仲睡一间房,方浊和李丹燕睡一起。半夜里,我和金仲被方浊叫醒。我和金仲本就是身体一直处于警惕状态和衣而睡,知道出事了,立即跳起,跑到李丹燕的房间,看见李丹燕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慌乱的很。

  我顺着李丹燕的眼神,用手慢慢伸到床板上,可是摸了个空,手按在床单上,感觉手指所触,湿漉漉的。我收回手,捻着指头,一股味道很奇怪,我想了一会才明白我手指头是什么,我闻到的气味是什么。

  “那个人受伤了。”我对金仲说。

  金仲的脸铁青,这个看不见的人受伤了,就意味着我和金仲的推断已经完全证实。我和金仲方浊三人慢慢走到房间外,方浊招呼李丹燕最好也是跟着我们,可是门突然就关了,把李丹燕挡在房间内。

  接着我就听到响动,是重物在地面上滚动发出的声音,隔了几秒钟之后,一个巨大的石磨显现在房门之外,门本来是向外开的,现在被这个石磨给挡住。

  “果然有两个人,他们在快速的移动。”方浊在喊,“你们看院子里面。”

  不用方浊提醒,我和金仲也已经发现了院子里诡异的情形。

  院内一个断柄的锄头在地上突然就出现了,然后我又看见放在墙角的一个镰刀瞬间消失。方浊继续说:“他们都停下了。”

  “别说话。”我向方浊示意。

  隔了很久,院子里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把镰刀掉落在我们脚边。然后又悄无声息。

  隐形人相互之间也是看不到对方的,所以他们之间,就是在寻找一切蛛丝马迹,发现对方的存在,然后搏命一击。

  至少在院内,他们已经交锋了两个回合,到底谁处在上风,我和金仲都看不出来。我又闻到了刚才指头上的那个味道——血腥味。

  他们中有人已经受伤了,而且流了不少血,或者是两个人都已经受伤。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如果他们两败俱伤都死了,该多好。

  接下来很久,院子里都没有任何动静和声响,可是我和金仲方浊都不敢动弹,因为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两个看不见的人到底离开没有。我希望和李丹燕有关系那个胜了,如果他死了,对付他的人,下一步就是来干掉我和金仲方浊,还有李丹燕,甚至还有李丹燕的父母。

  我们没有受到攻击,就是证明和李丹燕有关的那个隐形人还没有落败。

  这种等死的感觉太让人难受,我们站立很久,直到天黑。

  李丹燕在房间里拼命的拍门,方浊把石磨移开,我们冲进去。李丹燕展开她的胳膊,看样子是扶着一个人,走到了床边。

  我又闻到了浓密的血腥味道,比刚才更加的浓密。

  李丹燕猛地转身,向我们跪下来,哭着说:“救救我们。”

  我心里已经完全有数了,对着李丹燕说:“你得让他跟我们说话,不然我们都是死路一条。”

  李丹燕踌躇的站在床边,方浊倒是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李丹燕。李丹燕感激的很,把药瓶里的东西慢慢塞进空气中,然后消失。不用说,这老严研究所里那些百无聊赖的道士弄出来的金疮药。

  过了很久,床上穿了一个声音,“他还会来,再来,我也没办法了,他比我厉害,不会再犯错。”

  这个声音是一个年轻男人发出的,而且非常不连贯,一听就是那种很少和人交流的语调。

  我对着床铺说:“你要肯跟我们站一边,怎么对付他我们来想。”

  “我也看不到他。”声音从床上传过来,这种感觉让我十分难受,人的五感是相互配合的,听见声音和看到发出声音的东西一定要同时感受,现在硬生生的什么都看不见,心虚的厉害。

  “他还有多久回来。”金仲问。

  “我用镰刀割到他了。”声音回答,“我们的身体出了看不见,其余所有的结构都和常人一无二致,希望能把他伤得很厉害。”

  “他能跑掉,就证明能恢复。”我对着床铺问,“但是谁会给他治疗,嗯,其实你如果受伤,该怎么办?”

  “我们几乎不会受伤,”声音传来,“如果受伤,只能靠我们自己,别人弄不了。”

  “能趁着他受伤离开躲开他吗?”方浊问。

  “我想带着李丹燕离开,”声音回答,“可是你们让我错过了最佳的机会。我们跑不了了,只要有两个我们这样的人遇上,就一定会死掉一个,就算是我,也不会再逃避,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他吧。”

  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我们知道隐形人的事情和细节越多,对付另外一个的把握就越大,但是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受伤不轻,他在开始咳嗽。

  李丹燕对我们终于说话了,“他答应了,把他的事情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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