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帐中硝烟

　　一周之后，宝音让包绮丽去大帐向戈恩教授转述了在古墓中的发现，并将文物以及说明等资料一起交给了他。

　　她将一个扁长形的很重的鎏金盒子放在戈恩的办公桌上。戈恩瞟了一眼包绮丽放在地毯上的纸箱，大惑不解地望着她。

　　“让我猜猜这些是什么。”他说得很快，没有去看她的眼睛。

　　“一些无价之宝，”她流露出一副骄傲的神情，“我们以往所发现的东西任何一件宝贝都比不上它的价值。”

　　“我听说宝音打开了一座墓葬，而且在秘密进行发掘，他怎么没来？”戈恩走到茶几前冲了一杯咖啡问，“要加糖吗？”

　　“您知道，我从不喜欢甜食。”她望着戈恩接着说，“其实他并没有要瞒您的意思，只是想在有了绝对的把握之后才向您汇报。”

　　“哦！这个我知道，他总是想带给我惊喜！”戈恩说着将咖啡递给她。

　　“博士他还是想见见您，他不想您总是在暗中监视他。”她咬着嘴唇低下头，然后抬头说，“可是他说一定要得到您的允许才肯来。”

　　“我们的博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你是知道的，我这里他想来随时都可以来。我没有监视他，查干夫可是他亲自挑选的。”戈恩呷了一口说。而包绮丽知道这杯水已经放了很久了，根本就不烫。

　　戈恩意识自己说露了什么，于是有点尴尬地端起杯子低头吹了吹。

　　“他认为有人在监视他吗？”

　　她摇摇头：“是查干夫说您叫他负责挖掘的，我们那天才知道您对这次新发掘的古墓有这样的安排。”

　　“那个可恶的家伙，总是喜欢打着我的旗号。”他咧嘴冷笑道。

　　他打开了那只装着文物的纸箱，轻轻拿出里面的鎏金盒子和金冠，然后放在桌上，翻来覆去仔细地观看。

　　“哦！这只金冠雕刻得可真精致。”他噘着嘴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说，“盒子也很精美，让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无价之宝。”

　　她沉默，一直注视着他伸向盒子里的手。

　　“这是一只手表，哦，是老牌的欧米茄。”他笑了，瞥了一眼她，“博士想送给我吗？”

　　“不。这是从这只盒子里发现的，它是属于墓主的。”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

　　“你是说这是古墓主人的随葬品？”戈恩的眼镜片里透出一丝寒冷的光芒。

　　“现场打开盒子时，大家都亲眼看到的，确实如此。”

　　戈恩教授嚅动着嘴唇，摇摇头。

　　“除非你们在墓中发现了能够抵达过去的时光机器，否则这纯粹是一个伪造的墓，或者是宝音博士给大家表演的一个小魔术，没有别的可能性。”戈恩严肃地说。

　　“我想宝音博士不像是开玩笑的人，盒子是费了很大力打开的，查干夫也是在场的见证人之一”。

　　戈恩轻轻摸了摸表盘说：“是杰卡斯教授的遗物。为什么这里的东西都和这个家伙有关系。难道有人发现了他的遗物，并且随意地丢在任何一个考古现场？”他仔细地辨认着表盘上的字母说。

　　“好吧，那真是太神秘了，先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吧。”戈恩又道。

　　“博士发现了成吉思汗侧妃也遂的墓葬，他说把这项荣耀给您。”

　　金牌已经在这个匣子里躺了几百年了，他好奇地盯了足足有一分钟，迫切地想知道墓葬之谜能否通过这面金牌解得开。

　　“干得很好。”戈恩盯着装着文物的盒子问道，“接下来呢？雕刻在金牌上的这些文字必须翻译出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宝音博士没有说什么吗？”

　　“他已经翻译出来了。”

　　“那么博士翻译出来的是怎样的呢？”戈恩看了她一眼问。

　　“他说只要您答应他一件事，他才会亲自告诉您。”她慢慢地说。

　　“什么？”戈恩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说，“他开始和我讲条件了。”

　　“他说决定权在于您，但这个要求不是他私人的，而是对我们考古项目有利的。”她自信地向他保证道，“除了宝音博士之外，又有谁能获得有关成吉思汗陵墓的线索呢？”

　　“说出来看看，只要对项目有利，我想我会考虑的。让我看看他这回有什么重大发现。”戈恩盯着放在地上的纸箱说，他不再掩饰自己不耐烦的情绪了。

　　“博士说，要找到成吉思汗陵必须去中国的鄂尔多斯，然后从那里入手，有可能还要去内蒙古的锡林郭勒。”她拿出两页纸的材料递给他，然后小心地说，“博士说，答案就在那里，他想让您批准这个考古探险的申请。”

　　戈恩皱皱眉，他把申请材料撂在桌子上并没有马上打开。

　　“我们都快弹尽粮绝了，若有大的计划，必须报给皇家学会审批。”戈恩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她试探地说。

　　“我们需要的是金钱。”戈恩加重语气说。

　　“可是，这一次，宝音博士不会让您失望。”包绮丽重复道，“您最好看一下他的申请，这也是您想看到的。”

　　“但愿宝音不是在黑暗中摸索。”他摊开双手说，“希望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他不喜欢说奉承的话，您是了解他的。他绝不会自寻麻烦，凭空造出这些分析结果。”她笑了笑。

　　“我发现我已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戈恩终于戴上了老花镜，他仔细地看着申请，特别是附在后面的分析报告。

　　“我们做学术可不像写小说，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您的意思，你想要的是真实的结果。”

　　“哦！我想最好能在地图上明确地画一个圈，表明‘就在这里发掘’记号……”戈恩的冷淡语调让她毛骨悚然，“否则，我们到了最后可能会发现自己仍然待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洞穴。”

　　“教授，您的意思是？”她试探地问道。

　　“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他懒懒地说了一句。

　　从戈恩的大帐里出来，包绮丽直接走进宝音的帐篷，她看到他还在全神贯注地忙碌着。见到她进来，他匆匆地拿起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几页纸，兴奋地向她分析着结论，看上去他对这项工作十分着迷。

　　“宝音，你应该去给戈恩教授分析这些结论。”她无精打采地打断他的话，慢慢地坐在地毡上。

　　“怎么了？教授拒绝了？”他急问道。她没有说话，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只需要耐心就是了，他总会答应我的申请，不信你走着瞧。”宝音自信满满地说。他对将面临的结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和可惜，多年来他周旋于令人厌恶和卑鄙的收藏家、商人和那些毫无人情味的罪犯中间，但对戈恩教授，他却始终无法看透。

　　包绮丽看了看宝音，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你已经译出这些文字了吗？”她满怀希望地问。

　　宝音眨了眨眼，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已经完成了。我译出的是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可以说它为我们指出了寻找成吉思汗的道路，虽然不是很明确，但通过努力一定可以找到，我发现我们离这位蒙古大汗越来越近了。这面金牌上的文字即将让当代人对成吉思汗与他的妃子也遂有新的认识和看法，我坚信，所有关于成吉思汗与也遂的历史将要重写。”

　　“如果戈恩教授也这么认为就好了。”她轻描淡写地说。

　　“总之这次也是重大发现，是一次巨大的收获。”

　　“这么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成吉思汗陵墓的确切地点？”

　　他想了一下说：“其实我现在还无法确定，这要取决于我们的中国之行。”

　　“那就告诉戈恩教授，用你的发现去打动他。”包绮丽嘴唇绷得紧紧的，“他好像疯了，他竟然让你在地图上标出成吉思汗墓葬的地点，否则他不会同意你的申请。”

　　“教授他想要干什么？”宝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道，“他以为世界上真有神仙吗？让我在地图上画一个箭头标明指向墓葬的地点吗？如果真能那样，世界上只有盗墓贼而没有考古学家了。”

　　“你说得对，那正是他想要的！所以你必须让他觉得你是他的希望。”她无奈地笑了笑。

　　“我这就去见他。”说着，他走出帐篷，她紧随其后。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戈恩宽敞的帐篷里。乔龙巴特和查干夫已经在沙发上了，除了乔龙巴特向他们投来可掬的笑容，似乎这里没有人真正欢迎他们的到来。令人憋闷的寂静和深沉泛滥在整个毡帐里，只能听到戈恩用打火机点烟的咔嚓声。

　　“宝音博士，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你能告诉我一些什么重大线索呢？”戈恩漫不经心地问道。

　　“相信您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包绮丽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急忙替宝音答道，“博士译出了金牌上的文字，可以断定这是成吉思汗的侧妃也遂和他儿子的墓葬，金冠正是也遂妃的头饰。”

　　“真是不可思议，那么手表呢？你们能够解释吗？这块手表竟然是杰卡斯教授的遗物，它出现在成吉思汗妃子的棺椁内……之前你从巴顿的尸体上给我摘来一只卡杰斯教授的戒指……哦！上次你主持发掘的那座元代女人的古墓，据说你也从尸骨上扯下一条什么现代人的翻盖金坠子！你到底在做什么？这真是太有戏剧性了。”戈恩嘲讽道。

　　“可是，那的确是事实。”宝音平静地说，“我知道您不会相信。”

　　“更可疑的是，这次发现的也遂妃的墓葬早就被盗墓贼光顾过，除了盒子里的东西和金冠外，整个墓室都是空的，找不到一片残破的容器之类的碎片，甚至找不到盗墓贼的哪怕一个烟蒂之类的东西。”戈恩喝了一口水，然后盯着宝音的眼睛说。

　　“教授，盗墓贼是不会在墓穴内吸烟的。”宝音紧接着说。

　　乔龙巴特和查干夫都怔怔地盯着宝音，眼睛一眨也不眨。

　　“杰卡斯的手表是伪造的，包括这离奇的事件，也许是你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但这一点都不幽默。天哪，这如果是魔术表演，一定会倾倒很多观众。”戈恩端着茶杯不慌不忙地说，“博士，显然你为我们讲了一个无比美妙的童话故事。”

　　“我对此无法向您解释。当时查干夫也在场，我亲自打开了盒子上的那把锁子，大家都在场，您在怀疑我什么呢？难道是我伪造了杰卡斯的手表然后放入盒子里的吗？”宝音情绪有点激动。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无法明白这么见鬼的事情。”戈恩坐下来说。

　　“那么请问乔龙巴特先生，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宝音望着乔龙巴特说，“你忘记了我们在印度那一次航空考古，我从直升机坠入河中，后来你和格根塔娜找到了我。也许你能够解释这样的神秘事件。”

　　“别再提那该死的印度航空考古了，它让我血本无归，而且还让格根塔娜有去无回，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戈恩教授冷冷地嘲讽道。

　　“这个……我想教授的疑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当然，宝音博士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乔龙巴特语无伦次地说，“那次经历我记得很清楚，几乎吓坏我了，不过我们后来还是找到了你……”

　　说到这里，包绮丽用一种厌恶的眼光白了他一眼，然后自己坐到沙发上。

　　“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戈恩打断他说，“我现在不想听这块手表的故事，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幽默，无论它是什么来历，关于它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我看了金牌和金冠，至少这两样东西无法伪造，它们确实是古墓中的东西。那么，我想听听你都有什么发现，如果你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我就批准你的计划。”

　　“好吧。”宝音坐到靠近包绮丽的沙发上，低沉地说，他无奈的表情让身边的包绮丽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根据对金牌上铭文的研究，可以确定是成吉思汗侧妃也遂的墓葬，是有宋朝汉人的墓葬风格，她是与她的儿子巴根赛罕同葬的。”宝音说到这里看了看大家。

　　“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世界考古界都声称成吉思汗与也遂妃并没有孩子，看来我们要推翻这个普遍接受的结论了。”戈恩目光炯炯地说。

　　“这面金牌是墓志铭一样的东西，上面记载着也遂妃的生前身后事，所以可以断定这个墓葬的真实性。”

　　“我知道。你就直接把金牌内容告诉大家吧。”戈恩不耐烦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