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帆一,你不是市长亲自任命的首席警察吗?难道要等凶手把要杀的人全部杀光,你才能解开秘密吗?你连消失的字迹都能找出来,难道还找不出凶手吗?说不定贾兰现在正在受苦,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是物理办法,还是化学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午夜过后又下了一阵寒雨,早晨六点钟的世界像擦过的玻璃窗一样干净。床上的一对人儿再次紧紧相拥,然后在彼此的臂弯中缠绵直到七点钟。陆凡一起身洗澡,剃须,而欧阳嘉坐在床上,搂着被子,望向窗外。雨后的微风从绿荫密布的南海大道上空吹过,带来草木和泥土的清香。一瞬间,她忽然有一种想买一间小屋,和陆凡一缠绵一辈子的梦想;她要重新跑步;她要开始骑童年后再没碰过的自行车;她要欣赏每天的日出日落,云淡风轻;她要为许建东祈祷,感谢他为她的生命重新注入了新的意义,如果没有他,她走不出高健的阴影。她曾是风雨中的一只小鸟,不管她的羽翼有多么鲜艳亮丽,她的生命却坎坷多难。而现在,陆凡一留住了她的美丽,就像用书页夹住一朵绚烂的野花。起床的时候,发现早餐已经做好了,桌上放着稀饭、咸菜和鸡蛋,陆凡一还在厨房,正把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准备放入微波炉,低沉迷人的嗓音传过来:“要不要来一杯热牛奶?”“好啊!”她在餐桌旁坐下来,看着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稀饭,一种久违的温暖忽然间涌上心头,一瞬间,她的眼眶湿了。原来这就是幸福啊,平平淡淡却又温馨宁静!
早晨8∶30,重案队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谢刚缓缓扫视全场,脸色一沉,“人怎么还没到齐?”
“贾兰她们学校今天考试,她请假了。”老贾说。
“那陆凡一和欧阳嘉呢?他们也请假了吗?”谢刚不悦地问。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陆凡一和欧阳嘉并肩站在门口。
几十道饱含着诧异和震惊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让欧阳嘉很不自在,更让她郁闷的是,她旁边的陆凡一却显得若无其事。
谢刚故意用一种两人无法反驳的语气质问:“昨天不是让李宁通知了吗?今天早上召开重案队全体会议,怎么还迟到?”“我们……”
陆凡一刚要开口却被谢刚打断:“好了,我不想听你们解释,那么多人就等你们两个,还不快坐下来。”
在陆凡一和欧阳嘉走向座位的时候,谢刚已经进入正题,直接得像一把快刀:“大家都知道,明天上午就是市委换届选举。刚才靳局长来电话,指示选举期间绝对不能再有案子发生。既然我们大家都怀疑凶手就在我们重案队内部,而凶手的谋杀目标也是重案队的民警,所以,我在这里宣布一个临时决定,从这一刻开始,所有人不得离开会议室!”
“吃饭睡觉也在这里?”李宁问。
“对!”谢刚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已经安排保安去饭堂帮大家打饭,睡觉就只能在椅子上将就一下了,反正只有一个晚上。”
“那去洗手间怎么办?”就李宁问题最多。
“这个不算什么难题,我专门从其他中队找来四位民警为我们站岗,他们现在已经荷枪实弹站在会议室门外了。有谁要去洗手间,他们会全程护送,绝对保证大家的安全。”这些问题谢刚早就考虑到了,哪里用得着李宁多虑,他甚至还考虑到欧阳嘉上洗手间的问题,特意找了一位女民警。
就在会议室的一片议论声中,陆凡一突然开口:“我同意谢队的决定。既然凶手和凶手的谋杀目标都在这里,这样做是防止凶案发生最好的方法。”
“没错!”曹帅也站出来,“我倒要看看凶手怎么在众目睽睽下再杀人!”
“这样限制人身自由,恐怕不妥吧?”老贾开口。
“老贾,你身为1991年绑架案专案组的组长,你可是凶手谋杀的头号目标。这一点,你可要记清楚了。”谢刚的这句话让老贾立刻闭了嘴。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不配合,决意离开,那么一旦凶手再作案,这个离开的人很可能会被怀疑是凶手。”曹帅补充。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争论的,凶手都已经潜伏在重案队了,说不定下一个被斩首开膛的人就是自己,这么一想,也就没有人再提意见了。
会议室一时间沉寂下来。
也许是担心会在洗手间出什么意外,整个上午,几乎没有人离开会议室去上洗手间。
中午的时候,谢刚打电话叫保安把饭菜从饭堂送上来。今天饭堂做的是饺子。
每个人跟前都是满满的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却没有人动筷子。
“这么好吃的饺子怎么都不吃啊?”谢刚兀自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口中,边吃边说,“大家安心吃吧,我想至少今天不会再有什么案件发生了!”
“没准饺子里有毒呢,谁敢吃啊!”老贾只看了一眼,就推开面前的那盘饺子。
谁知他话音刚落,谢刚突然僵在那里,眼睛瞪得很大,双手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一下子从椅子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谢队,你怎么了?”曹帅眼疾手快,一下子冲过去,扶起谢刚。谢刚干瞪着眼,却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欧阳嘉和陆凡一也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有人惊呼一声:“饺子有毒!”
这下可把人吓住了,几个刚刚还在吃饺子的民警“哇”一声吐出来,甚至把手指伸进喉咙里,强迫自己呕吐。
欧阳嘉飞快地跑过去,查看谢刚的状况,见他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眼睛直勾勾地翻着,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意识到情况紧急,大喊:“快叫医生!”
李宁已经开始打电话了。
“大家都别慌,谢队不是中毒!”陆凡一高声止住沸腾的人群。他大步走到谢刚身后,扶着他坐起来,朝他的后背猛拍了几掌。“哇”的一声,谢刚终于把卡在喉咙里的东西吐了出来,连带着又吐了几口饺子皮。
“谢队这口饺子还没咽下去呢,怎么可能中毒?哪有这么快发作的毒药?他是吃得太急,噎住了。”陆凡一摇摇头,正要站起来,一打眼就看到谢刚吐在地上的半个饺子,露出一团黄色的馅,“欧阳,把筷子递给我。”
他接过欧阳嘉拿给他的筷子,蹲在地上,用筷子把那团黄色的馅夹起来。
“天哪,这是什么啊?”李宁凑过来看,“看上去像一张牛皮纸。”
“它就是一张牛皮纸。”陆凡一慢慢地展开,纸上赫然写着两个数字——79。
所有人都愣住了。凶手把数字包在饺子里,这不大可能吧?
但什么事都有可能。
“那个混蛋想杀谢队!”曹帅气得大声说。
“我看不见得!”李宁反驳,“饺子是随机分配的,凶手怎么确定这个包了牛皮纸的饺子就一定是谢队吃到的?”
“数字又少了两位。”欧阳嘉若有所思地说。
另一边,老贾已经打电话给周琳,要求她立刻派人对谢刚的呕吐物进行化验,看看是否被人下毒。
“我没事!”谢刚已经缓过来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吃得太急噎住了。”他顿了顿,望向陆凡一,“小陆,你怎么看这次饺子风波?”
“有两点可以肯定,第一,凶手的目标不是谢队。第二,饺子一定没有毒。”陆凡一答。
“你怎么肯定?”谢刚诧异。
“凶手既然有机会在饺子里放这么大一团纸,为什么不直接下毒呢?凶手难道会愚蠢到以为一团纸就能噎死谢队?”陆凡一严肃地说,“再说,要救一个噎住的人,对于具有急救知识的警察来说,太容易了。所以,这一次,凶手只是想传达一条信息,而不是想杀了谁。”
“他想告诉我们什么?”李宁问。
“他想告诉我们,他已经对代号19的那个人下手了。”陆凡一平静地说,“否则不会单独出现这个‘79’的。”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会议室像炸了锅。
“你是说代号19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欧阳嘉颤声问。“应该是这样。”陆凡一点点头。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李宁连连摇头,“重案队每个人都在这里,凶手哪有机会对谁下手啊?”
“也许凶手这一次的谋杀目标并不在我们当中。”陆凡一说。
谢刚一听,连忙打电话给指挥中心,询问是否有谋杀案上报,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挂断电话,茫然不解地望着陆凡一。
陆凡一也陷入沉思,也许尸体还没有被发现,也许这是凶手在戏弄他们,也许……突然,他想到什么,大喊一声:“不对!重案队的人没有全部在这里!”
“全在这里啊!这次重案队开全体会议,我挨个通知的。”李宁一边说,一边回头清点人数。老实说,被陆凡一这么一说,他也有点惴惴不安,唯恐自己通知的时候不小心遗漏了谁,被凶手抓住机会。清点完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保证,一个都没有少!”
陆凡一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望着老贾。
四目相对,老贾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陆凡一的意思,顿时脸色大变。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明白了陆凡一说少的那个人是谁。
老贾双手哆嗦着,险些连手机都拿不稳,一个电话拨了三遍才拨出去,对方的彩铃响个不停。
Rape me.
Rape me,my friend.
Rape me again……
这不是……
无端的恐惧在每个人心里蔓延,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魔鬼,如影随形。
天哪,怎么会这样?老贾快昏倒了,嘴唇动了动:“贾兰的彩铃不是这个啊!她什么时候换的?”
李宁也傻眼了,低声说:“老贾,你别急,打个电话问问贾兰的同学,她在不在学校。现在是12∶30,考试应该已经结束了,说不定在食堂吃饭呢!”
“对,对!”老贾终于反应过来,几乎是颤抖着拨通了贾兰最要好的同学的电话,“是小贞吗?我是贾伯伯,我们家小兰跟你在一起吗?”
得到对方一个否定的答案后,老贾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她同学说,上午在学校看到她了,可是考试的时候,她的座位是空的,给她打电话,一直没人接。今天考的是《查缉战术》,贾兰说过,那是她最得意的一门课,她没理由不去考试啊!”
这位老刑警两眼含着泪水,紧抿着嘴唇,试图止住颤抖。最后,他身体往后一仰,直挺挺地倒在椅子上。椅子轰然倒塌。
“老贾,老贾你振作一点!”李宁离他最近,一把扶起他。
“老贾有心脏病,得送他去医院!”杨帆也飞快地跑过去,和李宁一起架起昏迷的老贾,往门口走去。
“谁也不许出这个门!”谢刚站在门口。
“谢队,人都快死了!”李宁急了,“你还守个王八盖子的门那。”
“我派人送老贾去医院,其他人,谁都不许离开!”谢刚立刻叫门口站岗的两位民警把老贾抬出去,还打电话给值班室准备专车,又联系了最近一家医院,最后还打电话给其他中队,派专人保护老贾。
见谢刚安排如此周密,其他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我这么做,希望大家能够理解。”谢刚面露难色,脸庞饱经岁月的淬炼,“因为凶手很可能就在我们中间,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
一阵沉默中,陆凡一站出来说:“我同意谢队的做法,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乱,不要让凶手有机可乘。”
“欧阳,你协助我用电话指挥,安排警力寻找贾兰的下落。”谢刚说。
“没问题,谢队,你就说怎么安排吧。”欧阳嘉说。
“我从贾兰学校那边入手,你从贾兰回家沿途入手。我们俩直接指挥当地派出所的办案小组。”
“明白。”
将近一个小时,谢刚和欧阳嘉的电话不断,各派出所的核查情况不断汇集到会议室。紧张的气氛像颗砰砰乱跳的心脏在空气中颤动。
下午14∶00,谢刚总结各派出所汇报的情况:“已经证实,贾兰上午确实有一门《缉查战术》的课要考试,但是,她没有出现在考场。她失踪了,现在还没法确定是绑架,还是……谋杀!”
“等一下!”李宁想到了什么,“贾兰失踪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在会议室啊!也就是说,凶手不在我们之中!”
“也许凶手在外面有帮手呢?”欧阳嘉一句话,把大家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扑灭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继续待在这里有个屁用,凶手还是可以暗中指示帮手作案啊!”李宁愤愤地说。
“你瞎着急什么啊,贾兰失踪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还够不上刑事案件。”曹帅说,“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遭到谋杀,或遭到凶手绑架。”
“就剩下最后的‘79’了,你还说这种话?”李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曹帅,恨不得给他一拳,“每次少两位数字,就代表有人被杀害,现在,贾兰说不定已经在哪个洗手间被人斩首开膛了,你却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这个比猪还要蠢的笨蛋。”
就在李宁和曹帅针锋相对的时候,欧阳嘉走到陆凡一身边低声问:“凡一,你昨晚不是说老吕已经发现谁是凶手了吗?你还说要查资料核实一下,要不要我帮忙?”
那一边,谢刚制止了李宁和曹帅的交锋。
李宁怒气未消,站在会议桌的另一头,远远看着陆凡一大喊:“陆凡一,你不是市长亲自任命的首席警探吗?难道要等凶手把要杀的人全部杀光,你才能解开密码吗?你连消失的字迹都能找出来,难道还找不出谁是凶手吗?没时间了,说不定贾兰现在正在受苦,真的没时间了,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告诉我,是物理办法,还是化学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物理办法,还是化学办法?
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在陆凡一脑中一闪而过,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抓住。
为什么“13”代表老吕,“03”代表老李,“23”代表老樊?他竭力去思索那些数字背后隐藏的含义。
忽然,他眼前一亮,仿佛一道曙光穿透重重迷雾一路照进他的心底。
“我知道这些数字代表的意思了!”陆凡一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所有人都是一副极度震惊的表情。
“快说,‘79’指的是谁?”曹帅问,这是大家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陆凡一没有回答,目光缓缓地扫视全场,说:“凶手不断暗示我们他的杀人目标,就是在挑衅我们的破案能力,这是凶手和我们的一场对决。现在,我要和他打一个赌。”
“你疯了,现在是打赌的时候吗?”李宁怒了,“贾兰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却要跟凶手打赌,你……”
“你要跟他赌什么?”欧阳嘉知道陆凡一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胡闹的人,甚至可以说,他严谨得有些过分,总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会公开‘79’是谁,在大家都知道凶手的谋杀目标后,我倒要看看,凶手如何完成他的计划,这也就是所谓的打明牌!”陆凡一冷静地说。
“‘79’到底是谁啊?”会议室里的人都急了,一方面是出于好奇,另一方面也是想知道凶手的谋杀目标究竟是不是自己。
陆凡一走到会议室的公共电脑前,用键盘输入一行字,用IE搜索了一下,不一会儿,墙上投影出一张表格。
“这是……”看着墙上花花绿绿的表格,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化学元素周期表。”陆凡一说。
“你让我们看这个有什么用?”谢刚不解。
“这就是解开数字谜题的密钥。”
“化学元素周期表?”众人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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