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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 作者:李西闽

第23章 夏天的浮云,2001年(2)

  李飞跃像是被抽掉了筋,浑身无力,头痛欲裂。他躺在床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夜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惊惧,从来没有那样呕吐过的,现在房间里还存留浓郁的腥臭味,老婆一大早就带着孩子走了,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胡琴琴看来是真的动怒了,不能忍受了。李飞跃想,干他老姆,等老子赚到足够的钱后,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厦门或者更好的地方去享受,再也不回来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钱才是真的,有钱就有一切。

  房间里的臭味让他难以忍受。

  可是身体瘫软,根本就不想起床。

  难闻的臭味使他想起童年的那一幕:郑文浩把他的头按在粘糊糊的狗屎上……他满脸糊满了狗屎跑回家里,三癞子佝偻着背说:“飞跃,你这是怎么了?”李飞跃哭着说:“郑文浩欺负我,郑文浩欺负我!”三癞子已经是个没有任何脾气的人,他平淡地说:“去洗干净吧,欺负就欺负了,没有关系的。”李飞跃说:“爹,你怎么这么没用,儿子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出头。”三癞子说:“出甚么头呀,我就是挖墓坑的命,好好的挖墓坑,还会被判十年徒刑。我去给你端盆水来,洗干净算了,以后离欺负你的人远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说着,他去端了盆清水,让儿子洗脸。李飞跃边洗脸边落泪,三癞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服完刑后,胡二嫂怀上了李飞跃,三癞子以为此生无后了的,胡二嫂的怀孕让他欣喜若狂,有了孩子,他们的家算是完整了,于是,百般呵护她。人算不如天算,岂料,胡二嫂临盆时难产,儿子活了,她却大出血而亡。三癞子认为,这就是命。他还是靠给死人挖墓坑,把儿子拉扯大,镇子里总有人死去,他也永远不会失业,只要还有气力,就可以赚到钱粮,就可以把儿子抚养大。三癞子对儿子说:“飞跃,你要记住,要出人头地,光有一把气力没有用,光有大把的钱也没有用,当小干部也没有用,一定要当大干部,一定要心黑手辣。记住了,飞跃,只有当了大干部,你才能耀武扬威,才不会任人宰割。”李飞跃记住了父亲的话,一直以来,都在实践着父亲的教诲。

  他咬了咬牙,自言自语:“干他老姆,郑文浩,你的房子老子拆定了。”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接通了电话,他说:“有甚么事,赶快说。”

  电话里传来了低微的声音:“李镇长,向你报告一件事情。”

  李飞跃不耐烦地说:“说吧,说吧,别成天像个贼似的。”

  那人说:“叶流传的女儿和那个外乡后生去黑森林了。”

  李飞跃:“啊----他们去干什么?”

  那人说:“说是去找游武强。”

  李飞跃说:“我晓得了。”

  说完就关上了手机。

  他忍着头痛,起了床,随便洗漱完,就出了家门。

  坐在办公室里,李飞跃心里忐忑不安。

  李飞跃给张洪飞打电话,他的手机总是无人接听。他把王菊仙叫到了办公室。王菊仙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她推开门就说:“昨天晚上吃的甚么鬼东西呀,吐了一个晚上,吐的东西黑乎乎的,又腥又臭,不晓得是不是被人下了药。”李飞跃说:“你也吐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吐呢。”王菊仙说:“赵副镇长也一样,吐得不行,刚才还碰见还说。他去卫生院了,说去查查,是不是我们也去查查,要是有甚么问题,得赶快处理。”李飞跃说:“现在手头上有要紧事,下午吧,下午我带你去城里查。”

  王菊仙说:“有甚么要紧事呀,身体才最要紧。”

  李飞跃说:“很重要的事情,你帮我跑一趟,去把张洪飞给我找来。”

  王菊仙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浑身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去。”

  李飞跃说:“那你打个电话给李效能,让他去找。”

  王菊仙懒洋洋地说:“好吧。”

  张洪飞被折磨得像鬼一样,脸色铁青,眼睛充血,眼圈发黑。他是受折磨最厉害的一个,也是吃了最多穿山甲的一个。他有气无力地坐在李飞跃的对面,说:“李镇长,你找我有甚事?”

  李飞跃说:“你他娘的,我们昨天晚上吃了穿山甲,都快吐死了,你那穿山甲是从哪里弄来的,给我说实话。”

  张洪飞说:“是我没收来的,我看到一个瞎眼老太婆在镇政府门口卖穿山甲,就把穿山甲没收了。这个老太婆的胆子也太大了,偷偷卖就算了,还跑到镇政府门口卖,你说是不是无法无天。”

  李飞跃说:“你晓得这个瞎眼老太婆是谁吗?”

  张洪飞说:“不晓得,以前也没有见过,不是镇上的人,可能是那个山村里来的。”

  李飞跃说:“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张洪飞说:“有甚么问题?”

  李飞跃说:“你他娘的就是花岗岩脑袋,也不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要把穿山甲拿到镇政府门口来卖。对了,你没收她的穿山甲时,她反抗没有。”

  张洪飞摇了摇头。

  李飞跃说:“这就对了,她是故意让你没收她的穿山甲的。看来,穿山甲真可能有毒。”

  张洪飞睁大眼睛:“有毒?”

  李飞跃点了点头:“有毒,刻不容缓,现在就得去县医院检查。”

  张洪飞说:“也带我去吧。”

  李飞跃说:“废话,我能看着你死吗。快,叫上王菊仙,赶快走。”

  张洪飞站起来,正要往外走。

  李飞跃说:“对了,还有一件要紧事,我差点忘了,你赶快让李效能,骑摩托车去黑森林,看看那里的情况。”

  张洪飞说:“甚么情况?”

  李飞跃压低了声音说:“蠢猪,你让他去看看……让他发现甚么问题赶快报告。”

  张洪飞说:“好,好,我马上打电话给他,让他去。”

  李飞跃说:“让他小心点,千万不要让人发现,否则我们都前功尽弃了。”

  张洪飞点了点头:“放心吧,李镇长。”

  李飞跃说:“快去打电话吧,找个偏僻的地方打,不要被任何人听见。我在院子里的车上等你。”

  张洪飞点点头说:“好,好。”

  李飞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雨后的阳光更加惨烈,无情炙烤大地,地上的湿气被阳光蒸发,空气变得更加闷热,令人窒息。班车停在了一个山坳了,售票员说:“黑森林到了,那两位到黑森林下车的赶紧下吧。”

  宋淼和叶湛下了车。

  班车的车门“咣当”一声关上,然后开走,扬起一溜风尘。

  班车开走后,山坳沉静下来。

  宋淼和叶湛站那里,看了看四周,这里有点荒无人烟的味道,路两边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宋淼说:“那边是黑森林呢?”

  叶湛说:“我没有来过,也不晓得呀,黑森林应该有个入口的。”

  宋淼指了指右边,说:“你看,那里有条路。”

  右边的马路旁,有一棵古松,古松底下的确有一条通向森林的小道。而马路的左边根本就没有路,长满了野草和荆棘,无法进入。叶湛说:“看来这条小路就是黑森林的入口了。”

  宋淼有点担心:“我们进去后会不会迷路?要是出不来了怎么办?”

  叶湛说:“放心吧,我记性好,况且,我们有手机呀,实在没有办法就打电话求救。”

  宋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点了点头。

  他们沿着那条小路进入了森林。

  森林里面倒是阴凉了不少,舒服多了。

  叶湛说:“哇,我以前没来,真是笨死了,看来大人的话不能听的,他们老说黑森林里有凶险,你看看,这里有多漂亮,如此漂亮的地方会有甚么凶险哪。怪不得游武强喜欢这里,敢情他是经常来这里度假呀,哇,哈哈----”

  宋淼被她的情绪感染,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地方真美,要在上海周边,早就被开发成旅游度假的地方了。”

  叶湛说:“还真不能开发,开发了就没有味道了,只要被开发过的地方都破坏得差不多了。我就不喜欢闹哄哄的地方,就像唐镇赶圩一样。这样多好,清爽自然,花香鸟语,真是世外桃源,多来这里走走,心情都会好许多。”

  宋淼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宋淼心里有事,无心欣赏此地风光,担忧地说:“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游武强。”

  叶湛听了他的话,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觉得宋淼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她说:“是呀,这片森林那么大,他会在哪里落脚呢?”

  到黑森林里来,宋淼觉得有些盲目,可是不来的话,又找不到游武强,找不到游武强,就找不到埋葬祖父宋柯的地方,就不能带回祖父的遗骨。现在,那个皮箱和皮箱里的皮夹子以及祖母的照片,似乎可以证明宋柯就是他的祖父,现在,最重要的是祖父的遗骨,如果找到祖父的遗骨,他就可以回上海去继承遗产了。

  叶湛说:“我们边走边喊吧,也许这样能够把他喊出来,他要听到我们的喊声,一定会出来的。”

  宋淼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点了点头说:“好吧。叶湛,我给你背包吧。”

  叶湛说:“不用,这点东西不重的。”

  就在这时,宋淼看到一棵松树上,有条花斑大蛇缠在树枝上,朝着他吐着信子,还发出“滋滋”的声音。

  宋淼惊叫起来。

  他差点晕倒,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走在前面的叶湛回过头,说:“宋淼,你怎么啦?”

  宋淼战战兢兢地指了指树上,说:“蛇,蛇----”

  叶湛看了看那蛇,笑了:“别怕别怕,我以为你怎么了呢,不就是一条蛇嘛。小时候,我还和我爷爷在河滩上的草丛里抓蛇呢。走吧,它不会咬你的。”

  宋淼说:“真的没事?”

  叶湛说:“没事,放心吧,很多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宋淼说:“要是碰到会主动攻击人的蛇呢?”

  叶湛说:“有我在呢,你怕甚么。快走吧。”

  宋淼这才放开了脚步。

  他觉得叶湛这个女孩子不简单,连蛇都不怕,还敢抓蛇。他内心还是十分惊恐,看来这黑森林里,真的有让人恐怖的元素,他想,会不会有什么比蛇更加让人恐惧的东西出现,如果有,他们怎么应付?

  叶湛边走边喊叫:“游武强,游武强----”

  宋淼也喊叫起来:“游武强,游武强----”

  森林里回荡着他们的叫声。

  李飞跃他们来到了县城。王菊仙说:“要不要给郑老板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李飞跃说:“好吧,你打吧。”王菊仙就拨通了郑怀玉的手机。打完电话,王菊仙说:“他也不行了,正在医院里挂瓶呢,他让我们到医院去见面。”于是,李飞跃就让司机把车直接往中医院开去。

  医院看病的人多,这年头,什么病都有,医院总是门庭若市,看病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如果要住院的话,更加困难,如果得了急病,住不上院,耗也耗死了。医生是个好差事,不但工资高,灰色收入也非常可怕。好在郑怀玉是中医院的老板,看病可以优先。

  他们直接来到了病房。

  郑怀玉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手上插着输液的针。

  一个护士坐在他面前,守着他。

  李飞跃心想,挂吊瓶还有漂亮护士陪着,架子大呀,县委书记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吧,他对父亲三癞子的教诲产生了动摇,其实,早就产生了动摇,有钱才是大爷,看看现在的郑怀玉,连县里的头头脑脑都和他称兄道弟,还不是看他口袋里有花不完的钞票。

  郑怀玉说:“你们坐吧,坐吧。”

  李飞跃笑着说:“真不好意思,请你吃顿饭还吃出这么大的事情。”

  郑怀玉虚弱地说:“不怪你们,不怪你们,你们也是好心,那么好的东西,哪能不吃呀。”

  李飞跃说:“都怪张洪飞,把来路不明的东西给我们吃,结果吃出问题来了。张洪飞,你小子还不过来给郑总赔罪。”

  张洪飞其实自己还十分难受,肚子痛得要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肠子里钻来钻去。无奈,他只好忍着痛,强装出笑脸,说:“郑总,对不起,对不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郑怀玉笑笑:“哪里话,赔甚么罪呀,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况且,你们不也一样难受,赶快看病,赶快看病。”

  李飞跃说:“你检查过了,没有甚么大问题吧?”

  郑怀玉说:“没甚问题,就是昨天夜里,车坏在半路上,今天早上才搭叶流传的车回到城里。在夜里受了风寒,有点发烧。都查过了,没有发现食物中毒什么的。”

  李飞跃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郑怀玉又说:“张洪飞,你以后对人家叶流传好点,不要老是欺负他,我看他人还是不错的,早上搭他的车回来,他对我还是很客气的。”

  张洪飞说:“好,好,我心里有数了。”

  郑怀玉对那个护士说:“你带李镇长他们去找院长,就说我说的,赶紧安排医生给他们检查。”

  护士说:“好的,郑总。”

  护士就带着他们走了。

  他们走后,郑怀玉想起夜里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他想,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得赶紧把郑文浩的房子拆掉,拆完后,他就不想亲自往唐镇跑了,以后的事情让手下去做就可以了。那地方真邪,尽管他在那里长大,还是有点怕了。而且,就是拆郑文浩的房子,他也不想去了,拆迁队他会安排,具体事情还是让李飞跃去办吧。

  郑怀玉给李飞跃发了个手机消息,让他检查完后单独到病房里来,有要事相商。

  李飞跃他们检查完后,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现。

  他们觉得奇怪。

  李飞跃吩咐张洪飞,想办法要找到那个瞎眼老太婆。然后,李飞跃让他们在车上等他,他有事情找郑怀玉。

  刘西林觉得要找妻子赵颖好好谈谈。他得知李飞跃他们进城了,估计今天不会发生拆迁的事情,向马建交代了一下工作,就开车回城。一路上,他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赵颖敢拿他们的钱,而且拿得理直气壮。他要回去说服赵颖,哪怕是把房子抵押贷款也要把钱还给他们,否则,他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游武强苍老而愤怒的脸以及那用白麻布裹着的尸体。

  回到家里,已经是正午时分。

  这个点,赵颖该回家了。

  走之前,他没有给赵颖打电话,告诉他要回家,上楼时,他还在想,赵颖会不会去她父母家,因为她上班时,女儿都放在他们那里。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家看看在说。他还想好了,自己姿态要高些,尽量和颜悦色地和她好好谈,说服她想办法把钱还给他们,因为这钱有毒,有可能会让他们家破人亡。如果她还是固执己见,那么他只好和她分道扬镳,这日子再这样过下去也毫无意义了,尽管对女儿会造成伤害。

  来到家门口,刘西林掏出钥匙开门。

  可是怎么也打不开,因为里面反锁了。

  他没想什么,知道赵颖在家里,就按响门铃。他按了几次门铃,里面还是没有动静。难道她不在家?不在家为什么把门反锁了?刘西林心生疑窦。他又按了几次门铃,还是没有反应。这就奇怪了,刘西林想,会不会她不知道是他回来了,以为是陌生人,故意不开门的?于是,他边按门铃边叫:“赵颖,开门;赵颖,开门----”

  这时,他听到了里面的响动。

  他听到有人慌慌张张地在屋里走动。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过了一会,门开了。

  赵颖虽然穿好了衣服,可是头发还是乱的,脸色绯红。她慌乱地说:“你,你回来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刘西林冷笑了一声,说:“我放个屁也要向你汇报吗?请问,屋里还有别人吗?”赵颖说:“我们一个办公室的小钟和我在一起研究一篇稿子。”刘西林说:“搞到家里来了呀,好哇,好!”他知道,小钟比她小好几岁,现在一定在里面吓得发抖了。刘西林走进去,看到小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刘西林咬着牙,掏出了枪,走到小钟面前,用枪顶着小钟的脑门说:“你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小钟吓得魂飞魄散,呐呐地说:“是,是颖姐叫,叫我来,来的----”刘西林说:“还颖姐呢,她叫你吃屎你也要去吃吗?”小钟再说不出话来了,牙关打颤。

  赵颖也吓坏了。

  她知道老实人要使起性子来,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而丈夫就是这样的老实人。赵颖说:“西林,西林,我错了,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说着,她两腿一瘫,跪了下来。

  刘西林冷笑了一声,收起了枪,说:“赵颖,你跪着干甚么?你好歹也是个局长的女儿,好歹也见过点世面,跪甚么?要敢作敢当,站起来吧,以后别再朝人跪下了,那样不光丢你自己的脸,还丢你爹的脸!”

  赵颖的泪水流淌下来。

  刘西林基本上没有见她在自己面前流过泪。

  他叹了口气,说:“我们到此为止吧,你们继续搞。”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个称作家的地方。

  离开家门的一刹那间,他突然觉得自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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