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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 作者:春秋

第22章 夺宠(3)

  当的一声琴弦收势,我猛然掷剑上天。人群一阵惊呼,连耶律楚也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这剑锋利无比,落下稍有差错,便是断手折足。回身正见他太过紧张的神情——就在这倏忽间,我已伸手接剑!剑入鞘中,分毫不差,叮的一声长吟,应和着琴声余音袅袅。

  收势伫立,气息喘喘,额上后背都湿透了。乌发松散,垂于两肩。步摇早已坠落,大小珍珠滚落一地,如洒落的汗滴。

  四周的人像傻了一般,未有半点声响。好半日耶律楚才回神道:“还是公孙形势在,只为舞罢天地惊。舞得好!”

  其实我的剑舞绵软无力,根本是有形无神,唯胜在反差之大。在他们眼中,我这样的汉女手无缚鸡之力,娇弱不堪,不承想今日不但能执剑起舞,更能掷剑入云,接剑于鞘而面不改色,怎不叫人心醉神迷!

  须臾殿内已是喝彩声轰鸣,仿佛刚才述律赤珠恍若天外的歌声已完全消散不见。在众人惊羡目光的重重包围中,我以眼梢唇角,得意地向她一笑。

  只有她才看得懂的极其挑逗的一笑:赤珠,你号称“上京第一美人”,尚不胜我周廷小小宫女,甘拜下风吧!

  她被我撩拨,神色变了又变,忽然换过肃容,扬高了声音道:“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怒喝,叫周围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耶律楚刚欲张口,述律赤珠已抢先道:“你心向周朝,作此不祥之语,更暗含讥讽,该当何罪?”

  我先是疑惑,又顿时明了。《裴将军诗》描写的是裴旻将军当年杀灭匈奴的壮举。而如今对周朝而言,这胡虏是谁?自然是反叛自立的契丹了。看来述律赤珠汉文功底甚高,她捉住这点,指责我借剑舞讽刺耶律楚。

  看耶律楚神色,并未觉得被冒犯。但她这样一说,殿内不明就里或干脆听不懂汉话的众人,必定要疑我了。

  我正踌躇,萧史已含笑道:“律妃娘娘多虑了,不过是一套剑舞而已。”

  我眼波流转,不看述律赤珠,单看向耶律楚道:“娘娘高才,奴婢果然愚钝,不合时宜。且容奴婢再自补其过,为大汗助威吧!”

  不待他回答,已命人取来纸笔,慷慨挥毫,片刻已作画一幅,题诗一首。

  殿中识汉文者寡,萧史取了我的字画去看,钻研好一会儿,苦笑道:“这画的是猛虎,写的这般龙飞凤舞,却是什么呢?”

  不知何时,耶律楚已走下主位。他方才都未开言,此时目光炯炯地盯着字画道:“一日之内,获睹三绝。真真,你还有多少能耐藏着?”

  我微笑,心下极为惊讶,本为卖弄关子,不想他竟然知道!

  他继续讲解给萧史听,“唐玄宗时,人称张旭的草书、吴道子的画、裴旻将军的舞剑为‘三绝’。裴旻丧母,特请吴道子在天宫寺壁画,以度亡母。吴道子请裴将军舞剑一曲,以观其豪壮气概,助己作画。裴旻即除孝服,欣然起舞。将军之舞惊动天地,数千观者讶然惊叹。吴道子奋笔作画,当即而成,为天下之壮观。后又由张旭题字,才成其为所谓‘一日之中,获睹三绝’之千秋佳话。”

  萧史仍疑惑道:“方才真真已作裴将军剑舞,这另两绝……”

  耶律楚道:“她所临乃吴道子画的猛虎,书的是张旭的狂草,可不是三绝齐备?”

  他甚少一口气说这样多话,更没有想到他身为契丹汗王,马上行天下,竟博学至此!我正沉浸在震惊与纳罕中,他却转身向我道:“然这三绝,都比不上真真的诗才!你且吟来——”

  于是我出声吟道:

  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

  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

  耶律楚又以契丹语重复一遍,殿中众侍卫仆从无不叫好。我羞涩地看着众人向我举杯。

  萧史分外高兴,笑意愈欢,“都赞你弱质纤流,气概犹胜七尺男儿!”

  我更害羞,垂了头,手却被人紧紧握住。耶律楚也不避这殿里众人,边替我拭去额上残留的汗滴,边向我道:“有你这样豪情壮意压阵,我敢不胜乎?”

  我梨涡微现,抬首看见他后面不远处正死死盯着我的赤珠,于是笑得更畅快,“律妃娘娘指点奴婢,如今这诗句可抵过方才冒犯了吗?”

  她默不作声,仍紧紧地盯着我,好似没有听见我的问话,又似拼命忍耐着什么。于是我偏过头,又向耶律楚调皮道:“既然大汗喜爱奴婢的诗,不如带我同征,也让我试试剑法?”说罢仍取过方才之剑,装模作样地舞弄了两下。

  萧史也凑趣道:“有美人相伴沙场,才显大汗英雄本色啊!”

  耶律楚被我逗笑了,曲起两指,在我脑门上轻轻扣了个栗暴,“你那剑舞,迷住人心是极好的,这上阵杀敌吗……”

  “你这剑舞得这样好,当日为何不以剑舞行刺呢?”猛然间一声厉喝,夹带着狂雨厉风,向我呼啸而来。

  是律妃!她终于沉不住气了!

  配合着她的进攻,我身体似无法抵挡般微微一动,双目直直地瞪着她。周围忽然很静很静,静得我越来越急的呼吸声也那么明显。

  当的一声,手里的长剑掉到地上。

  耶律楚脸上如蒙了一层寒霜,已不耐她反复蓄意挑起的争斗,喝令她:“赤珠,你胡说什么,还不住口!”

  赤珠却似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是燕国公主陪嫁的侍女。公主为我契丹所杀,她怎会不怀怨?当日她在上京佯装顺从,借机行刺临潢王,险些得手。大汗是清楚知道的!她来到东丹,初时屡次逃跑,怎会突然这般顺服?”她像发了狠劲,向着耶律楚苦苦诉告,“这女子外表柔弱,内心可怕。如今迷住大汗,只怕将来变生异心,对大汗不利。美貌女子这般多,有才艺者也不少。大汗何必自涉险境?还是快将这女子除去……”

  “住口!”耶律楚显然已是怒极,冷不防身边的我向后倒去,忙探身扶住我,关切地轻唤,“真真!”

  我嘴角颤动,眼睛一片空茫,“她……怎知道?”声音痛苦虚弱。

  律妃还要再说,被耶律楚冰冷的语气打断,“你休要再说,我……信她。”他将我的身体搂紧,断然下令:“今夜的宴席可散了,全都退下!”

  仆从们噤若寒蝉,像潮水般向殿外退去。

  律妃见这情形,大概是生了鱼死网破之心,忽然冷笑数声,“大汗你如此维护她,却不知已被她玩弄于股掌!”

  殿里灯火摇曳,映衬得她鲜红的双唇像要猛扑过来咬住我的喉咙。我无力地看着她从袖里取出一样东西,向耶律楚举起。

  是我初夜的试红巾!

  “东丹无人不知,大汗只纳处子。但这女子在上京时已然失身,如何还有这落红!她为得宠爱,连落红都可造假,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可惜大汗错爱这残花败柳,至今为她所骗,蒙在鼓里!”

  我的身体歪倒下去,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耶律楚恨声道:“你敢再说一字!”

  律妃没料想他丝毫不在意,竟直直扑上来,抓住他袍角,“我待大汗之心,日月可鉴!当日父汗将我许给大汗时,曾再三叮嘱你要爱重于我,你也曾向父汗起誓,必待我如正妃一般。如今父汗不在了,为这贱人,大汗竟这般斥责我吗?”

  听到父汗二字,耶律楚微晃了一下,雷霆之怒化作无奈与怅惘。我以为他就要说出他划破手指滴血于试红巾之事,谁知他木然地看了赤珠一眼,转眸深深地凝视着我,幽幽道:“你不必再说,我并不在乎她是否完璧。”

  眼见风波将平,我如何肯依?抢身拾起地上的长剑,便要往自己喉头刺去——

  哐一声,剑已被耶律楚劈手夺过,他一手抵住我,怒斥道:“你疯了!”

  我狠狠地推开他,喉头里迸发出激烈的声音,“她怎会知道我在上京之事?她如何知道我不是处子?你说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为何却叫我受这般奇耻大辱?耶律楚,你好狠……”

  他的表情像是被我掌掴。我连连退开多步,“今日之辱,我绝不忘怀!”说罢,便往殿外疾奔而去……

  夜风冰凉,我在回廊间飞奔,无人敢阻我半步!艳红的裙摆拂过地面,似鲜血在地上流淌。

  一直跑到再走不动一步,胸口窒闷得一丝气也透不出来,才靠在宫墙上,双手捂住了脸颊。

  我以为青既已成婚,万事便都已无所谓,所以才故意命阿君将我来东丹前之事传出去叫赤珠知道。她一旦知道我的秘密,必定会报复。再加上今日宴席上的撩拨,到现在为止,一切尽如我意。

  可我的心,为什么却似被生生剜出一般疼痛?泪水从指缝间滴落,我慢慢贴着墙滑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埋进双膝里。

  有男人的气息撞进呼吸,“真真!”

  是耶律楚!我以愤怒的手脚踢打他,“你走开!我不要看见你!”他却不躲也不避。我发泄得气力用尽,他还是一动不动。

  “原谅我……”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向我认错,我一时错愕,停下了动作。

  “那些事都只有你知道,难道你把我当笑话说给律妃听?”我恨声控诉他。

  他摇头,“我没有去过她宫里。”

  我捂住耳朵,“我不信,再不信你了!”

  他紧锁着眉,手按住我的双手,“夜深寒冷,真真你不要再置气。快随我回宫去,在宫里,你要怎样闹都可以。”

  我攥紧他胸前的衣裳,“好,既如此,述律赤珠这般羞辱我,你杀了她!”

  他盯着我,半天没有回答。

  我冷冷地笑,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扭过头,不愿看他。

  他叹了口气,慢慢道:“我已令她禁足宫中一月以示惩戒,但赤珠是父汗给的人,我不能过于苛责她……”

  我不想听他再说什么,爬起来就要走。他却抓住我的手臂,大力把我按在墙上。我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紧得让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火热的欲望。

  “你还要怎么样……你对我做得还不够吗?”我哭起来,徒劳地想反抗他。

  他紧紧地搂着我,“别叫我做我做不到的事!”

  “那什么是你做得到的?你一言九鼎,却管束不了自己的妃子,更封不住这天福宫里悠悠众口。只怕明日我的事就要传遍宫廷,你要我情何以堪,不如死了干净……”

  他以霸道的吻封住我剩下的话语,一直侵占到我僵硬的身体瘫软下来,才离开我的唇,轻声道:“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更加凄楚,“公主死了,我身边的人都死了,只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大汗的宠爱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你去出征,我要怎样面对这陌生的一切?你带上我吧!”

  “不行。”他说,“岂有行军打仗带着家眷的!”

  我又哭泣起来,声音像呜咽的风声,“别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别扔下我……”

  终于,他无奈地投降,“好吧……把你打扮成个小子带着,但是绝不能在军营里乱跑。”

  紧紧地抱着他,我徐徐舒出长气。这胜利须得这般作践自己,实在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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