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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是会寂寞》 作者:叶冰伦

第5章 池鱼之殃

  01

  放学后,之前没有和董珊约好一起去食堂或者外面吃饭,我便一个人留在教室吃着保温桶里的饭。

  朴一欣来找我的时候,我刚吃完饭,正在收拾桌上的残渣。教室里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了。

  “赵灵耳!”朴一欣站在教室门口朝我喊道。

  我收好保温桶走了出去,站在她的面前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上次和你们说的我想跟你们一起摆地摊的事,我仔细想过了,我是真的想和你们一起利用空闲时间赚钱,我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其实,直接和你说吧,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爸很早以前就得肺癌去世了,我妈一个人带着我。之前跆拳道课的老师让我们买跆拳道服,不是我不知道去哪里买,是因为我妈不想给我买,她觉得衣服贵,又不能经常穿。和你聊过之后,我本来也想像你一样不买了,不让上就不让上。可是后来,我妈给我做了一套,虽然看起来和别人的一样,但是仔细一看,我的衣服是没有商标的。我是抱着侥幸心理穿着去上课的,没想到老师没看出来,让我进去了。”朴一欣低着头解释道。

  “叶澜的后妈不是朴吱吱的姑妈吗,也是你家的亲戚啊,你可以找她帮忙呀。”

  鉴于叶澜的阿姨和朴吱吱的那些丑事,我对姓朴的现在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朴颖是朴吱吱的亲姑妈,不是我的姑妈。我们关系远多了,都好几年不来往了,我爸去世的时候也没见她过来。她现在有钱了,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而且,别人的钱毕竟是别人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赚来的钱才能用得心安理得。”朴一欣激动地说道。

  我觉得朴一欣说的没错,别人的钱毕竟是别人的,拿了也是要还的,不还钱,人情还是欠着的。我想我爸妈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才会出口问别人借钱。

  “这样吧,下次进货的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去。如果你有钱合资,我们最后会给你分成;如果没钱,你和我们一起出去摆地摊,我们给你工资。”我不愿拖拉下去,干脆地说道。

  “我只有三百块,还是上学期的奖学金。”朴一欣说道。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够了,你给一百两百都行,不用三百块全给,还是留点儿以防急用。”

  朴一欣欣喜地点了点头,急切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和你们一起出去?”

  “这周六吧!你把手机号码给我,到时候我通知你。”

  “嗯。”

  送走了朴一欣,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教室了。我回到座位上,收拾了一下东西,拿了试卷出来做题。

  三月开春,晚上天气依旧阴冷,上完晚自习出来,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上最后一节课之前,我特意将要带回家的东西收拾好,下课铃声一响,我就拎着书包从后门冲了出来,直奔车棚的方向。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比我急着回家的人很多,从五楼下去,没走多久,楼梯口就被挤得水泄不通。楼下的班级有这个好处,能比我们早离开。等我赶到车棚的时候,我们班的车棚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了,他们围在我的自行车旁,一看到我过去,立刻四散开来。

  我快速地跑到自行车边,头一件事就是弯下腰查看自行车的轮胎。果然,我还是来晚了,轮胎和前几天一样,又被划破了。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叫住了这会儿装模作样地推车的金桔和莫洋洋。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天天划破我的轮胎捉弄我?”我终于忍不住将心里积压已久的不满说了出来。

  金桔她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愕地看着我,表情装得很是无辜,仿佛划破轮胎的不是她们一样。

  “赵灵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没事干吗划破你的轮胎?”金桔挑着眉毛很不满地对我说道。

  我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也想知道,你们没事干吗要划破我的轮胎。我感觉得到你们看我不顺眼,之前你们在同学们面前说我厚脸皮摆地摊什么的,我都忍了,但这次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赵灵耳,你别含血喷人!你的轮胎不是我们划破的,你没证据,不要诬赖我们。”莫洋洋走了过来,对我说道。

  我冷哼一声:“还需要证据吗?我刚才明明看到你们围在我的自行车旁,一看到我,你们就散开了,不是你们干的,你们躲什么?”

  “我们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冤枉我们才散开的,我们下来的时候,你的车子就坏了,我和金桔好奇地看了看,猜是谁划破的。反正不是我们!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别人,谁知道你在外面树敌多少,他们讨厌你才对你做这样的事!”莫洋洋嘲讽道。

  我觉得拿不出证据来,她们是不会承认的,只能压住胸口的怒气,暂时不和她们计较。我推着车往外走,离开前,不忘冷冷地瞪她们一眼,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先不管轮胎是不是你们故意划破的,我只有一句话,麻烦你们以后少在我背后说我的风凉话。我没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是谁说的,我心里都有数。”

  “随便你怎么想!你真是莫名其妙!”

  金桔嫌恶地挥手赶我走。

  我也不愿再纠缠下去,车坏了,我只能走回家了。再拖下去又要很晚到家了,我不想多说,转身就走了。

  没走几步,就看到何爽推着车站在外面。她和金桔她们是朋友,我越发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了。我不想再惹一身骚,转过头,推着车就要从她身旁走过,何爽突然喊住了我。

  “赵灵耳,你的车是几个二年级的男生划破的。”何爽说道。

  我惊讶地转过头看向她,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是否在说谎。

  “你是不是和二年级的朴吱吱有什么过节?我前几次就看到那几个总是和她一起玩的男生在我们这带的车棚里转悠,你说轮胎被划破了,我想应该是他们做的。我不是为我的朋友说话,而是就事论事,如果真的是那几个男生做的,希望你向金桔她们道个歉,就像你当初觉得我说话侮辱了你,希望我给你道歉一样。”

  何爽说完,紧紧地盯着我。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手握得紧紧的。

  其实从何爽嘴里听到朴吱吱的名字,我就有预感自己真的误会金桔和莫洋洋了。自从在商场和朴吱吱闹了那场纷争之后,她那边就没什么风声了。我一直以为她那个人还没坏到极点,所以没有报复我,现在想想,我果然想多了。如果朴吱吱是个善类,就不会做之前那些事了,其实报复早就开始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是她而已。

  “她们总是在背后对我说三道四,还没有谁给我道过歉呢!如果真的不是她们做的,这件事就当扯平了,我是不会道歉的。”

  我淡淡地说完,推着车就走,留下何爽在原地嘲讽我:“赵灵耳,你还真是一点儿亏都不吃,怪不得这么不讨喜!”

  “反正也没让你喜欢我。”我冷冷地回应道,再也没有回头。

  02

  所幸我家离学校并不是很远,十分钟的车程,走路四十分钟,走快点儿的话,半个小时也能到。

  下晚自习的时候就已经快十点了,这个时间校门口修车的师傅早就回家睡觉了。这阵子,我向来都是白天在家门口的修车摊补完胎才来学校的。值得庆幸的是,上海的一些基层劳动人民都习惯早起,我六点出门上学,小区门口的修车摊师傅就坐在那里了。

  夜已深,因为是阴天,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刚开始,路上碰到的人还挺多,大都是骑车回家的学生,然而很快,他们就遥遥地甩我而去。

  不想让董珊担心,所以我从来没和她说过这几天我的车胎被划破的事。不然董珊知道了,现在铁定陪着我一起走路回家,或者是让我把车丢在学校,她载我回家,第二天再去修理。

  晚上十点多,大上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马路上车水马龙,灯光璀璨,但是从中心大道绕出去,进入住宅区,纵横交错的小道便显得很阴暗,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着前行的路。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在这样冷寂的黑夜里,独自一个人在街上行走,背上早就被冷汗浸湿,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尤其是绕到我们区附近,我能清晰地听到一阵脚步声尾随着我,我快它快,我慢它慢,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我推着车不敢回头看,只能加快脚步往前走。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瞬间回到家里,结束这份煎熬。

  一颗心怦怦地乱跳着,我惊慌失措地推着车跑到小区门口。

  看到门卫室的灯亮着,我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呼喊起来:“李大叔!李大叔!”

  看门的是个六十出头的老人,姓李,大家都叫他李大叔。

  也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我呼喊的李大叔,闻声握着手电筒跑了出来。

  我急忙跑到他身边,连自行车都丢在了一旁,直到抓住他的手,我才有了一点儿安全感。我伸出手指着身后,声音颤抖地说道:“有人跟着我走了一路。”

  李大叔将手电筒往我指的方向照了几下,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他正咧着嘴朝我们憨憨地笑,浑身脏兮兮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是常见的乞丐。

  “去去!”

  李大叔上前几步,挥手赶那个人走,那个人被手电筒照了几下,呵呵地傻笑几声,然后跑了。

  “你有车怎么不骑啊?”我的耳旁隐隐约约地传来李大叔的询问声。

  我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李大叔的手在我眼前挥了好几下,我才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有些后怕地看着他,脸上和身上全是冷汗。

  “轮胎坏了。”我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我是真的很害怕,就是因为这样的害怕,让我对划破车胎的人更加憎恨。我真的受够了,朴吱吱的报复游戏就到今晚为止吧!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以后要是车坏了自己走回来,就叫个同学陪着。大晚上的,说不准会碰到什么人,可别出什么事才好。”李大叔诚恳地说道,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双腿发软地推着车走进了小区,朝我住的那栋楼走去。

  路上一辆白色的奔驰从我身旁疾驰而过,停在附近的一栋楼下。一个女人从车里走了下来,她身上那奢华的皮草尤为显眼,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季杭。

  不过,驾车的男人不是林嘉瑞!

  季杭竟然和我住一个小区,我现在才知道。当下,我忘记了先前的恐惧,手紧握着车扶手,目光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男女。

  我看到开车的男人朝季杭勾了勾手指,车窗摇了下来,季杭嫣然一笑,对着男人的嘴亲了上去。两个人吻了很久才分开,而我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由于怕被发现,我推着车子,抑制住内心的震惊,不紧不慢地朝自己家走去。可眼前那片笼罩在黑暗中的建筑物仿佛全部不见了,只剩下和别人亲吻的季杭,而她亲吻的男人不是林嘉瑞。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感觉,似乎除了震惊,就别无他想了。

  我发现了季杭背着林嘉瑞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秘密,这个秘密让我惶恐不安。我该告诉林嘉瑞吗?林嘉瑞会在乎吗?他根本就不爱季杭,这点我可以肯定。可是,就算不爱,这涉及到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林嘉瑞会忽视吗?他会生气地甩了季杭,不和季杭结婚吗?

  会吗?会吗?会吗?

  我像疯了似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已经走到了家门口,我拿出钥匙打开门,看到妈妈在家,我也没有觉得奇怪。换作以前,我肯定会觉得意外,可是今天没有,因为有令我更震惊的事发生了。

  “灵耳,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呢!”妈妈从卧室走出来,一看到我便急切地问道。

  “我的车坏了。”

  我如实答道,脑子一片混乱,没和她多说什么,便直接进了房间,开了灯,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发呆。

  我到底要不要告诉林嘉瑞我所看到的事?告诉的理由又是什么?我希望他和季杭分手吗?分手了又能怎么样?他会喜欢我吗?会和我在一起吗?

  不可能的,我们的年龄相差那么多。

  可是,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万一林嘉瑞知道我喜欢他,会重新看待我这个人呢?

  我胡思乱想间,手指已经不经意地拨通了林嘉瑞的号码,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他满含睡意的声音。

  “灵耳,什么事?”林嘉瑞问道,语气和以往一样。

  我突然发现,我们每一次争吵后,再度通话,他总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我甚至怀疑,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闹过不愉快。

  “林……林嘉瑞,我刚才看到季杭了。”没有吵架的时候,我不会赌气,所以无法叫他“林叔叔”。

  林嘉瑞对我的称呼似乎并没有很在意,听到我这么说,他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问道:“你们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而是季杭怎么了。

  我有那么一瞬间想挂断电话不再说下去,如果这个秘密说出来,林嘉瑞和季杭可能就要断绝关系了。万一他们在一起很合拍怎么办?万一他们没有爱也能幸福怎么办?我这样做岂不是拆散他们了吗?

  可是来不及了,我的嘴仿佛不受大脑的控制,我气也不喘地回答道:“我刚才看到季杭在我们小区里,一个男人开着车送她回来,他们……接吻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如果不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我还以为他挂了。

  “林嘉瑞,你在听吗?”听不到他的回答,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那边依旧沉默着,许久,林嘉瑞才开口说道:“灵耳,你应该看错了,季杭在我家呢!你不要多心,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呢,早点儿睡吧!”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我当时就骂出声来:“撒谎!”

  林嘉瑞在撒谎,季杭根本就不在他家,我刚才分明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人绝对是季杭没错。林嘉瑞原来也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他明知道季杭背叛了他,却还帮她掩饰。

  他想做什么?难道就算是这样,他还要和季杭继续他们无爱的生活吗?还是要结婚吗?

  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林嘉瑞会这样,为什么季杭也是这样,这样不累吗?

  “灵耳,你在和谁打电话呢?明天还要去学校,赶紧出来洗个澡睡觉吧!”

  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我用力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什么我要打那个电话?不是说好了,别再管林嘉瑞的事了吗?不是说好了为自己想过的生活努力吗?为什么还是放不下?赵灵耳,人家都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插一脚?

  突然,我觉得自己很可恶、很虚伪。

  明明自己很喜欢林嘉瑞,却一直对自己说忘了吧,全部忘掉。现在看到季杭出了点儿问题,我就迫不及待地向林嘉瑞告密,好像巴不得他和季杭分手似的。

  我果真很可恶。

  天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对林嘉瑞那么执着?那是年少轻狂一时着魔的想法吗?

  03

  翌日中午,吃完午饭,我喊了董珊和朴一欣一起去朴吱吱的教室堵人。董珊偷偷地问我,去找朴吱吱算账为什么要带上朴一欣,她们毕竟是亲戚,这种场合不该去吧。

  我告诉董珊,这就是“先礼后兵”。朴一欣是帮我们和谈的中间人,我们这次主要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去吵架。董珊说的没错,朴一欣和朴吱吱毕竟是亲戚,总比我们这些陌生人好说话。

  我们去的时候,朴吱吱不在教室,估计是去吃饭了还没有回来。

  等了十多分钟,她回来了,不知道在向谁挥手,从楼梯口冒出头来,朝气蓬勃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看到我们,朴吱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戒备地朝我们走来。

  “一欣姐,你和她们在一起做什么?”朴吱吱径直走到我们面前,看了我一眼,直接问朴一欣。

  “灵耳说你们之间有些小矛盾,想让我来讲和。吱吱,灵耳是我的朋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叫人划破她的车胎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做这种事呢?”朴一欣拉着朴吱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朴吱吱冷哼一声,一把甩开朴一欣的手,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很酷的样子,说道:“赵灵耳,你觉得是我让人做的吗?证据呢?没证据可别诬陷人啊!不知道是谁告诉我,没证据就诬赖人是不道德的。”

  “是你让人划破轮胎的也好,不是你做的也罢,我只说一句,别当我好欺负,我忍够了就不会再忍了。不只有你认识什么混混朋友,社会上的青年我也认识几个,大家都让着点儿好。”“礼”不成,我只能“兵”了。

  嘴上说的事有多少是有真凭实据的?社会青年我倒不认识,但恐吓这回事,不就是比谁会吹牛,谁吹得像,谁气场强吗?

  “在商场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大家都让着点儿呢?你跑去叶澜家拆我的台时,怎么就没想过有今天呢?”朴吱吱毫不退让地说道。

  “叶澜现在不是还站在你那边吗,你还想怎么样?我现在再也不想管你们的事了,你爱花他的钱就继续花,你爱和你的朋友说他是傻子就继续说,他爱给你卡也是他的事。反正你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之前是看走眼了才多管闲事,算我错了,行了吧?我现在只想过我的安生日子,行吗?”

  “谁不让你过安生日子了,你要过就去过啊!我又没拦着你,你找我干什么?”朴吱吱摊开双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麻烦你转告你的朋友,别再划破灵耳的车胎了,不然我们会上告校方处理。如果不行,那就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划破轮胎这种事谁都干得了,除非你朴吱吱有车子接送,那就没办法了。但是整人的法子又不是只有划破轮胎这一招。”一旁的董珊冷冷地帮我说道。

  “你们爱怎样就怎样,谁怕谁啊?反正我什么也没干,你那么怕被人划破车胎,有本事别骑车啊!没人开车接送你吗?如果没有,你有钱也可以打的啊!”朴吱吱嘚瑟地笑道。

  朴一欣拉着她的手,尴尬地劝道:“吱吱,你别这样,就这么算了吧。”

  我觉得对付朴吱吱这种不要脸的人,光靠嘴上说是没用的,不给她一点儿苦头尝尝,她还以为别人都没有脾气。

  于是我上前一步,揪住朴吱吱的衣领,将她推到护栏边。

  朴一欣惊愕地叫出声来,周围的同学都惊讶地看着我们。

  “你觉得我从这里把你丢下去,你会怎么样?朴吱吱,你别把人逼急了,等我们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你后悔都来不及了。”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朴吱吱涨红了脸,恐惧地侧过头看向护栏外,声音颤抖地说道:“赵灵耳,你快放手!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你就死定了!”

  “你不过是比我有钱,比我长得好看,有人宠你,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的事我就不能做?你能肆无忌惮地吓唬人,我就不可以吗?”我毫不示弱地说道。

  朴吱吱身材娇小,又很瘦,拎起来并不费力。我又将她的身体提高了些,让她半个身子都露在护栏外。我只要一松手,她准能从四楼掉下去,非死即残,而我自己也就毁了。

  当然,我不会做那种傻事,除非我真的疯了,我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朴吱吱终于害怕地尖叫起来,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朴一欣上前想阻止我,却被董珊拦住了。

  我听着朴吱吱充满恐惧的声音,心里掠过一丝凄凉。昨晚我就是这样,恐惧害怕,恨不得哭出声来。她体会到了我的那种感受吗?

  “吱吱!”

  沉思间,突然一个修长的身影冲了过来,嘴里大叫着朴吱吱的名字。他用力地掰开我的手,将朴吱吱解救下来,然后一把将我推开。

  我没站稳,摔倒在地,愤恨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叶澜。

  “你……你还说不是故意的。”叶澜护着朴吱吱,对我吼道。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是说“赵灵耳,你上次还说不是故意打吱吱的,现在我亲眼看到你欺负吱吱了”。

  我没心情和叶澜吵,甚至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董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于是我朝董珊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叶澜却不肯放过我,追了过来,气呼呼地挡在我面前要我解释。

  “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我淡淡地说完,绕过他就走。

  叶澜又一次拦住我,用力地抓住我的手,诚恳地说道:“耳朵,你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那我是哪样的?

  那天我去别墅区还他的卡,他是怎么对我的?反正只要我和朴吱吱站在对立面,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错的。我解不解释又有什么用?就像之前,我说是朴吱吱先打我的,他不信,说她不会。那么今天,我说是朴吱吱先在背后害我,天天划破我的车胎,他会信吗?同样不会。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多说呢?

  叶澜挡在我面前不走,我气急了,伸出手就去推他。刚碰到他,我就惊愕地发现叶澜的身后是楼梯。叶澜踉跄了一下,眼看要摔下去了,我赶紧拉住他,将他往上拉了一把,自己没站稳,滚下了楼梯。

  “灵耳!”

  “灵耳!”

  耳边传来董珊和朴一欣的惊叫声,我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耳朵里流出来。我艰难地抬起手摸了一下,手上全是血。

  我躺在地上没法动,眼睁睁地看着站在楼梯上抓着扶手的叶澜睁大眼睛看着我,朴吱吱站在楼梯口,冷笑地看着我。

  董珊和朴一欣冲到我的身旁,要扶我起来。

  我浑身都很痛,那种疼痛让我觉得疲惫。我闭上了双眼,心想,如果就这样死去倒也轻松了,再也没有烦恼了。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将我背了起来,快速地往楼下跑。我睁开眼就看到了叶澜那张苍白的脸,上面还沾了我的血。我疲惫地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叶澜焦急地说道:“耳朵,你要坚持住。”

  可是我不知道我应该坚持什么,摔下楼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倘若我死了是不是会更好,我会不会更快乐,会不会有人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落泪……

  我又在想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了,这个时候,越想这些头越痛。我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04

  我摔下来的时候撞伤了头,我曾听乐柠姨妈说过,安小朵小时候也从楼梯上摔下来过,摔跛了一只脚,而我比她幸运,虽然头上缝了十针,但其他地方都完好无缺。

  只是我觉得,日后我一定会有这场意外带给我的后遗症,比如头疼,比如心痛。

  我在医院里住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叶澜几乎天天往我这边跑。我本来一个人住院挺无聊的,妈妈平日要上班,一般都是下班后过来照顾我,给我送饭什么的。

  董珊她们要上课,双休日又要去摆地摊,陪我的时间也很少,所以我时常一个人。

  一个人的时候,我大多时间是在发呆。偶尔头不疼了,就做董珊给我带过来的作业。叶澜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当他是透明人,照样发呆或者做作业,把他晾在一旁。

  他本来就不大会说话,所以让他找话题和我聊天是一件挺为难的事,如果他找的话题我不回他,那他便说不下去了。

  记得我住院的第二天,叶澜来看我,表情有些局促。

  他说:“耳朵,朴一欣告诉我,你是因为车胎被划破了才去找吱吱的,你不是故意找她麻烦的。我还是觉得不是吱吱让人干的,说不定是她的朋友主动去做的。只说了是二年级的男生,又没说是谁,不是吗?说不定也不是吱吱的朋友做的。”

  当时听完他的话,我就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一句话也没说。

  叶澜每次都是放学后才来,前几天我发现他待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长,当我纳闷难道他不用上课的时候,他索性带着书本过来,和我一样发发呆、写写作业。

  我好几次忍不住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内疚,麻烦他滚远点儿,看到他我就心烦。但每次看到他单纯真诚的样子,我又说不出口。

  那天是叶澜送我来医院的,病房也是他找的,我住的是单人病房,环境很好。后来妈妈知道后赶过来,也不知道她和叶澜说了什么,转病房的事一直没有提起过。

  如果让我选择,是和一群不熟悉的人住一间,还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住一间,我当然会选择后者。不用猜我也知道,是叶澜付的住院费。

  有时候我会想,朴吱吱花了叶澜那么多钱,他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受伤和他脱不了干系,我为什么就不能花他的钱呢?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心安理得了,可是偶尔又会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恶,和朴吱吱似乎没什么两样。

  林嘉瑞和季杭拎着水果来看我的时候,叶澜正好出去了。

  “灵耳,有没有好点儿?”

  林嘉瑞将水果放在一边,走过来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盯着季杭的手——她没戴那枚钻戒。

  我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季杭和林嘉瑞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戴老师们说的那枚钻戒,而在学校的时候,她却会戴。

  我心里渐渐明朗起来,或许送她钻戒的那个男人并不是林嘉瑞,而是那天我看到的那个男人。

  发觉我在看她,季杭局促地搓了搓手,将手放到了身后,问我要不要吃水果。

  “灵耳,你要吃苹果还是橙子?”季杭微笑着问我。

  “苹果吧,谢谢季老师。”我客套地回答道。

  我想过了,不要让自己活得太累,别人的事不要管。季杭似乎没想到我今天这么好说话,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去拿水果。

  我不再看她,而是抬起头看向正在翻看叶澜的作业本的林嘉瑞。

  林嘉瑞拿着作业本问我:“之前陪你的那个男生呢?”

  他之前来看过我几次,有几次叶澜恰好在。

  “出去了。”我说。

  林嘉瑞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作业本,调侃道:“他看上去对你挺好的,灵耳,你们在谈恋爱吗?早恋哦!”

  我勾起唇角笑了笑,看着他说:“姨妈说你上小学就追安小朵了,要说早恋,没人比你早吧?”

  林嘉瑞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时候小,懂什么?”

  “所以你现在就懂了。”我也笑着说道。

  林嘉瑞不愿和我继续聊这个话题,尴尬地说道:“你住院好一阵子了,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不知道,我妈好像没问过。”

  “我去帮你问问,你先和季杭聊会儿。”林嘉瑞说完便走到门口,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季杭了,她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似笑非笑地说道:“灵耳,那天你都看到了吧?”

  我咬了一口苹果,动作滞了一下,很快又假装没听懂,反问道:“季老师,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季杭毫不掩饰地说了出来,脸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我惊愕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待着她的下文,我隐隐感觉到季杭想和我说些什么。

  05

  “灵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恶?”季杭坐在我的身旁问道。

  我咬着苹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突然像我的同龄人一样和我说话,让我有些不适应,我总不能对她说“是啊,季老师,我觉得你脚踏两只船,好可恶啊”。

  “灵耳,其实你说的没错,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会幸福呢?林嘉瑞是个很好的男人,所以我不能霸占他,我应该放他走。”季杭说道。

  我讶异地看着她,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为了林嘉瑞好。”我真的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季杭没有因为我的冒犯而生气,而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灵耳,你果然还小,不懂我的话。我是个女人,总要为自己打算。如果离开林嘉瑞,我也要继续生存下去,我从来不相信爱,所以也不奢望爱,我只想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生存。我想要的东西都能拥有,对我来说就是幸福,不管我爱不爱那个人,也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心爱我。你知道吗?我是个私生女,从小我就不被人待见,我妈被人叫作小三,我爸每次和我们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我觉得难堪,在周围那些人的羞辱或者嘲讽鄙夷的话语中,我开始厌恶自己,于是我抽烟喝酒、逃课打架,做着一切坏学生都会做的事。我把自甘堕落当成宣泄内心愤懑的方式。”

  季杭皱着眉头,似乎她说的是她很不想回忆的事情。

  她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一个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能决定的只有未来,这句话是你的乐柠姨妈告诉我的。我和她见过一面,在我妈出走,我找不到我爸,我走投无路,觉得特别绝望的时候,她还请我吃过一顿饭。她真的很善良,竟然怜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简乐柠,也是最后一次。之后我不再放纵自己,因为简乐柠告诉我的那句话,所以我很努力地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很累,但是很充实。”

  说起我乐柠姨妈的时候,季杭的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她还在继续说着:“后来我考上了体大,认识了林嘉瑞。在认识他之前,我交过两个男朋友。一个家里很有钱,看似对我很好,我想要什么都会买给我,只是他爱自己甚于爱我。他很爱打架,有一次他惹了事,把我当挡箭牌推了出去,我受了很重的伤,之后就分手了;另一个家境很普通,很乖,看起来很老实。经历了我爸妈的事后,我内心一直缺乏安全感,我要的是安稳。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安稳,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走得很远,或许是一辈子。可是后来,我听到他和他的朋友打电话,将我们私密的生活说给别人听。我从他得意的话语中发现,原来他爱我的面容胜过爱我的灵魂。”

  “所以,你失去了对爱情的信仰,不再相信爱情了?然后你就和林嘉瑞在一起了,就算不爱他,也和他在一起了?”我不知不觉被季杭的故事吸引了,看着她那双闪亮的眼眸,忍不住问道。

  季杭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灵耳,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爱林嘉瑞呢?如果我说,我以前爱过林嘉瑞,你会相信吗?第一次遇到林嘉瑞的时候,我被以前和我有过节的人追打,他正好看见,然后救了我。老套的英雄救美,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我们都是寂寞的人,身上有着相同的磁场,这种磁场吸引着我们相互靠近。就这样,我爱上了林嘉瑞,因为他和我以往的男朋友不同,他对我很好,不是看我长得漂亮,而是真心对我好。我原以为我遇到了真爱,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和林嘉瑞一起逛街的时候,遇到了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孙瑜。孙瑜认识林嘉瑞,他们原来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孙瑜嘲笑我蠢,说林嘉瑞并不爱我,他爱的是安小朵。”

  “不,他爱的是我的姨妈简乐柠。”我出声反驳道。

  季杭微笑地看着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爱简乐柠,在我以为他爱的人是安小朵之后,我便忍不住想要窥探他的秘密。后来,我发现他的手机联系人里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小眼睛。他每次喝醉酒的时候都会打给小眼睛,一直说对不起,说他想她。有一次,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拿了他的手机,迫不及待地打给小眼睛,我想知道那个让他思念的人到底是谁。可是我当时惊呆了,那个号码竟然是打不通的空号,林嘉瑞竟然对着一个空号诉说着思念。”

  “小眼睛就是我的姨妈简乐柠,她小时候大家都喊她小眼睛。”我幽幽地说道,脑海里浮现出她那双其实很大很漂亮却饱含着忧伤的眼睛。

  “是的,小眼睛是简乐柠,这是后来听我无意间问起,林嘉瑞告诉我的,他和我说了很多小眼睛的事。灵耳,你看到过林嘉瑞说起你姨妈时脸上的表情吗?是那种说不出的心酸,明明是笑着说的,可我总觉得他想哭。我是女人,女人的心是敏感的,尤其是对感情。我顿时明白了,林嘉瑞爱的不是安小朵,而是简乐柠,是那个因为愧疚不敢去爱的小眼睛。我败给了简乐柠,可我毫无怨言。我知道林嘉瑞这辈子都不会真正爱上我,因为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活在他记忆中不曾离去的小眼睛。所以我不再奢求,也不再对林嘉瑞付出爱。”

  “这跟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吗?”我出声问道,发现季杭竟然哭了。

  “有啊!因为我要离开林嘉瑞了啊!那个男人是我下一站的幸福。”季杭擦了擦眼泪说道。

  “可是你不爱他啊!你其实还是喜欢林嘉瑞的吧?”我问道。

  季杭摇了摇头,我以为她要否认,她却说:“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不能再牵绊住林嘉瑞了,我要给他自由,要让他去找他的小眼睛。至于我的新男朋友,他最起码爱我,哪怕是爱我的某一点。有时候,人真的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的姨妈不可能去林嘉瑞身边的,因为她现在爱的是许岩!”我莫名地激动起来,握紧拳头说道。

  季杭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出了一个让我极为震惊的消息。

  她说:“灵耳,你不知道许岩快要死了吗?他的癌症已经到了末期,我之前特意去了简乐柠所在的城市,偷偷打听他们的情况。医生说,许岩只有几个月可以活了,简乐柠再坚强也会受不了的。那个时候,她的身边需要有人陪着。林嘉瑞说,以前每次小眼睛伤心难过的时候他都不在。但是我知道,这次只要我放手,林嘉瑞就可以去陪简乐柠了,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在小眼睛难过的时候及时赶到了。”

  许岩要死了?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几十遍了,可是都没有这一次让我感到震惊。

  如果那个人死了,我乐柠姨妈怎么办?

  06

  季杭走了,她说:“灵耳,我不忍心当面和林嘉瑞道别,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走了,我会过得很幸福,也祝他幸福。告诉他,不要因为愧疚就没有勇气去爱一个人,补偿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陪在她身边,任她打任她骂,让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小眼睛比谁都善良,她会原谅他的。”

  季杭说完,一打开门就看到林嘉瑞站在门外。她愣了一下,但是没说一句话,丢下林嘉瑞就走了。

  林嘉瑞也没有追上去,我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只知道季杭离开后,他在病房外站了很久,最终也离开了。

  此时,我没有精力去揣测林嘉瑞的心思,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季杭说许岩快要死的话上。如果许岩死了,如果林嘉瑞真的去了乐柠姨妈身边,如果乐柠姨妈真的原谅他了,他们会在一起吗?

  会吗?

  会的话,那我藏在心里那么多年的秘密又该怎么办呢?

  叶澜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中午了,他拎着一大袋食物进来,脸红扑扑的,喘着气走到床边,小声说道:“耳朵,吃饭吧!”

  我突然意识到今天妈妈不来送饭了,估计叶澜早就知道了,所以出去买午饭了。

  我默默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便当盒,慢悠悠地吃着。叶澜坐在一旁摆弄着他的那份便当。

  叶澜吃了几口饭,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埋头吃几口,又抬起头看看我,嘴巴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有些烦闷地说道。

  叶澜放下筷子,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耳朵,吱吱说要来看看你。她觉得你受伤,她也有责任,所以想来看望一下。”

  我不给面子地冷哼了一声,带着讽刺意味地说道:“我受伤本来就和她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她让人划破我的车胎,我那天会去找她吗?又怎么会摔成这样?看望我?我看她是来看我的窘迫样吧!”

  叶澜生气了,鼓起腮帮子说:“耳朵,你别老说吱吱不好。”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懒得和他争,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多嘴地问了一句:“叶澜,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朴吱吱特别好啊?”

  叶澜垂下眼帘,慢悠悠地回答道:“她是第一个愿意和我玩的人啊,我妈妈去世那天,我哭得很厉害,所有人都不管我,只有她来安慰我。我不擅长跟人交流,吱吱却从不觉得我难相处,时常和我玩。”

  “叶澜,你妈妈是怎么死的?”我嘴快地又多问了一句。

  “她抑郁症发作,开车的时候出车祸死了。”叶澜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回答道。

  “那你妈妈是怎么得抑郁症的?”我继续问道。

  叶澜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我见状,赶紧摆了摆手,说道:“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我爸有外遇,我妈才……”

  “叶澜。”没等叶澜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因为我想听的话他已经说出来了。

  叶澜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叶澜,你爸外遇的对象就是你现在的阿姨吧,也就是说,你阿姨是间接害死你妈的凶手,这也是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你阿姨的原因,对吧?但朴吱吱的姑妈是你的阿姨,你憎恨朴吱吱的姑妈,却又喜欢朴吱吱,这样你不痛苦吗?你既然知道朴吱吱不喜欢你,难道不知道朴吱吱是什么性格吗?她如果真的天真单纯,又怎么会和我闹到这个地步?”

  “够了!”叶澜突然站起来,一把扔掉手中的便当盒,激动地朝我吼道。他的额头上青筋鼓鼓的,脸色很难看。

  我不再看他,一只手拿着勺子继续吃便当,一只手指向病房门口。

  “你走吧!”我说道。

  叶澜气得浑身一颤,愤愤地甩了甩手,几下收拾好他的书包,大步走了出去。

  病房的门敞开着,我像没看见似的,埋头专注地吃饭,因为吃得太快噎了好几下。我拍了拍胸口,告诉自己,没噎死的话,就再也不要在叶澜面前提起朴吱吱了。

  他蠢,好坏不分是他的事,等我一出院,我们俩的事就当了结了。

  07

  自从那天过后,叶澜就再也没来过医院。我也懒得询问他的情况,其间朴一欣和董珊轮流来看过我几次。

  和叶澜发生争吵后的第五天,我就被准许出院了。妈妈给我办理了出院手续,不知道她从哪里筹来一笔钱,说让我还给叶澜。我这才知道,这阵子我在医院所有的开销都是叶澜出的,我还以为只有住院费是他给的。

  “妈,别给了,我的头磕破也是因为他。他家有的是钱,被人坑了几万块都不心疼,何况这点儿钱。”我没有拿妈妈的钱,兀自说道。

  妈妈将信将疑地将钱收回去,狐疑地说道:“我也感到奇怪,那孩子干吗这么主动给我们钱,还常来陪你,原来就是他把你的头弄破的,亏我还以为他是好心人。”

  我挽着妈妈的胳膊,笑嘻嘻地没有说话。

  不管妈妈认为叶澜是怎样的人,反正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欠叶澜的钱,我之前已经还给他了。以后,我和他们一家以及朴吱吱那个外系亲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除非朴吱吱还想找我的麻烦。

  难得的是,妈妈请了一天假,为了庆祝我出院,在家陪了我一天。我忽然觉得,这次意外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妈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陪我这么久了,如果我们家还清了债,如果爸爸不再赌了,好好工作,那我想这个家会很幸福吧。我会和其他孩子一样,很快乐吧。

  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但是现在无法实现。不过没事,以后一定可以的。

  我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笑。

  妈妈在客厅接电话,我听到她喊了声“小柠”,立刻猜出了电话是谁打来的。回想起之前季杭在医院说的那些话,我忍不住走出房门,听她们在聊些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真的没办法了吗?”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眼睛红红的,不停地擦着眼泪。

  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等着她讲完电话,才缓缓地开口询问道:“乐柠姨妈怎么了?”

  “你许岩姨夫恐怕不行了,这么年轻的人怎么就……”

  “许岩这次确定会死吗?”我淡淡地问道。

  “灵耳,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应该叫许岩姨夫。他最近都吃不下饭了,估计没多少日子了。唉,你姨妈真命苦,如果当初跟着柒轩,或许会好过点儿。”

  “她不爱柒轩。”我说道。

  妈妈定定地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还小,懂什么爱不爱的。”

  “我已经成年了,该懂的我都懂。”我抬起头看着她,认真地说完,站起来回到了房间。

  临走前,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妈,如果当初乐柠姨妈和林嘉瑞在一起,他们会幸福吗?”

  妈妈说:“幸福不幸福,就像喝水,冷暖自知。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连妈妈都不知道,那季杭怎么知道如果许岩死了,林嘉瑞到乐柠姨妈身边,他们会很幸福呢?不会的,我想,如果许岩走了,乐柠姨妈会伤心难过很久的。

  林嘉瑞陪在她身边只会更痛苦,因为他爱的人不爱他。

  如果许岩真的逃不开病魔,如果他离开的那天真的到来,没有了季杭的羁绊的林嘉瑞会去找乐柠姨妈吗?

  我想会吧,哪怕他只是去求他心目中的小眼睛的原谅。

  董珊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发呆,脑子里想的还是乐柠姨妈和她生命中的那些男人的事。我在想,如果许岩真的快死了,柒轩是不是也会知道这件事,他和林嘉瑞谁会先赶到乐柠姨妈身边,求得她的原谅呢?谁会先找回他们丢失的小眼睛呢?

  应该谁都不能吧,丢失的东西再找回来,也不会和之前一样了。

  我的手握着已经接通电话的手机,思绪却还没回来,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灵耳,朴吱吱带人砸了我的摊子。朴一欣不在,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董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头痛地抚了抚额头,从床上跳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听到董珊说的地址,我没有迟疑,穿上外套打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妈妈在厨房看到我,问道:“灵耳,你要去哪里?”

  “去找董珊,很快就回来。”我说道。

  现在已是黄昏,为了节省时间,我顾不得省钱,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我在想,我和朴吱吱的恩怨看来没那么容易就能解决。

  其实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殃及了董珊她们。我想,如果当初我没有意气用事从朴吱吱手里抢回叶澜的卡,估计什么事都没有了。如果我十四岁那年没有在地铁上遇见叶澜,那又会怎么样?如果……

  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如果”,那些伤痛只能独自面对。

  只是这一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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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是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