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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上)》 作者:橘花散里

第7章 :囧猫盗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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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解下披风将我包起,并恨恨地问:“你为何一夜未归?如今又在此和他做什么?”

  “他?他是我刚刚认识的好人!”我得意地回过头指着敖云说,“在教我如何被人喜欢和什么是人事!”

  “好人?人事?”碧青神君脸色更难看,他慢慢地抽出剑。

  “呃,这个,碧青你冷静点,放下剑,”敖云连忙将自己的衣服掩上,笑着说,“这傻猫是你家的?怪不得我觉得名字有些耳熟。”

  “苗苗才不傻!”我听见他诋毁我,顿时有些生气。

  “闭嘴!”碧青神君对我呵斥道,似乎非常生气,于是我只好乖乖地将脑袋缩了回去,他又义正词严地对敖云说,“平日你在天界勾搭众仙的所作所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此猫妖是我徒弟,容不得你乱动。”

  “徒弟?不是宠物?”敖云的表情有些惊讶。

  碧青神君怒极,抬手挥剑,整片竹林随之倾倒,连带着削下敖云几缕红发,“此妖心性如同幼儿,不要教会她乌七八糟的东西!”

  “噢!”敖云恍然大悟状,邪笑着说,“原来你想自己养成后再享用。”

  话音未落,碧青神君立刻一剑向他刺了过去,剑势化作青色光芒,处处紧逼。敖云的手往空中一伸,指上一颗红色镶玛瑙的戒指突然化作长枪,挡下了交织中的剑网。两道身影在空中如浮光掠影,不停碰撞又分离,看得我眼花缭乱,心里暗暗喝彩。

  敖云架得几剑,突然后退跳出战圈笑着说:“碧青神君的功力又有进展,小弟甘拜下风。”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话似乎对碧青神君无用,他手上剑幻化成长鞭,夹杂着碎石像闪电般往敖云身上扫去。敖云急忙往上一蹿,飞上云朵,翩然而去,走前口中犹自大喊:“苗苗丫头,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我正想和他挥手告别,却发现旁边碧青神君脸色很难看地盯着我,突然一种很不好的直觉从心里升起,让我额上冒出冷汗,垂下耳朵。

  苗苗又做错事了吗?他向我走近一步,我迅速后退一步,并警惕地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眼中怒火更甚,仿佛想将我生吞活剥。

  “过来。”碧青神君冷冷地说。

  尾巴上的皮毛被吓得奓起,我拼命摇头,表示抵死不从,绝不过去送死。

  “我不想说第二次。”碧青神君再次发令。

  他口气中那份坚持让我更加害怕,终于忍不住想转身逃跑,可惜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而且速度比我更快,在逃跑大计还未成功实施的时候,我就被拦腰抱起,狠狠压倒在他腿上,并被皮鞭绑住双手,按着身子无法动弹,随后而来的是臀部火辣辣的痛。

  “喵呜!”随着第一巴掌落在屁股上,我开始凄厉地惨叫,拼命扭动身躯想逃避这惨无猫道的处罚,还转过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祈求住手。

  这一切挣扎都没有用,巴掌越落越快,响声清脆,打在我的小屁股上,痛不欲生。我怒起来,狠狠一口向他腿上咬去,还没咬到就被他察觉,他顺手用块布塞入我口中,让我呜呜地悲鸣,却怎么也叫不出声。

  我努力地挣扎,披风不小心脱落,露出赤裸的背和肩膀。碧青神君突然停下手,抚上我的肩,他的手指滑过敖云双唇印出的那几朵紫红色小花,似乎在犹豫什么,突然他迅速将披风重新卷好,然后暴风雨般的巴掌更狠地往我屁股上落去……不知道打了多久,在我觉得自己的屁股已经肿起来、痛得快要麻木时,碧青神君终于停手,将可怜的我像煎面饼一样翻过来抱起,然后严厉地说:“如果你以后再给别的男人乱脱衣服,或者让他们乱抱乱亲,我会打得更狠。”

  又是衣服惹的祸,我欲哭无泪地摸着红肿的屁股,连连点头。我突然想起一事,急忙问:“如果是娃娃她们帮我脱衣服呢?”

  “可以。”碧青神君将我抱起,小心地不触及伤处。

  “那你帮我脱呢?”我继续问。

  碧青神君面色有些难看,他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地在我脑袋上敲了下说:“蠢猫!”

  那到底是行还是不行?我摸摸头上的大包,心里更加委屈。碧青神君没有再说话,他抱着我大步往玄青宫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你怎么会认识敖云的?”

  我在他怀里老实交代了那个女人和他做运动,我有礼貌地打招呼,她却急忙逃跑的事,最后抬头问:“是不是因为她讨厌苗苗,所以才跑的?”

  “不是……”碧青神君嘴唇动了好几次,似乎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后他居然笑起来,笑了很久后说,“以后你见到这种事就赶紧绕开,不要看。”

  我不明白,可是他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只是继续问:“你为什么半夜跑出来不回去?”

  这句话终于让我从被打屁股的疼痛和各种新鲜问题中惊悟出来,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是离家出走。于是我赶紧挣扎,想脱开他的手,并大声说:“我不要回玄青宫!”

  “为什么?”他的声音再次冷了下去。

  “因为……因为……”我垂着耳朵,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家都不喜欢苗苗……所以我也不喜欢待在那里。”

  “谁说的?”碧青神君继续问。

  “是所有人的神情告诉我的,”我抬起头,看着他美丽的双眸,轻轻地说,“只有神君喜欢苗苗,所以苗苗喜欢神君,可是……我不喜欢玄青宫。”

  碧青神君停下脚步,他问我:“那你想过为什么大家不喜欢你吗?”

  “因为我没脑子,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我沮丧地将锦纹的话一一说出,然后问他,“怎样才能让大家喜欢我?”

  这个问题似乎将碧青神君难住了,他带我回玄青宫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直到晚饭时都没有出来。我则躺在自己房间,由娃娃替我在被打得红肿的屁股上涂药,她的动作很轻柔,药膏涂上去有清凉的感觉。可是我不敢看娃娃的脸,不敢看她的眼睛,怕在里面再次发现对自己的畏惧和讨厌。

  锦纹果然按她所说,没有再给我做饭,任凭厨房主管侍女责骂也坚持装病不起。我这次没有撒娇闹别扭,只是乖乖地将味道不如锦纹做的鱼吃了下去,然后到碧青神君的书房,闯了进去。

  碧青神君身边有很多很多的书,他见到我来后,叹了口气说:“为什么你一定要别人喜欢你?其实畏惧与尊敬已经足矣。”

  “畏惧和尊敬是喜欢吗?”我不解地问。

  碧青神君低头不语。

  “上次我听人家说什么朋友,朋友到底是什么?”

  碧青神君还是没有说话。

  “你那么厉害,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

  碧青神君突然站起来,温柔地对我说:“夜深了,你先去睡觉,让我明日再答复你吧。”然后他唤来小林,让小林送我回房。

  我见碧青神君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点头同意今天晚上不来骚扰,乖乖地跟着小林回房。路上,小林突然对我小声说:“神君……他没有朋友。”

  “为什么?”我惊讶起来。

  小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对我说:“不如我告诉你怎么让大家喜欢你的方法吧。”

  我急忙拉着他点头。

  “要别人喜欢你,你先要喜欢人,要别人关心你,你先要关心人。”小林缓缓地说,“只有很厉害是不够的。”

  “可是我喜欢娃娃,她还是不喜欢我。”

  小林停下脚步,他很神秘地对我说:“告诉你和娃娃做朋友的最有效咒语吧。”

  我赶紧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去和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真的那么神奇吗?我念了许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自己房中,娃娃还在忙碌地打扫,她手脚不停歇,十分卖力,似乎想将屋子整理得一尘不染。我低着头走过去,拉着她的衣袖,犹豫很久后,终于轻轻地说:“对不起。”

  娃娃的表情十分惊愕,她连连挥手道:“苗苗大人你在说什么?娃娃当不起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见状急忙大声地将这个咒语念了许多次,然后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的眼睛说,“娃娃不要讨厌苗苗可以吗?”

  “我……我……没有……”娃娃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她涨红着脸不停摇头,又突然点头,“我……其实也不是讨厌你啦……只是……你力气太大,让我害怕……”

  “真的?”我眼睛一亮,耳朵随之竖起。

  娃娃用力地点头,她犹豫许久后小声说:“苗苗大人……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和我玩游戏,我……会受伤的。”

  我讪讪道:“可是……我以为你喜欢玩。”

  “我不喜欢玩滚地!”娃娃叫了起来,“我只是怕不跟你玩你会打我或者去告状……”

  “什么是告状?”我问。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娃娃的脸微微一红。

  我摇摇耳朵期待地问:“娃娃喜欢玩什么?”

  娃娃想了许久后,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是花妖,所以喜欢坐在太阳下发呆,什么也不想……”

  “好!下次我陪你一起玩发呆!”

  “发呆不是玩……”

  “什么?”

  “算了……”

  我第一次见到娃娃的笑颜,她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还有小虎牙,甜甜的,比她以往总是紧张害怕的脸美丽多了,可爱得让我忍不住控制着力道,小心扑上去蹭了好几下,她摸着我的脑袋咯咯地笑了起来。

  入夜,我们俩很久都没有熄灯,一个劲儿地在聊天,我告诉她很多自己在落英山上的事,那片美丽的景色与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有大战各路妖魔的威风历史,娃娃听得非常羡慕,一个劲地表示要找机会下凡玩。

  关于这点,我对她柔弱的体质表示了怀疑,随便任何妖怪都可以宰了她。她听完后有些沮丧,于是我答应给她做保镖。接着娃娃告诉我她自己的事,她说自己是由仙界冰泉水灌溉几百年的雪莲花修成的妖精,刚成妖就被分配来碧青神君府上做侍女,可惜她虽然努力,却终日犯错,一直不能提升,修为也难以进展,至今还是个没什么法力的小妖精。

  后来她又好奇地提出一个非常深奥的问题,“我听说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会怀孕,你天天和神君大人睡一块儿是不是会怀孕?”

  “不会。”我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因为我是猫不是女人,要和公猫睡一起才会怀孕的。

  “那怎么样才会怀孕?”她好奇地问,“我知道要两个人睡一起就会有宝宝,可是具体过程大家都不告诉我。”

  在落英山时,我看动物们生孩子都是突然出来的,具体过程也不清楚,但是我非常讲义气地向娃娃保证,一定会去找碧青神君弄清楚这个问题。娃娃却惨叫着抓住我哀求,“这个问题如果让碧青神君知道,我会被打死的,绝对不能告诉他!”

  我看她坚定的神情,无奈地抓抓耳朵,决定将来问银子或敖云。

  两人一直笑笑闹闹到半夜,终于睡下,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碧青神君就派人来找我去书房。我打着哈欠,死活不肯起床,无奈娃娃拼命在我耳边大声狂催,终于将我脑子催了个半醒,迷迷糊糊地跟着她出门去。

  到了书房,碧青神君在书房内拿出块小石头递给我道:“你将妖力注入,我看看你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我拿着这块光溜溜的透明石头,玩弄片刻,乖乖地依照他的话将妖力注入,没想到石头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从浅蓝色到深蓝色又到粉红色,最后变成了大红色。我惊讶地看着颜色变化,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抱着不肯放手还给碧青神君。他也没和我要,只是盯着我的脸看,看了许久后才说:“看你的修为应该是上千年的成妖,为何智商和情商却只有幼妖的水平?”

  我不是很明白他问什么,只是摇着头表示不知道。

  “也罢,”最后碧青神君叹了口气,弯下腰温柔地对我说,“我送你去仙界为幼妖开设的学堂如何?”

  “什么是学堂?”我好奇地问。

  碧青神君犹豫片刻后说:“就是让你学知识的地方。”

  “不去。”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虽然你是我徒弟,但我擅长的是战斗法术,而且我授徒经验不足,难以教授你早期的常识。”碧青神君循循善诱。

  我将手上的小石头收入怀中,怕被他收回,然后问道:“你还没和我解释过什么是徒弟,徒弟是干什么的。”

  “亲自传授你各种法术的人,叫做师父,接受传授者为弟子。”碧青神君皱皱眉,努力地和我解释,“总之,以后你应该尊师重道,听我的话,还有,师之于弟子有父兄之恩,所以必须叫我师父。”

  我思索片刻,立刻做了决定,“我不要做你徒弟!”

  碧青神君的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斥道:“那你想做什么?”

  “苗苗要做宠物!”我开心地大声说。

  碧青神君石化了,许久后他才恢复过来,“宠物?”

  “宠物很好的,你要天天给我吃给我喝,然后陪我玩,逗我开心!还要宠我爱我关心我!所以我要做宠物不要做徒弟!”我得意地扳着手指数好处。

  “荒唐!”碧青神君怒喝,转瞬间他又忍不住偷偷笑了。

  我垂着耳朵再次重申,“反正……苗苗要做你的宠物……”

  碧青神君立刻正色,咳了几声严厉地说:“你可以选择做徒弟,或者被打屁股。”

  “喵呜……”我哀怨地叫了声,然后摸摸余痛未消的屁股,陷入郁闷中,深深地感到这种用暴力来镇压的行为真的很无耻啊!哀怨地绕着他转了几圈,我试图改变这个可恨的决定。

  他却嘴角挂着冷笑,然后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在我脸前挥了几下,“叫什么呢?”

  “师父……”我没骨气地妥协了,丢尽猫族面子。

  解决完称谓问题后,他和我说:“你去学堂可以认识一些差不多的妖精,说不准可以交到朋友。”

  我问他什么是朋友,是不是我喜欢对方,对方喜欢我就可以算朋友。碧青神君点点头,我又接着问:“那你和我是朋友吗?”

  他的神色再次僵硬,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是师徒……”

  我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师徒就不能做朋友了吗?我和娃娃也互相喜欢,所以我和娃娃也是朋友!”

  “你们和好了?”碧青神君突然问,“怎么做的?”

  “要喜欢别人,别人才会喜欢你。”我得意地将小林告诉我的“对不起”咒语和诀窍告诉他,没想到他却陷入了沉思中,没多会儿就拍拍我脑袋然后出门去了。我一边睡觉一边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回来,决定跑去锦纹房间看望她。

  全玄青宫就锦纹一条鱼,找她并不困难,嗅着味道,我很快就到了厢房,还没进去,就听见锦纹隐约的抽泣声,于是我急忙推门入内。锦纹头也没抬地说:“今天身体不好,起不了床,换人做饭。”

  “喵呜……不是找你做饭的。”我赶紧回答。

  “是你?”锦纹猛地抬头,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些许警惕,“你来干什么?”

  我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里犹有泪花,小心地伸出手拭去,又认真地说:“锦纹,对不起。”

  锦纹愕然,她突然笑起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自己不自量力想高攀神君!”

  “锦纹,对不起。”我再次重复,然后睁大眼睛说,“虽然苗苗很笨,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好啊,你去给我弄颗太上老君的仙丹来,我就不讨厌你!”锦纹冷笑着说。

  “好!”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锦纹见我答应得爽快,倒是惊讶起来,她结结巴巴地说:“你知道……仙丹很珍贵的吗?只有上位仙人才有……”

  “师父有吗?”我转头问,“我去问他要。”

  “可是……可是……真的很珍贵……他会不会给啊……”锦纹突然犹豫起来,眼中充满期待。

  “师父很疼我,肯定给!”我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飞速离开往碧青神君房间去了。

  天近黄昏,他终于从外面回来,脸上犹有笑容,见到我在房间里东翻翻西看看,也没生气,直接过来将我抱起往书桌走去,“来,继续练字。”

  我急忙从他怀里跳下来,伸出手说:“我要太上老君的仙丹,给我。”

  “你怎么知道那个东西?”他神色愣了下,“要来做什么?”

  “给锦纹。”我老实交代。

  “不行,”碧青神君摇摇手说,“仙丹三千年炼成一炉,可起死回生,治愈百病,我手上也只剩两颗,是护身之宝,不可轻易与人。”

  我急忙缠着他撒娇,闹了半天,他叹了口气说:“锦纹乃龙宫派来的人,其向来风流,颇有不佳传言,恐有异心,现在还利用你的无知来要仙丹,我更不能给她。”

  实在没办法让他松口,我无奈地回去将神君的话告诉锦纹,锦纹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她淡淡地说:“我想也不可能的,当初我就是想靠上一个上位神仙,然后哄得仙丹,结果还是太难了。”

  “仙丹用来干什么?”我不解,“好吃?”

  “傻猫……”锦纹的眼里没有以往的恨意,只有说不清的无奈,“我妹妹小娴,自一百二十三年前受魔界战将耀阳所骗落入陷阱,身受重伤,元灵破碎,我请遍名医,亦无法完全治愈,看着她每日呻吟痛苦,我的心就和刀割般难受……”

  话至此,语呜咽,我再次伸手替她拭泪,这次她没有再推开我的手,只是继续说:“我不是天生犯贱到处勾搭男人……不是……可是妹妹要仙丹救命……你能不能帮我告诉神君,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仙丹……”

  “不行!我不要你死!”我急忙反对,然后撇撇嘴笑道,“咱们去偷好了。”

  “偷?”锦纹很惊讶。

  我竖着尾巴得意地说:“银子向来夸我偷东西可厉害了!放心交给我吧!你告诉我哪里有仙丹就好!”

  “偷仙丹是死罪……”锦纹犹豫不决,我再三保证自己技术高超,偷个东西压根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绝对不会被发现,她思前想后,终于咬牙答应。

  二人合计许久,决定上太上老君那儿去偷,反正他仙丹多得是,少一颗也不会发现,何况今日是初十,按惯例他会去给玉帝送仙丹,不在府中。

  主意拿定,立刻行动。我惊讶地发现锦纹对前往太上老君处所的路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三兜两转就到了府上。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这些年为了仙丹,她几乎将太上老君府上的人都勾搭遍了,可惜自己份位实在太低,一直没有得手。

  这些问题和我没关系,锦纹抱着变回猫形的我,走入府中搔首弄姿地和看门人聊天,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则趁机悄悄地从围墙上潜入。围墙内一片葱郁,我看见烟火从一个炉子里袅袅升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近,却看旁边有个童子在打着瞌睡摇扇子生火。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机会吗?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炉边,却发现里面火势实在太猛,一时不敢下手,于是在旁边搜查起仙丹的下落。

  锦纹和我形容过,这种东西是红色,有奇异的香味,我左嗅嗅右嗅嗅,除了难闻的药味什么都没闻到,倒是扇火的童子怀中传来阵阵诱人的香味。

  莫非仙丹在他怀里收着?我走过去看了他一眼,此童子的睫毛很长,皮肤白皙,五官水嫩嫩的,满头长长的青丝简单地绾成两个髻,看起来非常可爱。我凑过去,伸出爪子扒拉几下他的衣服,终于发现浓郁香味是从里面一个漂亮的小盒子中传出来,于是我轻手轻脚地将那个盒子往外拉。好不容易拉出来后,我打开确认里面的东西是红色无误,赶紧叼起就跑,没想到后面童子突然醒了,他看着我的背影大声尖叫:“来人啊!有贼!”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飞速逃跑。

  要知道偷窃是门技术活,可以概括成准、轻、快三个字,也就是寻找目标要准,下手动作要轻,被发现时逃跑要快。我在偷窃之道混迹多年,曾偷遍落英山附近所有城镇的酒楼、烧鸡店和鲜鱼档,战果累累,从未失手,今日又怎会折在这小小仙童手上?

  我转上屋檐,又从台阁上踢下一块石头声东击西,再跳上院中大树,凭借葱郁枝叶隐藏自己,看着那个仙童追着往石头方向去,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我心里不由暗暗得意,然后轻巧地跳下树,大摇大摆地在墙上挖了个洞钻出去,没想到却看见了一双鞋子。

  鞋子是白底黑面的,并无任何特殊之处,却散发着一丝让我感到不安的气味……是药香,我缓缓抬起头,却见莫林那个恐怖医生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和我口中的盒子。

  想起往日种种悲惨遭遇,我浑身毛皮因为害怕而竖起,并狠狠一爪子向他扫去,试图突破逃跑,莫林转身闪开这足以裂石的一击,然后悠悠地问:“猫咪你偷了什么?”

  “没……没什么……”不太擅长撒谎的我闻言大惊,没想到开口后盒子就掉了下来,我赶紧用爪子将它扒入肚子下,用皮毛遮住,尽量善良无辜地看着莫林,希望他装什么都不知道。

  “让我猜猜看?”莫林蹲下来看着我,看得我脑袋上直冒冷汗,一个劲儿地摇头。

  突然一条软鞭向莫林袭来,我看见红色身影飞扑而出,正是锦纹,她手中长鞭灵活得如雨点般细细绵绵不停抽向莫林,然后对我大吼一声:“快跑!将东西送去给忘忧。”

  莫林一边笨拙地躲避一边大叫:“美人不要那么凶啊!我是路过看热闹的!”

  我赶紧拔腿就跑,可是没跑多远,就见一个手持宝塔的将军带着众天兵天将围上来,明晃晃的刀剑照得我眼花。我急忙变成人身,低声发出威胁的吼声,手中亦化出破天爪准备突围。

  “孽畜!哪里逃!”将军突然将手上宝塔向空中一掷,塔身立刻扩大,并放出万丈华光,将周围一切笼罩。我心中害怕,疯狂地想向碧青神君府上逃去,没想到华光和宝塔却如影随形,转瞬将我困至其中。

  “喵呜……喵呜……”我用利爪抓着塔身,想冲出去,没想到塔身猛然燃起熊熊烈焰,浓烟袅袅,呛得我眼睛差点儿瞎掉,彻骨的恐惧油然而生,我越叫越凄惨,手指亦抓出血痕。

  远处有鹤发童颜的老头,带着那个药炉边扇风的童子乘云而来,一直飞到将军身边,匆忙下来拱手道:“有劳李天王。”

  “此乃李某分内之事。”那个叫李天王的坏蛋急忙拱手回礼。他得意地摸摸胡子,笑得极为开怀。

  我则在烈焰中痛不欲生,仿佛连灵魂都要被烧尽。挣扎中,我眼前不知为何浮现出碧青神君的脸……

  苗苗死在这里,他会不会难过?

  “李天王,求您开恩!”尖锐的女声响起,将我魂魄唤回,是锦纹的红色身影飞奔而至,她迅速跪在老头子和将军面前,不停磕头道,“此事都是奴婢一手策划,自当万死,而苗苗只是被骗行事,求天王和太上老君网开一面。”

  “偷仙丹者罪不可恕。”李天王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他向旁边众人挥手道,“将此女拿下,绑上斩妖台处刑。”

  “求李天王饶过苗苗吧,”锦纹被天兵天将架着往旁边拖,她哭得满面泪痕,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是我情急之下,哄骗她动手的,饶了她吧。”

  我看着锦纹哭泣的脸,心里很难过,于是大声安慰她,“锦纹,不要哭!”

  被五花大绑的锦纹披头散发,她抬头对我伤心地说:“苗苗……对不起……”

  原来她也会那句咒语,原来她喜欢我,烈焰中,我突然笑了,然后缓缓滑落在塔中,麻木地等待焚身之刻到来。迷糊中,我好像听见碧青神君的声音传来,他叫得很大声,也很急切。我拼着最后的力气,抓住塔边窗户的栏杆往外看,真的是他来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没有穿盔甲,没有穿靴子,没有穿披风,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束起,后面还跟着莫林。

  “李天王,请速收回宝塔!”碧青神君从麒麟兽上落地,立刻大吼,“里面的猫妖是我徒弟!请先放出来再谈话!”

  “任何神或妖,私窃仙丹唯有一死。”李天王不为所动,依旧坚持己见。

  锦纹又挣扎着大叫起来:“私窃仙丹者是我!不关苗苗的事!求求你!要斩就斩我好了!”

  “熄火收塔!”碧青神君命令道,他的怒气开始上升,杀气笼罩整个天空,仿佛所有云朵战栗起来。

  “不可!”李天王非常坚持,他突然又冷笑道,“莫非你想动武?正好看看我们俩孰强孰弱!”

  “哎呀呀……你们俩先别打架,”莫林凑了上来打圆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呢?李天王你先熄火,让我们问问里面那只小猫妖话,如果确实是她偷了仙丹再处理也不迟嘛。”

  李天王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碧青神君,终于冷哼一声将宝塔中的三昧真火熄灭。我全身一凉,炽热感迅速退去,顿时松了口气,但想起怀中仙丹,又紧张起来。

  碧青神君走上前,严厉地问:“偷了仙丹?”

  我老实地点点头,垂下耳朵不敢看他。

  “为什么做这种事?”他的声音非常愤怒,愤怒中却有阵阵难过。

  我继续诚实地招供,“锦纹的妹妹受伤……要仙丹救命……我问你要,你不给……”

  碧青神君听完回答后,几乎气绝,他指着我鼻子骂道:“蠢货!你知不知道这样会送命?”

  我再次点点头。

  “知道还做?”

  我看着他生气和难过的脸,心里泛起阵阵难过,不由小声说:“师父……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还有再次?”

  “没事没事,别生气。”莫林却笑着走上来拍拍碧青神君的肩膀,然后对我伸出手,“将你偷的仙丹交出来。”

  我摸摸怀中铁盒说:“可是……要给锦纹的妹妹的……”

  “蠢猫!还不快点交出来将功赎罪!”碧青神君怒喝一声,震得我耳膜发麻,只好依依不舍地将铁盒子递了出去。

  莫林接过铁盒,打开看了眼,他嘴角开始慢慢向上扬起,终于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这是什么仙丹?明明就是牛肉干嘛……”

  所有人顿时石化中,陷入长长的安静,只有呼吸声仍在起伏,李天王脸上一片愕然,他急忙快步走上来,劈手从莫林手中夺过铁盒查看起来,结果换了神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喵呜?”我觉得众人反应太过奇怪,于是在塔内轻轻叫了声。

  碧青神君嘴角终于勾起浅浅弧度,他转过身来对我说:“你确定你偷的就是这个吗?”

  我认真地点点头,“红色的,很香,没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上老君急忙从后面走上前,和李天王他们一块儿埋头研究盒中牛肉干,可惜无论他们看多少次,脸色变换多少次,牛肉依旧是牛肉,没有起任何变化。

  “我想在天界法规中,没有偷吃要受天诛的道理吧?”碧青神君笑着打破了他们的沉寂,“不过据闻太上老君向来吃素,不知这牛肉从何而来?”

  “这……这……”太上老君红着脸,思索片刻立刻转过身,发出雷霆怒吼,“包子你给我过来!”

  那个叫包子的小仙童,低着脑袋,颤抖着挪上前小声说:“是我的……”

  太上老君一把将铁盒丢到他身上,揪着耳朵骂道:“什么丢了仙丹?原来是你这小子丢了牛肉干!”

  “饶命啊!”包子赶紧双膝着地跪下来叫道,“我见她行踪鬼鬼祟祟,见到我后更是快速逃跑,口里叼着东西,周围东西又给翻乱,所以以为是盗了仙丹……”

  “既然真相大白,此妖偷吃也属不该,待我回府后狠狠教训一番。”碧青神君见他们俩神色尴尬,也没多作纠缠,“现在请李天王开塔放妖。”

  李天王讪讪收回宝塔,逃出后的我急促的心跳终于平静下来,不由双脚一软,跌落地面,可惜三昧真火已经直攻本体元灵,将猫身烧伤不少。

  碧青神君蹲下将我抱起,摸着烧焦的皮毛又恨又怜地骂道:“没想到你这次蠢还真蠢对地方了。”

  “苗苗不蠢……”我不甘地小声分辩,却惹来旁边莫林更大的笑声。

  太上老君向碧青神君道了个歉后拖着包子耳朵就往回走,还说要处罚他,而包子惨叫声一路不绝耳,让我感到非常同情。

  李天王也不好意思地向我们拱手告辞,身后绑着锦纹的天兵急忙上前问他:“此妖如何处置?”

  “偷个吃的够资格上斩妖台吗?”李天王瞪了他们一眼大声斥道,“放了!让她爱滚哪儿去就滚哪儿去!”

  锦纹得释,跌跌撞撞地站起,向我冲来,一个劲儿地问:“苗苗你还好吧?你还好吧?为什么仙丹会变牛肉呢?”

  没偷到仙丹的我耷拉着耳朵说:“似乎是我偷错了……”

  锦纹目瞪口呆,很久后她才开口说:“还好你够蠢……”

  碧青神君没有让我跟她说更多话,他抱着我直接跨上麒麟兽离去,将锦纹丢在原地,反而是莫林同情地让她上了自己的仙鹿,并送回玄青宫。之后,莫林又拿出各种难闻的药品和绷带将我包成木乃伊,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蝴蝶结打了两个,脖子上和尾巴上各一个。

  我以为事情就到此结束,没想到碧青神君却将我和锦纹抓去大厅,说我这次所作所为太过胡闹,非要狠狠惩罚不可。

  什么惩罚?碧青神君坐在大厅正中的檀木雕花太师椅上,锦纹颤抖地跪在旁边,我则蹲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傻乎乎地看着他,猜测是不是又要被打屁股了。

  “先不论盗窃仙丹的死罪,你可知盗窃可耻之处?”碧青神君向我喝问。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碧青神君一时语塞,片刻后才说:“你可知不是你的东西就不应随意乱拿?”

  “可是……”我努力思考片刻后问,“为什么不能拿?”

  “苗苗,你最喜欢什么?”碧青神君叹口气后问。

  “鱼!”我高声回答,然后想了想继续说,“我还喜欢师父!喜欢银子、娃娃、锦纹、哥哥、老虎、小林!”

  碧青神君神色一缓,他站起来,走向我说:“如果有人将你喜欢的鱼偷偷拿走,你会难过吗?”

  “会!我一定咬死他!”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拿别人喜欢的东西,别人一样会咬死你。”碧青神君循循善诱。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太上老君和李天王都最喜欢吃仙丹,所以我偷了他们就会生气,要烧死我。知错能改是好猫咪,我赶紧走过去蹭着碧青神君的小腿检讨,“师父不生气,下次苗苗不偷了。”

  “偷东西是错事,明白了吗?”碧青神君摸着我脑袋上还没烧焦的皮毛说。

  “明白了!”我连忙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罚你去洞里面壁思过七天,不给饭吃。”碧青神君说。

  “又要被关!”正在撒娇的我听见这个结果后,整个猫脸都垮了。碧青神君没理会我的惨叫,他转头冷酷地对锦纹说,“你应该不会不知天界法规吧?”

  “奴婢明白。”锦纹低头服罪,“任凭神君大人责罚。”

  “来人,”碧青神君转身,对外喝道,“将她拖出院外打一百杖!”

  我顿时对锦纹的待遇羡慕起来,挨打比被关没饭吃好啊!可惜在我喋喋不休地要求更换刑罚时,碧青神君发火了,他揪着我脖子,气急败坏地将我丢进后山山洞,又在门口拉下道寒铁闸,再向莫林拱手道:“有劳。”

  “唉,可怜的小猫咪。”莫林叹口气,双手合十结出几个法印,释放出无数白色的丝线,将整个山洞像网般笼罩。线在洞内环绕几周后渐渐侵入我的体内,仿佛抽走了我的全部气力,让我瘫软在地,再没能力抓破栏杆,没有力量钻出山洞。

  铁笼、困兽、没饭吃……我绝望地趴在地上抱着脑袋打滚儿撒娇。碧青神君却铁石心肠地转身离开,只丢下让我好好反省的话语。

  我哀怨地咬着铁栏杆,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只能喝水,怎么喝也喝不饱,身上又带着伤,难受得仿佛火燎似的。繁星点点,远处桂花香味涌入鼻孔,让我恨不得扑过去将树皮抓下来咬几口,好饿!好饿!

  饿得快发疯时,一阵淡淡的鱼肉香味从远处缓缓飘来,我顿时竖起耳朵扑向洞口疯狂叫起来:“喵呜……喵呜……我要吃东西!吃东西啊!”

  月黑风高杀人夜,有条人影正偷偷摸摸地向我靠近,手上似乎还拿着个小包裹,香味正是从包裹里传出的。

  “喵呜,”我不停从监牢里探出爪子,向眼前人挥舞,终于看清是娃娃来了,“娃娃!我要吃鱼!吃鱼!”

  “嘘……小声点,你找死啊!”娃娃擦一把额上的冷汗,警惕地向四周望了望,迅速将手中包裹打开,露出四个大包子,“没有鱼,我偷偷拿了些今天神君大人吃剩的包子,你将就些吃吧,不要挑三拣四了!”

  我迅速将包子扒到自己身前,狠狠咬了一口,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鱼肉馅,不由开心地叫起来:“好吃!”

  “怎么会是鱼肉包子?我还以为是素馅呢。”娃娃好奇地伸手过来想拿一个看看,嘴里含着一大口包子的我来不及说话,急忙发出呜呜低鸣声,将她赶开,这种时候谁也不准动我的食物!

  迅速将包子消灭了,连碎屑也吃个干干净净后,我这才满意地舔舔嘴唇和娃娃道谢,“娃娃你真好,我差点饿死了。”

  “不用谢我啦,要谢就谢小林总管吧!”娃娃不好意思地挥挥手说,“是他告诉我有条小路可以偷偷来这里的,否则我想给你送吃的也不知道怎么送。”

  “你们都是好人!”我很感动,又补上一句,“锦纹还好吗?”

  娃娃收拾好包裹后,开心地和我说:“锦纹这次被打狠了,躺床上不能动,不过神君赐了颗仙丹给她疗伤。所以她抱着被子,一边痛得直咧嘴,一边呵呵傻笑,还说要让我和你道谢。”

  早知道神君会给仙丹,我还偷什么啊?正郁闷中,娃娃站起来和我告辞,她说让我乖乖待在牢里养伤,还说神君大人真的很宠我,所以要听他的话。娃娃走后很久,我心里一直都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最后还是认为娃娃的话绝对是错误的,如果他宠我,那不是应该他听我的话吗?而且我很快发现,他确实根本一点儿也不宠我,否则就不会帮助莫林那个大魔王欺负我了!

  那是我入牢后的第三天,当娃娃每天晚上都给我送来美味的鱼肉包子或是鱼肉粥时,碧青神君却给我送来了恐怖的莫林。

  说起跟莫林在一起的血泪经历,真是数也数不清,我从没去过他家偷吃的,也没去打破他家东西,理当无仇无怨,却不知为何他对我有那么大的仇恨。每次见到他,我不是挨针扎就是被包扎起来,要不就是灌苦药,在我心目中对他的讨厌程度早已在狗之上,他成为我的第一讨厌对象。

  我警惕地站起来,缩到角落,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不知下一步我要遭受怎样的噩运。碧青神君却走上前将我一把抱起,温柔地说:“你的伤口还没好,来让大夫看看。”

  “喵呜,不要不要!他是坏人!”被囚禁法力的我拼命挣扎,却挣不脱碧青神君有力的怀抱,被硬生生按倒在莫林面前。

  “不怕不怕,我不是坏人。”莫林的脸上挂着坏笑,拿出把银剪刀将我身上的绷带剪开,然后细细翻看伤口,又皱起眉毛,长长地叹了口气,“有点儿麻烦。”

  “有何麻烦?”碧青神君问道。

  莫林犹豫片刻后说:“她的毛太多地方被烧焦,对伤口不利,最好全部剃掉。”

  剃毛?这句地狱中最狠毒的恶魔才会说的话语犹如九天神雷砸落我脑中,让我看着他久久无法回神。猫一向把自己美丽的毛皮引以为傲!莫林这个浑蛋居然无耻地说要剃掉!肯定是他自己没毛嫉妒我,所以才要欺负我!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愤怒充斥我全身,让我不顾一切地甩开碧青神君,再狠狠一口咬上莫林的手,咬得他惨叫起来,抓着我不停地在空中甩。

  我死活不松口,任凭自己像荡秋千一样被甩来甩去。莫林的手被咬破了,鲜血一点点沁出来。碧青神君赶紧上前抓住我,又用力扳开我的嘴巴,将他解救出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他对那个坏人说对不起?原来他们是朋友,是一伙的,我一直以为师父是好人,没想到他却和这种人狼狈为奸!

  “小伤无妨,幸好她现在被封了妖力。”莫林笑笑,他从随身小包中掏出些药膏涂在手上,瞬间伤口停止流血并愈合起来。

  碧青神君看着在手上悲鸣挣扎的我,犹豫地问道:“有没其他治疗办法?苗苗似乎很抗拒剃毛。”

  “没有,”莫林回答得斩钉截铁,“必须剃。”

  于是,还没等我再次表达不满,碧青神君干净利落一个手刀,我就失去知觉了。

  再次醒来时,风云变色,莫林已经离去,只剩碧青神君在笑眯眯地看着我,让我产生了一些刻骨的恐惧,我抬起头,僵硬而缓慢地四处望去,满地都是猫毛,似乎是我的毛……

  再低头看看自己,发现全身光秃秃的,卷着几圈绷带,只有脑袋、四个爪子和尾巴尖尖剩一点儿毛,随着风一吹,在悠悠晃荡,仿佛秋天的树叶……

  没有毛……我没有毛了……光秃秃地给人看着……

  “喵呜!”我羞耻地惨叫起来,迅速躲进洞穴最阴暗处,缩起身体不愿意让人看见,只露出一个脑袋对他悲愤地大喊,“赔我毛来!”

  碧青神君努力地安慰我,“猫没有毛没关系,将来还会长的。”

  “胡说!”我尖叫,脸上开始滚烫,“这段时间我怎么出去见人!”

  “嗯……”碧青神君若有所思地问,“为何平时你不穿衣服也敢见人?剃毛反而如此害羞?”

  “废话!”我不假思索地反驳,“毛比衣服重要多了!宁可不穿衣服也不能没有毛!”

  碧青神君的脸色变了几变,走上前狠狠说道:“如果敢在外面不穿衣服,我就打你屁股!”

  “喵呜……我穿……”暴力面前,我急忙又往黑暗里缩了缩,悲哀地闭上眼,不敢再和他争辩。因为,他永远不会明白一只被剃光了毛的猫心中的痛苦与羞耻。我全身都给剃光光了啊!

  剃毛之仇,不共戴天!在蹲大牢的日子里,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不停地思考如何报仇雪恨,要如何将莫林那个浑蛋抽筋剥皮挫骨扬灰!要打得他跪在地上叫我猫奶奶!至于如何教训碧青神君,由于我不是他对手,所以还没考虑出来。

  想着想着,出牢的日子没多久就到了,碧青神君亲自来接我,又让厨子做了满满一桌鱼肉,说是安慰我没毛的悲痛心情,于是多日未曾吃大餐的我飞快地原谅了他助纣为虐的可耻行为。不过毛长出来前,我不敢以猫身见人,只得变成人身,再用衣服将光秃秃的尾巴遮起来,以免遭到嘲笑。

  这种行为在晚上跑到碧青神君那里爬床的时候,遭到了他极大的抗拒。很显然,师父喜欢的是我猫身毛茸茸的模样,他很讨厌我变成人的姿态,往常我用猫身爬床在角落睡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对,可是现在我用人身去爬床,他的反应就激烈起来了。

  只见碧青神君掀开被子,一把抓住我恨恨地说:“如果你没别的事情,就不要这个模样半夜爬男人床上!”

  “可是……我是爬师父的床啊!”被打断睡意的我睁大眼睛,觉得他生气得很莫名其妙。

  “师父也是男人!”碧青神君不知道在解释什么,他的表情有些狰狞。

  “为什么不可以爬男人床上?”我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因为……因为……”碧青神君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犹豫和思索了许久后,终于揪着我耳朵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因为你会被男人吃掉!”

  “吃……吃掉?”我有点害怕起来,“是被整个吃掉?”

  碧青神君点点头,看着我不说话。

  “你也会吃掉我吗?”我小心翼翼地抬头问他,以为他和其他坏男人是不同的。

  没想到碧青神君还是点点头,然后说:“你不要太过考验我的忍耐力。”

  瞬间,红烧猫肉、清蒸猫肉、干锅猫肉、油炸猫肉……不停在我脑海中盘旋,我迅速地跳下床,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往门口跑去,唯恐他突然忍不住将我丢进锅里。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想,男人真是可怕的动物,居然连那么可爱的猫咪都要吃!不能再找男人了!我跑了老远一截路,依旧惊魂未定,就连看到周围穿梭而过的侍童,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他们会突然扑上来吃掉我。思前想后,我最后跑到锦纹屋中,并迅速地扑上她的床,将被子卷成一团瑟瑟发抖。

  “哎哟!”锦纹惨叫起来,“你这笨猫!压到我屁股了!”

  “锦纹!”我扑入她怀里,蹭了又蹭,然后悲哀地投诉,“师父说要吃了我!”

  “正常,神君是天大的好人啊,”锦纹却趴在床上,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你早被吃了。”

  “为什么?”听见她的回答后,我更伤心了,扑上去问道,“为什么要吃我?”

  “死猫!将你的爪子拿开!我身上有伤啊!”锦纹没有理会我的提问,却痛苦地大呼大叫起来,“你再压我也吃了你!”

  “胡说!哪里有鱼吃猫的道理!只有猫吃鱼!”我对她的威胁一点儿也不害怕。

  “以后你别想有鱼吃了!”锦纹愤怒起来。

  “我……我不压了……”面对食物的诱惑,我终于服软下来,只是不停地碎碎念,“师父是坏蛋,师父是坏蛋……”

  没想到锦纹迅速地在我脑袋上敲了个爆栗,大声呵斥道:“神君大人是全仙界最好的神仙!你这么笨可以给他做徒弟,简直就是祖上冒青烟!若不乖乖听他话,我绝对饶不了你!”

  我哀怨地看着提起神君就满眼冒粉红色泡泡,还不停叨念“仙丹好,仙丹妙”的锦纹,心里不由对那个神奇的物品产生了兴趣,于是提出要看仙丹一眼。锦纹禁不住我再三纠缠,终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个小盒子,再解开七八层包着的丝绸,露出一颗红色的小丸子,然后神秘兮兮地在我面前晃了晃,迅速想将它收好。

  太上老君和李天王最喜欢吃的东西,我怎么能让她收起来,于是迅速飞爪伸去,锦纹措手不及,仙丹已经到我手中。我拿起这颗红色丸子,嗅了嗅,觉得阵阵药味袭来,难闻极了,根本就没有上次偷的牛肉干香,不由问:“这个东西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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