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 TXT小说天堂 收藏本站(或按Ctrl+D键)
手机看小说:m.xstt5.com
当前位置:首页 > 言情小说 > 《公子难求》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二十三部分
背景:                     字号: 加大    默认

《公子难求》 作者:维和粽子

第二十三部分

   “之之,慢点……”

  苏慎言的声音在耳边已经听得不是很分明。 
  骑在马上,苏婉之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声,渐渐汇聚成了一线,倏然远去。
  在愤怒之余,蔓延上心口的还有担忧……
  苏慎言只道姬恪带兵围困了明都,她又怎么知道,到底姬恪是成功登基还是失败被囚,然而不论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看见的结果。
  尤其是忆起梦境中,姬恪夺嫡失败,自缢葬在城外旧庙中……
  苏婉之就没法淡定视之。
  无论如何,她都不要看见姬恪死……
  哪怕……哪怕姬恪继承了皇位……她也不要姬恪死……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几乎充斥了苏婉之的脑海。
  
  ******************************************************************************
  
  明都,齐王府。
  姬恪望着手中依照沈天行方子熬的浓黑药汁,迟疑了一下,整整三两的黄连……沈天行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随即晒然一笑,真的假的又如何?
  他已不知喝了多少碗。
  仰头让苦涩的药汁顺喉咽下。
  
  门外传来敲门声。
  “贤婿,你预备何日动手。晟帝看样子是不行了……”
  王将军大跨步迈近屋中,神色隐隐有些担忧,他已经不再过问姬恪何日迎娶王萧月,联姻只是手段,而此时两人显然已绑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姬恪若是失败了,新帝登基王家势必也会倒霉,所以他的当务之急是定要辅助姬恪登帝。
  “将军人手可准备好了?”放下药碗,姬恪轻轻用手拂动桌面上的棋盘。
  “早已经准备,偷调大队将士入朝一则时间不够二则太易被发现,所以我抽调了最精锐的七千人潜入了明都。只是,这明都禁军防卫足有两万来人,这……到时候只怕是两败俱伤。”
  “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见姬恪沉着模样,王将军也略略放了心,他虽好奇,但也不会过问,毕竟姬恪的后手越多,对他们越有利。
  起初他也并不看好这个早早被撵到齐州的皇子,只是碍于自家女儿喜欢,但接触后也不得不承认,此子的决断和气势隐隐便有上位者的贵胄之气,也难怪,毕竟是两朝遗后,若论尊贵,天下怕无人比得过他。
  
  待王将军走远,姬恪低唤了一声:“其徐。”
  鬼魅般的身影瞬间立到姬恪面前。
  “公子。”
  “太尉如何说?”
  “他已经答应了,说到时愿意以令符以驱之。”
  “我知道了。”轻合眼,姬恪道:“你下去吧。”
  其徐退了半步,道:“苏小姐已经到了祁山。”
  “我…… 知道了。”
  
  并两指夹起棋子,清脆的声响落在棋盘,泠泠动听。
  睿王姬止意欲逼宫,事未成,晟帝未提,此事就此揭过,而晟帝的身子也确实越来越差了……
  手指拂乱棋盘,八年的筹备等待,终于到了掠取果实的时候。
  
  得到宫中密谈讯息是在五日后的清晨。
  仓促写就的密文中内容简单,弥留之际的晟帝下旨让齐王姬恪即刻返回齐州,并封岭南十八郡为燕王姬跃封地,即刻就赴。
  只一眼姬恪就明白晟帝的意思,他活不长了,为了防止帝位争抢,所以下旨想让他和姬跃离开明都,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就算他们再赶回来也抢不过姬止,而此时不去封地,又是抗旨……
  姬恪冷笑,晟帝终究在最后一刻也还是懦弱的选择了他的大皇子。
  此时,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晟帝的诏书来不及颁下。
  
  一切的思虑几乎在瞬息完成,姬恪烧掉密文。
  当机立断,对其徐道:“马上叫江成封闭讯息,务必不要让姬止得到消息。还有,找关简要令符,禁军是他的人,如若不给,就让子让强取,而后通知王将军,让他带七千人稳住禁军,你点一队精锐跟我进宫。”
  接着马不停蹄从齐王府赶往宫中。
  
  蓝衫幕僚江成握住睿王府传讯用的信鸽,轻柔展开。
  接收信鸽的下人被捆绑在了地上,惊恐的看着睿王殿下最器重的幕僚,扬袖,用火折子点燃。
  他轻笑:“刚才这里什么信都没有,是不是?”
  下人被那个笑容骇到,向后挪了挪,仓皇道:“是,是,小人什么也没看到……”
  
  徐子让跟在太尉关简身边已有三年。
  他惯来沉默寡言,沉稳内敛,是关简一手提拔培养上来的心腹,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齐王的密使自墙头翻阅而入,对关简拱手道:“太尉大人,我家殿下让我来借令符,若大人能附上一份手谕,那则更妙了。”
  关简微笑,抬手,一众官兵将齐王密使团团围住。
  密使脸色一变:“太尉大人这是何意思?”
  关简不答,只道:“来人,将他压入牢中,不得我命令,谁也不许放……”
  话音未落,一柄刀架在了关简的脖子上。
  因为距离太近,关简甚至没有来得及防备,就被脖子上的锋刃恍到了眼睛。
  徐子让笑,语气竟有些轻挑道:“太尉大人,你还是放了密使,把东西给他罢。”
  关简脸色一冷,随即大笑道:“好,好,好你个姬恪!竟然在我身边埋了一枚棋子,还是如此深的棋子,亏得我一手将你提拔起来,没料到反被……”
  “大人,你无需多言,只道你喜欢沉默寡言沉默的性子,我可是憋了整整三年,不然哪有这么巧被您看重培养?”徐子让似乎是要发泄出三年来的扭曲性格,说话语气抑扬顿挫,眉飞色舞,“大人,你还是乖乖把东西交出了,让你那些手下退出去吧。”
  关简冷笑:“可惜,你谋划迟了,令符我早已经给了燕王殿下,只怕他现在已经进宫了,我现在放在府里的那个是假的。”
  
  “令符没拿到?”
  其徐低头:“是,未料关简不止中途反水,更早早将令符给了姬跃。”
  姬恪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飞快思虑道:“硬闯罢,姬跃不见得比我们更快。”忽得姬恪一笑,“更何况,去的早,未必就好。”
  
  姬跃握紧令符,宫门守卫属禁军队列,姬跃亮出令牌,守城之人迟疑了片刻。
  “这是太尉大人的令符,但是……”
  “有什么但是的,本王你难道不认得么?”姬跃勾起一侧唇角,笑得阴恻恻,“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局么?若是阻着不让我进,以后你可不要后悔……”
  尾音微颤,让守卫一惊,颤巍巍扬手到底是放了姬跃进宫。
  宫中本不许纵马,但姬跃已然顾不上,带着手下沿着巨大的阶梯直冲向晟帝的寝宫。
  沿路的宫女太监均被那毫无顾忌的身影震住,不敢上前亦不敢阻拦。
  
  姬跃翻身下马,当先一个推开了殿门。
  他是最先来的,这个先机被他占了,不管晟帝属意谁,只有最后留在他身边的才真正做得了主,姬跃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再加上他还握着掌控禁军的令符,整整两万禁军,一旦他亮出晟帝的旨意,他就是大统就是天命,那两万禁军又怎么会不听他的?
  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富丽堂皇的殿宇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姬跃面色一变,快步进去,在整个大殿里翻找。
  没有人影,没有声音!
  他冲到龙床边,想要掀开帘子。
  一滴血从龙床上滴落在了他的靴子上。
  瞬间,姬跃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不详的预感在他的心中积聚。
  
  ******************************************************************************
  
  晟帝咳嗽了两声,缓缓转醒,口中喃喃:“小顺子,小顺子……”
  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殿宇中,阴寒的风钻进晟帝的被中,他打了一个寒颤,睁开眼。
  “陛下,不用担心,小人在。”面无白须的顺公公尖利着嗓子道。
  晟帝却没法安心,四周已不是他熟悉的寝殿,到处是破败残旧的家什,落尘满地,蛛网纠结,透着一股子阴森气。
  “这,这是哪?”
  一道温和如水的声音响在晟帝身侧:“父皇,你醒了?”
  “咳咳…… 
 68、六七章 ... 
 
 
  怎么是你?”晟帝急咳了两声,“朕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托顺公公送父皇你来的。”
  “你们,你们……张顺,枉费朕委你重任,将你视作心腹,你却如此辜负朕,你忘了朕是如何将你从一个小太监提拔起来的么?”
  姬恪穿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倒将他的气质衬得越发清贵脱俗,只是与当下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微微笑了笑,晓月般清冷:“父皇,您的挑拨离间用错了。”
  张顺也笑道:“陛下,是您提拔我不错,可您不知道当初将我从皇后娘娘的杖毙中救下的却是萧妃娘娘。”
  说着,他对姬恪行了一礼,退出殿内。
  “小人先出去了。”
  
  晟帝瞧见张顺方才对姬恪行的礼竟是帝王之礼,说不出的震怒:“姬恪!你这是要篡位弑父么?
  姬恪不答,却是坐在了晟帝的身侧,若有所思般怅然道:“父皇,你还记着这里么,这是霜华殿,我母妃曾经在这里住过很多年。”
  “你是想替你母妃报仇?”晟帝怒道:“你若是弑父,天下人都会唾骂于你,你不可能继承大统的!”
  “弑父?不,我当然不会。”
  “那你……”
  姬恪打断道:“父皇,你听。”
  殿外遥遥传出沉闷哀痛的钟鼓声,一声比一声悲沉哀壮。
  那是国丧时,才会响起的丧钟。
  这般的长度,却又只有国君驾崩才会有此声势。
  晟帝如遭雷击,面色霎时惨白。
  姬恪道:“父皇,很快天下人皆知二皇子姬跃因被调不满,为了谋朝篡位而冲进宫中亲手弑父,人证物证俱在,他根本无法抵赖……至于徒有勇武而无谋略的大皇兄,父皇,我相信你一定调查过,他手下最受器重的谋士叫江成,几乎睿王的一切举动都由此谋士一手策划,这个江成……是我的人。”
  “至于,报仇,我自然会做,待父皇你下葬后,我便会降旨让许皇后陪您殉葬,这样也好,至少在下面您不会觉得寂寞。”
  
  事已至此,晟帝也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大势已去,只凭着他残破的躯体根本无法再力挽狂澜。
  震怒震惊的神情渐渐褪去,晟帝忽得笑了:“咳咳……好,你很好,比你父皇当年都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是青出于蓝,不愧是两朝之后的血脉……只是不知道,为了皇位弑父祸兄,你母妃知道了会是欣慰还是难过。”
  姬恪脸上的笑容嗖然褪去,沉默了一会,他才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父皇,你不用说话激我,我不打算杀你,你最好……也不要提我母妃,你不配提她。”
  
  似乎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晟帝大笑了两声,声音越发虚弱道:“如果朕说,朕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只有你母妃呢?”
  姬恪一怔,随即冷冷道:“父皇,你爱她,所以可以亲眼看着另外一个女人陷害她,责骂她,随意□她,甚至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么?甚至到了如今,你还想封那个女人的儿子为储君,继承皇位。”
  晟帝的苍老在一瞬间清晰可见。
  浑浊的眼睛眯着,神情却显得有些呆滞,脸上满布着皱纹。
  苍龙迟暮。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父皇,那个会抱他在膝头,会指点他功课的父皇已经再也找不回来。
  
  晟帝合了一下眸,无声的长叹一口气。
  竟是没有再用用惯了二十多年的自称。
  “……是啊,父皇爱的懦弱,我甚至不敢再来这座宫殿,我总梦见你母妃,她说她不怪我,总是笑得这么温柔,她只让我好好待你,我也没能做到……”
  “……我承认刚才我说的话,是想让你不要杀了我,可现在……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一个帝王不该有弱点,也不该爱上任何一个女人,那时候我是这么想的……帝王怎么能爱人呢?帝王应该是谁也不爱……”
  
  帝王……不该爱上一个女人么?
  姬恪闭上了眼睛,漆黑的阴影前是一张鲜活动人的脸孔,女子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生动,如此……牵动他的心。
  “够了,父皇……别再说了……”
  站起身,姬恪拂袖便出了门,张顺等在门口,见姬恪出来,忙迎上。
  姬恪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顺公公放心,待我登基后这太监总管的位置定然是你的。”
  ……虽然母妃曾救过这个人,可是宫中世态炎凉,如此一点的恩惠怎能被记得深切,只有利益方是永恒。
  张顺小心的问:“那……陛下呢?”
  姬恪按了按眉,对另一侧的其徐道:“其徐,将父皇关进霜华殿地牢,云姨想必也等了他很久了。”
  
  接着再不管身后,姬恪大踏步朝外走去。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大仇得报,皇位也如囊中之物,一切都这么顺利,如同八年来他的每一次筹谋中那样,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开心喜悦的感觉,反而觉得心中似乎哪里少了一块,空荡荡的没有寄托。
  苏婉之,你在哪……
  我,想你了……
  
  姬恪抬手,挡住那过分明媚耀眼的光,如果他做了皇帝,苏婉之还愿意留在他身边被束缚在九重宫阙中么,如果不愿意,他该怎么办……
  那一缕阳光透过指缝,映射在姬恪的脸上。
  张开五指,想要抓住,那光却已如流水般从指缝间溜走。
  
  ******************************************************************************
  
  因为过度疲累,马匹终于承受不住,一个匍匐,前蹄跪倒在地,弯折起诡异角度,连带着马上的苏婉之也差点摔将出去。
  苏慎言夹紧马腹,用力一抽,马匹飞快前行,他低俯下腰,长臂一捞,将摇摇欲坠的苏婉之拉到了自己的马上。
  “苏婉之!你要不要命了!”
  苏婉之却只抿了唇,死死盯着前方道:“哥哥,我看见城楼了。”
  极目远眺,巍峨的城墙蜿蜒围绕,一眼望不到边。
  
  城楼外已经没有包围的兵士,看起来那样宁静平和。
  苏婉之住了十几年的明都,却第一次让她觉得心惊肉跳。
  “你在担心齐王……是赢了还是输了……?”
  苏婉之涩声道:“是。”
  苏慎言放慢了马速,挑眉语调悠悠道:“我有办法在城门口便知道,只是,你确定想知道?”
  “哥,这时候你还逗我做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
  顿了顿,苏慎言低声道:“大约你说的太不可思议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也自诩了解,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出乔装改扮化作平民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不像姬恪的为人了……”
  
  何止是不像,简直是匪夷所思。
  姬恪那家伙,自以为一切洞悉,策算无遗,善于将一切都化为自身的助力。
  这种怕只有那所谓痴情男子才会做的事情,根本不符合姬恪的一贯行为作风……
  不,甚至连想象都觉得完全不可能。
  若不是苏婉之说得有凭有据,又有苏星作证,他简直怀疑是苏婉之自己做梦杜撰出来的。
  然而,事实竟真是如此……
  那么,是否他之前一直料错,如果姬恪对于苏婉之是如王萧月那种态度,他是打死也不会把妹妹许给姬恪的,可是……倘若苏婉之对于姬恪是不一样的……
  他竟是真的喜欢苏婉之的……
  而自家妹妹对姬恪的心意自是不用说,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有点拆散姻缘的意思。
  
  从祁山回明都的那晚,苏慎言彻夜未睡,在深深思索这个问题。
  第二天神色倦怠的苏慎言从屋中走出,得出了一个令他沮丧的结论……他辛辛苦苦和姬恪演的这出戏,甚至不惜动用苦肉计,居然也许可能大概全是做得无用功……
  别说没有打消掉苏婉之对姬恪的感情,反而……
  他都开始觉得,要不要干脆把苏婉之打包个姬恪送过去算了……咳咳,要么把姬恪打包给苏婉之送来,不过那个难度或许比较大……
  
  走近城门,在做好一旦有异就跑路的准备后,苏慎言从怀中掏出临行前姬恪拿给他的令牌。
  令牌正中刻得正是一个代表齐王的“齐”字,笔意遒劲入木三分。
  守卫看见他掏出的令牌,先是一惊。
  随即诚惶诚恐道:“快快,让道,让大人过……”又讨好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城中这几日有些乱,我看大人风尘仆仆,又是独身一人,要不要小人叫两个兵士随从……”
  话已至此,苏慎言已经可以料定。
  “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明都中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守卫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再过几日便是齐王殿下的登基大典了,大人尽可放心,如燕王此等不忠不义之人已经被齐王殿下拿下……”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登基大典……
  这句话传进苏婉之的耳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苏婉之撑着脑袋在客栈坐着,似乎极苦恼。
  苏慎言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两口,不紧不慢晃着新买的折扇,一身簇新的月白滚银边长袍将他衬的越发身材颀长,一派风流公子的作风。
  “之之,你到底想出结果了没有……你哥哥我都洗漱换过衣衫,逛了两回街了……”
  “哥,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去找姬恪……”苏婉之拧着眉,表达出她的纠结,“这皇位他等了这么久,肯定是不会放手的。如果他不愿意娶我我肯定不开心,他要是愿意娶我,我发现我好像也不是很开心……”
  苏慎言又抿了一口茶,折扇在手心点了两下,眸光轻转道:“……之之,你被他设计了这么多次,有没有想过报一下仇?”
  “啊?”
  对苏婉之勾勾手指,苏慎言笑得相当不怀好意:“我有个主意,一个绝对够你报复的主意。”
  相隔不远即将登基的新帝忽然大大打了一个喷嚏,吓坏了一众提心吊胆的内侍。
  
  ******************************************************************************
  
  奉天门前。
  正殿宫门垂下珠帘,晟帝的丧事即刻暂停。
  由礼部尚书奏请即位。
  姬恪降舆,升座,各级官员行礼,礼毕,官员各就位,礼部尚书再奏请即皇帝位。
  一切都依照正统即位的规矩。
  隔着十二毓的珠帘,姬恪能看见眼前几乎望不到边的各品大臣,以往他总是站在他们之中,此时站在帝王的位置,不知不觉便开始俯视,君与臣,无限疏离的距离,所谓高处不胜寒。
  即刻抿起唇,面容越发庄严。
  钟鼓声鸣,在鸣赞官的口令下,群臣行三跪九叩礼。
  
  只剩下最后一步颁布诏书了。
  曾为帝师的大学士将诏书捧出,挪步交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
  再交礼部司官放在绘有云纹的木托盘内,由銮仪卫的人擎执黄盖共同由中道绕殿。
  诏书自然不是晟帝亲笔写的,但是上面的印鉴却是真的……也是,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计较真假。
  姬恪带着群臣跟在诏书后,一步步朝外走去。
  
  突然,只听见一声两道巨大的震雷声在奉天门前响起,无数的缭绕烟雾一涌而下。
  内外官员几乎都忍不住用手掩着双眼。
  有幸围观了齐王殿下悲剧婚宴的官员,都不约而同生出一个感觉……这一幕,怎么如此眼熟。
  接着下意识,便朝着烟雾中望去,只是……不知这次走出来的又是个什么人。
  
  烟雾渐渐散去。
  诶,怎么没人?
  再回头看向即将登基的新帝陛下,只见一条白绫卷起从奉天门上垂下,迅速卷起一身庄严正气的新帝直窜上天。
  奉天门上,一个女子正努力朝上拽着白绫,新帝陛下就这么被一拽一拽的拉了上去……
  几个呼吸间,新帝陛下已经被捞走,女子一手拖过白绫,身形轻灵的几个腾跃就朝着宫外奔去。
  眼前发生的景象实在太过惊骇,所有人都张大了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周的新帝陛下……就这么被一个女人卷跑了?
  
  待人影已经几乎看不见,官员们才缓缓回过神,刚想叫人,只见方才新帝站的位置,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新官上任的刑部侍郎一手握着一卷黄帛的诏书,一手亮出了一枚灿金的令牌。
  那令牌谁都认得,是皇帝陛下钦赐的。
  
  这位新的刑部侍郎虽然品阶不高,可是任谁都知道此人深得新帝其中,日后封侯拜相也非不可,是以虽然在座许多官员的职位都高过眼前人,却无一敢露出轻慢的神情。
  苏慎言缓缓摊开诏书,开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信口开河:“新帝因身体不适,暂去养病,不日归来。今日由小臣来念陛下的诏书……特封先帝七皇子静王殿下与苏丞相为监国。”
  苏丞相油盐不进大家都知道,于是就连夺嫡都默默无闻的静王殿下顿时成了炙手可热的对象。
  看着眼前恭贺的声音,苏慎言在心中叹然。
  站在一侧的新任太监总管张顺有些忐忑的轻声问:“那陛下何时归来?”
  苏慎言侧眸,同样轻声微笑道:“不用担心,反正陛下已经把大部分的事情料理好了……过几日我妹妹玩腻了,自会将陛下送回来的……”
  “咳咳……”
  
  温和的声音中透着无奈。“咳咳……你到底要跑多远啊……”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能不能稍微松开一点,这白绫勒得实在太紧了……”
  苏婉之转眸:“我也想说,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被挟持绑架的样子啊,你这样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啊!”
  姬恪继续无奈:“从你哥没事找我下诏书我就预料到你肯定会闹出点事情,所以……大概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睁大了眼睛,苏婉之有点不可置信:“那你还任我们闹?”
  姬 
 68、六七章 ... 
 
 
  恪艰难的从白绫中脱出手,咳了两下笑道:“史官不敢记下来的……反正近期我也是要回回春谷的……”
  “喂喂……我怎么有种又被你利用的感觉……”
  “咳咳,那好吧,刚才就当我没说……婉之,朕不在意,你喜欢就好。”
  “真的?”
  “嗯。”
  “那好,当初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你你还记得吧……”
  “记得……”
  “很好……既然如此,那只有劳烦陛下你嫁给我吧,放心,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会亏待你的……”
  “……”
  
  【全文完】 
 
 
69、成亲番外 ... 
 
 
  成亲番外
  
  寒冷的冬季悄无声息的来到,雪花无声落地,融入地面再不可寻。
  偌大的宫殿里燃着地龙,四周各挂了数个精巧暖炉,虽然只有孤零零的两个人却并不觉得寒冷,反而从点起的烛灯中透出几丝浅浅暖意。
  刚从软榻上清醒过来的苏婉之抱着暖手炉,望向窗外。
  梅树上几支腊梅盛开,点点梅红缀在树杈边,在一片素白的奇寒中透出几分艳色。
  张嘴,苏婉之重重打了一个阿嚏。
  
  另一侧在拟定改革方案的姬恪无奈起身,把挂在一侧裘衣披在苏婉之身上,忍不住道:“天气冷,让你多穿点……”
  苏婉之却抬手一把攥住姬恪的手腕,哭丧脸道:“陛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弄完带我去云郡啊?”
  姬恪按了按疲倦的眉心,口气放得极低极软:“方案还需要再议,大概还有半月才能完成罢,至于弄完……至少得等改革推行下去,初见成效,我才能离开……”
  推开姬恪,揉了揉因为久睡有些眩晕脑袋,苏婉之摇摇晃晃站起身,丢下暖炉道:“算了,陛下您自己忙吧,我要出去玩了……”
  说罢就要走,却听见姬恪的声音:“婉之……”
  音色温和华丽中透着一丝黯然,叹息般绵长,像是极品云郡丝绸摩擦过心尖。
  那声音听得苏婉之心头忍不住一颤,就软了那么几分……
  
  回过神来,苏婉之不禁怒道:“姬恪,你够了,你还会点色诱以外的事情么,每次都来这招,你腻不腻啊……”
  姬恪正色道:“所谓兵不厌诈,管用便是好策。”
  接着弯眸看苏婉之,笑意明妍,哪还有方才的黯然失落。
  苏婉之更怒:“陪你在回春谷看病就呆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你病治好了,又急匆匆的赶回明都整整十天缩在御书房里改奏章,等你改完了,我以为你有空了,你又去弄什么改革……”汹涌的怒意让苏婉之甚是想掀翻了那张堆满籍册的御案,“当初是谁情意绵绵在回春谷说病好了就陪我我云郡的,君无戏言你知不知道啊,当齐王的时候说谎也就算了,当了皇帝你还……”
  在苏婉之飙出更大的嗓音之前,姬恪一把捞过苏婉之,揽在自己怀里,柔声道:“娘子,息怒……”
  苏婉之被这一声“娘子”弄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只是不知是甜蜜的,还是起鸡皮疙瘩的缘故。
  
  见苏婉之安静下来,姬恪才继续说:“这次我没说谎,云郡是一定会去的,但是总要无后顾之忧才行……上次从回春谷回来你哥哥那样子你也见到了,每日送到殿中的奏章仅凭我一人根本无法处理完,我必须建立一个属于我的文臣衙门,尽早提拔一些人才为我所用,还要同时建立一个对应的监察衙门,相互制 
 69、成亲番外 ... 
 
 
  约才能防止一方权力过大,除此以外……”
  姬恪也不管苏婉之到底在不在听,有没有听懂,一股脑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八年前在齐州他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是怕引起晟帝的注意,所以一直亲历亲为,如今已无顾及,他自己也想从繁琐的事务中抽身,好不容易让身体恢复了健康,禅尽竭虑而亡实在不是他想的结局……
  “好了,就这么多了,婉之,你明白么?”
  苏婉之拍了一下桌子,平静道:“我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弄完!”
  姬恪苦笑,道:“等今年春闱过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便陪你去。”
  “啊,相公,你真好!”苏婉之捧起姬恪的脸,迅速在那张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接着抱着暖炉欢快的准备朝外跑。
  
  姬恪呆了一瞬,见跑了一半的苏婉之又飞速跑了回来。
  “怎么了?”
  苏婉之将暖炉藏在身后,低头踌躇了一下:“那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姬恪疑惑。
  凑近两步,苏婉之眨着大眼睛提醒:“再想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没做的?”
  还是疑惑,“什么?”
  又凑近一点,苏婉之握住姬恪的衣领,阴恻恻道:“姬恪,我们俩的亲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办……”
  “亲事……”疑惑了一刻,姬恪笑道,“你嫁给我就是皇后了,你确定你做好了母仪天下的准备?”
  “母仪天下……”
  见苏婉之呆怔,姬恪很好心情的握了握她的手:“所以,自然不用急……”
  “哪里不急了!”苏婉之甩开姬恪的手,怒道,“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你懂不懂?话说,你不会还惦记着王萧月吧,上次没成亲你觉得很遗憾么……”
  被苏婉之的联想能力吓到,姬恪佯装咳嗽了两声,低声道:“没有这回事,王如松已经自请退婚了,朕,咳,我现在是自由身……”
  满意的拍拍姬恪的脸,苏婉之微笑道:“那不是很好嘛,男未婚女未嫁,明天就让我哥找礼部尚书商量去,陛下,你就做好成亲的准备吧!”说着,又似想起什么,回眸一笑道:“记得是你嫁给我哦!”
 
  
  不得不说,在新帝的调教下,六部的效率得到了显著的提高。
  不到半个月,整个宫中就已经忙碌的筹备起来,到处是醒目喜庆的红色,仿佛为寒冷的天气也带上了几分暖意,无论规模还是气势,都与苏婉之之前见过的不能同日而语,毕竟前一次帝王大婚的时候苏婉之还没出生,这次围观起自己的亲事, 
 69、成亲番外 ... 
 
 
  越发的兴趣斐然起来。
  苏夫人亲手操刀为女儿做了一身空前绝后的喜服。
  虽说帝后大婚一切准备都有定制,但是规矩是人定的,所谓当权者说话最大,于是那套怪异的层层叠叠红纱状的喜服就在新帝和苏相的默许下被作为了皇后册封的礼服。
  苏婉之试礼服的时候还颇觉得别扭,不过爱美之心让她很快忽略了这一点。
  苏夫人转着自个女儿,面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喃喃道:“你娘当初结婚时也想穿这个来着,都是你岳母那个老顽固拦着,如今看到之之你穿着,也算圆了你娘我的梦……啧啧,这手工这料子,这婚纱简直简直……”
  
  就在一团忙碌的准备下,立后大典定在年初六,黄道吉日,宜婚嫁。 
  初五晚宫内便乱作一团,到处能听见太监宫女的呼喝声,整个宫中早已是红绸满殿,窗棱上更是贴满烫金双喜。
  似乎整个宫中哪里都是人影匆匆。 
  
  翌日,吉时已到,姬恪身着龙袍,送凤舆出宫。 
  待接过新后,经东门中门午门进得中庭。 
  瞻礼人员自明都宫门入,宗亲、王公、遗老、官员不计其数,皆身着朝制礼服依次而立。 
  由新帝赐“金册”、“金印”于后,钟鼓轰鸣,器乐承响。 
  王公大臣依此三跪九叩,礼成乐止。 
  又经送亲等诸礼,十六人抬新后凤舆方于此时送入坤宁宫东暖阁帝后新房。 
  
  这些步骤苏婉之再大胆也不敢胡闹,规规矩矩遵从宫里教习嬷嬷的话做,等进了新房才松下了口气。
  苏婉之等了良久也不见姬恪进来,干脆一把扯开红盖头。
  此时已过午时,什么也没吃的苏婉之早就饥肠辘辘,见姬恪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就换了衣服从窗中翻出去,一路循着香气摸到御膳房。
  
  深夜,新帝姬恪在女官引导下踩着红毡进得东暖阁,不等女官说依祖制行洞房礼节,就挥手让她先下去了。
  果不其然,推开门,已经不见了他的皇后娘娘。
  姬恪解下帝王那重量不轻的冠冕,正想着怎么把他的皇后找回来,就见一只还冒着热气酱肘子摆在他的面前。
  “喏,给你的,你没吃饭吧。”
  姬恪一愣,才接过,看向面前的如花笑靥,心中一暖。
  
  苏婉之捧着脸,看姬恪用十分优雅的姿势吃完了一整个肘子,在姬恪没反应过来之际,把鲜红的绸子盖在了他的头上:“陛下,可别忘了你是要嫁给我的!”
  姬恪想取盖头的手顿住,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你打算怎么娶我?”
  苏婉之扶着姬恪的肩膀,把他按坐在床上。
  扫了一眼摆着交杯酒和莲子等物的喜桌,一把拿过喜称,半挑起姬恪的红盖头,挑了一半,又放下,塞了一个红手绢 
 69、成亲番外 ... 
 
 
  在姬恪手里,才继续挑,边挑边轻声道:“美人,不要害羞哦,让我来看看你的脸……”
  姬恪对于苏婉之这番举动实在无言,抱着任她开心的心思,倒也没有阻止。
  
  于是,苏婉之挑开盖头,对着姬恪的脸吃了若干豆腐后,又再接再厉,把酒满上,一杯递给姬恪,一杯握在手中,手掌穿过姬恪的臂弯,把酒凑到嘴边。
  “美人,合卺酒。”
  姬恪顿了顿,喝下:“还有别的么?”
  苏婉之抚额想了想:“洞房还有什么别的要做的事情么?”
  
  将酒杯放下,姬恪似漫不经心道:“若你想不起来,我想起来了,可以做么?”唇畔的一抹笑却隐隐泄露了他的心思。
  苏婉之未察,下意识道:“你想起来了,我做啊!”
  姬恪闻言,只是一笑:“好,你做。”身子向后一靠,接着开始动手解起了宽大的喜服。
  “你解……”苏婉之刚想问,猛然反应过来,之前从苏慎言那耳濡目染的不和谐知识统统涌上脑海,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红晕,“姬恪……你不是认真的吧……”
  姬恪停下手,笑得越发温柔:“当然是认真的。”
  “不对……你其实根本不会吧……”
  “婉之,不会的是你。”姬恪残忍点破事实后,又温柔补充,“不过,我可以教你。”
  “姬恪,你离我远点,别靠这么近……”
  “不用怕,过来……”
  “我……唔……”
  
  夜色朦胧,暗香浮动,掩住一房春-色。
  其徐默默把周围监听的人都赶走,然后又默默的假装没看见趴在窗户边上的某侍女。
  第二天一早,东暖阁外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姬恪,你这个骗子,哪里不疼了,混蛋!”
上一章 返回列表 (可以用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 加入收藏维和粽子作品集
我们从此是路人公子难求明明就公子倾城公子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