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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厘米的阳光》 作者:墨宝非宝

你在我身边

第九章 你在我身边(1)
 
  她这一瞬间,只觉得他是真实的,可以依靠的。
  对黑暗的恐惧都一扫而空,只有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混杂烟的味道。
  她感觉他蹲了下来。
  他用手臂抱了抱纪忆,然后放开,低声说:“抱歉西西,我出去抽烟了。”
  “没关系……”纪忆被他的一双眼睛看着,忽然就觉得比黑暗还要可怕,立刻低头,退了两步,硬着头皮走回到屋子里。自始至终,都没敢回头看他。
  
  后来姨婆知道她被吓到了,才愧疚说自己是看着季成阳出了大门,想要省电,就关掉了水泥台上照亮的灯。姨婆说着,还去摸纪忆的头发:“十四岁,大姑娘啦,怎么还怕黑?”
  纪忆特别不好意思,脱了鞋,上床和姨婆睡在了一起。
  那些随车的司机和两个兵都被安排睡在了邻居家,只有季成阳带着纪忆住在姨婆这里,三个人睡得一个房间,纪忆和姨婆睡在床上。而季成阳就盖着曾棉被,睡在长形的老旧木板沙发上。
  他离火炉近,半夜她迷糊醒来,看到姨婆打开灯,去给他掖好被角。
  纪忆坐起来,疑惑看姨婆。
  姨婆笑笑,轻声说:“怕被子烧到火。”
  她轻颔首。
  姨婆随手把季成阳的羽绒服拎走,又拿了针线盒。
  “干活,刮破的。”姨婆知道她不太听得懂,尽量说得简单。纪忆去看他的羽绒服,果然在左边口袋下,被刮开了一个口子。还好羽绒服里边还有一层,只不过这么破着也实在难看。姨婆对着灯,屡次穿针都费劲。
  “我帮你吧,姨婆。”纪忆小声说。
  “好娃。”姨婆笑咪咪,把银色的针和黑色的线都交给她。
  甚至到最后,开始教她如何缝口子。
  
  于是,那晚季成阳半夜醒来,睁开眼却发现灯是开着的。他用右手臂挡在眼上,适应着灯光去看床上的两个人,本是想问问纪忆需要不需要再去厕所,却看到小姑娘拿着自己的羽绒服,在认认真真地缝着……
  很多年后,他在震耳欲聋的炮火中,躺在混杂鲜血的土地上,面对死亡召唤的时候,看到的并非是天使或恶魔,而是2000年冬天的这个夜晚。这个深冬,纪忆在小山镇里,在这个只能靠火炉取暖的房间里,是如何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缝着自己的衣服。
  那是……
  他的小姑娘,和他的祖国。
  
  第二天快要离开时,姨婆家来了一个叫阿亮的男孩子。
  男孩子有些腼腆,看起来比纪忆大两三岁的样子。
  那个男孩子是慕名而来的,他低声和季成阳说了几句话,他说,他想离开这里,而且不止自己离开,还要带着镇上的人一起在外面过体面的生活。姨婆笑了,来给季成阳送行的镇长也笑了,戳着男孩子的额头,说小孩子脑子笨、成绩不好就算了,还喜欢做大梦。镇长还说,以后多赚钱娶媳妇才是要紧的。
  这个镇有3000多人,已经算是当地大镇。
  3000多人,还不及附中那个小小校园里的人数。
  知识改变命运,可没有知识……
  纪忆伸手在炉子上烤火,想不到,这个小哥哥除了打工,还能怎么走出去。
  可是只凭着打工……真的能达成愿望吗?
  季成阳伸出手,把小男孩拉到自己身前,非常清晰地告诉他:“敢于背负自己理想的人,才能有机会成为别人理想中的人。”
  男孩子听着这句话,眼睛亮亮的,可过了会儿又有些羞愧:“……我只想能改变自己,改变身边兄弟的命运,想多赚钱,想过比别人好的生活。”
  他笑,毫不吝啬地鼓励男孩子:“这没有错。”
  她想着他的话。
  等到两个人上车了,才轻声问他:“为什么,你不让他的理想更伟大呢?”
  这才是他们从小受的标准教育。
  她看着车旁来送行的姨婆、镇长和阿亮,竟然有些舍不得教自己用针线的姨婆。
  他也看着窗外,却在回答她的问题:“你不能要求一个人饿着肚子的人,去无私奉献,对吗?不是只有拯救世界才能被叫做‘理想’”
  她思考着,轻轻嗯了声。
  忽然就看见他用手指随手摸了摸左边口袋下,那是她昨夜刚才缝好的破洞。她有些不好意思:“姨婆说,打了补丁就不好看了,你这么好的衣裳,就先缝好,免得口子开得更大。等回北京了,再找专业裁缝弄。”
  
  车开着开着就下了雪,WWW.xiAosHuoTXT.neT路上能相遇的车特别的少。
  或许真如同司机所说,这里还不是风景区,所以都是特别喜欢探索的青年才会来。开到一半,就碰到了抛锚的人,司机很好心,下车帮着他们紧急处理。那辆车上三个大男孩凑过来,和季成阳聊天。
  可是……其实季成阳不太理他们。
  等听到司机叫季成阳的名字,告诉他,差不多可以离开的时候,三个大男孩之一忽然就惊讶了,非常兴奋地手扶着车窗,探头进来:“你是季成阳?东城的季成阳?我是罗子浩啊,是王浩然的表弟,刚才拿了宾法offer,是你准师弟。”
  季成阳略微沉吟:“我好像听王浩然说起过。”
  ……
  纪忆听得想笑,低头抿着嘴唇笑了会儿。
  那个叫罗子浩的男人,似乎很崇拜季成阳的样子,和他又攀谈了很久。因为罗子浩三个人已经是返程,所以还特别热情地约在日后,北京小聚……纪忆听着看着,忽然体会到了暖暖的那种崇拜。
  暖暖爸爸曾随口说过,每个朋友圈都会有个灵魂人物,只有这样的人存在,才能保持那个朋友圈不散。她只当是听听,可是此时此刻,此地,看到另外一个大哥哥如何崇拜地和他攀谈,甚至两外两个也是那种很仰慕的神情,她忽然就懂了。
  小季叔叔……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灵魂人物。
  那几个人的车终于临时修好,应该勉强能开到下一个城镇。
  季成阳在他们告别时,才想起什么,随口问了句:“我记得,你们那个圈子,有个叫顾平生的。”罗子浩立刻笑了:“我好兄弟。”
  季成阳似乎笑了,在司机准备开车时,扔了盒烟给罗子浩:“华人都是精英,不要丢人。”
  车开动了。
  罗子浩竟然被这句话触动了,也从兜里摸出一盒烟,从窗口扔进来:“一路顺风!”
  
  车开始加速,继续沿着盘山的路开上去。
  云雾缭绕,美极了。
  而那几个偶遇的人,也在转弯后,再也看不到了。
  
  纪忆看着他从那个烟盒里抽出一根,凑在手边,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在晨光里,缓缓对着窗外吐出了一口烟雾。
  风很大,竟然没一会儿就飘雪了。
  她有些冷,把羽绒服的拉链拉上,下一秒,季成阳就替她把羽绒服的帽子也戴上了:“冷?”她点头:“有一点儿。”
  “下午就能看到雪山了。”他告诉她。
  雪山。
  她马上就有了期盼。
  午后,他们到了落脚地,却感觉到天气转暖。
  当司机说想要继续往深处走,当地招待的人已经有些担忧,劝说很危险,去亚丁村的路况很差,难行车。“去年还有两个年轻人,就……”招待的人,低声和司机念叨着。可是路程已经不远了,难道就如此放弃?
  “有的地方,在没成为景区的时候去看看,也不错。”季成阳最后还是决定带她去。
  季成阳抱着纪忆,骑着马,当做脚力,往山里去。
  只是人和马踏出来的一条土路,在树林深处,绵延而入,甚至还会路过悬崖。
  她靠着季成阳,不太敢看悬崖外的风景,整张脸和头都被围巾围着,就露出一双眼睛,听向导絮絮叨叨地说着。等真看到雪山,已经惊呆了。五彩斑斓的树木群,浓郁的红、黄色,点缀在大片的绿色中,而极目远望,就是皑皑雪山……
  几乎算是没有人。
  四周除了他们这一行,就只有远处另外一只队伍。
  他们停在草原上,竟然看见了彩虹。
  
  这和城市里的彩虹不同,横跨天际,非常美。
  纪忆想起,他曾安慰自己,用水杯在桌上摆出来的彩虹。而现在,她跟着他看到真正壮阔的彩虹。她忍不住落下围巾,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好漂亮。”
  “嗯,”他笑,“很漂亮。”
  在这里,只有天地,能忘掉很多烦恼。
  纪忆晚上回到接待点,仍旧很兴奋,可是也终于感觉到了不舒服。随行的医生忙给她检查,又拿出了简易的氧气罐,教她如何吸氧。
  纪忆把氧气罩放在口鼻上,听话地学习着,偶尔去偷看一眼篝火边的季成阳。
  因为火光的照耀,他身上的光影不断变换着,将身影拖得很长,显得整个人更加高瘦了。他五官很立体,如此被火照着的侧面,真是好看。
  尤其是黑色短发下的那一双眼睛。
  比这高原上的星星还美,如同画出来的一样。
  
  忽然有个藏族小孩子跑过来,在她面前停下,看她的吸氧罩。她对着小孩眨眨眼睛,隔着氧气罩,用模糊不清的声音的说:“你好。”小孩咧嘴一笑,又跑了。
  真可爱。她笑起来,继续低头,吸氧。
  因为高原反应,嘴唇也觉得很干。
  千万要快好啊,要不然……下次他该不带自己出来玩了。
  下次?她想到这个词,忽然就深吸了一口气,反倒因为纯氧吸得太深,有些难过。
  “西西,”她眼前出现了他的登山鞋,抬头看,他已经半蹲下来,“生日快乐。”
  ……玩的太开心,都忘记是生日了。
  她拿下透明的罩子,不太有力气地说:“谢谢……小季叔叔。”
  “不想叫叔叔也没关系。”他笑,显然看出她不太想这么叫自己。
  他把热得酥油茶地给她,说是对高原反应有治愈的效果,自己却喝着手里的酒。纪忆好奇看他手里的白酒,他仿佛是懂了:“这是蜂蜜青稞酒。”
  她好奇。
  他抿起唇角,笑了:“这个你不能喝。”
   
 
 
11、第十章 你在我身边(2)
 
  回程的路上,她恢复了正常。
  来时要绕很多的路,去探望姨婆,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回去的时就好很多,差不多一天半的时间,都快到成都了。回程时,她大半时间都是在车上靠着窗睡觉,有时候醒过来,好奇看看季成阳在干什么,然后又继续看会儿风景,再睡。
  旅途中的梦,都是支离破碎的,一会儿是被老师数落,一会儿又是乐队彩排,场景变幻着,眼前就出现了那天在他彩排大厅的角落里,弹着钢琴,手指起落,行云流水……
  
  忽然一阵震荡,她觉得自己像是飞了起来。
  然后就被痛意惊醒了,睁开眼睛,模糊间,竟然只看到黑色衬衫领口,周身都被紧搂在季成阳两只手臂中,她整个身体都被他环抱着,保护住。
  她下意识动,他说:“西西,别急着动。”说完,看了前面一眼后,才慢慢松开手臂。然后,很迅速地检查她有没有哪里被弄伤。
  “嘴破了?”他低声问她,用食指去擦她的嘴唇。
  本来声音就偏冷,所以他刻意温柔以后,总能让人感觉有那么一丝阴柔。
  就是这种声音,才能让人从恐惧焦躁中,拽出来。
  “嗯。”她心砰砰跳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舔嘴唇,可能……是咬破的吧?
  在短暂的混乱后,她终于看到了这辆车的惨况。
  司机竟然在还有两小时就进成都时,打了瞌睡,整辆车头都钻到了前面的大货车下。临时打了方向盘,保住了开车的司机,整个副驾驶座的车顶都被刮开了,玻璃碎裂。她看到的一瞬,被吓坏了,司机脸上在往下流血……后来才知道,是被飞溅的玻璃割伤的。
  幸好,季成阳没有坐在那里。
  他去的时候都是坐那里,只有这半天为了陪她,坐在了后边。
  
  幸好,季成阳没有坐在那里。他去的时候都是坐那里,只有这半天为了陪她,坐在了后边。非常快速的处理解决,没有任何纠缠,季成阳第一时间就叫来了车,带司机和纪忆去医院包扎、检查。季成阳坚持让医生给她检查,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带着她回了家。
  暖暖妈妈在书房担心的团团转,看到她,才算是松口气。
  “西西,”暖暖妈妈非常内疚,仔细看她,问季成阳,“都彻底检查过了?”
  季成阳点头。
  纪忆反倒觉得是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
  在离开书房前,想了想,又和他们说:“别告诉暖暖了。”
  季成阳和暖暖妈妈看她。她不太好意思的说:“怕她会害怕。”
  她和暖暖的友谊,就是如此。纪忆会内疚自己给暖暖添了麻烦,暖暖也会内疚是自己提前离开,单独把她留下面对了危险……
  纪忆离开,季成阳想着她刚才的话,欲言又止。
  “想问西西为什么这么懂事?”暖暖妈妈猜到他的想法,“说起来有些复杂。她爸妈是上山下乡那一批人,她妈为了回城和他爸结婚的,没什么感情,本以为后来会散了,不知怎么就有了西西,生下来了。”
  “嗯,然后呢?”
  
  “管生不管养呗,”暖暖妈妈叹气,“就让爷爷抱回来了。问题是,西西他爸是他们家唯一不穿军装的,和他爷爷的父子关系非常差。据说,西西她爷爷也只是尽道义,把她培养出来,上心照顾是不可能了。”
  他不知怎么,想起来她算计着自己该如何吃药,那样消炎药,就这么随便,一把把往嘴巴里塞,只为让病好不再难受。
  暖暖妈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提起这些,眼圈都有些红:“你和她接触的少,这孩子真特别懂事。那时候没住楼房,她四五岁的时候,就自己在小院里,摇着扇子给自己煮中药了,拿着手表看时间,好了就端下来倒出来,然后晾凉了自己喝,”暖暖妈妈苦笑,“我还见过她用剪刀剪自己的卷子,还有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然后把那些100分啊,还有文章,都贴在本子上,送给她妈做生日礼物。”
  ……季成阳听着,只觉得心里酸,随手去摸烟盒,发现扔在了医院。
  “我担心她到叛逆期会学坏,就问过她一次,生不生爸妈的气,她就和我说‘阿姨,我已经特别幸福了。爷爷建国前都是光着脚考上的大学,初中没学费了,还走一天一夜回家才能拿到学费’……哎,你说,要按这么算,这中国所有孩子还都比非洲的孩子幸福多了呢,可关键是,不能这么比啊……”
  
  季成阳从始至ww w . xia oshu otxt.NE T终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任何人的人生,旁观者都没有资格去评判,因为你永远无法了解她所有经历过的事,不论痛苦,还是幸福。
  论物质,她比起大多数山区孩子幸福。
  但是,她有一辈子都没法弥补的孤独感。而馈赠者,恰恰就是她所有的亲人。
  每个亲人都健在,却没人肯给她一点点爱。
  
  纪忆浑浑噩噩地和暖暖聊天,两个人拿着扑克,竟然无聊地在玩‘拉大车’。
  司机那满脸血,还有完全刮开的副驾驶座上的车顶,碎裂的玻璃,都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晚上回到季家,面对着暖暖的时候,仍旧有些魂不守舍,后知后觉地后怕着。
  她忽然特别想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就借了暖暖的手机,跑到门外的小院儿里,靠在墙边拨了家里的电话。没有人,拨妈妈手机,没有接听。
  她其实很少打妈妈电话,而且,每次打的时候都心里砰砰地乱跳。
  好像特别期待电话接起来那一声你好,也很怕,听到这一声……
  爸爸更加陌生一些,和她一年说得话也没有几句。
  手机里始终是均匀绵长的嘟嘟声,不是占线,而是未接。她蹲下身子,在墙角,不停玩弄着小石子,忽然就听到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温柔的声音,缓和了她的焦躁:“妈。”
  “西西?”有些意外。
  “嗯……”
  “成都玩的开心吗?”妈妈和她说话,永远像是平等的地位,像是……大人对着大人的。
  “嗯……”她想说我今天遇到车祸了,特别可怕,连车顶都被刮开了,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妈你什么时候回爷爷家看我……”
  “过一段时间吧。”
  她没吭声,然后过了会儿才说:“我给你带成都小吃,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暖暖妈妈说……”眼泪已经不自觉就往下掉,她蹲在那里小声说,“暖暖妈妈说,这里的东西都很辣,特别好吃。”
  “好。”
  “那我不说了,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了。
  她一只手攥着手机,另外一只手使劲去抠着墙上的红砖。砖因为时间长了,一抠就能落下一片片碎屑。等到把眼泪憋回去了,才回到房间,把手机还给暖暖。暖暖拿过手机就乐了:“你怎么满手都脏的啊,多大了啊,快去洗澡吧。”
  她心情低落,也没多说,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洗澡出来穿着睡衣,却发现暖暖坐在椅子上看网页,没有和班长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纪忆问她怎么了,暖暖哼了声:“说不能一直这么发短信,手机又要没钱了,让我早点儿睡觉。他们家又没有网,让我今晚上怎么过啊。”
  她噢了声,想起刚才的电话,鼻子还是酸酸的。
  “纪忆,我们喝酒吧,”暖暖忽然低声说,“我要借酒消愁。”
  她沉默了会儿,点头。
  于是暖暖就非常快速地跑出屋子,竟然找出了今天下午刚才被人送来的青稞酒。暖暖抱着酒瓶子,介绍说这是“绝对和米酒一样的度数,完全醉不倒人的酒……”,于是两个人就坐在屋子里放心大胆地喝了。
  具体怎么睡着的,竟然一点儿意识都没有了。
  第二天爬起来,两个人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塞到了被子里。
  ……
  纪忆忽然就不好意思了,昨晚是怎么了,这是在人家做客啊,暖暖也脸色大变:“完了,一定是我妈来了,纪忆你还记得吗?”
  她摇头,毫无印象。
  可是更诡异的,这件事就再没有人追究过。暖暖妈妈竟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在饭桌上,若有似无地提点女孩子们不要多喝酒,以后出门了更不要喝,尤其是酒量这么小的。纪忆低头吃着饭菜,觉得脸都烧起来了。
  
  到离开前一天,季成阳自己开车,带着纪忆和暖暖去随便逛逛。
  纪忆和暖暖吃辣,吃得眼泪都被辣出来的,她还不忘自己对妈妈说的话,指着冒菜问季成阳:“这个小吃有没有真空包装的?”
  他反问:“很喜欢吃?想带回去?”
  “嗯。”
  “那就多吃些,带不回去。而且这个,应该在北京也能吃到。”
  这样啊……
  “那有什么是特别的特产呢?”纪忆非常认真看他,“要特别辣的。”
  “我一会儿带你们去买。”
  结果他真的带他们去买特产,又吃了晚饭,等到上灯了,暖暖看路边频繁出现的茶楼茶馆,觉得一定要去体会下别人的生活。
  于是,他就挑了个安静地方,带着两个小姑娘……喝茶。
  他点茶的时候,茶楼的服务生特别热情,是那种见到长得干净漂亮的男人所特有的热情。暖暖最看得兴奋,轻声和纪忆耳语:“我以前和小叔出去,还有去美国看他,女生都对他这样。你觉得不,我小叔特别招人,他越疏远人吧,人家还越想着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那种……特勾人的劲儿……”
  纪忆摇头。
  她没觉得他是疏远的……
  
  暖暖翻了个白眼,继续抱着手机,毫无节制的发着短信。纪忆很少喝茶,抿了口自己的铁观音,就又去看他的龙井,甚至仔细看茶叶有没什么不同。
  她盯着他的杯子。
  季成阳就看出了她的想法:“想尝尝?”
  “嗯。”
  他把自己杯子倒满,递给她。
  她抿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她想起什么,凑过来,轻声问他:“昨晚……你知道我和暖暖喝醉的事情吗?”
  他颔首。
  “我们有没有做坏事?”这才是她担心的。
  他略微沉默,然后就难得地笑了:“没有。”
  她松了口气。
  他看着她抽出一张餐巾纸,然后把嘴巴里吃进的一片茶叶,吐在纸上,然后才折好纸,扔到烟火缸里。
  
  如果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第一次喝醉,就只抱着你哭,重复了几百句“妈妈我听话……”,到嗓子都哭哑了也不肯睡觉……第二天却忘得一干二净。
  那么,这个女孩的心里,究竟会有多深的一道伤?

  连她自己也不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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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终年永安调一厘米的阳光一生一世,美人骨念念不想忘突然想要地老天荒轻易靠近轻易放火很想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