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罗玉梅是在开学一个月后，才知道许安离的学杂费早已经交齐，电话打到许安离的手机上，传来空号提示音。唯一能做的，是向何小溪拱手投降，只有她可以全盘提供女儿的情况。何小溪采取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一切都好，不用惦记。

　　何小溪怎么能理解罗玉梅这个当母亲的女人对女儿的牵挂呢，虽然罗玉梅对许安离亲口说过一刀两断，那也是气话，迫不得己的做法。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冷战，还有同事好友的劝说，她已经想通了——与其说想通了，不如说想不通也得通，这就是现实，罗玉梅必需接受。

　　一个没有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给谷歌全球副总裁李开复先生写了一封求助信———我还有成功的机会吗？李开复先生就这样回答了他——

　　“不上名牌大学，仍有85%的成功机会。一个优秀，自信，努力，自觉的学生，进了名牌大学，成功的概率也只有90%，进了重点大学，有85%，进了普通大学80%。”

　　罗玉梅看到李开复的回答也就释然了，忽然想起美国父母对孩子的教育——

　　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算是许安离后悔了，也好，让她吃一下苦头，体验一下失败的滋味，未偿不是一件好事——这样的美国精神，用在女儿身上，适用吗？

　　事实上，许安离虽然不肯承认错误，但已经不是最初的坚持，她按下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以后，又挂掉就是最好的证明。

　　沉默是不是可以看成悔悟的另外一种解释？

　　从那次聚会以后，很少见到沈樱春，到是经常看见徐怡。徐怡的热情友好，忽然让许安离有些陌生和不适应。其实，许安离很想与徐怡成为好朋友，是不是潜意识里，还在想着那件事呢？每一次和徐怡在一起，都想问一下，但每一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

　　倒是徐怡对许安离很关心。在一起也无外乎是那些话——

　　都是关于秦歌的。

　　他是不是很体贴？

　　是不是很帅？

　　是不是很讨女孩子欢心？

　　最后，话峰一转，很多女孩子都暗恋他，想得到他的关心呢。他对你不错呢。许安离往往是一笑而过。任她一个人喋喋不休好了。

　　“徐学姐，怎么不见你男朋友啊。”见徐怡不收场，许安离只好转移话题。

　　“你徐学姐我，又老，又丑，哪有男孩子敢对我表白呢？不像你，年轻，漂亮。”徐怡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据说，秦歌对你一见钟情？此事不是假吧？”

　　“是他告诉你的还是你听别人说的？”许安离面无表情的反问。

　　“一样。”

　　“那我告诉你，谢霆峰十分喜欢我，你相信吗？”

　　徐怡不自然地笑起来。

　　“绝对幽默。”

　　“我有男朋友。谢谢徐学姐的好意。”说完，许安离转身离开餐厅，向外走去。

　　徐怡愣愣地看着许安离远去的背影，这句话，大概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 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就叫！

　　这丫的，难道她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吃了称驼——

　　铁了心呢？

　　许安离再次见到秦歌以后，低眉顺眼，很不自然，红着脸向他道歉，都是自己的误会，给人家乱扣大帽子，如果那天不是麦俊龙帮了忙，她露宿街头不说，还要连累秦歌，所以，拉秦歌去给麦俊龙道歉。回来的路上，秦歌无意间说起许安离那天的睡相——

　　许安离的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一样，那个不好意思呀。她一直隐隐地担心，那天晚上，自己是不是做出了比睡香更难堪更出格的事，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问秦歌，不过，看他脸上古怪的笑容，也不会有什么优雅的事情来，忽然又想起麦俊龙一口一个管她嫂子的叫，哼！肯定是他背后……

　　“如实招来，你是不是趁人之危……”

　　一想起那天的‘酷刑’，秦歌真想狠狠教训一下眼前的小丫头片子，害得他一夜没睡，第二天上课无精打采被麦俊龙那个‘溪落’啊……让他有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还好意思问，你差一点没把我……”秦歌盯着许安离的脸。

　　“快说，没把你怎么样？”许安离伸手揪住秦歌的耳朵，担心不得了。

　　“欺负死！”

　　“喂！哪有女孩子欺负男人的？我就是想欺负你，我欺负动你吗？”

　　“你把我的脖子当抱枕，哪里是抱，简直就是掐，这还不算，你以为我的身体是床，横躺竖躺，还一脚把我揣到地下……”

　　“啊！那么说，我真的失身啦？”许安离花容失色般的惨叫！

　　“……”

　　秦歌快笑翻了天。

　　“失身的不是你，是我！”

　　许安离一脸困惑地望着秦歌：

　　“怎么会是你？自古以来失身的都是女人，你们男人的身体向来喜欢探索女人的身体，如果你们那也叫失身，我的妈呀，天下还有公理存在吗？我不想活了！啊……呜……”

　　秦歌止住了笑，那目光由盯变得缓慢而柔和起来。

　　许安离没有感觉到秦歌瞬间的变化，继续摇晃着他的胳膊惨叫：

　　“我没有失身吧，别吓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失身吧，你快说嘛……”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使出吃奶的力气，赶走心中的脆弱，勉强维持那份一触既碎的坚强！

　　“你以为男人都是想像中的披着羊皮的狼吗？”她的样子让他又好气又好笑。

　　“我怎么知道你是羊还是狼呢？”

　　“……”

　　秦歌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许安离。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那么，此刻，他的心灵与她的心灵，相对应的也是直线。

　　会如他们身体之间的距离一样短暂得伸手可及吗？

　　校园里。

　　绿树下。

　　许安离慢慢的低下了头。太阳的光芒将他们的背影投放在地上，变得斜长而静谧，忽然有些害怕，害怕突然而来的安静，害怕他目光中不经意间带出的柔情。

　　更让许安离不知所措的是秦歌的问话。

　　“……他……一点一点都有没喜欢过你吗？”

　　至少，许安离是没有准备的。

　　没有准备眼前的男生会这样问她，也不晓得他是怎么知道的，这是她的秘密，目前来说，除了何小溪还没有第三人知道。

　　所以，许安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秦歌。有那么几秒以后，她慢慢的低了头，玩味着自己的手指。

　　“对不起，如果回答使你痛苦的话……”

　　人啊，就是这么一个怪东西，你急切的想从一个人那里知道某一件事情的答案，往往是得到相反的效果，但是，如果你漫不经心，事情往往会出现你意想不到的结局。

　　物极必反。

　　可以用这四个字解释目前许安离的心情吗？

　　“……你……喜欢过别人吗？”仍旧低着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白痴的问人家。

　　“和你目前一样。”很久，秦歌低喃地说。

　　“失恋？”她抬起头，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已经结婚了。”他幽幽地说。

　　“结婚？”她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他。

　　“和一个很有钱的男人。”

　　“很老？”

　　“50岁，比她爸爸还大几岁。”

　　“就为了钱？”

　　“……或许是吧。”

　　“这样的女孩子也值得你爱？如果她现在回来对你痛哭流涕，我第一个反对！”许安离忽然就义愤填膺起来，忘了自己正在隐隐发疼的伤疤。

　　秦歌望着许安离幽幽的笑了一下。

　　“她不是一个坏女孩儿，我能理解她！”

　　“我不理解！”

　　许安离自认为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但在这件事情上，一百个不理解，一万个不理解！

　　爱情跟钱有关系吗？

　　如果非要扯上关系，那只能是让吃饭变成一件高兴的事，可是，不吃饭，也一样高兴，只要看一眼，只要想一下，心就会动，眼睛就会笑，脚就可以变成翅膀，飞翔。

　　这才是爱啊。

　　毫无杂质的爱，天使一样的爱，她是不耻于金钱的，更不耻于和金钱扯上的爱，那是爱吗？那是用钱买来的欢。

　　无爱不欢。

　　一个人，不喜欢你了。哭也是错。伤心也是错。死也是错。

　　怎么都是错。连她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也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