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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之入骨/擦枪走火》 作者:心裳

第六部分

 ☆、第二十六章

 
  几乎同一时间,顾白裴的电话也打进来,要她代表顾家去探望施夜朝。“我已经和你施伯父打过招呼,晚一些会有人过来接你。”
  顾白裴的用意顾落当然清楚,却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果然,很快有人来接她,施拓辰的私人飞机,直接把她带到多伦多施家老宅。有人引领她穿过花园和长廊,来到坐落在后方的别墅,顾落没见到施拓辰本人,只见到纪翎,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从外面进来几个人,那为首的正是施夜焰。
  顾落这才记起颜夏提到过施夜焰被施拓辰召回来的事,心头不由得又笼上一层乌云。施夜焰早几年就已经彻底退出了施家,基本施家的所有大事小情他都不再参与,这次施拓辰叫他回来明显有意让他暂时接了施夜朝的手。
  那人……究竟是伤成了什么样子?
  对于顾落的出现施夜焰并无意外,纪翎听他报告了些事,才转而拉着顾落的手吩咐他:“我去忙,你带顾小姐去看看Evan。”
  施夜焰颔首,带着顾落出了别墅来到位于小花园后方单独坐落着一栋房子,在里面左转右转穿过几条走廊。顾落跟在他身后,默默看着这男人的背影,回想上一次见面,似乎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小茶叶还好吗?”
  施夜焰淡淡的“嗯”了声,脚步慢下来。“月茹说太子婚礼那晚,你也在。”
  “在。”顾落跟着他的速度,笑着问道:“你没有因为太子悔婚的事和施夜朝又打起来吧?”怎么说太子也是游月茹的亲弟弟,即便太子从前和施夜焰有过节也因为游月茹早已经化解开。
  施夜焰停下,扭头看她,给了她三个字。“打过了。”见顾落明显一愣的表情,他又蓦地笑了:“逗你的,不过月茹确实因为Evan和我大闹了一场,到现在都没消气,我没想到Evan直到这么多年后还对褚妤汐放不下,竟然做了这么缺德的事。”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涉及到感情的事,没多少人真的舍得去伤害心里的那个人。”
  为施夜朝辩驳的话顾落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施夜焰看她的眼神里闪了一下。顾落尴尬,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会为他说这样一句话,又没办法解释,幸好施夜焰很快换了话题。
  “你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恢复期,没大碍。”顾落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施夜朝告诉你的?”
  这一次,施夜焰看她的眼神又复杂了许多,似在探究,好奇,猜测。“不,是月茹说的。”
  顾落蹙眉,越发疑惑。“月茹姐又怎么会知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一个房间门外,施夜焰按了下门把,将门推开,颇有些看好戏的心态。“你可以亲自去问Evan,为什么月茹会知道。”
  这个房间非常大,装修奢华大气。太阳还未落山,厚重的窗帘却已拉上,光线昏暗。施夜焰把她带到这里就要走,顾落问:“你不进去?”
  施夜焰表情厌恶的摇头,“我讨厌里面的那个人还有和那个人在一起的东西。”
  顾落只得自己进去,先环顾了下周遭才往里面走去。
  越过一段花式屏风,顾落陡然停下脚步,被眼前的一幕惊出一身汗,顿时懂得方才施夜焰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一张大床之上,一个男人赤着身子趴在那里,腰臀之间搭着一条浴巾,而在他那精壮的身体上竟有数条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蛇在缓慢交错的爬行,扭动。
  当有的蛇一旦爬下他的身体,就会有人熟练的把那条蛇重新放回到男人身上。
  屋内很静,顾落甚至听得到那些冷血动物在爬行时鳞片摩擦发出的沙沙声,恶心的汗毛都竖起。床边站立的两个男人对她礼貌恭敬的欠了欠身,其中一人俯身在男人耳边低语了句什么。
  男人没动,明明像是睡着了的模样,压迫感却始终由他身上散发着。男人似乎沐浴过,精短的头发潮湿着,露出的手臂与其他部位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氤氲色泽,姿态如帝王般自在,哪里像传闻中的“生死未卜”?
  顾落冷着脸,心里莫名起了些怒气:“在所有人都为你担忧着急的时候,你竟然在做这么恶心变`态的事。”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躺在医院重症室的施夜朝。
  他缓缓睁开眼,手臂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琥珀色勾人的眸子静静的瞧着她,随后才用手臂撑起了头,表情惬意,让人完全无法想象此刻有多少条蛇在他身上游走。
  施夜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许久不见,这女人又清瘦了不少,但精神状态还不错。“这只是一种按摩方式,要不要来体验一下?”
  “免了。”
  顾落一脸恶嫌,那一团蠕动的东西Txt小_说天/堂让她感觉极其不舒服。早知道施夜朝有着异于常人的喜好,爱蛇,却没想到他爱蛇爱到这种程度,竟然接受的了如此惊悚的蛇式按摩。
  施夜朝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训练有素的把他身上的蛇收起,只留下一条棕色花纹的小蛇在他手里把玩。待旁人都退下,施夜朝姿态闲适的侧身撑在那里,任由那条小蛇沿着他的手指爬上他的手臂。
  顾落眉眼一顿,这才发现施夜朝确实受了伤,腰腹部缠着刺眼的绷带,细看他皮肤上更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数不清的擦伤,且都是新伤。
  “怎么回事?”
  施夜朝不答,反而下巴点了点旁边桌上的一个黑色小盒子。“擦药的时间到了,劳烦大驾?”
  ……
  若是以前,顾落定不会管他,但这一次——
  她拿过那小盒子,拧开,用手指剜出晶莹剔透的药膏均匀的涂在他的伤口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伤是怎么弄的?哪个不要命的来暗杀你了么?”
  施夜朝好兴致的啄饮着手里那杯酒,弯唇一笑:“你这是在关心你的未婚夫么?”
  顾落手一顿,用力在他伤上戳了戳。“换前面。”
  施夜朝转过身来靠在床头,顾落眼观鼻鼻观心的给他擦药,轻揉按摩直至药膏被完全吸收。“我只是代表顾家来看看你死了没,好决定送多大的慰问礼。”
  “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么?”施夜朝轻晃杯中的液体,“我这个买主不在了,顾家照样会给你寻找下一个买主,说不定还不如我有钱有势——技术过硬。”
  顾落给他一记白眼,“你自己的婚姻也是可以用来做交易换取利益的资本吗?不觉得悲哀?”
  所有联姻说到底都是利益的驱使,从前对他还不够了解,但现在顾落觉得其他人暂且不论,施夜朝应该是那个最不可能出卖自己感情的男人。
  那条花纹小蛇在施夜朝的胸膛上环绕了自己的身子蜷成一团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和它的主人一样乖的很,只有小脑袋会偶尔随着顾落手的动作跟着转变方向。
  似乎觉得这个陌生的女人并没有危险,才大着胆子试探着往她手边移动了两下,对方没有反应,它又动了两下。
  “如果你让这个恶心的东西碰到我,别怪我扒了它的皮。”顾落头也不抬的警告,那小东西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友善,立即停止了自以为秘密的行动。
  施夜朝轻笑,把小蛇抓回来收在一旁的容器里,小蛇立即委屈的把身子重新环成圈缩在角落暗自伤心。“小茶叶说你不怕蛇。”
  “怕不怕是一回事,讨厌不讨厌是另一回事。”
  施夜朝长长的哦了声,放下酒杯,出其不意的把她拉到了怀里翻身压在床上。顾落下意识的要去反击,余光瞥见他腰间的绷带,所有攻击都生生停下。
  “你不想受更重的伤就马上放开我。”
  施夜朝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双手扣住她的两个手腕,低头用牙齿咬开她上衣的拉链,视线停留在她肩上粉嫩的伤疤,半真半假的说道:“为了救你,我已经受了最‘重’的伤,你难道不该对我温柔一点儿?”
  他所谓的重伤,并非伤在身。可顾落哪里懂,睁圆了双眼瞪着他:“你惹了仇家来寻仇,跟我有什么关系?”
  施夜朝没做解释,“你刚刚那句‘所有人都在为我担心’,这其中也包括你吗?”
  顾落哼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无意义的纠缠。“为什么把我中枪的事情让皇甫家知道?”
  不是顾落敏感,施夜朝确实在那一瞬间眸色变了几变,最后才渐渐沉下,嘴角抿了好一阵子才微微上扬,视线描摹着她的美丽的唇形。“我有点饿了。”
  “……”顾落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枪伤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了。”施夜朝俯低头,干净的气息掠过她唇瓣,眼角暗示性的弯起。“做点久别重逢后最适合的运动再告诉你,怎么样?”
  说罢,直接吻上顾落,粗鲁的汲取她口中的甜美。
  有些事,让施夜朝直到现在也理不出头绪。
  为什么救她。
  为什么为了救她开口向皇甫家讨人情。
  又为什么为了她而——
  施夜朝承认他对顾落的心境和过去不同了,这种微妙的变化从这个女人在太子婚宴那晚看穿了他的心开始。
  ——有些话你不用说,即便是说了,除了你自己,也没人会信。
  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个时候施夜朝就有了一种感觉,如果说这世上有哪个人会了解他的感受,这人一定会是顾落。他们不但不是朋友还曾是敌对,虽然有过几次身体纠缠却仍然不是恋人,仅有的未婚夫妻的关系也是硬被绑在一块儿的,还参杂了最丑陋的利益。
  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又是除了褚妤汐让他那般轻易一再退让底线的人,他知道她身上的许多个秘密,她也懂得他几句话让太子悔婚的最终用心,他们两人的关系没有一个词可以准确定位,但她身上却已经流了他的血……
  施夜朝有种隐隐的预感,从这一次遇袭挂彩的那个时候就更加确认:他和这个女人彻底拎不清了。
  ……
  顾落自然不会甘愿被他占得便宜,正反抗着,就听旁边传来两下敲击声。
  施夜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恰好撞见这火辣的一幕,象征性的敲了两下桌面,讥诮嘲笑:“两个受伤都不轻的人,这是有多饥丨渴难丨耐刚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要搞到一块儿去?”
  原本在施夜朝腰间围着的浴巾已经危险的滑落一半,勉强遮住重要部位。再看顾落,上衣敞开露出大半个白丨皙的肩头,裙子也被撩上去,修丨长的腿在男人腰侧不安分的踢打,整个场面沦为极度限制`级。
  施夜焰的忽然出现让顾落心一紧,奋力推开施夜朝拉好衣服,下意识的扬手——却在途中停住。施夜朝好整以暇,挑眉就等着她这巴掌落下,哪知她竟没下得了手。
  施夜朝兀自一笑,坐起来以身体挡在施夜焰的视线以便让她整理自己。“下次进来之前麻烦先敲个门。”
  施夜焰哼了哼,“你要女人早说,我找给你便是。”
  “怎么,她不能动?”
  “总找她麻烦好玩?”施夜焰拿不准施夜朝的心思,但顾落的不愿他是看得清楚的。
  施夜朝摸了根烟来衔在唇间,身子微微后倾单手撑着床,一副张扬的姿态。“我动她,不过是提前行使我的——”
  “施夜朝!”顾落忽然打断他的话,“权利”二字被施夜朝及时咽了回去。
  施夜焰看了顾落一眼,施夜朝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两个男人不约而同转开了头。顾落和施夜焰的眼神对了一下,总觉得这个男人似乎知道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施夜朝悄然弯起眉眼,施夜焰沉默了下,才说明来意:“爸爸回来了,要见你。另外,月茹是和爸爸一起回来的,你做个心理准备吧。”
 
 
 
 
☆、第二十七章
 
  顾落不愿嫁给施夜朝,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自然更不会把自己当做施家的一份子。这是施家自己的事情,顾落本不想参与进来,况且施夜朝也正有把她留在房间里的意思。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过去?你和月茹不是也很久没见了?”
  施夜焰把施夜朝的衣服递过去,故意在他面前“低声”问顾落:“你不是想知道那件事情的答案?”
  施夜朝系好腰带,听了这话转头一个眼神瞥过去,施夜焰只当没看见他的警告,直接做了“请”的手势半强迫的把顾落带出去。
  “Eric。”
  施夜朝在背后叫他,施夜焰头也不回的摆了两下手。“动作快点,爸爸不喜欢等人。”
  施夜朝张嘴还没说话,施夜焰就已经把人推到了外面。
  顾落没有那么急切的想知道原因,又不好拒绝的太明显。“施先生要见他,我就先不去打扰了吧……”
  “这么见外?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家。”施夜焰并不知道她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有你在,情况会好一些。”
  顾落很快就知道施夜焰之所以会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施拓辰是刚从皇甫家回来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只要他人在场,每个人的心都不得不悬起。或许预感到即将到来的火星撞地球的状况,纪翎并未到场。游月茹见了顾落在,明显有些惊讶,很快又了然的模样。
  若是没有旁人在,几个月没见着孩儿她娘的施夜焰估计会立即把游月茹掳回房间用直接的方式倾诉下对她的想念。可惜被哥哥连累,面对他毫不掩饰的火热目光游月茹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和顾落说话。施夜焰很知趣坐在一旁,可不想在这种时候再惹她不高兴,等回去了自然有法子讨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现场的气氛让顾落有那么点如坐针毡的感觉,似乎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里都藏着些什么,而她直觉的认为,这和某人绝对脱不了关系。
  大家等了一小阵子,施夜朝才慢慢悠悠的下楼来,他一出现,气氛又跳低一级。
  “您才刚回来,不先去休息一下么?”施夜朝落座,不同于顾落反是一派轻松。
  施拓辰没搭腔,大家都看得出是在酝酿脾气。一见始作俑者,游月茹脸上对顾落的笑容立马不见,换了副恨恨的表情。“外面的话传得吓人,要么断了胳膊要么断了腿,我还琢磨着除了我们家小汐还有人那么有本事能近身伤得了你这个金刚不坏之身。”
  施夜朝摊了下手,对她的不敬与讽刺毫不在意:“让你遗憾了,把我当神一样看待了那么久,才知道原来我也是个凡人。”
  这是太子婚礼出事那晚,游月茹首次和施夜朝碰面,她本就是个藏不住脾气的性子,所有怒气都表现在脸上。偏偏施夜朝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游月茹不禁磨牙问道:“你不该对我说点什么吗?”
  施夜朝认真的想了下,“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太子悔婚,褚家翻脸,褚夫人表示和皇甫家从此一刀两断,多年间和皇甫家所有有关利益的往来全部终止。外人不知皇甫家与褚家的渊源极深,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楚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褚家一动,皇甫家足以坍塌一方城池。不管悔婚是因为什么,游月茹都认为这只是两个人必须经历的一道坎儿,毕竟太子对褚妤汐的感情她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的,所以她更无法坐视不理,带着愧疚为弟弟跑前跑后稳住褚家。
  这所有的一切,全在施夜朝的意料之中,因此他才有了这么一句话。
  游月茹的怒火蹭蹭得窜起老高,也顾不得施拓辰在场,忽的站起提步冲他走过去。几乎是在她刚有动作之时,那边的施夜焰就已经知道她的意图,也跟着站起来。“月茹!”
  游月茹哪里还会理他,恨不得把施夜朝碎尸万段,可小手才只扬起就被施夜焰自后捉住,整个人被他拉回去。“冷静点。”
  “冷静个鬼!”游月茹气的吼他,却怎么都挣不开施夜焰的钳制。“施夜焰!你哪头儿的?”
  施夜焰苦笑不得,凑近她低声道:“你好歹等爸爸不在场的时候再放肆,到时你要怎样我代劳还不行?再说你也打不过他。”
  一句话提醒了游月茹,在施拓辰面前对他最爱的儿子动手也只有她做得出来了,好再这回连施拓辰也觉得对皇甫家感到抱歉,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什么反应。游月茹甩开施夜焰,转而怒视施夜朝。“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没人治得了你?施夜朝!坏事做多了当心报应早晚一起找上你!”
  “你们皇甫家的人都这么相信报应论?”施夜朝不以为然,倒也一派谦逊:“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我应得的,欣然接受。”
  有些话是万万不能随便说的,说者无心,偏偏上天会当真。
  后来的后来,当报应真的如期降临,施夜朝回想起自己一语成谶的这句话,除了后悔,就只有用束手无策来应对。那时他才知道这世上最强悍的只有命运,任谁都撼动不了,亦逃不过去。
  但此时他的“谦逊”在游月茹眼里分明就是气焰嚣张:“太子结果怎样那是他自找的,我不为他多说一个字,只是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她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尽嘲讽:“留不住女人的心,就留下和她的孩子,真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你施夜朝会做的事情。单身妈妈常见,单身父亲倒不多见,这感觉如何?我很好奇当你儿子问他妈妈在哪里的时候你会怎样回答他?什么时候把孩子领出来给我们大家看看?”
  霎时,顾落觉得周遭的空气因为游月茹这一番话蓦地凝结住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女人这一刀戳得太狠,施夜焰马上把游月茹扯在身后,而一直没吭声的施拓辰脸色竟也微微的变了。
  寂静,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顾落把视线从施夜朝身上收回来,她忽然没有勇气去看这个男人,或者换个词——不忍,不忍去看。
  而所有人都等着施夜朝的回答时,顾落几乎溺毙在这死寂之中,最后连听都不忍了,可是她根本说不清这“不忍”到底从何而来,只觉得若是换成了是她,会有一种被人扒了皮痛,残忍是她脑中想到的第一个词。
  “月茹姐——”
  “落落,你安心坐着,不需要插手。”游月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把她按回座位,双臂环在胸前睨着施夜朝:“不是他肯为你求我们家救你,他就是一个好人了,这个人阴险至极,所做的每一件事怕是都有他的算计!”
  ……
  求?
  顾落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游月茹的话,还真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
  施夜朝沉了眸色,给施夜焰甩了个眼色:“你女人平时也这么多话?”
  施夜焰嗤之以鼻,还没说话就被施拓辰抬手压了下去。半晌后,施拓辰淡淡的开了腔:“这件事,我一直没过问,今天月茹提出来了不妨就在这里说清楚,那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理,总要给我一个交代,你说呢?”
  ……
  施夜朝没吭声,施拓辰放下手中的茶盏,态度强硬了几分:“说。”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施夜朝身上的气场像一块无形的罩子把他罩在当中,外界所有的东西都无法近身,而他自己的情绪更是被完好的封锁。
  顾落终于听到他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打破这份压抑:“孩子,不属于施家,只属于我,你们无权过问。”
  施拓辰挑眉:“难道你不是施家的人?你是,你的孩子就是。”
  施夜朝也笑,嘴边牵起一抹凌厉:“如果你非要打扰到他,那么我可以不再是施家人。”
  顾落心头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他,不经意间和他的眸子对了上。只见施夜朝沉吟了几秒,竟冲她笑了下:“顾小姐应该可以理解。”
  “理解?”施拓辰冷声哼笑,怒气显现:“你让她理解你什么?理解她的未婚夫在婚前就已经和别的女人有了个孩子?”
  施拓辰此话一出,顾落脸色变了刷白,下意识的去看在场的另一个男人。
  她的惊慌失措,她的无助,施夜朝看得一清二楚,暗自弯起嘴角。施夜焰一副错愕的表情,愣在那里,转而瞪着眼睛向施夜朝求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通知我?”
  施夜朝耸肩不语,Txt。小_说_天堂下巴弩向施拓辰。
  “现在知道也不晚。”施拓辰只瞥了顾落一眼罢了,面对施夜朝的态度之中带着少有的残忍决绝。“如果那个孩子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个麻烦,我会想办法为施家——也为你,为皇甫家,解决掉这个麻烦。”他起身。“跟我上来。”
  游月茹还处在得知顾落和施夜朝关系的震惊之中,完全没留意施拓辰在说什么。施夜朝自知逃不过这一遭,倒也不反抗,乖乖跟上父亲的脚步。
  施拓辰才踏上楼梯的一级台阶,停下,看顾落:“顾小姐,请一起上来,我有些话也要对你说。”
  顾落迟疑了下,“施伯父,我——”
  “怕什么?”施夜朝一个眼神递给她,顾落立即闭了嘴,最终在所有人注视下轻轻的点点头。
  施夜朝是在让她选择,要么跟他们一起上去面对两个施家最难缠的男人,要么留下来面对施夜焰。
  ……
 
 
 
 
☆、第二十八章
 
  别墅的二楼有一块异常宽阔的露天场地,施夜朝命人在这里种了许多绿植,打造成一个精致的空中小花园,据说是以前为某个女人做的。看得出来,这一方天地是属于他的私人领地,平时鲜少有人进入。
  顾落由施拓辰带着走向场小花园深处,那里摆放着两张藤木椅。
  只有两张。
  施夜朝很自觉的等在外面,还故意看了顾落一眼。
  几年前顾落第一次单独见施拓辰,也是在这里:施家老宅。施拓辰也记得,亲自斟了茶给她才开口:“上一次是为了Eric,这一次是为了Evan。”
  顾落苦笑,“我也没想到会和您两个儿子都这么有缘分。”
  缘分只是说辞,顾落自然是不信的,说说罢了。
  “的确,几年的功夫,很多人和事都和过去不一样了,初次见你,你还不满二十。”
  顾落:“十八。”
  施拓辰点头,打量她一番:“但你不一样,你身上的某些东西还在,没有变。”他轻呷一口茶。“顾小姐,说句实话,当初你那么帮助Eric,我和顾先生私心都有意希望你们两个最后能够在一起,但你知道Eric的心都在月茹一个人身上,这种事,总是不好勉强的,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我哥哥曾提过一次,感情这回事确实是不能勉强的,而且我和Eric之间只适合做朋友。”顾落摸着上等紫砂的杯壁,不卑不亢的笑着:“施伯父,恕我失礼问您一句,当初您可以做到不勉强,为什么现在换在Evan这里就不一样了?”
  施拓辰不动声色,示意她继续。
  “他们两个人在当年情况最恶劣的时候我是站在Eric这边的,我想您是清楚我和Evan一直以来是什么关系的。”顾落点到即止,话锋一转。“况且您也知道Evan对褚妤汐的感情,您是成功的商人,应该知道有些男人什么都可以用来做交易,甚至出卖,惟独婚姻和感情不可以,我知道他一直都是您最疼的儿子,您这样硬把我塞给他,对他好吗?”
  “这些话你早就想对我说了吧?”施拓辰浅笑,“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问顾小姐一句:你现在对Evan是什么感情?”
  施拓辰的这个问题,顾落自以为完全不是问题,可嘴唇张了又张,原本想要出口的那些个用来形容她和施夜朝之间“没关系,没感情”的词语竟一个都说不出来,一齐在喉咙里堵着。
  有过身体的亲密接触,就不能再说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感情呢?
  她自认对施夜朝确实没有所谓的“感情”,但阻止她把这句话直接说出口的那些“潜意识”的情绪,让顾落忽然感觉到她和施夜朝两个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了,有些模糊的东西参杂了进来。
  “这个问题放在几个月之前,你不说我也明白你的答案。”施拓辰低头又浅抿一口茶:“方才在楼下,月茹的话你也听见了,她没说清楚,以为你是知道那件事的,但依我看你似乎还不知道在Z国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顾落抿唇,握着紫砂杯的手紧了紧。“他……救了我。”
  “不止。”施拓辰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儿子,在那之前从来没有向旁人开口说过一个‘求’字,包括在他知道要和你结婚这件事的时候,也包括在处理和褚小姐感情的这件事上,从来没有——只除了那一次,为你。”
  ……
  ……
  施夜朝不知道那两人在里面聊些什么用了那么长时间,站得他伤口都在越来越痛,趁着没人,他的眉间才泄露了些痛楚。又过了一会儿,终于见到顾落从里面出来,施夜朝没在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但百分之百确定应该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面面相觑了片刻,施夜朝还是那副若无其事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顾落先开口打破这份令人尴尬的安静。“伯父叫你进去。”
  施夜朝点点头,错过她身边时脚步停顿了下,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至于施拓辰和施夜朝又谈了些什么东西,顾落自然也是猜不出。
  那时的天已经黑了,顾落站在那里抬头看夜空,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施夜焰似乎知道她现在不愿见自己,并未强迫什么的,带着游月茹很主动的自行消失。顾落看到楼下空空如也时,心里面也跟着是乱的,但更让她乱的,是施拓辰和她说的那些话。
  施夜朝出来时没看见顾落,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回到房间发现她竟然还在。
  顾落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是他之前装蛇的那个透明容器,那条花纹小蛇缠在容器里的枝桠上立着小半个身子和脑袋正和容器外面的女人对视。
  这奇异的一幕。
  施夜朝只挑了下眉,回手关上门。
  两人谁都没说话,也没再看对方。施夜朝回到屏风后,撑着墙壁手捂住腰间被绷带缠住的那一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听见脚步声立即直起身子。
  顾落双手托着那只透明的容器放回原位,径直来到施夜朝身边,“你坐下。”
  施夜朝不明所以,靠坐在旁边的高脚椅上,还不等发问,顾落就上前两步靠近他。施夜朝两条长腿分开着,顾落站在他腿`间,几乎是在他的怀里,视线看着他,然后竟伸手把他的衬衫从西裤里抻出来,接着就动手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施夜朝没阻拦,扫了眼她的动作和白嫩的小手。“如果早知道你们谈一次就能让你有这么大的变化,我应该早些让他找你。”
  顾落皮笑肉不笑的牵动了下嘴角,“以为我是自动送上门?”
  “难道不是?”施夜朝原本撑在身侧的手自然的放到她腰上轻轻摩挲,带着性`暗`示。“顾尹是把你关起来当猪养了两个多月?”
  在任何女人面前说这种话都是找死的节奏,顾落立即瞪了他一眼,抓着衬衫往两边一撕,余下两颗还未解开的扣子霎时被扯掉,四处崩落。
  施夜朝勾唇笑,手下也是一个用力,在她腰臀之处加大了些力道。“要先来点酒助兴吗?”
  顾落不再理会他的轻佻,粗鲁的打开他的手,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绷带上,眉眼一顿,那上面已经晕染出点点血迹。而她清楚的记得,之前他在做那恶心的蛇式按摩的时候绷带上并没有血,再看他的衬衫,别的地方都是干净的,唯独这个部位有些痕迹。
  “你刚刚是受了施家的什么严厉的家法吗?”
  顾落半嘲笑着问,施夜朝这才明白她不是想和自己做某件事,而是冲着他的伤来的。“我说是的话,你要象征性的心疼一下么?”
  顾落给他一记白眼,半蹲下来想要解开绷带,却被施夜朝扣住了手往下探索而去,搭在自己的腰带上。“一定要解开我身上什么东西的话,不如试试解开这个。”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引人遐想,施夜朝半垂着眸子俯瞰她,包括她领口处露出的那抹阴影,就这么开始觉得身上有点热……
  或许是懒得理他,顾落竟也没再说他什么,甩开他的手解开绷带。当那道深而长的伤口暴丨露在她眼前时,顾落心一顿。“你是杀了谁全家还是抢了谁的女人?下手的人一定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
  依照经验判断,那是极为锋利的武器造成的伤。“皇甫律做的吗?”顾落一边给他擦拭从缝线处渗出的血迹一边在想施夜朝这许多年来究竟树敌多少。“你们非要因为一个女人衍变到这样互相残杀的戏码么?”
  “不是,他要动手不用等到今天。”施夜朝说得极其无所谓的样子,顾落抬眼看他半天,什么都没说,拿了绷带重新给他包扎。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着他精壮的腰,顾落每每缠上一圈就要和他靠近一次,施夜朝并没再对她动手动脚,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一次次重复靠近的动作慢慢开始变得有点……微妙。
  “施夜朝,问你件事。”顾落没看他,视线只盯着他强健的腰腹肌肉。“你和褚妤汐之间既然不可能,为什么还要留下一个孩子?”
  “……”
  “……”
  “他让你来我这打听这个孩子的事?”
  “当然不是,伯父没有说这个。”
  她没想过施夜朝会相信她的话,换成是她也不回信,但片刻之后,施夜朝忽然托起她的下颚,指腹轻磨她光洁的皮肤,表情意味不明。“是不是觉得如果我也有一个私生子,我们就扯平了,你的陆迦樾就安全了?想以此事拿到我什么把柄对么?”
  “你高看我了。”顾落冷冷笑了下,把他的绷带固定,起身,退出他无形的环抱,离由他身上散发出的那份让她不得放松的气场远了几步。“我只是和月茹姐一样想不明白,你留着孩子干什么。”她略略一顿,又道:“不管因为什么,你既然已经和皇甫家承诺彻底不再和褚妤汐有关系,那这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
  施夜朝这个人,顾落有时看他看得很清楚,也有时觉得他是一团迷雾,让她什么都看不清,理不明。
  在他不说话时候,在他唇边的弧度消失不见的时候,在他眼底的深谙足以吞噬一切的时候,顾落觉得身上有点发凉,心里莫名的发虚,似乎在窥视一个最深的耻辱与狼狈。
  良久,施夜朝终于开口:“你那么想知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一周之后,施夜朝带顾落回到温哥华。
  72开车,送他们去了一个地方,在远郊的一个小镇。
  车子停下,顾落发现,这里是一片墓园,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涩涩的疼了下。
  ……
 
 
 
 
☆、第二十九章
 
  这个墓园没有多么奢侈豪华,至少与他的身份不符。
  顾落站在那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前,看这个平时里高高在上的男人竟单膝跪地,手掌在干净的碑上缓慢细致的抚了一遍。
  “这上面怎么没有名字?”
  “不需要有名字、”施夜朝淡淡的答,把几支小野花放在墓前。“有名字,就会有人来打扰,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经常到这里来替他清理麻烦。”
  站在旁边背对他们的72转过头来无声的看了看老板,又把头转回去。几年来,施夜朝确实没有来过几次,屈指可数,可那哪里是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的原因。
  顾落一向不是问题多的女人,但对眼前这个人,她有很多很多东西想问,只是看着他的挺拔的背影,那些问题她问不出口。对于他和褚妤汐之间的事,施家以外很少有人知道,顾落从前曾在施夜焰那里听过了解过,但并不关心,也不放在心上。这世上为爱情所伤的人那么多,不怕再有他一个。
  但是有些人和事就是这样,一旦走近,一旦有了牵扯,对方的一切便成了你在意的范围。那种在意,悄无声息,没有太多缘由。
  施夜朝点了两支烟,一支放在小野花的旁边,一支自己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开了口。“是不是想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你和她的孩子?”顾落存了些侥幸的问:“你确定不是……太子的?”
  施夜朝吐了口烟雾,“她在加拿大的前半年,我没碰过她,孩子是那之后有的,我知道她怀孕时已经快三个月了。”
  “她肯生?”
  施夜朝笑了声,但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笑意。“我是在她准备流掉这个孩子时发现的。”
  对于这个孩子,施夜朝之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但那日手下人通知他褚妤汐偷偷去了一家私人医院的那一刻他瞬间就知道那是为什么。
  把她从医院绑回了家,施夜朝不敢置信,她依旧不见多少隆起的肚子里竟然孕育着一个属于他和她的孩子,一个生命。
  褚妤汐自然是不肯生的,前前后后想尽了办法企图打掉。施夜朝怎会允许她这样做,派人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其实那时施夜朝对于自己有了孩子的这个事实是惶恐的,但惶恐的同时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但褚妤汐却因为这个孩子对他的恨意越发加深,施夜朝知道她并非厌恶腹中的小生命,只因为那是他的种。
  她用很多种方式抗议,包括绝食和滚楼梯那些最愚蠢最极端的方式。施夜朝看着她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也看着这个女人像朵花一样一天一天的枯萎。
  医生几次劝告过施夜朝,这个孩子经历了太多的折磨,或许坚持不了足月,即便最后生下来也未必可以成活,而且这样继续下去,对母体的伤害也是不可预计的。
  施夜朝只有一句话,“孩子不能打,她更不能有半点差池。”
  但最终,还是在胎儿七个月的时候出了事。很多事情发生之前都会有征兆,施夜朝那天早上就是从一个噩梦之中醒来的,恰好那天温哥华是个阴天,乌云压得极低,连带着整个人都是压抑着的。
  现在想来,那几天的褚妤汐似乎也有所感应,常常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似乎就要流出泪来,但再抬头看他时,眼底依旧充满仇恨。
  午后刚过,保姆送茶点给褚妤汐,一进房门就被吓傻了:褚妤汐在床上抱着肚子翻来翻去,没一会儿下丨身开始流血,她咬着嘴唇面色苍白,汗湿衣衫,却不呼叫。
  从她被送进医院,直到再被推出来,施夜朝手术室外足足站了一整个下午,而医生交到他手上的,却是一个死胎。
  男孩。
  72当时也在,施夜朝久久不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小时,她撞着胆子上前问要如何处理。施夜朝没言语,72以为他没听见,又唤了声,这一次施夜朝听见了并抬起头。
  72发誓,这辈子都不想T-xt小说天堂   再从这个男人的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
  “任何人,不许在她面前提有关此事的半个字。”
  “可……即使不提,褚小姐也猜得到。”
  施夜朝眼一扫,72当即颔首领命。“是。”
  褚妤汐醒来后,原本隆起的腹部已经重新变为平坦,没有人和她提起孩子,她也没有看见过孩子。施夜朝是在事发后第三天晚上才出现在她房间的,他想过,或许褚妤汐也会不舍,不然怎么会对着他提早准备好的婴儿用品失神到连他进来都没发现?
  她问他,孩子是不是死了。施夜朝不答,脸上的悲哀只有那一瞬。
  但只需一瞬,足够让她窥探到什么,褚妤汐微微弯起嘴角,沙哑着嗓子道:“你看,上天也不允许这个孩子出生,你那么执着,又能改变什么?”
  施夜朝没反驳也没承认,他什么都没说——他无话可说。
  他曾在之前无数次的想,如果孩子能够活下来,就算是强迫的,也不会放她离开。但孩子不在,面对褚妤汐满满的仇恨,他已经没有可以用来说服自己再把她强留在身边的东西。
  ……
  那是对施夜朝来说最痛苦最不愿去回忆的回忆,顾落偏头看着这个男人,不懂他是如何做到把这些伤口隐藏的从没被人看见,又是如何用讲述别人故事的口吻把伤口扒开给她看的。
  她强迫自己从他的过去中抽丨身,认为这墓下面埋葬并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可悲的爱情。
  顾落从前对他的认知,残忍冷酷一词是必须的修饰,直到现在也未曾变化过。她以为的伤口是需要拼命来掩饰的,因为那是一个人“弱”的体现。但对施夜朝来说,那一切的伤害与被伤害仿佛并不重要,因为即便窥到这些,顾落依然没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应该有的脆弱。他的肩膀依旧宽阔,身姿依旧挺拔,就连眉眼间也不见任何痛苦。
  相较于几年前的施夜朝,他是变了,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男人的心,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坚不可摧,刀枪不入。
  顾落不着急的向他踏出一步,似乎在确认一件事:为什么在觉得他那般强大的同时,她竟会有一种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悲凉。
  顾落那日在多伦多施家和他那条恶心的小宠物对视的时候就在想,一个会以这种大多数人都害怕的冷血动物为宠物的男人,一个能下得了手对自己的亲弟弟开了一枪把他逼到绝路的男人,究竟是因为为什么单单会为了救她而做那样的事情,甚至放低身段开口去求他这辈子最恨的那个人。
  她承认施拓辰在告诉她这件事情时她的心乱了,直到现在也想不通。
  “你让太子以为这个孩子还活着,就不怕起到反作用吗?”顾落知道他的用意,让太子知道一个女人为了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当然在她的这种惨痛的经历中施夜朝无疑是那个遭人恨的角色,但也是最能起到作用的,他的存在会让太子更加珍惜褚妤汐,为他后知后觉的感情付出最昂贵的代价。
  所有人都认为施夜朝是个毁了别人婚礼的恶魔时,只有顾落觉得,那是他对这个女人最后的疼爱。
  那晚亲眼目睹施夜朝对褚妤汐那番话时,顾落认为他的这种爱太让人无法消受,现在却开始有那么几分羡慕不幸又幸运的褚小姐。遇上施夜朝是她的不幸,却因为这种不幸让她爱的那个男人明白了自己的心。施夜朝的爱,一直都是激烈的,但现在,从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当初和褚妤汐在一起时的那种激烈到势在必得的眼神。
  不过几年光景,似乎有些东西在他心里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施夜朝收回心思,站起身,双手插丨进裤兜里。“太子那边,他会查到有关于这个孩子的真相的。”
  顾落:“连施先生和Eric都不知道的真相,太子会那么容易查到?”
  “我想让他查到,他就查得到。”
  天上开始飘起了细密的雨点,72撑开伞,看了眼施夜朝,很自觉的把伞交给顾落。“我去把车开上来。”
  顾落犹豫了下,走到施夜朝跟前,一把伞撑着两人的天。
  他倒也不客气,回手就揽住她的腰拉进彼此。“你再不把最想问的问题说出来,我都替你着急了。”
  他伤未愈,顾落迁就着他并没有挣扎的太厉害。“好吧,你为什么救我,完全可以不必和皇甫家开这个口。”
  施夜朝微微低头:“我在某方面比较完美主义,很挑剔,没办法忍受和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女人做丨爱,一想到这些就没办法把你扔哪儿不管。”
  “施夜朝!”
  顾落磨牙,施夜朝一笑,“好歹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以后也算是我的人了,不必再称呼的那么生疏叫我全名。”
  顾落哼笑,“我还能不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
  施夜朝不满,“你我之间说谎话较多的人似乎不是我,所谓的未婚夫,什么破镜重圆未婚先孕,你都忘了?”
  顾落被他堵个正着,一时语塞,尴尬万分。施夜朝轻笑出声,说得风轻云淡:“一定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算是感谢你当初对Eric的帮助。”
  顾落才要为之小小的感动一下,就听他十分破坏气氛的加了一句:“感谢你那么费心费力的帮助我弟弟——来对付我。”
  72的车已经开过来停在旁边,顾落黑着脸转身就走,率先坐进去。施夜朝随后跟上来,趁机追问:“轮到我问你个问题,陆迦樾到底是你和谁生的孩子?可别再说和你未婚夫了,我就只让一个女人怀孕过,孩子在下面埋着呢。”
  顾落脸色更是不好看,狠狠瞪他一眼。“难道我只能有你一个未婚夫?”
  施夜朝煞有介事的点头,“没错。”他摸摸下巴,“如果是Eric的,那事情可不好办了。”他是不介意,但看得出陆迦樾对施唯恩有意思呢。
  顾落气的半天才说话,“如果是Eric的孩子,我死也不会生出来的。”
  施夜朝略略一顿,才道:“看来那小东西的父亲,我应该去会一会,别担心,不是打架,只是商讨一下今后孩子的抚养问题。”
  顾落把头扭向窗外,“我不知道他父亲是谁。”
  施夜朝沉默了一阵,扳过她的下巴,阴阴的问:“你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随便和不认识的男人上床并且生了孩子?”
  “不行么?”顾落懒得解释,随他胡乱理解。
  施夜朝盯着她,回答:“不行。”
  ……
 
 
 
 
☆、第三十章
 
  施夜朝对她说“不行”,顾落觉得那纯粹是大男子主义在作祟。“现在说不行太晚了,孩子我都生出来了,塞不回肚子里的。”
  施夜朝轻呵。“如果你那时候是对男人好奇,我倒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女人也是需要的。”他的手掌直接覆上她的小腹,“但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你愿意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给他生个孩子出来还要背着顾先生和你哥,除了Eric,我想不出谁还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你这样做。”
  施夜朝嘴上说着正经八百的话,可手下的动作却带着明显的情丨色丨意味。车内空间就这么大,顾落还能逃他到哪去,况且逃一向不是她的作风。
  “别当世上就只有你们施家才有男人,我爱给谁生孩子那也是我的事,你管得着这么多吗?”顾落微微扬起小下巴:“接受不了我有孩子,不想当后爹,就去退婚好了。”
  他若真是退了婚,顾落感激他还来不及呢,施夜朝哪会不知道她的小算盘,笑着问:“让我以你有孩子为由退婚吗?”
  顾落睨他,“你不是答应替我保密这件事?”
  施夜朝稍作回想,一脸茫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有答应过你?”
  顾落:“……”她本以为能拿他和褚妤汐小孩的事作为要挟条件,到头来还是没抓到这男人的任何把柄。
  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72在前面听的兴致颇高,却也捏了一把汗:这两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对别人来说根本说不得提不得的事就这样被他们轻易的挂在嘴边,难道已经暴露出来的伤,就不算伤了?这样被对方扯着不会痛?
  72的视线不经意间在后视镜里和顾落的对上,想了想,主动道:“放心,顾小姐,我什么都没听见。”
  在老板身边多年,察言观色是必须修炼的技能。若暂且不看施夜朝阴狠的那一面,他是个十足的绅士,尤其对女人,多数时候都是纵容的,包括对像她一样的属下,只要不做错事日子过得都很轻松,薪水酬劳从不吝啬。
  但这么多年,除去褚妤汐,能让他纵容到如此地步的女人,只有眼前这位顾小姐。
  他平时看似没有底限,其实都是因为不在乎别人对他做什么,说什么。跟在他身边的72最了解,施夜朝并不是没有底限,只是没人敢去触碰他的底限。
  而顾落,他不但让她碰了,还允许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着利刃在他伤口上搅,非但不觉得他有多疼,反而更像是在享受。
  这么一想,72不得不暗自腹诽,不怪别人说施夜朝是个阴狠的变态,连她也不想再为他辩解了。
  目前这两人的关系虽比之前缓和不少,但唇枪舌战仍然是每次相处的主题,但施夜朝既然这么纵着她,72当然也要随着老板。
  车子开进了城,72问:“先送顾小姐回家吗?”
  得到的答案是两人异口同声的一句:“不用。”
  顾落:“在前面找个地方把我放下车就好。”
  施夜朝则道:“回我那里。”
  72自然要听从自家主人的吩咐,歉意的看了顾落一眼。
  顾落就这么被迫去了施夜朝的别墅。
  不知是否因为路程远路上又颠簸,下车时施夜朝的表情显得不那么轻松。72下意识的去扶他,中途灵机一动,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只当没看见并退后一步。顾落没想那么多主动接过手来,数日来搀他扶他甚至是换药换绷带她没少做,全当是对他的报答。
  第三次来到施夜朝的家,顾落和上一次的感觉一样,不自在。施夜朝知道她不自在,因为直到目前,她对于这里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不是对施夜焰那次酒后失态,就是对他酒后失身。
  顾落刚把他扶回二楼客厅的沙发上,就见从他的主卧走出来一个人,一个女人。
  那女人金色的头发散乱在肩,穿着真丝的吊带睡裙,低胸,真空,露着雪`白的大长腿,打着呵欠睡眼惺忪的伸着懒腰:“终于知道回来了?”
  女人问完才发现顾落在,愣了一下,看了看沙发上的施夜朝,随后朝顾落一笑:“我不知道有客人,抱歉。”
  顾落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女人的样貌,很快锁定:她和陆迦樾那次去外面吃东西恰巧碰到施夜朝和一个金发美人在一起,眼前这个性丨感的女人便是她了。
  “没关系,我马上就要走了。”顾落不清楚她和施夜朝的关系,能从他卧室里穿成这样出来,眼下看起来并不一般。
  顾落真是打算要走的,却在转身之际觉得哪里不对:女人?从他房间里出来的女人?
  “至少,等给我换了药再走。”施夜朝及时叫住顾落。
  从看见Vera出来施夜朝就开始头疼,趁顾落没看见,面色不怎么好看的一眼瞪过去。“她不是客人。”
  顾落又转回身来,“让这位小姐帮你好了,我还有别的事。”
  Vera被瞪的委屈,自认为误了他的事,忙摆手。“我不行,我晕血。”
  顾落淡淡的,“没有血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哪来的那么多血可流?
  这蹩脚的借口,Vera干笑,甩Txt小说-天堂了甩长发索性坦白。“我刚睡醒,不想看见那么重口味的画面。”
  说罢就扭腰摆臀的下楼去了,留下顾落和施夜朝两人气氛微妙的互视片刻。
  施夜朝率先开口。“你不会打算不管我就这么走了吧?”他故意说得这么可怜兮兮,反遭到顾落白眼回敬。
  她还真没办法就这么一走了之,依她的个性,总是不愿意欠着别人,尤其是欠施夜朝的。也不知是施夜朝故意还是有心,把药水弄洒脏了自己一身,顾落又只得把他扶去浴室清洗。
  衬衫原本就是敞开着的,为了换药方便,施夜朝靠坐在浴池边的小阶梯上,在顾落洗毛巾的空档解开腰带。等顾落折回,他已经坐在那儿一副等着她给自己脱裤子的姿态。
  见她对此视而不见,施夜朝指了指裤子上脏污的一大块儿痕迹。“不用你洗它,把我弄干净就可以了。”
  顾落受不了的哼笑一声,只负责擦拭他上半身。因为是坐着,而她是站着,施夜朝看她时候需要微微仰头。“别只顾着上面,我的‘下半`身’也需要你。”
  顾落压根没理他,把脏毛巾往他怀里一塞,拧开药瓶给他擦药。
  她低着头,头发从耳际滑落遮住了脸。施夜朝忍不住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那手就开始渐渐的不老实起来。“留下吃个晚饭?”
  “只是吃晚饭么?”
  施夜朝很诚实的笑了下,暗示道:“还有明天的早餐。”
  顾落讽刺的扯了下嘴角,“不是我看不起你,你伤成这样,我实在对你的战斗力表示怀疑。”
  施夜朝俯低了头,暧昧的靠近她。“那你就照顾一下伤员,换个体位,你在上面主动一次,如何?”
  “你脑子里除了这种事没有其他的东西了?”顾落把药膏均匀涂抹在他那道长长的伤口上,手下不免用了点力,施夜朝立即觉得痛不欲生。
  “真想做,你不是有现成的女人。”
  终于绕到这个话题,施夜朝很乐意解释。“Vera?她才是客人,临时赖在我这里借住罢了。别误会,我并没有随便和女人同居的习惯,私生活很干净。”
  “你想多了,你和谁同居,私生活干净不干净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顾落回手拿过绷带缠好他,收拾了一下药箱去洗手,顺便清洗被他一道弄脏的裙摆。
  施夜朝在后面看着她线条优美的背影,因为她在前面拉了裙摆上去,臀丨部的轮廓就变得异常清晰。施夜朝径自脱了长裤,撑起身子来到她身后,展开双臂撑在她两侧宽阔的盥洗台面上。
  “那我们就来说一说跟你有关系的话题。”施夜朝站近几寸,下丨腹处似有若无的在她挺丨翘浑丨圆的臀上摩挲。“我觉得我的身体在思念你,不然为什么现在每次看见你都特别想和你做丨爱?”
  顾落登时汗毛竖起,因为他直白的话和身后那一根逐渐坚丨硬起来的东西,立即回身,手臂横在两人之间,但依然挡不住他欺过来的身子。“别乱来,要发情去找别人,我说过不想再和你有这种接触了。”
  施夜朝邪气的挑着眼角,“别这么无情,熟人好‘办事’。”跟着二话不说单手揽过顾落的腰,撩起她的裙摆探上去……
  Vera在楼下边吃东西和72聊了会儿,始终不见这俩人下来,碧眼一转,问:“那位顾小姐,是Evan的新女朋友吗?”
  这问题把72难住了,“不算是,但……”施夜朝不许对外透露婚约一事,除去这一层关系,他们两个确实算不得男女朋友。
  Vera换了问法:“他们做过吗?”
  72但笑不语,不谈论老板私事,不过她的笑已经很不道德的给了Vera答案。Vera拿着片面包,一脸坏笑。“如果我现在上去万一坏了他们的好事,他会不会赶我走?”
  72还是笑,低头喝咖啡,而Vera理解的潜台词是:可以试一试。
  于是Vera立即付之行动,蹑手蹑脚的上楼去,客厅早已没人,她把目标锁定在卧室。发现卧室也是空的,而浴室的门却是半掩着的。Vera咽了下口水,把自己睡衣肩带拉下一根,深吸一口气,过去拉开浴室的门骚里骚气的叫他:“Evan,有没有看见我的t-back?你最喜欢的那条——呃,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Vera眨着无辜的碧眼,对眼前她所看到的这一幕满意极了。
  施夜朝背对着她,全身只有衬衫半退在腰间露出强健的背部和白色绷带的一角,而他的腰间是一个女人纤细的小腿在踢动,而顾落那两只揪住他衬衫的手不知是要他脱还是要他穿,此刻正不上不下的卡在那儿。跃过他的身体,可以隐约看到衣衫不整的顾落,她白花花的皮肤还有黑色的内衣。
  施夜朝回头,表情极其不爽,不确定的问:“我最喜欢的那条?”他什么时候喜欢过这个女人的东西了?
  Vera点头,忽的眼睛一亮:“啊!找到了,就在你旁边。”
  施夜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旁边的毛巾架上确实挂着一块小小布料……
  他闭了闭眼,还没等骂人,原本身丨下僵着的那人猛的把他推开,三两下拉好自己的衣服,抬手甩了他一巴掌,然后扭身就走了。
  “Bye。”Vera热情的和顾落挥手道别,再看那边面色阴云密布、下面又明显挺着的男人,甜甜一笑。“她怎么走了?”
  施夜朝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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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之入骨/擦枪走火叶落淮南战火(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