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入骨/擦枪走火》 作者：心裳
第十三部分
☆、第六十一章
四周冲天的火焰,枪声，呼喊声，奔跑,跌倒,鲜血,疼痛……
似乎有什么人在追她，或者是她在追什么人，分不清，只知道自己在奔跑。
蓦地,脚下一空,整个人开始下坠，没有人抓住她,而她也抓不到任何东西。很多人和事在她眼前匆匆掠过,顾白裴，顾尹，徐璈，颜夏，施夜焰，陆迦樾，然后是——
那个人的脸还来不及看清，一只男人的手向她伸过来，就要抓到她的前一刻，脚下一个巨大的力量将她拽入无底深渊。
头顶那最后一点亮光和那个男人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远……
……
如果说，施夜朝和顾落在一起还有什么事是没经历过的，被一脚踹下床绝对算得上一个，而且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顾落从噩梦中惊坐起来，出了一身冷汗，还没缓回神儿来就听施夜朝不敢置信的疑问：“顾落，你究竟是不是女人？”
她忙拧开台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一脸风雨欲来的阴沉表情跌坐在地板上，皱着眉头瞪着她。顾落还处于噩梦刚醒的呆滞状态，对他的责骂毫无反应，怔怔的看着他，然后掀开被子跑下床扑到他怀里。
她几乎是以跌落的姿态扑过来，施夜朝不得不接住她的身子，被她直接扑倒在地，后脑磕在地板上疼的吸气。
“我真应该打你一顿。”施夜朝咬T,xt,小,说天,堂牙，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以示惩罚。“以前还真不知道你是个这么能要人命的女人。”
顾落也不反驳，搂着他不放。
如此眷恋依赖的模样倒是让某人很受用，语气也不再那么凶，正要推开她的动作顺势改为轻轻的环抱，手抚着她的背。“对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睡过他，嫖过他，骂过他，打过他，毫不留情揭他伤疤犹如家常便饭，这一次居然把他踹下床。“我现在一点儿看不出你以前有怕过我，顾落，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怎么会是无法无天？我以为你会说我恃宠而骄。”
“你已经超过了恃宠而骄的界限。”
顾落贪婪他的体温，感受他的碰触，回想着方才那个梦。也不知为什么，她坚定的相信梦里那个她无法看清的人就是他，那只想要抓住她的手也一定是他的。
她没有起来的打算，施夜朝手一伸从床上把被子拽下来盖在两人身上，由着她保持着那个姿势。“又做噩梦了吗？”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顾落的睡眠不再那么好，经常做噩梦，很多时候会从噩梦中惊醒，这连陆迦樾都知道。他们之前吵架的那个晚上，她甚至在梦里湿了眼睛。
想起那一晚他喊错了她的名字，施夜朝心里又有些歉疚。“梦到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顾落看他，“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你会怎么样？”
“出什么事？怀孕吗？”施夜朝挑眉问，又笑了：“那就生下来。”
顾落低头在他颈侧咬了一口，“我才不给你生孩子，身材会变差。”
施夜朝吃痛，在她腰间掐了一下，却连躲都不躲。“小茶叶都这么大了，月茹的身材和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没两样，甚至更好，迦迦也九岁了，没见你身材哪里走样，小处-女。”
“你恶心不恶心？别再这么叫我，我不是。”
施夜朝轻声低笑：“是不是怕有了孩子就更离不开我，所以才不敢生？”
顾落忽然就沉默了，施夜朝以为她在逃避这个问题，执起她的脸来。她半天不说话，施夜朝不悦。“没想到让你给我生个孩子竟然比嫁给我还难。”
“还有更难的事你还不知道呢。”比如有一天离开他……顾落狠了狠心，“我已经有了迦迦，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施夜朝脸沉了沉，终止这个话题。气氛瞬间扭转，沉闷尴尬。顾落被他抱回床上，两个人仅仅相隔一线，可是在顾落看来，那却是一道生死鸿沟。
“生孩子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顾落摸着平坦的小腹，幻想着这里已经种了一颗生命的种子。十月后这颗种子呱呱落地，男孩或者女孩，有着施夜朝的琥珀色眼珠和他的脾气，或者孩子的嘴巴会像自己——
顾落暗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幻想，侧身背对他，心里面一抽一抽的疼。
施夜朝来旧金山，自然要去探望顾白裴。
那日早餐途中，施夜朝走开去接了个电话。原本就没什么胃口的顾落只吃了半个三明治就再无法下咽，托着下巴欣赏施夜朝在那边接电话时的样子。
早餐的阳光清晰的打在施夜朝的身上，棱角分明的侧脸让顾落久久移不开视线，隐约听到他在讲俄语，一种她怎样都学不会的语言。顾落嘴角微微的弯起，忽然就想起同样俄语说得很溜的陆迦樾，这一大一小身上的相似之处大多体现在一些细节：譬如语言天赋，譬如对于武器的热衷，譬如同样不喜欢芥末……或许这一切并没有多重要，但却能够让他们更容易的把彼此融入自己的生活中。
原来上天早已经把每个人的人生安排好，很多当初没有在意的东西在若干年后才惊觉那是命运早早留下的伏笔。
从前不觉得，但搞清八年前那一晚的阴差阳错后，顾落庆幸自己从始至终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是她还没想好要选一个怎样的时机来把那件事告诉他。
72在一旁安静的吃着东西，看了看施夜朝，又默默看了看顾落。“顾小姐，没意外的话，我可能要先走一步，有点事需要我代evan回去处理一下。”
顾落略略惊讶，“你也会俄语吗？”
72无奈耸肩，“在他身边工作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薪水和能力直接挂钩，我正在努力成为一个全能型助理才符合他非人的要求。”
72说得半真半假，顾落听得出里面参杂了些小小的抱怨。果然，施夜朝接完电话回来就安排了72先回加拿大。武器制造虽然是施家艾美工业的一部分，但恰恰却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容不得出差错。
没有什么行李可收拾，72刚把后备箱关上眼角余光倏地一晃，恍惚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再细看过去，人群之中并没有看到认识的人。或许是眼花，72谨慎的又往那边张望了片刻才上车离开。
她的车驶出很远，a从角落中现身。而另一方面，马路对面缓缓停下一辆银色轿车，车窗落下，露出一个男人的侧脸，深棕的发色，深棕的眼，正是索尔。
a多看了他几眼，恰好索尔的视线不经意的转过来，两人的目光隔空相碰，又迅速淡淡的移开。
……
顾落考虑是否要带些礼物，发现施夜朝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她想到的包括他没想到的。途经花店，店员在准备花束时顾落随手捏起一枝未剪刺的玫瑰，放在鼻端轻嗅，隔着落地窗看向在车里拧眉沉思的施夜朝。
“小姐，需要再来一束玫瑰么？”另一位店员善意的询问，顾落摇摇头，店员见此便去招待其他客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在顾落身边弯着身子挑花，手指很好看，细细的白白的。她伸手时袖口里面露出一截细白的收完，一截带着明显几道刀疤的手腕，从疤痕愈合的情况来看是旧伤，至于伤的原因，顾落没去细想，便移开了视线。
这女人有一头黑色的浓密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大半个脸，身型纤细，姿态优雅，和电影交谈时说英文，嗓音柔柔的好听，像是顾落认识的人之中的某一位。她想了想，细听起来竟和褚妤汐有几分相似。
花店摆满了各种类型的花草，花架两边站了不少买花的客人。顾落正要错身离开，就听身边那女人忽然开了口。
“对不起，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替我拿一下花。”
女人忽然换了中文，而这店里除了她们之外都是M国人。顾落回身，被一大束玫瑰挡住了视线，女人的声音从花束后面传来。“可以吗？”
“当然。”顾落接过花束，小心避开上面的刺。大束的花香味很浓，顾落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把花移开一些。“很漂亮的花。”
“谢谢，不过，小心带刺。”
女人话音一落，视线恰好和顾落对上。
顾落一怔，女人却是一笑，而这张脸，这笑容，的确有几分褚妤汐的影子——思及此，顾落心下一惊，忽然想起一个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的女人。
……
顾落半天没回来，施夜朝才下车准备进去找她，就见她抱着一束花出来。“这么久？”
顾落心不在焉，把花放在后座，回身又向花店里面望得出神。施夜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顾落仰头看他：“问你一件事，如实回答我。”
“问。”
“之前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你把她弄死了吗？”
施夜朝动了下眉，显然不喜欢这个话题。“嗯？哪个女人？”
“那个很像褚妤汐的女人，我以前在你身边见过她，别装傻。”顾落挡在车门前，执意得到答案。施夜朝拗不过他，手撑在她身侧，痞气的笑一下：“为什么忽然问起她？要为一个‘过去式’的人吃醋吗？”
顾落拍开他的手，认真说道：“如果她没死，那么我刚才看见她了。”
施夜朝眼微微一顿，沉默。
☆、第六十二章
从施夜朝短暂的沉默之中,顾落猜到一个可能性。“你放了她？”
施夜朝示意她先离开这儿,启动车子前往花店的方向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a的影子。
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a注视他的车离开,那捧新鲜的玫瑰在她手里似乎仍旧有着生命,但她手一捻,先前完整的花碎成片片。
去顾白裴那里路程不算短，因为a的出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施夜朝从后视镜里看了顾落几眼，故意打趣：“你那么确定是她？”
顾落攥了攥被花刺扎破的手,给了他一个调侃的笑：“我们认识也有几年了，她是在你身边时间长的人，我和a虽然没有正式打过交道,但对她的印象可是很深的，况且她身上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我想忘也忘不掉。”
施夜朝挑眉，顾落一脸暧昧：“还用我明说？”
“那是之前eric用心良苦，把她送到我这来，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施夜朝笑了，“eric不过是为了挖苦我罢了。”
知道他对褚妤汐的苦恋不得，偏偏在那时送来个替身，断然不会是为了让他以解相思，挖苦讽刺才是真的。
顾落耸肩，“你好像对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都来者不拒。”
“如果不是这样，你也没机会吃了我。”施夜朝大言不惭。
“我才没有自动送上门。”顾落不屑，“我付了钱的。”
回想当初就是因为她付了钱，把施夜朝气得够呛，她居然还有点以此为傲的意思。
施夜朝哼笑：“没有我们的第一次以及后来发生的几次，你怕是更难接受这桩婚事。”
顾落沉吟了片刻，“如果不是因为施顾两家的利益，你会想娶我吗？”
施夜朝奇怪的看她一眼，被顾落瞪回来。
“不太像顾落会说的话，最近怎么了？”施夜朝腾出一只手摸摸她额前，“不烧啊，是不是生理期快到了？”
顾落狠狠的拍开他的爪子，“一点都不好笑。”
施夜朝在她脑袋上蹭了蹭，敛了些笑意。“说实话，就算不是你，不管对方是谁，我的婚姻都是会和利益挂钩的。你不是一样？顾先生不把你卖给我也会卖给别人，你若能为自己的婚姻做主，我们一定到不了现在的关系。”
“我以为你会反对这样的安排，以为你会坚持……独身。”至于原因不言而喻。
施夜朝淡淡的弯起嘴角，“如果不是因为家族利益，或许你我会是一辈子的敌对，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存在。”
顾落咬咬嘴唇，是了，如他所说，如果不是因为联姻，他们或许就此永远的错过，又怎会想娶她？而她又怎会看到他表象之下那么多的另一面，又怎会想嫁他？终会认为他是个冷酷无情没有心的人，只除了对待被他呵护备至又深深伤害的褚妤汐。
而得知a还活着，对于顾落来说并没有那么简单，她能多多少少理解施夜朝放了她的原因，并非因为一念之仁，而是代表他从心底无法割舍也不愿割舍下对褚妤汐最后的情愫。
今时今日，她在身边这个男人心里的位置，与那女人相比到底会有几分之差……
到达目的地时是下午，顾白裴的病房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环境优美，到处是绿化，门外随意站着几个男人在抽烟聊天，与常人无异，只有眼神透着一丝不苟的精明。是顾白裴的保镖，见了顾落，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其中一个和顾落算熟稔，为两人打开大门。
宽敞的外厅，通透的格栏，把洒在地面阳光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微风拂过，窗外的花香四溢。
看着那些花，顾落忽然驻足，“你故意放a一条生路的，是么？”见他不答话，她自问自答道：“也是，跟了你那么久，即便是替身也总要点情分在。”
施夜朝只无可奈何的轻笑了声，趁着四周没人把她搂到怀里吻了吻。“这个吻的味道都是酸的。”
顾落想要推开他，奈何他搂的紧。“我很不爽。”
“看出来了。”施夜朝抵着她的额头。“但是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对我的占_有欲。”
“不跟我说点什么吗？”顾落并不掩饰眼神之中的怨念。
“你想听什么？婚礼都快举行了，施太太。”
施夜朝到底是施夜朝，一句婚礼堵住顾落的嘴，她不吱声又给了他去吻的机会。一吻过后，施夜朝捏住顾落的下颚：“我没有多少多余的同情心去念旧，何况我对她并没有任何所谓的旧情，满意了吗，还想问什么？”
顾落轻轻咬了下唇。“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故意出现在我面前？”
施夜朝半晌没答，后道：“不管因为什么，小心她一些，如果你努力点，身手不在她之下。”
顾落撇撇嘴，从来都没在施夜朝面前暴露过自己在格斗上最真实的一面，总会有机会让他知道她有几两重。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和一句轻讽。
“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谈情说爱的？”
顾白裴拄着手杖立在那里向他们笑。
……
☆、第六十三章
关于求婚，顾落几乎从未想过,那不是属于她抑或他世界里的事。所以施夜朝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她倍感意外,她愣了楞，“不好意思，是我……听错了吗？”
顾尹轻笑了下,被顾落瞪一眼。施夜朝表情还如方才一般，无二样，看不出什么别的意思来,但眼神略有不满，顾落这句话疑问像是侮`辱了他似的。顾尹看出来，拿起杯子轻晃,漫不经心的问：“听你的意思，早已准备好了要求婚？”
话音刚落，坐在他斜对面的顾落就踢了他一脚，顾尹杯里的红酒晃了晃，险些洒出来。
“方便透露一下细节吗？”顾尹t,x\t,小,说天,堂忍着痛收回长腿，“一般的珠宝我看就算了，光我送她的这些礼物就可以开家店了，没什么新鲜的，不过好在是你送的她都会象征性开心一下。”
顾落手中的餐刀从轻握改为紧握，刀尖故意冲着顾尹，以口型无声的警告他：“闭——嘴——！”
顾尹给予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十分享受的喝了口红酒。“抱歉，我只是在想，假如我是你，还能用什么来讨这个女人欢心才不至于那么俗气，总得找些独一无二的东西吧？你要娶的这个姑娘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至少在我看来她值得独一无二的求婚礼物。你既然说服得了她同意了这桩婚事，总要给她同等价值的承诺，我妹妹可是把一辈子都要搭给你了。”
顾白裴想了想，淡淡点点头，似乎的确是这样。
但旁人还没说话，施夜焰那边蓦地嗤笑半声，头也不抬的讽刺了句。“说得好像你很在乎她一样，她的一辈子搭在哪个男人身上还不是你说了算。”
他音量不大，除了坐得稍远一些的顾白裴没听到之外在座的都听得清楚。顾尹脸一板，眯着眼轻瞥了过来。施夜焰也不含糊，眼神极尽讽刺的看过去。“我说错了？”
顾尹抿唇，身子倾了倾。“怎么，替她抱不平了吗？在你哥面前？别忘了原来跟在你身边的女人，现在你得叫她声嫂子了，evan对这桩婚事可是从来没有过异议。很可惜订婚宴那晚你不在场，不然就会知道evan对顾落的用心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连我都要感动了。”顾尹作势摇头，不知是感慨还是遗憾。“你不懂得欣赏的女人，恰好成全了别人。”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吗？”顾落冷着脸把餐具一放，“爸，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了。”
说罢起身就要走，但被施夜朝一句话拦住：“顾落。”
她定住脚步，听施夜朝道：“留下。”
顾落在原地站了片刻，咬牙坐回去。顾白裴轻责顾尹。“过去的事你还说来做什么？吃东西。”
顾尹摊手，终于收声。
久未说话的施夜朝终于有了反应，擦了擦嘴。“他说得并没有错。”他说这话时和施夜焰对视了一眼：“eric，你现在确实得叫他嫂子了。”
施夜焰没正面反驳，却说：“婚礼还没到，而且你还没求婚，我怎么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愿意嫁给你。顾尹确实没说错，怎么说顾落之前也是‘跟过’我的，这个称呼实在没办法随意叫出口。”
顾落觉得头疼，为什么施夜焰都口无遮拦了？私下暗示他不要乱说话，可惜施夜焰只当没看见。
她不知道先前施夜焰曾和施夜朝通过一通电话，更不知道施夜朝心里一直因为那天她这个所谓“前任”的话能耿耿于怀憋着劲儿，只觉得现在的情况让她非常不自在，甚至尴尬。
顾落偷偷瞄了瞄对面的施夜朝，恰好这个时候施夜朝也在看她。顾落硬着头皮故作镇定，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相比她的狼狈，施夜朝倒是一脸平静，忽然蓦地起身，并向自己走过来。
顾落心里噗通一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隐隐期待着什么。
她不指望这个男人会有传统的单膝跪地式高举钻戒的浪漫求婚，果然施夜朝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指尖顺着她的脸型滑至她的肩颈锁骨处。“既然你哥都开了口，我该拿什么作为求婚礼物才好？”
顾落挤出笑，“他的话不需要当真，这种事没有必要的。”
施夜朝恍若未闻，又和施夜焰对了一眼。
只这一眼，施夜焰当即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吃了一惊，意料之外，更是情理之外。
施夜朝来到顾落身后，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肩上。这种气氛让顾落心跳不由得加了速，脑子乱成一团，而她再反应过来时，忽然觉得颈间多了一条项链似的东西。
项链？
她的手顺着链子滑下去，把坠子托在手心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不止她，包括施夜焰在内的人脸色都变得严肃，凝重。
链子上的金属吊牌，是一种非常昂贵西游的铑金制作而成，正面刻着象征着施家的徽章标志，而背面则刻着他的英文名。施家在某种意义上保留着古老的传统，施家两兄弟分别有一条形状不同的坠子，从出生起便已经佩戴在他们身上了。尤其施夜朝的这一条，那是他在施家权利地位的象征。施夜焰早在很久以前就把这链子给了游月茹，而在他离开施家自立门户后，他的链子便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意义。
所以顾落手上的这个坠子，当真是世上仅此的一件，如今施夜朝把它送于她，意义非凡。
她不敢相信，惊得站起来。“它太贵重了，我不能——”
“你能。”施夜朝按住她的双肩，把她压回椅子上，低头在她头顶轻吻了下，然后眼神示意施夜焰。
施夜焰当然知道他在等什么，惊讶过后，不由得失笑。“既然知道它贵重，那就好好收着吧——”他略略一顿，十分别扭的补了两个字。“嫂子。”
施夜朝的表情依旧很淡，但施夜焰是看得出他是满意甚至是得意的。回想起两人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经的一段对话，施夜朝倒是真的实现了自己的话，终于想办法让顾落成为了他的嫂子。可是现在的施夜焰已经不再认为那是便宜了他，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而顾落受到了今晚第二次冲击，听了这个称呼，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施夜焰的那张脸，心情在一瞬间复杂的无法形容。但是也仅仅是一瞬间，顾落对于这个男人曾经的一切风卷残云的感情，如今都已淡得不用再提起了。
她和他，竟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当他的嫂子，并没有以前认为的那么难以接受，她似乎都没有感觉，或者可以说仅有的那点感慨都不抵把这个带着施夜朝体温的坠子握在手里那种感觉的万分之一。
施夜朝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顾家父子一时半儿没说话，顾白裴最后也能摇摇头道：“落落，今后可不要再任性了。”
而顾尹，震惊过后脸上慢慢浮现一丝莫名的笑意。“这可是你们施家了不得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给了她？不用再考虑考虑？”
施夜朝淡笑，“当然不会轻易送人，但能‘轻易’送的人只有伴侣，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顾尹咬牙，施夜朝接着说：“天下所有的珠宝都是一样的，我想顾落不缺那些东西，要讨她欢心确实不容易，想来想去，我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个了。”
施夜朝把话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可那意义实则重如山，他们谁都懂。
他方才“轻易”交出去的，是连施夜焰都不能平分的权利，是他们兄弟俩人前半生为之争斗的根源，更是顾尹永远永远不可能因为顾落而放弃的东西。
顾落没去看顾尹此刻的表情，她不在乎，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复杂激动的情绪都是有哪些成分组成，只觉得自己往那个叫做“施夜朝”的世界又陷了深深的好大好大的一步。
……
……
送了顾白裴回医院，顾尹趁施夜朝不注意，把顾落叫到一边，给了她一个信封。
顾落打开，里面是一张写了日期和某个国家城市以及其他简单资料的卡片，还有一张照片，一个女孩的照片。“这是什么意思？”
“她姓程，在上面的时间，把她安全送到这个地方去。”顾尹吩咐着。
顾落把照片和卡片塞回去，把信封还给他。“你脑子不不好使了么？拜你所赐，我现在的任务是在施夜朝身边，你叫别人做吧。”
“这件事别人别人做不来，我只信任你。”顾尹把信封又执意塞到她手里。“我答应你，最后一个任务，把她安全送回去就可以了。”
顾尹露出非常为难的样子，顾落无奈。“她的资料呢？”
“她叫程笑妍。”
“……没了？”
“不需要知道她太多资料，她很简单。”
顾落奇怪的看他，“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顾尹刚要说话就觉得鼻子痒，转身打了个大喷嚏，头昏脑胀的厉害。转回来的时候脸上烦躁恶嫌的表情，忍了忍，说道：“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
这个程笑妍，根本就是他的催命鬼！不给她点教训她会一直缠在他身边。
……
☆、第六十四章
施家兄弟告别了顾白裴,一同走进电梯。
待电梯门一关,气氛立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两人一人占据一个角落,均是冷淡而防备的姿态，那种防备是从内心发出的防备。
“没想到。”施夜焰盯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把项链给任何一个女人,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给顾落了。”
“是你嫂子。”施夜朝淡淡的一句丢过来。
施夜焰呵笑。“那晚的电话，你很介意，嗯？”
“我不介意那通电话。”
施夜焰噙着那么一丝不怀好意，“那么是……介意我？”
施夜朝没说话,这算是默认吗？施夜焰继续不怕死的在狮子嘴上拔毛：“要是这样，那你需要介意的事情可多了。”他歪了歪头，“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之间又多了层关系,虽然我并不是很希望当你的情敌。”
他刚想一一列举那些和顾落之间会让施夜朝生气的种种，就见施夜朝扭过头来，微微冷着脸：“你是特别想和我打一架吗？然后看看她站在哪一边？”
施夜焰面向他靠在那里，还是那种笑：“如果没错的话我猜你现在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扫了他几眼，“如果不是，那就把你身上散发出的‘斗志’收敛一下，这个场合下动手很不好看，有失你的身份。”
施夜朝嘴角一抿，眼神犀利了几分。
施夜焰双臂环胸，“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奉陪。”
结果两人当然没有打起来，施夜焰说完这句话电梯门就开了。顾落就在外面和顾尹说话，背对着他们。顾尹眉一抬，和施夜朝对了一眼，勾出顾落的肩往他怀里一送。
“以前没看出来，你对女人还真是有一套，出手够大的。”后又瞥了眼施夜焰。“你们施家的男人都是情种吗？真是让人佩服。”
施夜焰不屑的哼了哼，“聘礼已经给了，看你准备拿什么给她当嫁妆了。”
顾尹笑了，看了看施家两个男人：“会让你满意的。”
顾落没看见他们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可这些看在施夜朝眼里总觉得这一切别有深意。
因为这气氛实在微妙，顾落找了借口想先和施夜朝离开。顾尹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做阻拦。“我还有事，明天要离开旧金山，也许再见就是在你的婚礼上了。”
顾尹揉了揉她的头发，“很难想象，你从那么一点儿大的小孩子已经长大到要嫁人了。”
顾尹矛盾的心理，顾落能感受到一星半点儿。也不知是不是今晚太过沉浸在施夜朝给的惊喜和感动之中，她忽然觉得如果顾尹没有对她做过那些事，这本应该是个让她窝心的一刻。尤其顾尹揉着她头发的手，竟也是那么温暖的，如果那不是错觉的话。
“如果你不想，那我可以不嫁了。”顾落微微弯起了笑意，微垂着头，小手抻了抻他的袖子，小声的唤了句：“哥。”
顾尹心一动，把她揽近一些，低头在她前额上啄了下，敛下的眼神变了几遍，最终沉淀，把声音降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记得我说过的吗？不嫁他，就嫁我，你想嫁我？”
一句话，轻易把顾落打回现实，推开他，脸上的微笑已经没了温度，然后连句再见都没有直接挽着施夜朝的手离开。
眼看着他们的车走远，施夜焰蓦地开口。“我有没有说过，我觉得你很可怜。”
顾尹视线仍旧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表情如常。“会比你这种被人从家里赶出来的人可怜吗？焰少。”
“施家焰少”对于施夜焰来说无疑是一个讽刺的称呼，他撇撇嘴，大方承认。“至少输给evan，还算没那么丢人。我和你不一样，你自己的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顾尹伸手去拿烟。
“如果你能从一开始就换一种方式对她，或许到现在顾落已经接受你了。”
顾尹刚要把烟往口中递，手忽然一顿，然后才慢慢衔住烟，双眸微眯。“你知道的不少，她跟你说的？”
“这对她来说是个耻辱，她那么骄傲，不会和任何人说。”施夜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不傻，看得出来。坦白说，你本来是最有优势的人，却也是你自己一手把她从身边越推越远。我不明白，你是有信心她不会爱上evan，还是你以为这些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可以，顾落根本不会和施夜朝发展成现在的关系，甚至没有机会认识自己，更别提对自己多年的倾心。倘若顾尹对顾落的感情是爱，那么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顾尹没有给他答案，直到施夜焰走了很久，他才记起嘴里的烟一直没点着。司机站在车旁等着，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在琢磨什么，一个人一直在看那个方向。直到保镖微微叹息，才猛然明白原因，想来这么多年，能让顾尹如此这般说来道去也只有那一人了。
原本在施夜焰问出这个问题之前，顾尹一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对顾落的感情有多复杂就有多简单。他想得到她，却也更得到除了她以外能得到的所有的东西，比如多年前施夜焰为了游月茹所放弃的，比如今晚施夜朝亲手送与顾落的……
联姻，感情上虽不情愿，但理智T，xt，小，说，天，堂知道那会带给他多少东西。
到底是有信心她不会爱上施夜朝，还是她爱谁对自己来说不重要……
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的顾尹就这么被这个问题缠住了，原来一直清晰着的答案开始变得模糊，包括之前那些被他故意忽略掉的心里的疼，此刻竟也窥探到机会一般挣扎着要破笼而出。
顾尹轻轻的攥住了手，回味着方才碰触她时的感觉，反应过来时，蓦地发觉自己竟也会贪恋那种叫做温暖和靠近的东西。
一旁的保镖递过一支手机，顾尹看了眼上面闪烁的号码，接起来。“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找到机会，究竟是没有机会，还是舍不得下手？”
电话那端的人什么都没说，顾尹心思沉沉一转。“既然如此，我们就换个玩法。”
……
待他挂了电话回到车里，司机多嘴问了句：“直接回酒店吗？”
顾尹仰头靠在后座，轻轻阖上眼，到嘴边的应声忽然一改。“找个女人过来。”
“是。”
司机调转车头，还没开出去多远又听顾尹改了主意：“算了，去她那里。”
她？
哪个她？
司机和保镖对视一眼，保镖摇摇头，司机又不敢问，想了想，心下主意已定。
顾落和施夜朝在一起，那最有可能的只能是那个脑子有点傻的程小姐。
他们都认为现在顾尹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脑筋多么聪明的女人，或许他需要的正是一个不够机灵却能让他换一换心情的陪伴。
……
顾落洗完澡，施夜朝正在和72通电话。他的衣服还没换，站在落地窗前时而和72吩咐几句，顾落趁机和陆迦樾联络感情，可是等她和儿子煲完电话粥施夜朝那边还再谈。
顾落踮着脚尖偷袭到他身后，手指比划成枪的姿势顶住他的腰，“别动。”
72听到顾落的声音，看了下腕表，准备结束电话。“对了，施夫人说所有的婚纱礼服都已经做好了，等顾小姐回去试穿呢，如果哪里不满意还有时间改。”
施夜朝才只“嗯”了声，手机就被顾落拿了去。
“你的老板在我手里，二十四小时候没有等到电话，恭喜你重获自由之身，再找个老板吧。”顾落难得调皮的说完就立即挂断电话，“枪口”还在他腰上。
施夜朝没有半点不悦，极其配合的做个俘虏。“想要什么？财？还是色？”
“让我想想。”顾落的小手轻浮的在他腰-身摸了摸，结实的屁-股也没放过，“好诱-人呐。”她绕到施夜朝身前，手指从下蜿蜒到上，挑着他的下巴。“想好了，我要财色兼收。”
施夜朝挑眉，“可以反抗吗？我不喜欢被女人强来。”
“说谎。”顾落当即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你喜欢着呢。”
她最初喝醉的那次，据他所说基本都是她在主动，如果说那晚施夜朝一开始还有是否要和她发生点什么的犹豫的话，在她粗鲁的撕扯开他的衬衫之后就立即全无踪影了。平时正经得对他连个笑容都没有的女人，醉后的野蛮意外的合了他的心意。
施夜朝顿时就笑了，被她乖乖推到落地窗上，放任她解着自己的衣衫。“你今晚没喝多少吧？这次借酒乱-性不会太勉强了点儿吗？”
顾落只裹着浴巾，香喷喷的身子往他怀里钻，搂着他热吻，含-着他的唇也顾不得脸红。“你很勉强吗？”
施夜朝故意不答，顾落娇-声的哼了哼，转身就要走。她都做好了被抱回去的准备，不料施夜朝根本没有那个意思，顾落站住，叉着腰不悦的问：“干嘛不拉着我？不怕我走了啊？”
施夜朝好整以暇，“你能走到哪里去？”
顾落傲气的扬扬下巴，“世界这么大呢——”
“可你会回来。”施夜朝目光灼灼，语气笃定，仿佛那是一件此生最确定的事。
顾落怔了片刻，在眼眶湿-润之前背过身去。如果可以，她根本就不想离开。
施夜朝自后拥她入怀，炙-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抚了下她脖子上的项链，然后掌心覆上去。“你这个反应是害羞了吗？”
顾落没说话，小手覆盖在他的手上，半晌才道：“不能再收回去了，不管你是不是真心的，这个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施夜朝眸光缓缓的沉，是他们两人还不够贴近，还不够彻底相信彼此，不然为什么总是能把代表真心的东西送给对方，而两颗心却永远有着某种距离。
“是你的。”施夜朝吻了吻她的面颊。“我的世界，都是你的。”
……
☆、第六十五章
施夜朝来旧金山,其实是来接顾落回去的,很可惜顾落不能和他一起走。
拿到的机票并没有她的那张,施夜朝扬了扬手：“怎么回事？”
顾落给他装好行李箱，按上盖子。“和你请个假呀？”
施夜朝挑眉，顾落清清嗓,“保镖和老板请个假。”
“什么事？”
“私事。”
“……”施夜朝沉吟半刻，不再多问，走到镜子前打领带。
顾落抿抿嘴，走到他跟前接过手来。“干嘛忽然不高兴？”
“我有吗？”
施夜朝表情平静如常,顾落瞥他一眼，颇有心得道：“以前不够了解你，觉得你这个人城府极深，狡猾阴险心狠手辣,残酷无情道貌岸然，看起来像个人其实根本没有心，就算你表情如沐春风说不定内心正寒流过境——”
“一大早起来就数落你男人T.xt.小..说...天.堂么？”施夜朝好气又好笑的打断。“有没有比较正面一点的形容词给我？”
顾落不理他，继续说道：“相处久了后才发现你其实也是个人。”
“不然我是什么？”
顾落手上不停，几下就把领带打出一个标准又漂亮的结来。“我的意思是，你某些时候的情绪我是可以看透的，比如你刚刚虽然没说什么，表情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但我就是知道你不高兴了。”
施夜朝噙着薄薄的笑意，并未搭话。他这样笑的时候格外迷人，顾落仰头吻了他一下，第一次打破原则。“顾尹让我帮他做点事，顺利的话时间不会太久，结束我就立即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听到自己这句话时，施夜朝的眼神似乎沉了沉，然后轻揽住她的腰。“保镖不在，我的安全谁负责？”
“少来了，你身边能人那么多，我算什么？”顾落戳戳他的胸膛，“你我都清楚顾尹让我留在你身边根本目的并不是为了保护你，还装蒜。”
施夜朝笑，其实和聪明的女人在一起是件很辛苦的事，可是独独顾落不一样。
送施夜朝上飞机之前，顾落看着旁别那些即将分别或正在分别的人们，心里头忽然也冒出浓浓的难分难舍的滋味，抱着施夜朝的手臂，头歪歪，叹气。
“怎么忽然觉得不应该答应顾尹呢，我好像……有点舍不得你似的，总有一种会和你分开很久的感觉，奇怪。”
施夜朝低敛眉目，俄顷后方才开口：“顾落，不如跟我一起走。”
顾落无奈的再度叹气，摇摇头，然后拍拍施夜朝帅气的脸。“我不在的时候你自觉点，别让我回去发现你偷吃，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指指他头，他的心，还有他下-腹处的小朝朝：“都只能想着我。”
有时候女人的霸道在男人那里很受用，广播提示登机，施夜朝托着她的头吻下去，然后直视她的眼睛，低声的唤了句她的名字：“落落。”
这一吻很是缠绵，吻都顾落声音都是软的。“嗯？”
原以为他会说出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来，可等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句最没创意的——“自己当心。”
“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天真的小丫头。”顾落凉凉的讽刺：“与其担心我，不如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前任们整理清楚，别以为我没脾气。”
施夜朝的女人虽然不多，但每个都不好对付。说来也奇怪，即便是还在爱着施夜焰的时候也没吃过那么明显的醋，而那个叫a1ice的女人真实的出现在她眼前让顾落前所未有的介、意！更别提那晚施夜朝喝醉吻她时喊出褚妤汐的名字让她有多么的无法忍受。
这是……因为爱上了吗？
答案就在心里，整个人都是甜的。飞机在头顶掠过，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消失在视线。
顾落想，这个男人才是她最完整的一段感情，不管真心中参杂了多少其他的东西，她都可以忽略不计，只要那其中最最纯粹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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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落按照顾尹给的资料上标注的地址来到程笑妍的住处，抬手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动静，然后门开了。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穿着睡衣占在门口，打着哈欠打量她，然后带着点慵懒的声音用英语问她：“请问你找谁？”
顾落也在同时打量她，却用中文回答：“程笑妍小姐？”
程笑妍摇摇头，困极的挠挠小脸，仍然用英语。“找错了，没这个人，她不在这住。”
说罢就要关门，被顾落及时挡住。
她漏洞百出的回答让顾落失笑，“程小姐，你的飞机还有三小时起飞，你确定还要睡吗？”
程笑妍一怔，再度把门打开盯着顾落看：“你是谁呀？”
“顾先生让我来的。”
“哪个顾先生？”
“你认识很多顾先生？”
程笑妍想了想，脸色倏地一变，小心翼翼的问：“顾……顾尹？”
见顾落点头，程笑妍像见了鬼似的惊呼一声：“我的妈呀！”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砰然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