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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双》 作者:伍家格格

第三十六部分

 剑舞,女儿红忘川花海;春秋,花谁一生来牵挂 1

    
 
    东方潜赶到东方闲的身边,“皇上,臣来迟了。”随后,朝太后虞文行礼,“儿臣参见皇额娘。”
    虞文点点头,潜儿和梅迦逽的关系素来好,有他在,或许亦能让她多些顾忌,毕竟这个姑娘不是那种非常决绝的人,或许这次他们能动之以情让城下的五十万大军撤退,最让她感觉到惋惜的是,没有抓到梅仁杰,有他作为人质,她此刻便不会有一丝的担心。
    见东方潜出现在城楼,涅槃小声的提醒梅迦逽。
    “迦逽,六王爷到了。”
    清风中,梅迦逽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嫜。
    又过了一会儿,东方闲忽然下令。
    “打开城门!”
    守城大将王毅惊恐的看着东方闲,“皇上?!锪”
    虞文和其他大臣也出声阻止东方闲的决定。
    “皇上,不可开城门啊。”
    “皇上,万万不可如此而为啊。”
    “皇上,请三思而后行。”
    东方闲沉声又说了一遍,“打开城门!”
    王毅看着东方闲坚决不可改的眼神,大声的通知城下守门的将士,“打开城门。”
    雄伟的城门发出沉古的声音,一点点打开。
    城外的将士看了,虽诧异,却无人动作。
    涅槃小声与梅迦逽说话,“迦逽,城门打开了。”
    慢慢的,梅迦逽在涅槃尚且来不及下马扶她的时候独自走下了马车,一步步朝城门的方向走。
    涅槃下马跑上去,“迦逽。”
    梅迦逽站住脚,“涅槃,我自己一人过去就好,你留在城外。”
    “不行,我必须和你一起进去。”
    梅迦逽用异常严肃口气说道:“涅槃,执行我的命令。”
    “是!”
    于是,涅槃和众位西线大将看着梅迦逽一人朝帝京城中走去,他们五十万人在此保护她,他们就不信帝京城中的那些人敢动她分毫,若是敢对她不利,他们五十万人必定踏平帝京城。
    见梅迦逽一人走来,东方闲清浅着自己声音,若冷风刮过人的心头,“你们,全部退下!”
    “皇上!”众臣惊道。
    “退下!”
    “臣等,遵旨。”
    虞文带着一干人等全部退到东方闲身后两丈余外,留出一段空空的城楼空处,看着梅迦逽走近城门,走入城门,走上城楼,然后从尽头的楼口一步步朝东方闲走来。
    终于,她停在了他面前数米开外。
    看着梅迦逽,不止东方闲,包括他身后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一个纤细的女子,孑身一人站在那儿,竟给他们莫大的压力感,她近乎用一人之力来抵抗着整个东凌的权利群,尤其这其中还一个是万人景仰的九五之尊。
    有一瞬间,虞文觉得自己以前虽然料到梅迦逽不简单可能还是低估了。
    久久的,东方闲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离京不过一月,他等她回来,想过自己会怎样的欣喜,也想过要给她怎样的迎接仪式,还想过她回京之后陪她做的事情,其中就有亲自去梅府提亲一事。可是他没想到,两人会是在这样的场面下见到,更加想不到他们会站在对立的位置,即便母后和东方潜说她可能会反他,他听了,却从未相信一分。而今看来,他是不是太过相信她了?
    “你想要什么?”
    东方闲轻轻的开口问梅迦逽,她这么大兴旗鼓的直逼帝京,想要的是什么?
    迎着阳光,梅迦逽的声音柔柔的,“要一个公道。”
    “如此大兴强兵?”
    梅迦逽默然,是的,在他和东凌的那些文臣武将眼中,自己只为一己私欲而大肆出兵攻城,是为不义之人。但她想问他们乃至天下人,她梅迦逽和梅家,何曾做过背叛国家之事?若非他们被一次次的伤害,她怎会如此而为?或许旁人看她不过失去了一个亲姐姐,但痛不是生在他们的心底,他们岂能明白她的苦,二哥流放到北荒之地,她知是某人在发泄怒气,她不怨,亦认,谁让自家哥哥做了不该做的举动,东凌皇家拿她当扩充版图的利剑也就罢了,这是她的命。但长姐呢?她一个闺阁之女,本该安安生生嫁人平平静静生活,却被皇家人当成棋子一次次的伤害,她梅迦逽若再沉默,对得起梅家列祖列宗吗?她,不欠百姓,不欠东凌皇家,不欠他,反而是天下人,欠她太多太多无法挽回的东西,她问心无愧对天地,只想要东凌给她一个公道,一个可以让梅家所有人都接受的公道。这,不过分!
    声音非常肯定的,梅迦逽说:“是!”
    “你想的公道,怎样算公道?”
    梅迦逽反问,“你,真不知道吗?”
    他心里明镜一般的知晓所有事情,为何要偏袒?
    “逽儿,你让我给你公道,可以。但在此之前,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请!”
    东方闲紧紧的锁着梅迦逽的脸,声音异常清晰,一字一字的问她。
    “你,可有欺骗我?”
    听到东方闲的问题,梅迦逽的心,狠狠的颤了下,宽袖里的手指慢慢的蜷了起来。他没有问‘你,可有欺骗过我?’他问的是现在有没有骗他,这后面所隐含的意思,她懂。
    看着梅迦逽,她每多沉默一分他的心就痛一分。
    为什么?逽儿,为什么要沉默?只要你说没有,我就信。只要你否认,不管是不是真的,你说的,你知道,我会信。不要沉默,只是别送我沉默!
    逽儿!
    城楼下的涅槃看着城楼上的梅迦逽和东方闲,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不对了,飞快的打马上前,想冲进城去,在城门口,被京城的守军将士给团团围住,一时,寒剑冷光道道逼人眼帘。涅槃拿着马缰绳,抬头看着梅迦逽,硬闯的话,还没等她到城楼就肯定给一群人杀了。
    “迦逽!”
    涅槃大喊。
    梅迦逽听得出涅槃的意思,让她遇危险的时候不要心软,下令攻城即可。
    是了,城下,五十万大军只待她一声令下,即可让嘉德帝的帝京成为历史,而她,若想成就一代女帝,轻而易举。
    涅槃的声音过后,陈子进,陈庭汉和李然都紧绷神经,多年沙场领兵的经验让他们亦明白涅槃的意思,是不是出兵就在城楼上的女子一令之间。气氛变得更加诡异紧张起来,虞文死死的盯着梅迦逽,如果能活捉梅迦逽,对城下五十万大军必然是个顾忌。她一个盲女,又半点功夫都不会,想抓住她太容易了,只要皇帝不对她手下留情,以他的功夫,想逮到她跟捏住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如果皇帝不狠心的话……
    虞文朝身边的东方潜看了一眼,传递着信息,如果闲儿不出手,潜儿你一定要抓住梅迦逽,拿她当人质。
    东方潜接到虞文的意思,心中犹豫着,难道真的要拿小迦逽当人质吗?非要走到这一步吗?此后,他和她还要怎么当朋友呢?
    一阵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花香的风吹了过来,沁着大家的嗅觉,眨眼间,众人忽惊。
    东方闲提气掠飞,右手从腰间宽而精致的腰带里抽出一根泛着紫光的软剑,深厚的内功贯穿整个剑身,剑刃外缘一道慑人的剑气让人不寒而栗,剑尖直指梅迦逽的心窝。
    随着明黄身影的飞掠,带着紫光的剑尖愈来愈近梅迦逽!
    涅槃急了,大喊,“迦逽!”
    还不发令,难道真的对东方闲那么有信心吗?
    城下的涅槃急了,不顾一切的朝城内冲,和围攻她的将士们打斗了起来。
    看着梅迦逽的脸,东方闲的剑直逼她的心窝。
    逽儿,为什么要骗我!
    眼见东方闲的剑即要刺入梅迦逽的心窝,东方潜的心也提了起来,遭了,皇上是真的动了杀小迦逽的心思!
    “迦逽!”
    “梅将军!”
    紫剑欲要碰到梅迦逽白色衣裳的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原本静立着的身姿忽然飞起,朝后迅速的退开半丈距离,避开东方闲的软剑,旋儿身体迅速腾空,待众人看清时,梅迦逽双臂平展,白衣翻飞,过脚踝的青丝像铺开的瀑布飘飞在身后,姿态轻盈的从蓝蓝的空际慢慢后退的飞向城下的白色马车。
    涅槃呆得忘记了挥剑,什么!迦逽有功夫?!
    身姿翩飞在空中,见涅槃被困,梅迦逽反手飞射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绸带,绸带缠住正坐在马上的涅槃的腰肢,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被一道巨大的劲道带得飞向空中,涅槃看着自己朝梅迦逽飞去,在靠近她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旋转了,一个内力强大的掌推顶在了她的后腰上,身体立即被人朝某个方向抛去。
    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涅槃的眼底,待她看清时,才发现是姑苏默,他居然飞在半空中接住了她。
    “姑苏默?!”涅槃抱着姑苏默的颈子,“你怎么在这?”
    姑苏默什么都没说,朝梅迦逽看了一眼,抱起涅槃朝军队的后面飞去。他想,他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好好向怀中的丫头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接她了。这些,都多亏梅迦逽,梅家的这个女将军对她这个侍卫倒是真心的呵护。知道起兵反嘉德帝不是好事,通知他来此接走涅槃,在众人面前带走她,无非就是想告诉嘉德帝和那些大臣,从此,涅槃身后的人是西楚霸王姑苏默,谁人若是动了追杀她的念头,必是跟他姑苏默过不去,若不想两国的事端是因为一个女子,东凌那些不安分的人都努力安分点儿。
    涅槃朝后面看去,梅迦逽的白色身影从空中飞下,单只足尖轻轻的点在了一匹白色大马的马头上,那番姿态,竟让人屏息,不敢眨眼。她从来都没想到,有一日竟然可以看到这一幕,迦逽的轻功,怎会如此厉害!而且,从她刚才推足尖的一掌看,她的内力惊人。
    连姑苏默都忍不住叹道:“别担心她,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抓住她!”
    从那么高的城楼上腾空飞起气息还能那么平静,姿态那般轻盈,梅迦逽的轻功,绝非是他能比的,而且,一掌能送出涅槃如此高远,她的内力估计高他不止一倍,这个东凌的传奇女将军说她是神真的不为过。
    陈子进等人的诧异自是不必说了。
    城楼上的人,无一不惊得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虞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东方潜看着马头上的梅迦逽,惊啧,简直是登峰造极的轻功!
    东方闲手里握着软剑,站在城楼上,眼中不见温柔,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敢直视的愤然和痛意。
    梅迦逽,为什么!
 
 
 
 
 
     剑舞,女儿红忘川花海;春秋,花谁一生来牵挂 2
    
 
    原本就毫无胜算的东淩众臣看着城楼下风中气势慑人的梅迦逽,心底越发发虚,从来就没有听说梅迦逽会武功,而且还如此高深。他们今日岂不是必败无疑?
    城上城下的人对峙着……
    东方潜走到东方闲的身边,望着他的侧脸,想找句恰当的话说都困难,说什么呢?没人想到梅迦逽会功夫,她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没想到她会领兵直逼帝京,更加不会知道她把所有人都隐瞒了。自古欺君之罪必是死,她何止欺了一个君王,而是整个天下。
    虞文跟在东方潜的后面走近东方闲,看着下面的梅迦逽,气愤非常,眼中满是对她的仇恨,她的感觉果然没有错,这个女子深藏不露,他们都低估她了。
    “皇帝,你看看,哀家说的没有错吧,她是会功夫的,之前让你办了她你不肯,现在看到后果了吧,这样的女子,归顺于你,那就是好的利剑,能帮你夺天下,要是她反了,就能要了你的命啊。”虞文,眼底杀意尽起,“现在,想尽一切办法杀了她。五十万大军,若是真的攻城,咱们必输无疑。擒贼先擒王,让他们群龙无首。嬖”
    东方潜诧然的看着虞文,“母后您知道迦逽会武功?”
    “当初哀家给她用迷.药抓到宫中,给她解药,发现她每吃一次解药身体就加深疼痛。”虞文看着东方潜,“那解药,没有功夫的人吃了除了解毒没有任何伤害作用,功夫越高越痛。哀家当初就是顾念她是没功夫的人,又对皇帝真心,才给她用的那种,哪里想到她会是那样的反应。涅槃和她的马夫功夫不错吧,都没疼的她那么厉害,可见她内力非同一般啊。”
    说着,虞文瞟了一眼东方闲,“哀家想证实她是不是真的会功夫,试探了几次都没结果,皇帝一贯反感哀家招惹梅迦逽,亦是根本不信本宫说的话。看看,自己亲自证明出结果了吧。涝”
    东方闲看着梅迦逽,是啊,登基后,自己的母后在他面前说的关于她的事情他都没有信过,刚才来的马车里,如果不是母后以死相逼让他亲自验证,他怎会想到,最信任的女子,竟一直都在欺骗他,欺骗天下人。她,到底还有没有隐瞒之事?wWw。xiaoshuotxt。net
    “皇帝。”虞文抓着东方闲的手,“再不能对梅迦逽心软了,留着她,必是后患,一定要杀了她。”
    东方潜转身看着梅迦逽,真的要和迦逽短兵相见吗?多年的感情,如何才下的了这个手呢?对于他来说,难。想必对于东方闲来说也不是什么易事。迦逽,你又真忍心吗?
    残存的一点希望让东方闲和东方潜都不愿相信梅迦逽真的会对他们出兵,就算她率军来了,他们还是觉得一切可以被挽回。可他们忘了,当年东方烨残害他们,他们能隐忍蛰伏多年一心想着报仇,缘何到了别人的身上,就该对他们仁慈呢?每个人都有亲人,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底线,被一次次伤害,再深爱的心也会被刺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很多时候都被人们忘记,宽己律人是一种常态。
    “皇上,眼下如何是好?”东方潜问。
    不管是派兵作战还是朝堂谋略,他们眼前的女子都深谙无比,在智慧方面他们占不到一点上风,之前还自诩个人能力高于她,现在看来,倒也未必了。如此棘手的情况,到底该如何是好?
    东方闲只觉眼前的梅迦逽太陌生,他了解的她或许还不到真实的她的一半,这样的女子,他如何爱的起?
    众官员也走到了东方闲的周围,七七八八的碎着嘴儿。
    “她这是欺君之罪,死罪。”
    “居然会功夫啊,骗了皇上,也骗了大家,这样的女子,留不得。”
    “皇上,赶紧下旨吧。”
    下旨?
    东方闲心中冷笑,梅迦逽带来的人马,哪一个又会真的把他的圣旨放在眼底?他们既然敢来这,就根本不打算承认他这个君王,圣旨在他们的眼中还不及梅迦逽一句话,何须自讨没趣?也许大家说的对,梅迦逽此人……留不得。
    -
    陈子进打马走到梅迦逽的身边,小声道:“梅将军,我们围攻帝京,南线和北线的归宗天不出几日必然知晓,到时京中的增援一到,对我们不利。尤其北线的人马一直都想重夺帝位,两面夹击,情况不容乐观。西、南、北,三国的战斗力虽然都被我们削弱,可难保三国不勾结在一起,到时……东凌危难矣。”
    梅迦逽何尝不知道对付眼前的一切,必须采用速战速决的方法,越快处理周围的威胁才越难反应过来,东凌百姓的安定也就越有保障。她要的不是颠覆国家,也不是什么帝位,只是要一个明明白白的公道,他给了,她自然会撤兵,他若不给,她必自取。为了不让敌国有机可乘,她必须尽快。
    就在两方人家僵持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梅迦逽和众人的眼中。
    帝京城门口,一个穿着将军战服的人骑着马,带着一小队人走了出来。
    三哥?
    梅天骁骑马朝梅迦逽走,他这个妹妹,从小是梅家人的骄傲,他自愧不如,但这次她想攻城,他必是她第一道关卡。
    梅迦逽立在马头之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她想为长姐为梅家要一个理,难道三哥不理解吗?
    “四妹。”梅天骁喊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三哥我现在是嘉德帝的臣子,为臣不为君舍命,何敢称其忠诚?你若执意要攻城,哥哥就是你第一个对手。”
    梅迦逽轻轻叹了口气,秀唇轻轻的开合,清晰的字音通过她的内力直送梅天骁的耳膜。
    “三哥,长姐死的太冤了,你想她吗?”
    因为是长姐,他们几个弟妹得到她的照顾不少,小时候没少给好吃的给他们吃,有时他们调皮惹事,爹想责罚他们,长姐根本没参与都与他们一起受罚,说是自己没有管好弟妹。长姐第一次出嫁不成,城中的人对她议论纷纷,她那般可怜的模样,他难道忘记了吗?长姐一辈子的委屈,他真的可以看着吗?他是嘉德帝的臣子,但他真的觉得梅家会在他的为官中再度辉煌吗?梅家,早就是皇室的眼中钉了,必然除之而后快。现在不保,等待梅家的就是灭族之灾。为官为将,不可只看眼前,得看长远啊。
    “杀害长姐的人不是被大理寺依法惩治了吗?梅迦逽轻笑,笑声不大,可却让城楼上的东方闲等人都听得清晰无比。“是吗?”
    东方闲和东方潜以及虞文内心都颤动了一记,梅迦逽和梅天骁相距不算近,梅天骁武功底子不差,说话用喊的,可梅迦逽竟只用想寻常对身边人说话一样轻言细语就能让人听到她的声音,而且,距城楼这么高远,她的声音还无比的清晰,她用内力传音的功夫,非同小可。
    虞文愤然出声,“她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要了哀家和诗乐的命不成?”
    东方闲不敢想梅迦逽是不是要母后的命,但她肯定是要林诗乐的命,他并不想维护林诗乐什么,她想取她的性命,必然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都下旨赦免了她的死罪,他没法出尔发尔,君无戏言。况且,动了军队,她又仅仅只是要林诗乐的命吗?
    东方潜越发觉得难办了,迦逽的性子他们多少是知道点的,到了这个地步,林诗乐和母后,难说啊。
    忽然,虞文对着站在东方闲身边的凤凰说道:“去,给哀家抓了梅天骁。”
    凤凰看了眼虞文,目光转向了东方闲。
    东方潜问:“母后,您的意思是?”
    “梅家上上下下都逃出了帝京,就剩下这么一个梅天骁在咱们手里,梅迦逽既然如此看重亲人,有她的三哥当人质,不愁她不顾忌。”
    东方闲蹙眉,梅天骁对他忠心耿耿,临阵挟持他比是逼迫人家反心吗?
    虞文冷眉一挑,忽然纵深飞下城楼。
    “母后!”
    面对梅迦逽的梅天骁忽见自己的四妹朝他飞速的飞过来。
    虞文离梅天骁的距离比梅迦逽太近,矫身飞过马背,扣住梅天骁肩膀带着他朝城楼上飞,梅迦逽长绸破空,缠住虞文的腰身,将两人朝自己跟前拉来。眼见情况不妙,城楼上的东方潜飞入空中,相救虞文。
    人影交斗中,梅迦逽和东方潜都没有用十分的功力,彼此都不愿伤及对方,但梅迦逽的态度很明显,她要虞文和梅天骁两人,而东方潜的意图也甚是明白,梅天骁他带不带得走不知道,虞文是肯定不能让梅迦逽带去。毕竟是养他,给了他荣华富贵的太后娘娘,没有亲恩也有养育之恩,何况众臣都在看着,他身为‘六王爷’要是不出手相救,人家会怎么看待他呢?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
    与东方潜近身比斗的梅迦逽只用了单手接他的招数,另一只手抓着缠绕着虞文的白色绸缎,尽管只缠着她,但强劲的内力通过柔软的丝绸稳稳的将她困住,让她根本无法逃脱。好几次梅迦逽见缝插针的想抓住虞文,可她都狡猾的用梅天骁挡着,逼得她不得不收回狠劲儿。
    看到东方潜对梅迦逽也下不了狠心,虞文忽然对梅天骁下手,一掌重重的打在他的胸口。
    “啊!”梅天骁不防,大叫了一声。
    在梅迦逽一瞬间的皱眉中,东方潜抓住机会,用九成的功力将她震开了一些距离,内力撕开梅迦逽捆绑虞文的绸缎,抱着她飞向了城楼。
    没有虞文扣着的梅天骁从空中朝下跌去,受伤的他还来不及运功施展轻功便被梅迦逽接住,带着他飞向了自己的白色马车。
    被东方潜救到城楼上的虞文刚站定脚,立即从守城的一名将士手中夺过弓箭,挂利箭,拉满弓,嗖的一声,飞出了劲道十足的长箭。
    背对城楼飞掠的梅迦逽只听见耳边梅天骁说了一声,“四妹,小心。”她的身子立即被身前的梅天骁用力旋开,待她看清时,梅天骁背部中箭,箭尖刺入心口四寸有余。
    梅迦逽抱着梅天骁落到她白色的马车上,扶着他,眼眶泛红,“三哥。”
    “四妹,如果你和我非亲非故,我一定不会救你。从小到大,三哥我,嫉妒你。同样的父母所生,为何你比我优秀这么多,而且还是个女儿身。”
    梅天骁气息越来越弱,“但我现在特高兴,因……因为……我居然能够救你一次。”
    “三哥,你别说话。”
    说着,梅迦逽就想用自己的内力来为梅天骁续命,手背梅天骁抓住了。
    “别浪费了,习武之人,谁还能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吗。”梅天骁看着梅迦逽,声音越来越小,“梅家不能……”没有人,好好活下去。
    艳阳下,梅天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看到梅家长姐梅娉婷来接他了,那么温暖的微笑,像他们小时候幸福的模样。
    看着梅天骁离开,东方闲和东方潜的心,一点点下沉,再也回不去的吧?
    ------4107字----
    格子:在《南忘衿笙》那边格子说了,那边结局就转这边,没有意外的话,下章应该就是《第一美人》的结局了,不知道会是一章还是分成二章,按预计一章长更的可能性比较大。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了。”
 
 
 
 
 
     剑舞,女儿红忘川花海;春秋,花谁一生来牵挂 3
    
 
    (看着梅天骁离开,东方闲和东方潜的心,一点点下沉,再也回不去的吧?)
    虞文则因没有射中梅迦逽而感到可惜,如果死的是她,简直就是一劳永逸,现在梅天骁死了,他们手里没有可以威胁梅迦逽的东西了,情况不妙。想着,虞文忍不住埋怨起东方潜。
    “潜儿你也是,刚才为什么对梅迦逽手下留情,找到机会你就该狠狠的给她致命一击,她现在威胁的是东凌的江山,不能心软。”虞文越说越气愤,“你们顾念往日的情分,她可未必,现在人家恨不得要了我们这些人的命。”
    文武大臣在虞文的声讨里对东方潜刚才的心软也有了微词,仿佛他真的放过了什么大魔头一般。可东方闲和东方潜很明白,梅迦逽要的不是众人的命,只是真凶。如果她真的不顾百姓不顾东凌整个国家的安危,必不可能是悄然到了帝京城外,她不大大张旗鼓就是不想周围的敌国知道,她列阵到现在都不发兵也是因为不想将事态扩大,一个爱恨分明的女子,不会让大军来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冲锋陷阵,他们知道她的处世原则,也相信不管何时何地,东凌苍生在她的心目中的分量。她身后的五十万大军不过是用来震慑群臣和禁卫军的,她用军中人马来告诉他她的决心,她不是儿戏,也不会退缩,演出了‘叛逆’的一台戏,就非要得到她想要的,这场戏做实与否,看他的态度。
    “来人啊。嬖”
    东方闲忽然出声,“压林诗乐到城楼来。”
    虞文立即阻止,“等等。”
    “皇帝,你下旨免了林诗乐的死罪,切不可出尔发尔啊。勒”
    东方闲反背起双手,“朕是赦免了她的死罪,现在皇上有难,做奴才的莫不该为朕排忧解难吗?”
    “可……”
    东方潜出来插画道:“母后,你别多心,皇上不是绑了林诗乐送给迦逽,不过是让她代替梅天骁的位子保卫帝京。”至于能不能从梅迦逽手中活下来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皇帝,林诗乐没有带过兵。”
    东方闲神情淡淡的道:“没带过兵就单战吧。”
    虞文凝眉看着重洄转身去传旨,其实不必多说,林诗乐的功夫不差,可若和梅迦逽比起来,胜算不高。
    东方潜挨着东方闲站立,眉头紧锁,他没说,但料到他应该看得出来,刚才为了救太后娘娘,他最后一掌用了九分功力,可梅迦逽才被他震退了那么一点点,丝毫都没有受伤。虽然刚才成功的从她手里救出了太后,可她是单手接了他所有的招式,不习武的人可能看不出任何,有功夫的人不难明白,在刚才的比斗里,梅迦逽只不过当成了一场武艺切磋在轻松应付,若她使出全力,真不知该如何想象。
    东方闲的眸光,深邃难测。
    -
    梅迦逽用内力挨着梅天骁背后的衣裳砍断他背后的箭,扶着他对靳棋德道,“德叔,帮我一起把他扶到车里。”
    “好的,小姐。”
    德叔上车把梅天骁抱进马车,放好,走了出来,坐在驾车的位置,静静的,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城楼上。老人家眼明,看得懂局势,他家的小姐不想弄得事情无法收拾,只不过想应正一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就是这样的公平公正都需要她亲手染血才讨得到。
    梅迦逽走出马上,忍下眼中的湿润,站在车帘外,长姐、三哥,林诗乐和虞文,他们欠她的两条人命,必定要还。
    白衣飘飘,情愫渐远。
    长阶尽头,青灯古佛,我以为终有一日,可掬一束梅花,念一世长情。奈何山河转变,你贵为九五之尊,款款而来,情深不移,我又以为再有一日,千山层叠,执你眉间一抹深情,供我人间轮回无数。奈何?缘灭无痕,情真不知何处为归路。
    林诗乐被放到城门外,看着眼前的场面,花了好一会儿来理解,她不是将军,放她到阵前有什么用呢?
    -
    德叔转头看着梅迦逽,请命。
    “小姐,让我去为大小姐和姑爷拿回公道吧。”
    梅迦逽轻声拒绝了德叔。
    “德叔,不必您亲自去。”
    长姐一案早就出了公断,既是大理寺判了,就该依法执行,让他们梅家的人出手,只会脏了他们的手,她要的是公道,不是让后人将来说梅家仗势欺人。
    梅迦逽走下马车,朝着林诗乐一步步走过去。
    “小姐?”
    德叔奇怪,既然小姐不让他动手,难道她想亲自动手吗?亦或是让林诗乐自刎?那姑娘看上去可不像会自觉结束自己性命之人。
    -
    见到梅迦逽朝自己走来,林诗乐眼中瞬间就升起了恨芒,不知道是不是太后娘娘让她来的阵前,如果是,她就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了,这个眼盲的弱女子,今日就是她的死期,有闲的真心还不够,居然敢率军来攻城,大逆不道的叛军将领,杀了她,一点罪责都没有,还能落得一个免除后患的好处,她真是逮到好机会了。
    不带梅迦逽走近,林诗乐抽出身边一个士兵的佩刀纵身一跃,飞到马背上,策马朝梅迦逽冲了过去,她今天就让这个女人尝尝她的厉害。
    可是,让林诗乐始料不及的是,眼看马冲到了梅迦逽的面前,只见一道白影闪过,地上再无梅迦逽的影子,待她寻梅迦逽时,骑在马上的身体忽然凌空被拽起,一道麻人的劲力从被抓住的地方朝她体内四肢百骸流窜,整个人完全都使不出力气,更别说什么武功招式了,活生生的成了一个被拎起来的小鸡,毫无反抗之力。
    见到梅迦逽抓着林诗乐朝城楼上飞来,文武百官都慌乱起来,有些胆小的都趴到了地上,连虞文都吓得站到东方闲和东方潜的中间。现在的她,已经不信自己能战胜梅迦逽了,若她的两个皇儿联手,说不定有胜机。
    一阵带着清幽香气的风吹过,大家抬头找梅迦逽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飞到了城楼的西角台,左手抓着林诗乐,右手抓着大理寺卿袁正刚。
    梅迦逽看着一身正气无畏无惧的袁正刚,轻轻笑了下,“袁大人好定力。”“本官为官几十年,未做对不起天地良心之事,素问梅姑娘亦是讲理之人,不信你会对老夫不利。”
    “嗯。小女确不想伤害袁大人,只不过想大人来做一个监斩官。”
    林诗乐被梅迦逽用手摁住,跪在了地上,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无处逃脱。
    袁正刚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林诗乐,面露难色,“这……”
    “她杀了贞康帝和韩莲皇后以及东方葶长公主是不争的事实,柳尚书之子和梅娉婷也是她杀的,既然大人都查得清清楚楚,为何还有疑虑?普通之下,莫非没有王法了。如果是这样,要大理寺和官府何用?民之冤,民之命,到何处申?由何人护?”梅迦逽停顿了一下,“袁大人,徇私枉法,是您为官之本吗?”
    “本官没有徇私枉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梅迦逽轻轻的吐了口气,道:“你说你没有徇私枉法,你不斩林诗乐,徇的不就是皇帝的私吗?你不斩林诗乐,枉的不就是嘉德年的法吗?”
    “我……”
    梅迦逽凌光掠过袁正刚落到稍远处一袭龙袍的东方闲身上,“袁大人,行刑吧。天下,无人敢说你斩错了人。”
    袁正刚转身看向东方闲,见他依旧保持着冷面,不支持亦不阻拦的姿态,遂从了自己判案的原则。
    “来人!对罪人林诗乐处斩首之刑。”
    林诗乐看着梅迦逽,愤然道:“梅迦逽,你有什么资格斩我?你什么都不是,我的命是太后娘娘的,是皇上的,皇上都下旨赦免了我的死罪,你算老几。有本事,你亲自杀了我啊,要袁正刚动手,算什么东西。你不就是怕亲自杀了我闲会恨你吗,你不就是怕我抢了你后位吗?我告诉你,梅迦逽,你要是当了皇后,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梅迦逽淡淡的扫了眼林诗乐,不言不语。
    林诗乐又对着袁正刚大喊了,“袁正刚,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刚杀我,皇上和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太后娘娘,救命啊。太后娘娘,救我。”
    两名拿着大刀的守城侍卫看到袁正刚的手势走了过来,脸有不愿,行刑可不是他们的职责。袁正刚只得小声解释,特殊情况下特殊执行,眼前的局面难道还看不清楚吗,皇帝都没意见,若是牺牲一个小宫女能换来帝京的平安,可不是坏事,何况这林诗乐命早就该绝,若非当初太后娘娘求情,哪容她多活这么些天。
    梅迦逽轻盈飞入空中,留下几句话给死至临头的林诗乐。
    “我本非不能杀你,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至于后位,从不在我眼中。说到成鬼来寻我,林诗乐,我不防告诉你,你就是成了厉鬼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梅迦逽嘴角冷冷勾起,当年从西楚天牢里救出涅槃,能连夜疾飞,尚且耗费不了她一半内力,这百人中掠一两个官员对她根本不在话下。江湖传言,有人可于百万军中毫发无损的离开,并非是神话,而是她亲身实验过的事。只不过,无人知晓那是她十五岁那年一场战事指挥失策,不得已而乔装深入敌营,亲自杀了对方统兵三将,扭转战局。从那之后,她再不敢轻敌,人人都道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其实也是吃过亏才长的记性。
    看着梅迦逽从西角台飞下,东方潜叹服。
    “这身轻功,当真是极其俊啊。”
    刚才这么多人在站,她竟然可不费吹飞之力就掳走袁正刚,手中还带着一个林诗乐,这等轻功,只怕天下难出第二个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皇上,皇上救我,皇上……”
    林诗乐凄厉的声音传来,听着甚是骇人,免不得人皮肤上起一层怪不舒服的麻意。
    虞文转向东方闲,“皇帝?”
    东方闲面无表情道:“她该。”
    袁正刚眼前的侍卫,手起刀落,不少的文官都闭上了眼睛。
    林诗乐死后,虞文越发的恨起梅迦逽来,起初她想让林诗乐死的时候,她偏让她活;她放低身段求了皇帝之后,她却又想林诗乐死。这个梅家女子,从来就和她不对杠。
    一直静坐马车上的德叔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梅迦逽说不必他亲自动手,他家的小姐,心思果真不一般。
    看着梅迦逽回到了她的马车,东方闲的眼睛一瞬未眨,这恐怕才是她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开端吧。真的一点情分都不留给他吗?那是他的母后,生他的女子,如何让他能允许陨命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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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子:一章放不下,不得不拆开先传了,后面的剧情,今晚别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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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面被绷到了一个不得不正式相对的时候,东方潜主动请命。
    “皇上,微臣下去和她谈谈吧。”
    东方闲侧目看着东方潜,现在还能和她谈什么呢?除了他,她还愿意听别人说无关紧要的话吗?
    “皇上,为今之……”
    东方潜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名黑衣女子从城楼口的地方跑了过来,东方闲身边的侍卫立即警觉嬖。
    “什么人!”
    黑衣女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虞文认出自己的属下,连忙挥手退了身边的侍卫,转身对着东方闲道:“此人是龙翼的副统领,寒玉。朗”
    东方闲抬手退下身边的侍卫,看着地上的寒玉,声音冷然无比。
    “为何私闯城楼?不知擅闯城楼是死罪吗?”
    “启禀皇上,寒玉实有不得已的缘由非来见皇上和太后娘娘不可。”
    “说!”
    寒玉抬起头,看着东方闲,“太后娘娘得知京中梅府人去楼空后,派龙翼所有人等四处搜查梅府人的下落,果不负我等有心,在城外三十里的一个林子中找到了梅府人的藏身之所,虽未是全部的梅府人,但有一个人,皇上和太后娘娘听了必然十分高兴。”
    虞文紧张道:“谁?”
    “梅府老爷,梅仁杰。”www.XIAOshuotxt。NET
    什么?!
    东方闲和东方潜一怔,迦逽的爹?
    虞文幸喜不已,“你们可抓到人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林中房屋四处皆是潜伏的侍卫,我等唯恐失败,放了倍量的毒气,最后只成功救活了六个人。其余人等,全部死了。”
    “梅仁杰可活着?”
    “寒玉第一个救的人就是他。”
    虞文追问道:“人呢?”
    “都在城下。”
    “压上来!”
    “是!”
    亲眼见到林诗乐死后,虞文心有忐忑,害怕梅迦逽会忽然来偷袭她,虽然有东方闲和东方潜在她的身边,依旧阻挡不了她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在死亡面前,再跋扈的人都会产生一种眷生的渴望。可等到梅仁杰被抓到的消息,那份心中的害怕荡然无存。
    “皇帝,这下不必着急了,有梅仁杰在我们手里,不怕她梅迦逽不退兵。”
    -
    看着梅仁杰出现在城楼的一刻,梅迦逽确实吃了一惊,她不是派了人在林中保护爹吗?为何……
    德叔紧张的回头看着梅迦逽,“四小姐,老爷他们……”
    看着王伯和其他四名家仆被一字排开的压在城楼上,梅迦逽已经猜到林中藏身之处所遭遇的事情了。虞文,她果真不曾放弃过对爹的追杀。若无意外,很快她就能听到他们让她退兵的喊声了吧。
    果不其然,梅仁杰和家仆五人被压上城楼,守城的将领立即对着梅迦逽大喊。
    “梅迦逽听着,限你即刻退兵,归复原驻军之地,可免尔父及家奴一死,若抗旨不尊,六人的性命皆难保,必以叛党之罪定论。”
    叛党?
    梅迦逽冷笑,他这样看待她的吗?
    “梅将军。”陈子进打马上前,对城楼上的做法唾弃非常,“不要和他们废话了,命大军攻城吧,救下您的父亲和家奴,让这群只知道吃白饭的人看看我们铁骑的厉害。”
    “陈将军,城上和城中的人并非我们的敌人,尽管我对他们挟持我爹等人作为人质的做法不敢苟同,但大军一旦攻城,便如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一人之名,毁不足惜。尔等将军之威和我西线大军之德,便一去无返。”梅迦逽蹙眉,“我不能拿大家多年积累的军德来实现一己之私。”
    其实,梅迦逽对动了五十万大军直逼帝京已然后悔。如果一开始她不顾及自己的名声,独身深入,要取林诗乐和虞文的向上人头并不难,只是若做了,她与小七怕是结下终生的宿怨。可而今看来,事态越发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陈庭汉和李然走到梅迦逽身边,朗声道:“梅将军,我等不惜自身之名,愿为你肝脑涂地拼死一战。”
    梅迦逽摇头。
    知错便改,她不能再错下去。从公了说,她却不该动五十万大军,当时她定然是气得糊涂了。从私了讲,爹在他们手里,她不能冒险,小七和东方潜不会伤害爹,可虞文未必,这个女人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和爹,爹一点儿功夫都没有,她不能冒险,三哥刚走,她不能再失去爹了。
    “陈子进将军,陈庭汉将军,李然将军,以及韩立将军。”
    四个铮铮男人同时看着梅迦逽。
    “梅将军请吩咐。”
    “你们立即带兵撤回到各自的驻地,严防西楚借此机会偷袭我边境地区。帝京之事,我自会一一处理好,一定不会让嘉德帝降罪于大家,更加不会让他剥了大家的军职。”
    四将不同意梅迦逽的做法。
    “梅将军,我等若撤,太后娘娘和皇上必然不会放过你,还是让我等在此保护你吧。”
    “众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爹在他们手上,即便我们攻城,也不可能瞬间就拿下,可他们取我爹的性命,只需抬手间。而且……”梅迦逽扫了一众,“将军们不必为我担忧,若无后顾之忧,我必可救出我爹。”
    说完,梅迦逽别含深意的看着陈子进。
    “子进将军,一将不可领百年,西线的将士们,以后就拜托您了。”
    陈子进明白梅迦逽的意思,重重点头。
    “梅将军放心,我陈子进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西线的将士们丢您的脸。”
    梅迦逽点头,用千里传音将自己的声音播散到每一个将士的耳中。
    “众位将士们,记住,你们不是单单是西线的铁骑,更是东凌的铁骑,你们不止让那些昏官庸贵门忌惮,更要让敌国忌惮,东凌的疆土,是你们的家乡,守卫好它,守卫好你们的家。”
    忽然之间,五十万大军齐呼。
    “誓死守卫疆土!守卫家!”
    看着大军整齐的后撤,梅迦逽心中的负担开始一点点放下,没了五十万的负担,她单个人行事起来,便捷不少。望着大军后撤,东方潜不得不叹。
    “皇上,臣以为,西线交由这群人护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东方潜知道,东方闲不是不顾忌西线的军力,从他登基就感觉到那是隐患,西线的人马最精锐也最难臣服,梅迦逽是他们唯一服的人,如果她进宫成了皇后,必然交出军权,派谁去统领他们是一个大问题。他甚至猜测东方闲最初做出了想分化西线人马的打算,让他们撤离原驻地,派南线自己的人马过去镇守,只是一直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为何?”东方闲问。
    “你看他们撤退的样子。五十万人,后撤竟然一点都不乱,阵型保持的如此之好,现在就算有人偷袭他们,他们也能马上战斗,这说明什么?”东方潜叹,“训练相当有素的军队啊。这样的人马,放在西楚的门前,才能换得帝京的安心啊。而且,您刚才也听到了迦逽的话,这些将士心中,服她不假,但他们更明白自己的职责。皇上何不信任他们一次,一次信任,也许能换得百万将士的忠诚。”
    东方闲蹙眉,信任百万之军?
    “信任一次,也许获得他们的忠诚,可一旦信任错了,输掉的,可就是朕的皇位了。”
    东方潜忽然就问了一句,“皇上,你在乎你的皇位吗?”
    东方闲默然,不答。
    一旁的梅仁杰中的毒虽然被解,但他不比王伯等人有功夫,精神和力气都恢复的极慢,被人架着软塌塌的身子,耷拉着头,浅浅的呼吸着。
    -
    大军撤后,梅迦逽让德叔将马车驱近城门。
    看着与自己缩短距离的东方闲,恍然间想起几句话。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
    小七,你我情缘,今日一断,该是了无痕迹了吧。我们的感情,能在历史里,却不能在携手相伴的江储花灯生活里。
    ------3152字----
    格子:其实我想说,我不喜欢长更被催断的感觉。。。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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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城下身边仅剩德叔的梅迦逽,虞文脸上的自信逐渐高涨,她再聪慧又能怎样,她爹在她的手里,谅她也不敢乱来。
    “弓箭手准备!”
    虞文忽然下令让东方闲和东方潜都惊了一跳,东方闲下意识的想让弓箭手收回弓箭,话到嘴边碍于眼下的情况终究没有说出来。深知太后娘娘从心底憎恨梅迦逽的东方潜忍不住出了声。
    “母后。这……怕是不妥吧?”
    虞文冷眼看着东方潜,“有何不妥?纩”
    “她已退兵,对帝京没有威胁了,何况梅仁杰又在我们手中,她不会不顾念她爹的性命的。”
    “退兵能说明什么问题?”虞文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她的轻功你们都看到了,没有五十万大军,她只是不能攻城,但要杀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轻而易举。哀家明白你们的心思,你和皇帝与她相识已久,感情颇深,舍不得下手,但你们想想,你们不忍心,她会心软吗?刚才杀诗乐你们都瞧见了吧,丝毫不手软。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你们对她还有什么仁慈可讲?”
    “母后……徂”
    虞文宽袖一挥,“好了,潜儿,你别再说了。梅迦逽,非死不可。”
    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她夜不能寐。
    “凤凰,你带人下去将梅迦逽抓了押进天牢,没朕的圣旨任何人不得进天牢看她。”
    “是。”
    凤凰转身朝城楼下跑去。
    对于东方闲的安排虞文一听即明,他这是在维护梅迦逽,刀箭无眼,免不得伤了她的性命,关进天牢却不许任何去探视她,不就害怕别人暗中做什么手脚吗。他倒还真是对梅家姑娘有心了,人家都要颠覆他的帝位了,他还舍不得要她的命,痴情对于九五之尊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梅仁杰听到虞文和东方闲的话,虚弱的看着城下的梅迦逽,努力发出声音。
    “四儿快走,走啊……走……”
    梅迦逽仰头看着梅仁杰,他的声音她听不清楚,可他扭动的身子她似乎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是爹,事情发展到现在,我怎可放心的将您留在虞文的手中。
    凤凰带着守城士兵走出城门想抓捕梅迦逽,德叔长鞭一挥,震退他们数步。
    “想抓我家小姐,先问问老夫手中的长鞭。”德叔盯着凤凰,对身后的梅迦逽说道,“小姐,您去救老爷,这些人,我来对付。”
    凤凰带着人再度围上梅迦逽的马车,与此同时,虞文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梅迦逽,你若再顽抗不从,休怪皇上不念旧情将你主仆二人乱箭射死。”
    虞文话音未落,梅迦逽白色的身影倏地腾空而起,似乎想直上城楼救梅仁杰。
    “放箭!快放箭!”
    见梅迦逽飞入空中,虞文吓得惊声连连直叫。
    东方闲紧跟着出声制止,“不要!”可惜已经来不及,城楼上的弓箭手对着梅迦逽和德叔密如雨点的齐发利箭。
    看着梅迦逽和德叔纷纷用自己的兵器扫开箭雨,虞文单手挥了下,龙翼组织里的几十名女杀手顿时从城楼跃下,围攻梅迦逽一人。顿时,城下打斗一片。
    龙翼的女杀手虽单人武功远不如梅迦逽,但几十人一起围困梅迦逽,还是让她不得不退回到地面与她们纠斗在一起。德叔又被凤凰带着人困住,没法抽身来助她一臂之力。
    看着自己的属下一个个被梅迦逽打晕,虞文恨自己的人不中用,从旁边的侍卫手中夺过弓箭,对准梅迦逽,连发三箭,没想到都被她灵巧的躲开了。
    东方闲看着一心想置梅迦逽于死地的虞文,忍不住了。
    “母后,此处危险,朕命人送你回宫吧。”
    “哀家不回去,不亲眼看着梅迦逽死哀家哪儿也不去。皇帝,你不要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眼下不是你心慈手软的时候,你不杀了她,将来总有一天她会杀了你。”
    东方闲蹙眉,“母后,回宫吧。”
    她在这儿,他和梅迦逽的问题便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虞文固执的不肯离去,冲着城下的梅迦逽大声喊道:“梅迦逽,你若再不停手,哀家便让人将你爹和梅府的五名家仆都扔下城。”
    德叔一鞭打死一名守城士兵,边骂道:“这个狠毒的妇人,老夫非杀了她不可。”
    “梅迦逽,你再不住手,哀家便让你看看结果。”
    梅迦逽长绸用力扫开围攻自己的杀手,站在圆心中间想再出手迎战对她杀过来的龙翼杀手,余光看见虞文竟真的将梅府的一名仆人点穴之后扔下了城楼,凄厉的声音划过晴空,逼得她不得不停下手,飞入空中躲开刺杀自己的人。
    “哈哈……”
    看到梅迦逽停手,虞文大声笑了起来。
    “梅迦逽,你现在知道了吧,和哀家斗没什么好处,你还不乖乖就擒,若不然,扔下城的人,就是你的父亲。”
    德叔见梅迦逽放弃了反抗,急的大喊,“小姐。”
    靳棋德的声音还未落下,又一名梅府的家奴被虞文扔下了城。看着惨死的同伴,德叔终于妥协了,手中的长鞭慢慢的垂下。在虞文的冷笑声中,凤凰带人控制住德叔,龙翼的杀手们则将长剑架了梅迦逽的脖子上。
    看着俯首的梅迦逽,虞文笑了,将手中的弓再度拉满,箭尖直对梅迦逽的心窝。
    “母后!”
    东方闲出手夺下虞文手中弓箭的一瞬间,她身边的龙翼副统领寒玉劲射出三支利剑,速度快得东方潜都来不及反应箭便飞了出去。
    “逽儿!”
    东方闲大喊一声,本能反应一般的飞身纵入空中去拦截三支箭,情急的一瞬间他求那傻姑娘别真的顾忌城楼上的家奴而不躲开。
    劲弓飞箭,速难追。
    三支箭两只被梅迦逽用内力震开,还有一只偏了道,射入她的肚腹,鲜血顿时染红白色的衣裳。
    “逽儿!”
    东方潜亦惊呼,“迦逽!”
    东方闲朝梅迦逽飞过去,却不知身后发生了让梅迦逽双目圆睁的一幕。
    见梅迦逽中箭,虞文将剩下的四名梅府家奴和梅仁杰一起点了穴道,同时从城楼上扔了下去,她要对梅家,斩草除根,永不留后患。“爹!”
    梅仁杰的身子飞出城楼的一刻,梅迦逽整个人的血液直冲头顶,强劲的内力震飞那些押着自己的龙翼女杀手,提气朝梅仁杰飞了过去。
    东方闲不知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见梅迦逽飞入空中,担心她的他连忙迎面去拉她。
    “逽儿?!”
    梅迦逽几乎是用十成的功力将东方闲伸过来的手生生打开,巨大的冲击险些将他甩落,那一瞬,他才发现她的功夫有多深,近乎到了让人恐怖的境地。
    无奈,梅迦逽和龙翼杀手打斗本就拉开了和城楼的距离,加之东方闲从中挡了一下,还未等她飞到梅仁杰的身边,年老的身子已落了地,竟是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梅迦逽便去了。
    “爹!”
    梅迦逽落到梅仁杰的身边,抱起七孔流血的人,撕心裂肺般的喊着。
    “爹!”
    “爹!”
    痛苦的喊声直钻人心,连城楼上的众臣都忍不住摇头叹息,敢怒不敢言,太后娘娘实在太过于心狠手辣了,便是真叛党也不该如此啊,总得按章法办事,让人死得心服口服才不落人诟言。
    东方潜实在忍不住,从城楼上跃下,落到梅迦逽的身边,眉头紧蹙。
    要如何告诉你,我的心,亦痛彻心扉。
    “迦逽……”
    听到东方潜的声音,梅迦逽收住眼泪,用手砍断箭身,抱着梅仁杰的身体忽然拔地而起,直入高空,飞上城楼。
    原本要赶到梅迦逽身边的东方闲顿觉不好,大声的叫道:“逽儿,不要!”
    梅迦逽飞上城楼,单手抱着梅仁杰,另一只手飞舞长绸,将虞文身边的侍卫和众臣全部打开,不同于之前和龙翼女杀手的打斗,她只是打晕他们,这一次,她像是杀红眼的女魔,眼中的恨意让她出手毫不留情,柔软的绸缎仿佛是一把利刃,一刀封喉,不给人眨眼的功夫。
    感觉到梅迦逽滔天恨意的虞文开始害怕了,不停的朝后退,见到东方闲和东方潜飞上城楼,如见救星,大声喊着他们。
    “闲儿,潜儿,快救母后。”
    梅迦逽长带如蛇舞,缠住虞文的腰肢,在东方闲和东方潜出手前一瞬将她拖到自己的跟前,对着准备冲过来的东方闲和东方潜大声喝道:“站住!”
    东方闲和东方潜站在丈余外,看着对他们已无半点情谊的梅迦逽,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了。
    梅迦逽只手掐住虞文的脖子,一点点的加力。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见虞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东方闲急道:“逽儿!”
    梅迦逽转头看着东方闲,一字一字道:“东方闲,你我情缘,今日断绝。”
    咔嚓一声,虞文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母后!”
    放开虞文后,梅迦逽抱起自己的父亲,飞入空中。地上,德叔驾着马车追随其后。两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母后!”
    “母后!”
    -
    三个月后。
    炎夏已过,入了深秋。www.xiaoshuotxT.NET
    在东凌西边境的一座深山中,梅迦逽站在四块墓碑前,静静的,任秋风扫过她清瘦的身子,吹起身后的长发。
    三个月前,她将梅仁杰和梅天骁带到这里安葬,随后把她母亲和梅娉婷的坟墓也搬了过来,一家人在一起,不再分开。在三个月中,她还做了一件事,就是找涅槃。帝京城外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不想涅槃担心她,可是让她不解的是,她找不到涅槃,也找不到姑苏默。从西楚查来的消息称,姑苏默三个月前就离奇失踪,不见踪影。莫非,他们俩人远走高飞,远离世事了吗?
    夜幕将临,梅迦逽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轻声道:“你陪我一天了,还不打算现身吗?”
    过了会儿,一个男声轻笑。
    “呵……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
    一袭青衣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从树上飞了下来,站到梅迦逽的身后。
    “不!”
    梅迦逽看着眼前的亲人,她累了,太累了,这三个月,她把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回望了一遍,发现所有的快乐都停止在十四岁那年。之后的七年,苦不堪言。现在,她竟找不到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
    “要不,你随我去南罗吧。”
    南罗,西南边陲小国,以奇门怪道纵蛊之术而闻名天下。
    梅迦逽转身,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如果我猜的不错,当初在东凌官道上用肺音功拦截我和祁邙关用蛊虫攻击我军的人,就是你吧。”
    “哈哈,正是在下。”
    青衣男子看着梅迦逽,笑道:“当初你用箫声破了我的音功,所有人都以为是你心纯而音粹,恐怕没人知道,实质是你的内功十分了得吧。”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屡次为难我?”
    “呵呵,无冤无仇不代表就不能有交集,不是吗?”男子的声音轻而润,“素问天下第一奇女梅迦逽非同一般,我不过是想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再说,我们还有一个赌约,不是吗?”
    他们曾赌,如果她能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他便护梅家上下的安全。
    梅迦逽转身看着梅仁杰的墓碑,声含无尽的悲伤。
    “我输了。”
    一入人世,无人可按自己所想生活。修身,修性,修心,凡此种种经历,都不过是这一轮回里的磨练,躲不过逃不掉。
    “想知道他的情况吗?”
    “不必了。”
    男子笑,“真不想随我去南罗?”
    梅迦逽不再言语,转身朝不远处的小屋走去。
    “梅迦逽,若你哪年哪日想出门走走,到南罗来。我叫,星辰。”
    梅迦逽默然,心中却已知他的身份了。星辰,南罗国最富传奇色彩的国师,脾气十分怪异,纵蛊之术出神入化,传闻世间无人见过他的容颜,有传丑陋之极的,亦有人说他美如神祇。
    星辰,我想,我今生应该没有机会去南罗国找你了。十日后。
    东凌皇宫,乾坤大殿。
    文武百官退朝之后,东方闲依旧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殿中,这是他近两月来的习惯。帝京城被围攻一事结束后的一月,他任何官员都不见,连东方潜都没见一面,朝中事务交由东方潜打理,把自己关在太极宫里,直到汉中发生严重的蝗灾才恢复理政。
    可谁都看出来了,嘉德帝再不是之前的那个帝王了,爱民虽如子,可似乎少了一丝血肉的感觉,不再有表情变化,终日面冷心静。众人皆明白,梅迦逽和虞文是他心头永远的无解之痛。
    一阵淡淡的幽香吹过,站在东方闲身边的重洄忽然惊恐的看着大殿门口朝里走的身影。
    “皇……皇……皇上……”
    重洄哆哆嗦嗦的用手指着一步步走近他们的女子,翠绿的衣裳,不似深秋的萧索,带着一股春天的清新气息,与时节之色一点都不合,却是配得她的绝色容颜。
    东方闲慢慢回神,眼中一丝波澜划过,速又恢复到木然。
    梅迦逽站在殿中,看着消瘦的东方闲,三个月又十天,他们分开百日了,也恨彼此百日了。这百日,让他们终得勇气相对了。
    东方闲慢慢的从龙椅上站起来,这百日,他没有下令追捕她,不是不恨,不是不怨,而是不知道要怎么恨怎么怨,发生在他身上的痛苦同样也压着她,因为感同身受着,他只得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他恨各自的命,为何如此不得善。
    “还想知道吗?”梅迦逽轻声问。
    久久的,东方闲才说出一句话,“你愿意说吗?”
    “梅幻儿。幻儿,幻字,空虚,不真实之意。梅家五女,梅幻儿,在她出生不久后就死了。她的字,是我母亲取的。所谓她去仙霞山静养,不过都是欺瞒世人的幌子。梅幻儿这个人,一直都不存在,世人看到的梅幻儿,都是我。”
    退朝后又会乾坤殿找东方闲的东方潜在门口听到了梅迦逽的话,心中不免了然,难怪北齐代善公主来东凌时的宴席上不见迦逽,原来她和梅幻儿是同一人,那会梅幻儿击退代善公主的功夫让不少人惊叹,只是谁人都没想到,面纱下面竟是一张平日里熟悉的脸。
    “不过,我的功夫不是仙霞山静安师太教的。我娘有一师傅,也曾有一师姐。师伯学武,我娘学制毒。后来我娘的师傅见她对武学领会能力不低,教了她不少功夫,师伯心存嫉妒,和我娘打了一场之后离开了师门,决心靠自己的本事变成武林高手。我娘师傅死前把她八十年的修为都传给了我娘,而我娘,在她离开时把她的毕生功力都传给了我,还留下了满屋的制毒之书。世间传说我娘生我难产而死,并非那样,而是在我六岁的时候因为试毒配不出解药才离开的。”梅迦逽的声音在大殿里轻轻的回响,“我娘传给我的功力,百年二十有余,加之我从小就习武,这普天之下,我若称第二,恐无人敢言第一吧。”
    “你骗朕,骗的好苦啊!”
    第一次,东方闲在梅迦逽的面前自称‘朕’。
    一个字,断了情,止了意。
    梅迦逽面色平静,娓娓而道,“嘉德帝,对我,你就真没一点愧疚吗?”
    看着东方闲的眼睛,梅迦逽的声音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
    “你是不是还想知道,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复明的?”梅迦逽淡淡一笑,“我告诉你,我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瞎过!”
    如一道霹雳劈在头顶,殿内的东方闲和殿外的东方潜都惊到了。
    “我娘留下的制毒之书,我无一不熟。市井之人传我杀戮太多被天罚,真是那样吗?嘉德帝,你下的那些致我眼瞎的毒对我来说,根本不足畏惧。”
    重洄和东方潜顿时诧异,东方潜甚至都跑进了大殿,什么?!他竟下毒想迦逽眼瞎?!
    东方闲心尖猛然一扯,看着梅迦逽,“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是!我知道。我知道贞康帝忌惮我越来越厉害的领兵能力,也知道他害怕我的名望越来越高,怕有一天我功高盖主,让你亲自对我下毒。我还知道,你下毒的时候心软了,毒药的剂量每次都不够。我更加知道,琼清池的池水里你每次都偷偷放了几味药,不让我失明的时候很痛苦。”梅迦逽锁着东方闲的眼睛,“只是我不知道,你这么做,到底几分是心善?几分是为了留下我的命给你夺天下?”
    “你恨我吗?”
    梅迦逽笑着摇摇头,“以前心疼你,理解你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我不想再想关于你的一切。”
    “东方闲,看着我亲手要了你母亲的性命,如若不弥补你,恐你我这辈子都不得安然。”
    忽然之间,东方闲似乎从梅迦逽的眼中读到了一丝什么,刚想说话,腰间藏在腰带里的紫芒软剑忽然被梅迦逽凌空吸出,她强大的内力缠绕在剑身四周,紫色的光芒分射,剑尖直对梅迦逽的心窝飞来。
    东方闲惊恐的飞身扑向梅迦逽。
    “逽儿不要!”
    软剑刺穿梅迦逽心脏的一刻,她的身周被一波七彩光芒围绕,翠绿的身姿慢慢升到空中,紫色的软剑变得异常绵软,像一条长蛇般的向她的手足两端缠绕,越收越紧。
    东方闲几次想靠近都被光芒挡了回来。
    梅迦逽的声音空灵婉转,像是越飘越远的天音。
    “小七,我不悔,爱过你!”
    一道绿光忽然从梅迦逽的身体里破开四散,刺得殿中之人不得不闭眼,待众人睁开眼时,梅迦逽的身体已经不见了,一张近似透明的浅绿色绢帛慢慢的飘落。
    东方闲张开手,接住飘下的锦绢,绢头赫然写着三个字。
    璇玑图!
    “逽儿!”
    -
    世间传,得梅迦逽或璇玑图者便可得天下,并非虚言。
    只是无人知晓,梅迦逽或璇玑图,永远只能得其一而不可兼得。梅迦逽心语:
    小七,原谅我。
    我累了,太累太累了,累得已经没法撑下去了,疲惫的无法与你共看着世间繁华。
    不是不知道只要我们活着,心中总有一份牵挂;不是不知道你的心里,依旧有我的位置;原以为我能在经历沧海桑田之后,仍然可伴你身边看潮起潮落。只是,我终究高估了自己。
    只为那惊鸿一眼,
    和你承浮世万重难,
    那一年那一眼,早已不知是缘还是劫。
    清冷月画出无悔的流年,
    倾国倾城的容颜,
    坚定不移的深情,
    抵不过你心中的九州天下,
    喝千杯,醉不眠,你说你只醉月光。
    皓月雪,深藏我与你的画面,
    离别后,盼相逢,金戈铁马为谁踏,
    笑无言,千帆过尽再难回头,
    舞长袖,飘长袂,心心颤颤为谁疼。
    泪湿巾,等在下一个奈何桥。
    挥别后,不思念,陌路绵绵绕轻袖,
    纹棂窗,愁断心肠亦不觉,
    离人颜,飞梦中,素手相执泪丝弦,
    世无常,等在下一个三生石。
    影成对,等在下一个忘川路。
    -
    蓬莱仙岛,春日晴好。
    留书相约,紫藤花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抛却累世烦恼。
    思君切切,音讯杳。
    春色年年,催人老。
    不畏红尘,路迢迢。
    却难相认,咫尺天遥。
    残生好比,花事了。
    携手相依,向晚照。
    犹记多情,湖畔琴声绕。
    佳人舞罢。
    一笑。
    ******************************************************************************
    数年后,乱世四国,百川归一,名:大逽国。
    大逽朝皇家墓园内。
    换下龙袍一袭月白锦服的东方闲挥手退了所有的随从,慢慢走到一座高大的白玉墓碑前,背靠着墓碑坐了下去。
    轻叹一记。
    随后,东方闲从腰间抽出一直随腰而缠的软剑,指尖细细的抚摸着剑身,剑柄的端面上,因为光线的折射清晰可见两个字。
    扶苏。
    东方闲头靠着墓碑,嘴角慢慢的翘起。
    逽儿,我告诉你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吧。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了母后、林诗乐或者复仇才急不可待的登基为帝。没有人知道,包括东方潜,我登基是因为——有个女子在战场上做了我的女人,我怕她肚中会有我的骨肉,未婚先有孕,为了保她一世英名,我不得不谋划一个名正言顺的家给她!
    逽儿,你若知道看着她被世人指责杀戮太多遭天谴时我又多心痛,就会明白我有多不忍世人再对她苛责唾弃一分一毫。她是我心中,这世上最干净最美好的女子。
    她,是我宁可背负一生弑兄夺权之骂名也想保护好的女子。
    为她,不当活佛。我,心甘情愿。
    ******************************************************************************
    东方闲心语:
    逽儿,若累了,便先歇息吧。我们两人的世间修为,我一人承担便可。
    来世,我不为皇子,你不是将军,执手相看,终不厌。
    焚香操琴,悠然如画江山。
    只羡鸳鸯不羡仙。
    曾言,满目山河空望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年少不懂真滋味,这才恍觉,锥心刺骨。
    华赏里,
    你闲看一世淡泊虚名,
    乱世雄,
    覆你今世善缘,
    藏戏谑,
    无泪挥遒斯人疼。
    美人恩,
    疏离多情少年,
    不宣相思泪,不抵世间情,
    剑舞花海,
    春秋花谁一生来牵挂。
    仗剑,风花雪月烟雨泪,
    风舞斗权破苍穹,
    九州,承我三生的百媚,
    万载,承你三世的不醉。
    惜往初,
    寻花望水情似倦,
    绝色戈,,
    踏九华君临天下。
    琴弦尽,
    拨九天爱已无言,
    芊芊痴,
    相濡以沫梦不尽,
    烟云蔽目,千场不回头的殇。
    执心,曾经沧海难为水,
    偏爱逽颜,除却巫山不是云。
    ******************************************************************************
    《后记》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
    何依菲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房顶,咦?府里什么时候有白色的顶了?突然的,耳边响起一个惊喜的女声。
    “啊!醒了,她醒了。”
    “医生,病人醒了!”
    看着没一会便站到面前的穿着白色大褂的现代医生,何依菲久久不能适应,军中郎中不是这副打扮啊?
    “通知病人家属了吗?”
    “刚给他们打电话了,正赶过来呢。”
    医生点头,“好,现在给她做身体检查。”
    “好的。”
    何依菲看清男人的脸,惊呼,“姑苏默?!”
    白色大褂的男医生看着何依菲,温和一笑,“看来真是好了,喊我的名字中气这么足。”
    何依菲倏地从床上坐起来,OH,MY-GOD!她穿越回来了!www.xiaoshuotxt.net
    难道,姑苏默也穿过来了?!
    -
    后来,一个星期之后,何依菲出院了,距离她出事昏迷已经过去了两年。
    再后来,十八岁的何依菲上了大学,并且和身为男医生的姑苏默成功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再后来,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的何依菲参加了工作,在一次搬家的过程中,从一堆旧书中掉下一本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的书。
    何依菲捡起书,刚想扔到箱子里,被泛黄的书页里一个名字吸引住了。
    梅迦逽!
    迦逽?!
    何依菲飞快的翻着书,一页一页的看着,不知不觉总挨着箱子坐下……
    【姑苏默救了涅槃,带着她一路朝西楚赶,却不想,在祁邙关的时候,两人遇到一场格外骇人的电闪雷鸣,强光过后,两人在平原上消失不见。有人说,他们被电雷劈得尸骨无存。这一说法,无从考证。】
    【考古人员进入这个野史上记载唯一没有立后的帝王之墓。除了意外帝王墓的宏伟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在墓心放置棺材的地方,雕龙的帝棺并不只有一个,还有一个规格和帝棺一模一样的棺冢。后来,考古学家在不损伤文物的前提下打开了棺盖,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棺里并没有保存完整的古人,也没有人体骨架。一棺里放着一把泛着紫光的软剑,名:璇玑剑。一棺里放着一卷透着绿光的绢轴,名:璇玑图。】【有科考人员发现,两个棺盖的里侧分别刻了一句诗,连起来读便是:一身功名不过三尺尘沙,权倾天下何若相守天涯。】
    一身功名不过三尺尘沙,权倾天下何若相守天涯。
    看到书的最后一句话,何依菲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迦逽,你终于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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