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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疼,那么爱》 作者:安宁

第4章 爱遇(4)

  接下来便是享受丰盛的午餐。我当然和男友坐在一起,尽管我实在不喜欢按照男友的规矩,起身频频地向各个老总们敬酒。北岸没有与我们同桌吃饭,他在我对面的一个餐桌上,形单影只地坐着,这是我第一次发现,没了我做搭档的北岸,竟像是丢了魂一样地落魄和失神,连有人给他敬酒,都视若无睹。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这才发现有北岸在身边的好处,最起码,有人殷勤地给我夹喜欢的菜吃,还会将我杯中的酒,偷偷地换成白水。而现在,我唯有陪着酒量大的男友,一杯杯痛苦地喝着,且接受着一些眼神暧昧的男人无休无止的劝酒。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冗长无聊的酒会,怎么这一次,竟是觉得如此地难熬?依然有人过来劝酒,而那个始终微笑着的男友,唯独对我,却是淡漠,除非我在强忍着喝下那些男人们的敬酒,在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里,我才能看到他朝我满意地点一下头。

  我的头,因为酒,剧烈地疼起来。我小声地给男友说,我想退场,他能不能送我回去。他很坚决地拒绝了我的要求,而且几乎是命令似的对我说:你必须坚持陪到底!这句话之后,我的泪,莫名其妙地流下来。就在又有一个男人过来敬酒的时候,对面的北岸突然迅速走过来,且将我的酒杯接过去,很大声地朝在座的每一个人说:她是个女孩子,酒量又有限,在座如果谁还要敬酒,我全替她喝!

  “能找个理由么?”男友很不屑地冲一脸愤慨的北岸道。“还用找什么理由,这难道不是你首先应该做的么?我来就是想告诉各位,即便我今天醉在这里,我也会保护我们东北的女孩子不受任何人的欺负!”男友冷冷瞥我一眼,淡淡说道:原来你还有这样一个爱充救美英雄的老乡。

  5

  男友给我发来分手短信的时候,我正一个人闷在屋里一张张地看碟,连饭也不吃。北岸一次次的来敲门,我都没有去开。而后,我便收到他发来的短信。北岸说:小美,怕什么,实在不行,你就嫁我吧,我肯定会死心塌地地对你好。下周有一个很特别的相亲会,你去挑上几十个优良品种回来,把那个没眼光的金龟婿气死好不好?我在北岸这样没正经地短信里,终于含着眼泪笑出来。

  那场相亲会,的确是别具一格。每一个男士,都只给8分钟的时间,去向对面坐着的女士表现自己。而我更没意料到的是,北岸,竟然也来参加了这次“8分钟约会”。我看他在其他女孩子面前眉飞色舞地尽情表现着自己,突然地觉得有些难过,就好像,这个朝夕相处的北岸,在短短的8分钟之后,就会被那些年轻亮丽的女孩子们,给争抢了去。

  北岸坐到我对面的时候,我一挑眉问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北岸狡黠地一笑:当然是你这样的啊。我也笑:可是小弟你可记准了,姐姐比你大三岁呢,我会到处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北岸这次没有笑:可是,小美,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爱上了你,女大三,抱金砖,我这一辈子,就想抱定了你,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上那三年欠你的爱情吗?你能让我攒下的钱,有个保管它们的女主人吗?你能让我给东北的父老乡亲们,一个完美的交代吗?

  只是短短的4分钟,我就已经决定,我要将自己,嫁给对面这个给过我这么多快乐和温暖的北岸。

  街头给你违规的拥抱

  林桑跑到北京来,第一个便将电话,打给了颜格。

  颜格接起来,林桑是一贯的嘻笑,说,大哥,在北京混得好了,还记不记得你这落魄的小妹?愿不愿意,从你身边的某个人那里,分一点时间,救济我一下?

  颜格大笑:丫头,试探我是不是还单身?你那点小聪明,大哥我早在6年前就将你看透啦。

  林桑照例是装作讨饶:大哥,别这么不给人面子好不好,还有,你也别那么自以为是啊,我是想试探你是否被人掠夺了没有,可是也没说要把你殖民了啊。

  颜格嗔怒她:小妮子你还野心勃勃,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是专心点吃,否则,这碗里锅里小心都被人给抢占了去。

  林桑在电话这端听着,眼泪哗一下便流了出来。她很想在颜格面前,敞开心扉,大哭上一场,如果颜格在身边,那么,她一定会将他抱住,她需要一个肩膀,让她结实地依靠。她亦需要一只大手,温暖的爱抚。而不是在她脸上,留下深深的掌痕。

  林桑这次,是打算与那个叫恩修的男人,真的分开了。当初大学毕业,她选择了恩修。并不听颜格关于两人个性不会相容的劝阻,义无反顾地,跟着这个自诩可以让她幸福的男人,去了繁华的上海。这一年,她暂时地,将陪伴了她4年为她免费解忧心理疏导的颜格,忘记,她甚至连文学社的毕业饭,也没有去吃,而是跟着富家子弟恩修,去电影院看了一场豪华的大片。

  林桑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没有过小小的虚荣,只是因为恩修有钱,可以时时地请他去喝咖啡,或者看电影,买名牌的衣服,便乐得甩掉颜格,跟其实感觉并不是很多的恩修,厮混在一起。

  但她的确因此冷落了颜格。此前她跟颜格,虽然不是情侣,但却比情侣更加出入成双。周围的人见了,每次都开玩笑,说,干脆,你们去民政局领证结婚算了。林桑向来喜欢刻薄颜格,总是一梗脖子,说,哼,让我做他老婆,等他先把额头那个胎记,洗去了再说吧。

  颜格当然不会与她计较,否则,林桑是不会与颜格,称兄道弟地混了四年的。她不知道颜格究竟是什么地方,吸引了她,可以让她一有了委屈,就跑去拿眼泪将他淹没。

  是的,大学四年,林桑因反复甩人又被人甩而流的眼泪,足以淹没掉颜格。

  但这一次,林桑下定了决心与脾气暴烈时常打她的恩修分开,却对是否要跟颜格倾诉,生出了犹豫。

  颜格依然像往昔那样,没有问她此番来京的原因,而是带她去吃小吃,四处游逛。如果是以往,林桑早就喋喋不休地哭诉开了,然后便等着颜格分门别类地帮她控诉那些看不清她未来身价的男生们,说他们鼠目寸光,目光短浅,不知道我们林桑,是迟早要出名,成为一代才女的么?而林桑,也会享受这样的吹捧,并不失时机地,以贬低颜格抬高自己的小伎俩,获得更大的满足。

  但这次,林桑却是只谈一些与情感无关的话题。她还调侃,说,看颜格这身阿迪的名牌服饰,便知道在北京混得阔气,忘了落难朋友了。颜格则开玩笑地伸过长长的右臂,一把将林桑揽住,说,苟富贵,勿相忘,走,跟我吃麦当劳去。

  若是两年以前,颜格这样揽着她的臂膀,在街上晃悠,不仅她身边的朋友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连林桑本人,也没有丝毫的羞涩。她已经享受惯了颜格的这种呵护,感觉,就像一个大哥对于小妹悉心的照顾。她在这样的关爱里,觉得有稳妥踏实的幸福。

  可是现在,她真的要放弃掉昔日的那段生活,那么,颜格,会像他曾经许诺的那样,牵着她这只小猴子的手,去做一对流浪的江湖艺人么?

  那一段时间,林桑似乎忘记了过去的不快,恩修打在她脸上的耳光,像是阴雨天里鞋子上一块湿泥,太阳一出来,便在马路上,被甩掉了。

  林桑开始背着颜格,参加各式的招聘。她知道如果她说一句,颜格便会拼尽全力,给她帮助。可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她希望颜格能够猜出,她所处的无路可走的境地。她希望颜格还是那个不点就透的聪明男人,懂得她心里,所有的好,还有并不让人讨厌的小奸小坏。

  可是,颜格却是让林桑那样地失望,他至始至终,对于林桑此次来京的目的,保持了沉默。尽管,等着林桑在他肩头倾诉,是他一贯的习惯。

  可是,林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林桑,她开始恐惧,没有爱情后的生活。她寻不到脚下的泥土,她这样飘着,飘着,始终不知道,应该在哪一块土地上,可以将心安全地植下。

  如果不是那天在西单与另外一个网上认识的男人约会,林桑会有许多的故事,不知道吧。而她与颜格,此生的命运走向,亦会了无波澜。

  林桑来北京后的几个月里,尽管颜格会时常地约她出去,但终究因为离得太远,常常需要转两次公交与地铁,而让林桑,生出孤单与疲惫。

  林桑并不怕距离,假若颜格爱她,肯将一颗心,全部捧来给她,那么,她不会因为这样的距离,而觉得畏惧,或者疲惫。她甚至会天天跑去看他,等他下班,陪他坐地铁回家,或者买一块巧克力,分一半给他。她在他的面前,一直以来,都像一个孩子,她那样地依恋他。这样的依恋,是从心底来的,只是,在读书时,她未曾察觉,是到去了上海,失去了他的臂膀,她才突然明白,原来,她在心底,是那样地深爱着颜格,爱到她愿意为他,离开一个人,远走一座城市。

  可是,颜格对于林桑的到来,却是表现得如此淡然,甚至,这样的淡然,让林桑的心,觉出一丝丝的凉意。

  林桑在失望之中,开始与形形色色的男人,频频地约会。她辗转于北京不同的咖啡馆和电影院,她还学会了吸烟,喝酒。她与那些男人们用刚学会的很拽的北京话,大声地说着黄色的笑话。偶尔她扭头,在初春带着冰寒的窗玻璃上,会看到自己的影子:浓重的眼影,大波浪的长发,波西米亚的围巾,性感的唇彩。她在吵闹的音乐里看着,想起两年前校园里那个倚在颜格肩头,单纯安静的女孩子,就像是想起,自己前世一样地遥远又渺茫。

  那一次在西单,林桑正与一个戴3个钻戒的男人,吞云吐雾,胡吹神侃,突然就有一个人,走过来,将一杯咖啡放下。林桑抬头,看到颜格一脸的平淡。她以为他会发脾气,她甚至等待着他将一杯热咖啡,泼到她的面前,或者,将对面那个她并不喜欢的财大气粗的男人,打上一顿。

  但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用咖啡,碰一下林桑的杯沿,说,林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何时可以喝到你们的喜酒?

  而对面的男人,则粗俗地站起来,与颜格碰一下杯,说,何时喝,兄弟我会通知你。

  林桑终于忍不住,将一杯咖啡,端起来,泼到颜格干净的外套上。

  而后,她转身走人。

  颜格并没有去追林桑,而林桑,也没有走远。她一个人哭着,在一个路边的石凳上,坐下来,慢慢平息着自己心内的伤痛。

  她恨颜格,恨他假装出来的满不在乎,恨他这样地冷淡于她,恨他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却故意地做出清高的姿态。就像,头顶那朵在天空里漂浮不定的云彩。

  而恩修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来。林桑挂断,他又打,林桑终于接起来,哭着朝他嚷:你还想怎么样,我们已经分开了,难道,你要无休止地纠缠下去,让我连寻找另外一份爱情的机会,都不给么?!

  一向暴躁的恩修,这一次,却异常地平静:我只是希望,你在北京,与颜格,是快乐的。

  林桑止住了哭泣,冷冷道: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来管,况且,我说过要与他在一起了么?他不过是我哭泣时借用的一个肩膀罢了。

  恩修叹一口气:我已经不再记恨于你,不过是希望你在北京,能够与颜格幸福,就像,当初大学毕业我领你去上海时,颜格曾经对我大度做的那样。

  林桑愣住:颜格对你大度?他对你说了什么?

  恩修沉默片刻,说:其实读书时谁都可以看出来,颜格他非常地爱你,只是你习惯了将他当作哥们,而让他始终无法开口对你表白。当初我追求你的时候,他就曾经与我在酒馆里,喝到酩酊大醉。但走的时候,还是很清醒地,告诉我,让我好好疼你爱你宽容于你,又说,假若哪一天,我不再爱你了,他会接着爱你,而且,对你的爱,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有丝毫的减损。文学社的毕业饭,颜格又是大醉,听说,还将另一个女孩,误当作你,抱着她大哭。你跟我去上海后,尽管你们之间,没有再发生联系,但我出差北京时,他却是两次请我吃饭。他知道我脾气暴躁,而你脾气也急,便特意叮嘱,求我要好好待你……

  林桑在嘈杂的马路边上,突然弯下腰去,无法再继续听恩修说话。她捂着嘴,想要大口地喘气,最后,却变成了放肆的哭泣。

  不知这样哭了有多久,林桑收到短信,打开来,上面写着一句话:抬头看一眼对面的路口。

  泪眼朦胧中,林桑抬头,而后便看到颜格穿越车水马龙,甚至在交警的严厉注视下,闯过红灯,大踏步地,朝林桑走过来。

  林桑站起来,飞奔到马路的中央,一下子,将颜格抱住。

  而后,在她开口之前,她听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肩膀,说: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幸福之中,林桑看到一脸严肃的交警,正等着她放下违了规的颜格。

  而颜格,则傻傻一笑,道:能否将这位漂亮的女士,一起带走?

  交警公事公办:当然,这违规的一抱,我们是要记录在案的。

  颜格扭头,冲林桑笑道:怎么样,林小姐,跟我走吧。

  林桑啪地一笑,在颜格额头,来上响亮的一吻。

  她看到年轻的交警,女孩子一样,红了脸。

  守护一颗爱情的蛀牙

  再次回到这个小城,见到外婆,还有我想念着的萧寒时,我已经25岁,大学毕了业,可以在一个外企做到主管的位置,却是很坚决地辞了职,找了借口去看远在苏州的外婆。但却是在火车快到站时,先给萧寒打了电话,我说:萧寒哥,我快要到苏州城了,你来接我吧。那边稍稍迟疑了片刻,立刻说:好,小慈,你别动,哥马上去接你。

  我挂了手机,看着窗外慢慢绿起来的苏州城,还有与十年前一样温暖的阳光,不觉嘴角微微上翘;模糊的车窗里,我看到那颗黑白分明的牙齿,像儿时那样,坏坏地朝我笑着。一切都没有变,萧寒也一样吧。我想。

  我从一出生的时候就认识萧寒了,那时我被他抱着各处去游玩,常会被邻居们嘻嘻笑着开玩笑。他们说萧寒你这么喜欢小慈,干脆让她长大了给你做媳妇算啦。萧寒便呵呵地笑起来,露出让我眩目的洁白的牙齿。我只会在大人的玩笑里,任性地抓扯着他黑亮的头发,示意他回家去;而萧寒则会轻轻亲吻一下我的额头,继续哼起歌儿抱我四处转。那时我刚刚两岁,而萧寒,也不过是十五岁,还是个害羞时脸会红的孩子。

  父母忙得没空从青岛来看我,我也乐意跟着外婆和萧寒,在小城里闲闲地一年年晃悠下去。萧寒家世代是中医,每每去他家,我总会被那种浓郁的草药香味给熏得迷失了方向,甚至找不到回外婆家的路,总是需要萧寒牵着我的手,边给我讲学校里的趣事,边踩着我投到青石板路上的小小的影子,七拐八折地将我安全送回外婆家去。

  我很奇怪那时候的我为什么会气也不喘地一路狂奔到萧寒家去,可是在回来的时候总是需要他的护送,才敢踏出他家的门口。后来是常年去做针灸治疗的外婆刮着我的鼻子笑话我,说我们小慈别是恋上你们家萧寒了吧,我心里的一扇紧闭着的窗户,才啪地打开来,在新鲜耀眼的阳光里,看清了几乎被青苔覆盖住了的秘密。那一年,我十三岁,萧寒考到了医师证书,开始在自家附近开设牙科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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