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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蓝颜》 作者:安宁

第25章 永不言悔 (1)

  亲爱的锦:

  前几天弟弟给我打电话来,说父母又一次大吵大闹,母亲说要烧了房子和小卖铺,父亲则说无论如何都要跟母亲离婚,如果她不愿意,他就找律师打离婚官司。母亲当然不愿意。她并不是因为留恋父亲,事实上,她早就对父亲没有了感情,是因为那个总在他们中间游来荡去的狸藻,激起她女人的嫉妒与醋意,并因此要与这个“狐狸精”,斗争到底,用母亲的话说,是要“耗死这个小寡妇,让她带着一脸的褶子和唾液孤零零地进棺材”。

  锦,我的父亲母亲,因为狸藻男人的去世,再一次成了小镇的热门话题。我想如果小镇也有腾讯,他们两个的这场离婚大战,一定能够像许多明星们一样,天天登上腾讯娱乐新闻的头条。

  我在家的那一段时间,因为狸藻男人的死,母亲将父亲软禁起来。这个可怜的男人,连去母亲小卖铺里偷一条烟来吸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医药箱,被母亲藏了起来,他出诊时穿的像样的几件衣服,也被母亲锁进了柜子。他的钱包,更是早早地就被母亲给掏空了。她将他关在房间里,给他电视看,给他饭吃,给他水喝,唯独不给他一个解愁的通道。

  按照龙十崖镇的惯例,作为狸藻男人的长年医生,而且鉴于父亲这样一个在两镇之间频繁出镜的公众人物,他可以而且也应该去参加狸藻男人的葬礼,一则是显示自己的威望,二则是给丧家一个面子。他还要给一笔足够体面的慰问金,丧礼的主持则将他的名字和慰问金写在白色的纸上,并公布于众。

  而父亲的缺席,无疑会在龙十崖镇,掀起新的一轮八卦的热潮。一次晨起出门买菜,我听见一个邻镇推车来卖菜的胖女人说,父亲不去参加狸藻男人的葬礼,肯定是心里有鬼。他和狸藻那档子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何必遮遮掩掩,假装正经?旁边本镇买菜的一个廋女人则说,龙大夫是怕他离了婚狸藻再甩了他,这样岂不是他什么都得不到?再说了,他有那心思,他老婆高秀兰也不干啊,没看近来他也不在镇上走动了么?听说是被他老婆高秀兰给关起来了,两口子又要上演一出好戏了呢。

  这样的议论,像春天的大风,一日日绕小镇刮着。那些地上的鸡毛、碎纸、尘土、树叶,便全都裹挟在其中,始终找不到尘埃落定的时日。

  狸藻男人快要出殡的那几日,母亲也像只焦灼的母鸡,坐立不安,心神不定,好像出殡的唢呐一响,她就会被什么东西给招了魂去。她跟父亲说话的声音,有一点压抑,好像怕人偷听了去,或者怕父亲真的摔破了脸子,跟她离婚,而后奔狸藻而去。这样狸藻的这场丧事,倒办得有点喜庆味道,那唢呐的悲啼声,也成了“革命的号角”,吹响之际,便是她失去丈夫而狸藻争抢成功之时。

  父亲那几天也在有意地逃避什么,看上去他并没有一定要出席狸藻男人葬礼的意思。他天天窝在自己的小药房里,照着书上配一些我看不懂的中药。我看过那味药里有甘草、当归、麦冬、白术、山药、北五味、炒枣仁,还有几样我不认识的东西。他配好之后便小火在灶上慢慢地熬,熬着的时候,他什么都不做,不看医书,也不听广播里的戏曲,只出神地看着蓝色的火焰安静地舔着陶罐,发出细微的咝咝的响声。

  后来我在网上,无意中看到这味药,原来是叫“静心汤”,能够养心宁神。想来父亲那段时间,心内定是受到百般的折磨,可他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母亲天翻地覆地吵,否则,他以后连在镇上继续当大夫的资格都没有。他要安静地等待这件事情过去,等待小镇上的人们,不再将他与狸藻的绯闻,当做头条的时候,再与母亲细算此事。

  锦,因为对狸藻的好感,我反而深深地同情父亲,尽管我不喜欢这个脾气暴烈经常打我的男人,但有一天的晚上,我还是坐在他的身边,将一条从母亲小卖铺里偷来的香烟递给他,说:爸,抽烟解解闷吧。父亲看我一眼,并没有伸出手来接,而是轻声说:放那里吧。

  我给炉子加了一点煤,说:爸,后天狸藻丈夫出殡,我帮你把钱送去吧,认识这么多年,不送钱总是说不过去。父亲用一根铁棍戳了一下炉子,让煤透一下气,这才说:算了吧,送与不送,没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在我听来,有两层的意思,一是他与狸藻彼此相爱,送与不送,她都会懂得,不必拘泥这个礼节。二是父亲归根结底都是要与母亲离婚娶了狸藻的,所以将来他的钱,也肯定都要交给狸藻。

  锦,其实我本来只是客气一下,给父亲表示一下慰问,但父亲的这句话,却让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一下狸藻,不只是为了将钱送去,更重要的,是看一看这个女人,这么多年,究竟过得如何。

  我选在狸藻男人出殡的前一天午后,揣了300块钱,去了邻镇。狸藻家的房子,像是一个久经风雨的老人,现出垂暮之态。我曾经偷窥过狸藻的那个院墙,依然很矮,与别家修葺一新的明亮瓦房相比,他们家像是个落魄的流浪者。尽管因为狸藻男人的矿工职业,他们家的烟囱,依然是最高最粗的,可是那里面冒出来的烟,却没有了昔日昂扬的姿态。它们带着一种忧伤和慵懒,有一缕没一缕的,飘出来,犹如一个女人的叹息。

  庭院里面有杂乱的人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喊声。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正犹豫着,门口走出一个表情平静柔和的中年女人。

  锦,算起来,我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过狸藻了。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去北京读大学的秋天。那时候因为龙大夫的二女儿考入了北京的名牌大学,一时间我成了镇上讨论的热门人物,我甚至因此有些不愿意出门。尽管母亲千方百计创造一切条件让我出门“走秀”,以便炫耀她高秀兰生出来的女儿,与她有一样非凡卓越的才华,否则,怎能考入北京名牌大学的艺术系学习广告设计?她让我去给这家那家送他们从小卖铺订购的日常用品,她让我顶着烈日去海边买新鲜的鱼虾,她还让我跟着父亲去当临时护士,尽管我因为讨厌中药的味道,从来不进父亲的配药室,更看不得病人一脸的愁容。

  而我那次见到狸藻,即是跟着父亲去邻镇给一个哮喘病人打针的时候,路遇到的。我记得那是个刚刚下过雨的清晨,鸟儿的叫声里都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过了邻镇的那条河之后,空气中便开始有茉莉的清香淡淡地飘散。我问父亲:是谁家养的茉莉,真香,好想去摘一朵。父亲微微吸了一下鼻子,唇角溢出一抹微笑,但却没有回答我一个字。

  我们沿着一条沙子铺成的微软的路继续向前走,便看到了那堵犹如女人低胸内衣般可以窥去内里秘密的院墙,还有屋顶上方高耸入云的飘出旺盛有力炊烟的烟囱。

  经过门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停下来,朝里面看了一眼,而父亲,不知是有意让狸藻听到自己的声音,还是不想让人又有了饭后的谈资,在我探头探脑的时候,很严厉地训斥我一句:小白,你在干什么?!

  这一句,便引来了狸藻。她大约是正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绣花,因为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已有一半花朵绽放的鞋垫。她先看见的肯定是父亲,因为她的视线,是从父亲脸上转移到我的身上的。我微低着头,看着狸藻脚上那双漂亮的草编凉鞋,湖蓝色的裙子,还有她光滑洁白的手臂,想,狸藻为什么偏偏嫁给了一个煤黑男人?如果她嫁给父亲,应该看上去更搭配吧。尽管父亲没有多少的钱,但他在这个小镇上的威望,肯定要比一个矿工更能映衬她的美。

  狸藻并没有邀请父亲去庭院里坐坐,她只是冲父亲笑笑,说:小白长成这么漂亮的姑娘了,还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算是镇上最出息的女孩子了呢。父亲温厚地一点头:嗯,就是还有些傻,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狸藻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丫头还小呢,再长几岁就好了。

  锦,我听见他们在茉莉花香浓郁的门口小路上,一句句说着闲话。不知为何,我觉得父亲在狸藻的面前,才更像个男人,更具有男人伟岸的气魄和大度的心胸,而且,他竟是那样少见的温和,就像海水遇到了沙滩,它在海岸的怀里,安静起伏着。而他在母亲面前,几乎算是个暴君,会拿起手边任何东西便摔,会与母亲很没风度地厮打在一起,宽厚儒雅这个词语,从来都与他无关。

  所以我想如果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一起,不能让彼此变得更加男人,或者更加女人,那么,他们一定是不合适的。他们还没有抵达终点,便迫不及待地找了一个,与自己生活。我想,总有一个男人,能让一个暴烈的女人,变得如溪水一样安静恬淡,锦,比如你之于我,费云川之于黎落落;也总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一个愤怒咆哮的男人变得如大海一样胸怀宽广,视线温柔,阔大无比,比如狸藻之于父亲。

  那个夏日的清晨,父亲和狸藻,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可是我能够感觉出,他们虽隔着几米的距离,之间却涌动着澎湃的暗流。锦,我常常想,如果没有我,他们会做什么呢?会像你和我一样,不顾一切地疯狂做爱吗?或者是什么也不做,只那样安静望着,天长地久似的深情地望着,而后在路人的注视中,轻声道一声“再见”,便各自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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