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锋

　　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在乎，很多事我都不在乎了。

　　我没有看开车的是谁，反正不会是庄周，也不会是钟欣，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驾座却开了，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下车来，几步来到我面前，带着惊喜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连声音也激动得发了颤：“舒……凡，你是舒凡？”

　　我淡淡瞥他一眼，面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西装革履，顶多三十岁，脸上带着热切和惊讶，有点面熟，我皱眉问道：“你是谁？”

　　他的惊讶换成了欣喜，高兴地道：“舒凡，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余华夏呀！”

　　我眉心跳了跳，余华夏？心里有什么东西划过，尖锐的痛，我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他一怔，满脸的欣喜立刻被沮丧代替，有什么东西漫过眼角，眼神中带着失落和感伤，看我的眼神也低落下去，难过地道：“舒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被公司外派学习半年，回来后一直在找你，找了两个多月，现在才找到。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我皱皱眉，看见不远处有一辆的士开来，伸手拦车，对他道：“你认错人了！”

　　的士在前面停下，我走过去拉开车门，听见余华夏道：“舒凡，我知道这半年来你发生了一些事，我都知道……但是，我，我还是以前的余华夏呀！”

　　我手下顿了顿，但并没有回头，弯腰钻进车里。

　　车开了，把余华夏伤感的表情和他那辆银灰色的宝来一起抛在身后。靠在后座，我轻轻呼了一口气，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些人，希望永远不会再见，却总是事与愿违。在全没防备的时候，他就带着记忆，站在你的面前，让你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余华夏，他还记得我，可是，我宁愿我已经不记得他。他是我以前很多男朋友之中的一个，对我最深情的一个。可惜，认识他才几天，在我还没来得及爱上他的时候，我已经遇见了庄周，并且，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所以，余华夏注定就只能是个备胎，不，那时候，我连备胎也不要了，全心全意地想着怎么攫取庄周的心。我整个的人整颗的心，再也不会在别的男人身上留连，余华夏爱上我，是他的不幸。

　　可是我太天真，我以为庄周就是一个正当的生意人，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所以，我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在我一无所有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余华夏居然出现在在我的面前，还带着他深情的眼神，告诉我他找了我两个多月。

　　他告诉我，他还是以前的余华夏，那个对我深情一片，却被我弃之如蔽履的男人。他为我买醉，为我伤心，为我钟情，我什么也给不了他。即使他还是以前的余华夏，我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舒凡。

　　何必再拖他下水，何必让他再存有希望？

　　这半年来，我已经避开所有的熟人，不希望遇见任何以前生活中有交集的朋友或熟人。可是，今天，在偶然的失神中，我没有避开余华夏。

　　不过，也只是一次相遇而已，我不会再见他。

　　见了又如何？以后的日子，我所有的精力不会再为别人付出一点点。庄周是个厉害角色，我必须全力以赴，必须小心周旋，不然，我会被他很快玩死。

　　在小区对面的咖啡厅里，我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点了一杯摩卡，听着咖啡厅里悠扬的背景音乐。这里真安静啊，静得让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只有这样的时候，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在乎，在一片静谧中，让心沉淀下来，用旁观的眼神，冷眼看那一对对情侣窃窃私语地说着温柔的情话，看他们幸福铺满的笑脸。

　　其实这半年来，很多时候，我都是这样度过的，就像一个已经没有生命的人，看着红尘男男女女的痴缠，仿如已经跳出这些情情爱爱。但是，我清楚，其实我永远也跳不出。

　　一个小时后回去，家政人员果然已经把我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先前的杂乱和满地的狼藉似乎只是一场梦。

　　是的，本来就只是一场梦，现在的我，不是一年前的我，沧桑对于女人来说，是深刻的一课，庄周给我上了这么深刻的一课，我总得做出点什么，让他看到我没有白上。

　　付了家政的钱打发走她，我把那台已经摔坏的笔记本拿起，仔细看了看，坏得还真彻底，修也修不好了。他们一定以为有什么东西在这台电脑里，所以毁了它。庄周啊庄周，经过这一次，你该知道，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傻兮兮的我，有人会傻到把东西随便放在家里吗？尤其是明知道你会有什么手段的时候？

　　我轻轻笑着，仔细打量，家政公司的人果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什么东西该放哪里，一点也不乱。冲了杯速溶咖啡，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

　　晚上要见庄周，我明白他要见我为了什么，他的权威不容人挑战，何况是我这个曾经在他手下摇尾乞怜的人。这于他来说，是一件很恼火的事。

　　电视里男主女主在一次次误会之后，终于走到一起，我唇角上挑，带着轻嘲。烟火男女的爱情有这么简单？幸运的毕竟是少数，只因为所有人对爱情都存在着梦想，在虚构的世界里看另一场完美，所以，这样的肥皂剧，收视率才会这么高。

　　我这样的人，是异类。

　　五点，下楼吃饭，这次没有远走，就在小区门口的西餐厅，这个小区很安静，住了这么久，真正没有遇到一个以前认识的人。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我这样，算是中隐吧！在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感受另一份繁华与喧嚣。

　　晚餐很简单，牛排，蔬菜沙拉，一杯饮料。

　　周围都是情侣，我透过落地窗看向街口，人来人往，处处热闹，但是，那些热闹，没有一处属于我。我融不进去，因为我的心早已冷。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在这个城市，我什么也没有。只有恨，无边的恨，无穷的恨。

　　再回到家里，换了一套衣服，看着镜中我精致的妆容和衣着，我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脸色冷漠，连眼神也是冷的。

　　庄周约我七点钟见面。华盛夜总会是他的地盘，其实宴无好宴，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都已经到这地步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

　　华盛房地产公司自从庄周真正成了最大股东之后，规模越来越大，涉猎的行业也越来越多。本来只是单纯的房地产公司，现在成了华盛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这华盛夜总会，就是去年新开张的产业。房地产和娱乐服务行业并不搭调，庄周不顾其他股东的反对，用雷霆手段拍板开业，半年来财源滚滚，各类杂志的报纸的报道铺天盖地，我想不知道也难。

　　站在霓虹闪烁的门口，看了一眼这座流光溢彩的建筑，我从容地跨进大门。

　　庄周叫我到六楼找他，也许他早有交代，所以我一路畅通无阻。

　　上了六楼，有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迎面过来，问道：“请问是舒小姐吗？”

　　“是！”

　　她微笑：“我是庄总的秘书，舒小姐请跟我来，庄总正等你！”

　　“谢谢！”

　　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自然不会怕他。跟着这个训练有素的女子，转了两个弯，在一间房门口停下，女秘书敲了敲门，在得到首肯后，拧开门引我进去。

　　这个房间是个套间，庄周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套茶具，还有茶叶，他正在烧水，看见我们进去，他只抬了抬眼皮，秘书立刻识趣地离开。

　　我走过去，房间里真静，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很有韵律，在侧面坐下，我挑衅地打量他。

　　他不理会，自顾烧水，一会儿，水就烧开了，他泡茶，动作慢条斯理，好像在进行着某种表演，优雅而熟练。

　　我不动声色，这房间，装修豪华，格局典雅，应该是他私人空间吧？

　　泡好茶，他端了一杯，放在鼻边轻嗅，指指杯子，对我道：“尝尝我的手艺！”神色自然，唇边含笑，温文尔雅，好像我和他之间，没有半分龃龉，我们只是好朋友，常常同坐品茗般。

　　居然这么好心情，泡茶，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叫我来品茶这么简单，这是猫玩老鼠的手段，还是故做闲适？好吧，你既然要演戏，我没有理由不配合，那就客随主便。我端起一杯，那菜色泽金黄，清香扑鼻，的确是上品，轻啜一口，齿颊留香。我娇艳地笑着，淡然自若道：“好茶！”

　　他研判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我，别有所指地道：“你还挺大胆！”

　　我嫣然一笑，声音柔和中透娇媚，道：“谢谢！既然庄老板主动邀约，我哪有不赴约的道理？”

　　“在我的地盘，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