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请许我片刻温柔

　　周三下班晚，楼下没见庄周，我也不在意，他要忙的事多，即使做表面功夫也不可能天天做。何况现在，他觉得已经与我达成了某种共识，会放更多精力在别的事情或者别的女人身上。

　　钟欣那里他已经放弃。

　　经过几番努力，他知道一切不可挽回，而他对钟欣，也许是因爱而网开一面，并没有用手段来达到目的。

　　其实这一切我并不在意，我只在意我的进展。

　　走到路边等TAXI，一辆黑色的奔驰又悄无声息地滑过来，车窗摇下，这次开车的不是司机，是秦茹佳本人，她笑道：“舒小姐，好久不见，真巧啊！”

　　我也笑道：“是啊，秦总这是路过呢？真是巧！”

　　她假笑：“既然这么巧，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呵呵笑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哎呀，这有什么？上次和你聊得很愉快，一直想再找机会聚一聚呢！”

　　我从善如流地笑道：“是吗？我也常常想起你，秦总，我们真是有缘呀！”

　　“你也这么想？真是太好了，那上车吧，我们边吃饭边聊！”

　　于是，我拉开奔驰的门，在门卫再次落掉眼珠子的目光中坐上了车，奔驰扬长而去。

　　秦茹佳请我到酒店吃海鲜，她拉着我的手，亲密得好像我和她有血缘关系，道：“上次一杯咖啡还跟我AA制，这次可不许了，你就给我个面子，让我真正请你吃顿饭！”

　　我看着上来的菜，每盘都在三位数以上。这一顿饭，即使AA，那也不少，我还真没有这么多钱来维持这样的面子。说到底，我虽然有与庄周和秦茹佳分庭抗礼的智慧和手段，却没有他们这么雄厚的财力。我只是个小白领，工作只够日常花销。

　　既然这点钱于她微不足道，我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于是顺水推舟地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咱俩都谁跟谁呀，来来来，你尝尝这个！”她殷勤地帮我布菜，与上次的咄咄逼人完全判若两人。

　　我审视地看她一眼，只看到她堆满的笑意，却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思一转，我也就随遇而安了。就算秦茹佳别有用意，那又如何呢？我懂得该进攻时进攻，该防守时防守，也懂得以不变应万变，就看看她这是唱的哪一出。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这顿海鲜大餐。

　　吃到一半，秦茹佳终于道：“舒小姐，听说你跟庄周好事近了？”

　　我哧地一笑，道：“秦总，原来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是为了这个！你是要旧话重提，叫我离开庄周吗？”

　　她赶紧撇清，几乎带着谄媚般的讨好道：“不是，当然不是！说实话，其实我对和庄周复合这件事，本来不抱太大的希望，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何况舒小姐又这么漂亮，这么能干，这么能屈能伸，肯定能成为他的好帮手。再说上次和舒小姐见过面后，我觉得舒小姐你率性真诚，坦然磊落，输给你，我是心服口服，我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了，太假太恶心了，听着好像哪部狗血剧里的台词，秦茹佳有这么好？她居然会放下自己的小小心思，来祝我和庄周白头到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她的脑子再次被驴踢到？

　　“你真替我们高兴？”我嘴角含笑。

　　看着我研判的目光，她也觉得有些过了，讪讪一笑，道：“舒小姐不相信？我是真心祝福的！”

　　我笑道：“那可谢谢你，秦总，你真是个好人，你是我见过的最豁达大度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她不自然地讪笑，道：“哈哈，吃菜，吃菜！”

　　我淡淡一笑，从善如流地吃菜。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又忍不住了，再次挑起话端，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道：“舒小姐，上次你说我车祸那件事，是不是有别的意思啊？”

　　我一怔，忍不住想笑，秦茹佳真是个极品，植物人做久了，脑子智力发育不完全，她这东一句西一句，到底要说什么？我装傻：“啊，别的意思？有吗？”

　　秦茹佳结舌道：“嗯……我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我笑道：“你随便问问，我本来准备随便答答，但秦总你是这么聪明的人，别人随便说的话，你一定不会随便相信！所以，有没有别的意思，你自己一查就知道了。你既然能查到我的身份，再深入一点查出点别的，应该不是难事，再说，你秦总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秦茹佳看着我，表情怪异，好像我是一个巫婆。我自顾吃东西，不理她，她自己想了良久，也拈筷夹菜，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舒小姐，你和庄周……是真的在一起？”

　　我抿嘴笑，绕来绕去，总是庄周，什么祝福呀，车祸呀，统统都是借口，但她的意思很隐晦，只是暗示我一些事，叫我自己去猜。我不耐烦跟她玩躲猫猫，干脆不猜。

　　她也不多说，绝对的点到为止，绝不纠缠，很有高手过招的风度。

　　这顿海鲜大餐吃得很畅快，我提供了她一些讯息，又让她研判了一回，她玩得不亦乐乎，当然不会在乎这几个小钱，当是看了戏。

　　秦茹佳吃得不多，不知道是算计得忘了吃饭，还是想着怎么再刺探我无暇吃饭，我心里好笑。

　　酒足饭饱之后，秦茹佳还意犹未尽，提议：“现在还早，舒小姐，再去哪里坐坐？”

　　我笑道：“有大奔坐，有海鲜吃，我应该受宠若惊毫不推辞的，但是今天晚上我还有点事要办，秦总要有心，改天吧！”

　　秦茹佳嫣然一笑：“那好啊，咱们改天再聚。”

　　她知道我在哪家公司，知道哪天庄周没接我，知道我推迟下班，也算有点手段。不知道当她探到当年车祸的真相，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笑得这么欢畅，把我当成劲敌呢？

　　我摇摇头，她于我，不过是一段插曲，我实在不必要花费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她的那些暗示，意有所指，我明白，但是，她却不知道，我知道的远比她知道得多，她以为我会知难而退，可现在，只看我自己愿意与不愿意继续玩下去，与难易没有任何关系。

　　打车回到公寓，在楼下看见余华夏，他倒不死心，而且，连我住的地方也知道了。跟秦茹佳有得一拼，不同的是，秦茹佳是找别人来办，他是自己在跟。

　　这男人也真够死心眼的，我那样也只能吓退他一时，他居然阴魂不散地又来了。

　　我不理他，从他身边过去，他伸手要拉我，到半途又停住，急切地叫道：“舒凡……”

　　我猛地回头，瞪视他，他被我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呐呐地道：“对，对不起，舒小姐，也许我真的是认错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没想到转得太急，高跟鞋在地面捺过，鞋跟突然断掉，我哎呀一声，身子向前跌倒。他忙伸手来扶，托住我重心不稳的身体。

　　我一把推开他，脚刚着地，就钻心地疼，跌坐在地上，脚扭伤了。

　　余华夏站在一边，想扶又不敢扶，又怕我发火，看他一脸着急痛切的样子，我一肚子火。拜托，扭到脚的是我好不好？

　　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结果失败，我咧嘴吸着凉气，气急败坏地道：“你是木头啊，看我跌倒了也不知道扶我一把？”

　　他忙过来扶起我，说道：“你的脚一定是扭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凶巴巴地朝他吼，一吼用了力，脚下的痛神经直达全身，我呲牙咧嘴地道，“冰敷一下就好了。”

　　“那我送你回家！”他没在意我的恶劣态度，小心翼翼地托住我。

　　这会儿没法可想，我点点头。把另一只鞋子扔掉，一只脚着地，借着他的身体用力开始单脚跳。才跳了十几步就累得出一身汗，电梯还在十几米远处。

　　余华夏突然道：“得罪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拦腰抱起，身子顿时失去重心，我赶紧伸手抓住他肩头的衣服，一回神发现这个姿势好像我抱住他的肩一样，忙放了手，但放手之后才发现，我整个人陷进了他的怀里。

　　他大步向电梯走，步子很稳，胸膛宽广，有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就在我的耳边，通通通通。我身子突然发软，其实一直以来，我也只是期待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承载我所有的快乐和悲伤。可是现实那么残酷。

　　现在我收起所有的柔软，这样一个怀抱却是唾手可得。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这怀抱再宽广，再温暖，我也无福消受。

　　余华夏把我放进电梯，我继续单脚站在地上，他问我：“几楼？”

　　“八楼！”

　　他按了楼层，问我：“你还撑得住吗？疼得厉害吧？”

　　我咬着牙，没有理他。

　　他习惯了我的冷漠，也不在意，只是关切地看着我。我装没看见，把目光投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