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爱你毒药般的温柔

　　晚上，有电话打进来，接通，对面声音道：“舒姐，搞定！”

　　我问：“伤成什么样儿了？”

　　余华夏唯一做错的，不过是仍然纠结着一段已经逝去，不可能再拥有的爱情。我并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至少，内心里，我是不忍心伤害他的。

　　“放心吧舒姐，你有交代，我有分寸，没缺胳膊断腿，也不会有五痨七伤。就吓吓他，皮外伤，不要紧，你别担心，啊！”对面的声音有些痞气，却又豪爽之极，酒杯碰撞的声音，女人的娇笑声一直传了过来。

　　“我才不担心呢！”我哧地一笑。

　　“哥几个警告过他了，相信他再也不敢去缠你，舒姐，这下你可以安枕无忧啦！”

　　“行，辛苦了，改天请兄弟们喝茶！”

　　“嘿，小意思！就这样了，拜拜！”

　　“拜拜！”

　　打来电话的男子叫青皮，是戴老大的手下。平时对我极是恭敬，叫他教训个人，也的确是小意思。

　　果然有几天没见余华夏，这回他该知难而退了吧？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卷进我的是非圈子，我不是以前的舒凡，他还会找到一个真正值得他爱的女人。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和秦茹佳见过几次，她请了四个私家侦探同时行动，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知道她着手点是不是对，不过，从她的脸色看来，似乎颇有收获。

　　她还在做着庄太太梦，好像那是一个多么大的殊荣似的，庄周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不择手段想回到他身边？

　　只是查到得越多，她应该也是越矛盾的吧？

　　她可以不计较华盛公司他们兄妹俩越来越少的股份是谁动了手脚，可以接受公司经营理念的改变，可以接受一个面目全非的华盛房地产，但是，当年庄周对她做出的那些事呢？难道她可以毫不介意？和这么可怕的人一起生活，难道她不觉得害怕吗？还是，当年的事她还没查出眉目？

　　我提醒她低调些，庄周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她也点头，至于有没有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见过秦以诚几次，他以前或者并不是一个生意的好手，但现在，在付出了昂贵的学费之后，他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至少几次接触，从片言只字，从互相刺探之中，我可以看得出来。

　　我在利用秦茹佳，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

　　很多事情我都看得清，也能理出来龙去脉，枝枝蔓蔓，不过，钟欣的心思我却看不清，没想到她居然会来找我。

　　那天我在家里看电视，门铃响起，我只当是物业来收水电费，顺手拉开门，门口却站着她。我意外：“你来干什么？”

　　她道：“来看看你！”

　　“我很好！”

　　“嗯！”她点头，一副平静的表情，好像听不出我语气里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并没有识趣地离开。

　　我翻翻白眼，终于还是让她进来了。我顾自回到客厅，没倒水，也没让座，她环顾四周，最后在沙发上坐下。

　　我和她之间，一直都是我挑衅，我示威，我张扬地去她家里，居高临下，带着心理的优越感，带着残忍的快意，像个胜利者在睥睨着自己的俘虏一样睥睨她，用恶毒的语言，化为一柄柄尖利的刀戳向她。

　　我曾经以折磨她为乐，曾经以看到她眼底泛出无边无际的痛苦之色为乐，曾经以撕裂她的伤口再撒盐为乐。

　　当她突然化被动为主动，这让我意外，太意外了。我研判地上上下下看她，她安之若素，还是我忍不住，问道：“你不但看过了我，也看过了我家，现在还有什么事？”

　　钟欣看着我，眼神深幽，道：“舒凡，我知道你一向都比我能干，可是有些事不是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抗衡的，你还是收手吧，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我跳起来，像看怪物一样瞪视着她，尖声道：“你什么意思？你在暗示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暗示，但是舒凡，你自己在干什么你知道，我不想你有事！”

　　“不想我有事？难道不是巴不得我有事？”我冷笑，“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她摇头：“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拜你所赐！”我尖刻。

　　她脸色一白，最后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认定的事不会改变，一直都是。你恨我就好了，何必拿自己去冒险呢？”

　　“我的生活不需要你置喙，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我面前扮圣母，就算你是耶稣，你也拯救不了我！”我毫不客气，尖锐如刀。

　　她失望地站起，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我只丢了个冷眼，没有理她，直到她出门，我才收回脸上的尖刻和冷漠，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把头埋进掌心里。

　　有些事，注定无法回头，有些人，注定要去伤害。

　　凌晨，我正在做梦，梦里我发现我成了仙女，拥有无边法力，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威风八面。

　　我想既然我已经拥有了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不也玩一玩水漫金山？没理由只让白娘子一个人出风头。嗯，金山太远，我就水漫白云山吧。于是我不断呼风唤雨，整个天空一片漆黑，狂风呼啸，雨点大中茶杯口，以摧枯拉朽的姿势摧残着整个G市的所有建筑。

　　水势不断高涨，不断高涨，不一会儿，整个城市都在一片白茫茫中，我真的水漫白云山了。我站在云端，看着被我摧毁的城市，看着那些挣扎逃命如蜉蝣般在水里浮沉的人们，带着残忍的快意。

　　我想，几千年后，我也跟白娘子一样，被所有人记住。因为我们都摧毁了那么多建筑，吞噬了那么多生命。好人也好，坏人也好，清官也好，贪官也好，有钱人也好，穷人也好，在这场灾难里都一视同仁，都无力回天。

　　庄周，你终于和你的华盛集团一起死了，你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你是死在我手里。任你有通天手段，你不还是斗不过我？最后还是要成为一具浮尸？

　　站在云端俯视，到处都是水，那些挣扎的人们终于沉了下去，这个世界安静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仰天大笑，笑得畅快得意。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把我扯回现实，我那膨胀的喜悦被床被吞噬。李白梦游天姥惊醒时，唯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我突然深刻地体会了这种失落和无奈，这种不舍和遗憾。

　　看看手机时间，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打电话，还打座机，有毛病吧。玩午夜凶铃都嫌晚了，是谁恶作剧？

　　我没起身，电话会自动接通录音。我听见秦茹佳语无伦次惊慌失措战战兢兢的声音：“舒凡，我好怕，我可能会死……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叫我去查，你知道一切真相对不对？太可怕了，我不想死呀……如果我死了，你要去找一个叫宁枫的律师，我有东西放在他那里……”

　　我心里一惊，忙跳起来，几步冲到客厅，抓起电话叫道：“秦茹佳，你说什么？”

　　秦茹佳惊恐的声音道：“舒凡，如果叫我重新选择，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太可怕了。我一直以为，当年我车祸成为植物人，就像那次法庭上显示的，是竞争对手做的，目的是要华盛内乱。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居然不是，居然是他，是他，是他做的……”

　　“可是，你不是想做庄太太？”我吸了口气，冷静地问。她终于还是查到这一步了，既然能查到这里，那么证据应该在她手里。

　　“是啊！”这句话让她突然兴奋起来，她高兴地道，“如果我不会死，我就会是庄太太，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我要试试，我一定要试试！”

　　我一阵心悸，她怕成这样，并且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已经完完全全认清了那个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背景，可她还想着做庄太太。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让她这么疯狂？这么孤注一掷，不顾一切？

　　她突然又阴森森地笑，说道，“记得，如果我死了，你去找宁枫，我有东西给你。舒凡，你对我真好，我也对你好，你叫我知道真相，我也叫你知道真相。哈哈哈！”

　　这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我把电话移开些，大声道：“秦茹佳，你还知道些什么？”

　　话筒里却传来一阵忙音，那边挂断了。

　　我发了会儿呆，默然把电话放回原处，再听了一遍录音。虽然语无伦次，但可以肯定，她的确是有筹码在手上，而且一定是震撼性的，所以她也清楚，她用这筹码去威胁庄周，成功，她就是庄太太，失败，她就会死。

　　我觉得秦茹佳更像一个赌徒，她不惜用生命来赌一份虚无的爱情，或者说一份虚衔。她的生命的所有意义，似乎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庄太太。我无法置喙她的选择，却本能觉得一切不会这么简单。

　　她不会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