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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 作者:Ray

第三十四章 分庭抗礼

第三十四章 分庭抗礼

少年怔怔地望着她,梦呓一般开口,“你知道四哥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他不会去喝那晚孟婆汤,下一世,再也不要经受对面不识的苦楚”

楚王驾崩,楚国大丧。

朝廷里争锋相对的声音,在这个时刻都停了下来,似真似假的,为自己曾经的君王守灵。

楚哀帝在位二十五年,前半生固然极尽辉煌,后半生却猜疑善嫉,坐视皇子党争,致使楚国国力一衰再衰,一世功过,皆留史书评说,至于他的死因,也将成为千古之谜。

大丧毕,太子王子遥宣布登基,皇后辛清璇被尊称为皇太后,而太子妃辛清净则成为了新的楚国皇后。

之前极受先皇宠爱的淑妃娘娘,则在皇帝驾崩的当晚,不知所踪。

静妃娘娘则以调养之名,很早便常住江北,连先皇大丧,也因为身体缘故不能及时赶回。

五皇子王子忻则在第二日由虎骑军派专人送入京城,在京的全部时间,都与齐王形影不离。

七七四十九天后,齐王王子情上折请求回到自己的封地江北,王子遥虽有心留人,不想放潜龙归海,但是京城被田京防备得滴水不漏,卫津也派大军驻守京郊城外,想动手终究困难,在与皇太后一夜长谈后,王子遥准奏,着齐王回封地听候朝廷差遣,无宣召不能随意入京。

圣旨下达的当天,王子情与王子忻一道离京,卫津也引兵回江北驻地,田京自动请辞,京都防卫很快由苏亚接手,这一批人事变幻后,老一批的田京、楚侯、湘南王已经退出了朝堂,而以苏可南、苏亚父子为首的新朝红人,则很快浮出了水面。

一朝天子,一朝臣。

江北方面,王子情原先储备的人才立刻走马上任,在王子情进入江北的那一天,卫津擅自派遣虎骑军全面戒严,全然脱离了朝廷的管束。

静妃与朝阳也被接到了江北,王子忻也以五皇子的身份正式出面,为四哥分忧。

只七日,王子情自立为王,正式与朝廷划分界限。

齐王于江北称王半年后,江北已是一片繁华,卫津带兵驻守各道,朝廷始终未敢妄动。江北俨然是楚国以外的另一个朝廷。

王子情上台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将一年一度的科考改成一年两次,不遗余力地选拔人才;取消寒门的限制、大力发展经商;以农养兵,开拓西水以南的荒地……每一件措施,都是惊世骇俗的,可毕竟只是江北之地改革,并不是全国范围内地大变革。那些士族吵了闹了,却并没有过分执着。

而李写意安插在各部门的暗棋,也在此时发挥了自己的功能:不遗余力地淡化齐王对楚国的影响,甚至暗中对初立不久的江北施以援手。

而天机阁其它的人,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推波助澜,凤翔庄更是直接带动了江北的商业繁荣,全新的贸易模式,俨然有取代汇通,成为楚国商界翘楚的趋势。

新的政策,新的格局,就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确立了,转眼间,星火燎原。

有才之士纷纷投往江北,百姓们居家搬迁到江北境地。

短短一年,江北的人,只认识江北侯,而不知皇帝为何物。

而王子情的勤政与温和,一样得到了所有人的敬仰。

他用的他的坚持,他的强硬,他的睿智与一切,缓慢而坚定地抵御着各方压力,为江北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他是真的勤政,没日没夜地工作,甚至熬夜到吐血的境地。

刘先生将他的情况报上来的时候,李写意的喉咙一阵发疼,似乎自己也要咳血了。

萧淑靠过来,瞟了一眼刘先生的信,然后轻声建议道,“少主,我们去看看齐王吧”。

李写意折起信,默然地望着远方。

从燕国回来后,李写意一直住在药谷,天机阁虽然仍然在暗处帮着他,她却已经不怎么露面了。

子情,已经成为了一位独当一面的王者。

他不再需要一个指手画脚的帮手。

萧淑自先皇驾崩后,就回来陪在李写意身边,除了随溪,她是李写意另一个极亲近的人。

信很久没有消息了,丹青说,卓云还在别扭中,信脱不了身。

‘别扭’两个字,让她莞尔。

这一年李写意并没有变化多少,随溪总是变着花样劝她吃下各种各样的草药,她知道他在找可以克制天香豆蔻残毒的草药。

似乎一辈子都无法与药摆脱干系啊,其实李写意很想告诉他:让我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健康的人吧。

可是看着他期待的眼睛,终究说不出口。

有希望,总是好的。

李写意对自己,远没有随溪对她这般热衷,随着江北的形势渐渐稳定,她也渐渐淡定,外面的事都不大管了,反正有李铮,他旁边还有言海那个智囊。

她已铺好了一切退路。

晚上随溪又端了一碗黑魆魆的药来,灵气飞扬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想着用什么借口让她喝下去。

李写意倾过身,一言不发地接过来,一口饮尽,然后吻住他。

唇舌间未尽的苦涩让他畏缩地退了退,随即更加激烈地攻了进来,搅乱了她口中的药味。

在他呼吸声加重的时候,她退出,轻声说,“我要出谷。”

他愣了愣,然后平静地问,“去江北?”

她点头,“子情病了。”

“一起去。”他没有多说,只这三个字,就已经霸道得让人哭笑不得。

“萧淑陪我去好了。”有点无力地反驳。

“不行。”这一次,摆明了没有一丝谈判的余地。

见她不喜,随溪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眼神里的情绪,是孩子般的懊恼与倔强,甚至……有点委屈。

李写意笑了,伸出手指描绘着它的轮廓——那是一张极其英俊的脸。

也许十年、二十年后,依旧英俊。

只是那时,她已经看不到。

“那就这样定了”他自顾自地下着结论,“现在睡觉”

说着,便自发地爬上床,从后面紧紧地搂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与萧淑不告而别似的。

他睡得不安稳,李写意则暗自好笑,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明天上路,你今晚要好好休息。”他闷闷地解释:“不要引诱我。”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真的不再理他,他又做了若干小动作,确定自己搬的石头砸到自己的脚后,只能沮丧地睡了。

他的呼吸很均匀,她却一直未睡。

很奇怪,这一年她已与随溪在一起了,同桌共食,同床共眠,可仍然,有一股浓浓的不真切感。

这样的生活太温暖,太美好,以至于一觉醒来,以为不过是未尽的一场梦。

很长时间,没有去想子情了。关于子情的记忆,也显得模糊。

忘记他,正如忘记自己从前的面容。

可他仍然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虽然落满尘埃,结满蛛网,但只要打开门,往昔的气息依然扑面而来。

那一块地方,无人能触及,也无人能取代。

甚至随溪。

那么他呢?

整整一年,李写意这个人已经死了整整一年,而苏颐,死了足足十年。

为了同一个人经历了两次剜心剜肺的痛,他终究还是挺过来了,现在他是江北之王,是百姓爱戴的齐王,是许久后的楚王,会有天下,会有后宫三千,会有累累史书,千秋万代!

儿女情长,对于男人来说,或许会成为渐渐淡漠的记忆。

只是,为什么会那么拼命呢?他到底在争什么,赶什么?

恍惚了一夜,感受着随溪轻微的动作,回忆着故人模糊的音容笑貌,有种潮湿的感伤。

人生如戏。

第二天,随溪竟真的没能与她同去。

他接到了来自魔宗的一封信,看完后,他犹豫了一下,吩咐风大、风二他们保护李写意,说另有急事。

李写意点头,笑着让他别啰嗦。

与萧淑踏上嘉兴城的时候,李写意惊叹于王子情的能耐,那个前年还备受旱灾和瘟疫的地方,如今街道宽敞,房屋林立,商家云集,人群熙熙攘攘,与京城比也不逞多让。

然后她看到了王子情,还有王子忻。

子忻也有一年未见了,她在世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天机阁的高层外,大概只剩秦旭飞了。

子忻又长高了,这是她的第一感觉。

他与王子情站在一切,若只看背影,根本分不出谁是兄长,他们都是那么修长挺直,连气质都是何其相似。

他们由一群官员簇拥着,身后还跟着大批身手不凡的侍卫,许是办什么公务,子情一直低声与子忻说着话。

不能隔得太近,也根本无法靠近,李写意远远地望着他们:子情的外貌变化很大,让她吃了一惊,那是一种经历沧桑后的平和,如打磨后的璞玉,挫掉了一切菱角,一切本色,只剩下最脆弱的一层,留给世人瞻仰——可它已不是他,只是一块华丽昂贵的装饰品而已。

她看不到子情的灵魂,只有在他微笑地看向子忻时,眼中温柔宠溺的华彩,才有种依稀熟悉的痕迹。

然,他无疑是英俊的,即使站在俊美若画的王子忻身边,他的荣华高贵,依旧无人能及。

小鱼也在旁边,在人群经过李写意时,她的脚步顿了顿,狐疑地望了过来。

李写意连忙低下头,虽然易了容,可她知道小鱼的直觉一向可怕。

在李写意低头的瞬间,他们擦了过去。

最后的一瞥中,王子情就这样信信地走了过来,俊朗苍白,从容雅致。

他的眼神是平静的,唇微微弯起,刚刚够得上一个笑容。

这一幕,永远定格在她的脑海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曾褪色。

“走吧。”李写意对萧淑说。

如果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他……

李写意转过身,甚至没有回头。

又与萧淑在嘉兴随便转了转,看着欣欣向荣的一切,不免为他高兴。

若长此以往,人心尽收,以后与王子遥相争时,就能将战争破坏降到最低了吧。

到了下午,李写意按照约定的那样,伪装成送药的伙计,到王府给刘先生送药材。

小厮进去通报,后门微微敞开,她静静地站在门前。

“抱抱小卫初。” 偶尔听到院子里传出王子忻的声音,禁不住莞尔一笑。

卫津常年在外,素素与他儿子卫初一直住在王府。

他们很快乐,真好。

“少主。”见到她,刘先生很是兴奋,“属下有一年未见少主了,少主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李写意轻声笑道,“刘先生看上去也不错,在江北过得还好吧?”

“一切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齐王不怎么听话了。”刘先生抱怨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 李写意失笑,“让静妃娘娘管管他啊。”

“静妃娘娘在庙里清修呢,其实齐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工作起来太不要命了,属下实在为他的身体担忧。”刘先生确实满面忧色。

“要紧吗?”

“也说不上什么特别的病症,等江北稳定下来后,可能会好一些吧。”刘先生为安我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李写意想了想,没有细问。

又随便聊了聊江北的现状,刘先生恐谈得太久引人怀疑,问清楚她现在的住处后,就拿着药走进门去。

李写意等那扇门合上后,再到巷口与萧淑她们会和,一起回客栈。

第二天,一早起床李写意便开始不安,萧淑问她是不是病了。

“少主的脸好苍白。”萧淑说。

李写意摇摇头,捂着心口,不懂为什么会有种空荡荡的抽搐,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从心上生生地挖走一块,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甚至没有痛,只是空了,有什么东西丢了。

“萧淑……”她正准备开口问‘是不是有事情发生’,客栈的门响了,萧淑过去开门,进来的是刘先生。

他似乎一晚未睡,眼圈黑黑的,眼珠也是红红的。

“怎么了?”李写意站起来,诧异地问。

刘先生深吸一口气,然后破釜沉舟一般说道:“齐王今早病逝了。”

“骗人吧。”李写意笑了一下,“怎么可能?”

刘先生沉痛地望着她,半天才回答,“对不起,少主,我没有照顾好他,这一年来他根本没有睡过觉,不肯休息,不肯好好吃饭,我尽力了,可还是——还是——心力交瘁。”

“那只是劳累,他并没有生病,对不对?你昨天不是说,一切都好好的吗?”李写意还是不敢相信。

“太突然,事先连征兆都没有,突然倒下,我们还没来得及施救,就……”刘先生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李写意听不见,耳边,只有自己的笑声,冷冷的笑,嘲弄的笑。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她让他尝了两次的痛,他终于,全部还了回来!

干脆!彻底!打得人措手不及!

“我要见他。”她安静下来,淡淡地说。

“少主……”萧淑扶着李写意的手。

“我要见他!”李写意重复了一遍,不容反驳。

“我去安排,傍晚的时候,灵堂没人。”刘先生连忙说。

灵堂……

这个字眼让她如遭锤击。

重击后,一切开始摇摆旋转。

她忘记了后面的事情,忘记了他们是怎么安排的,忘记了她是怎么发着脾气,怎么失常。

当意识回来的时候,她已站在江北王府的后堂。

阴森的殿堂,是上古的兽,张着嘴,冷冷地望着她。

白色的灯笼挂在屋檐上,和她意识一起摇摆。

奠……奠……这是死者的地方。

她在灯笼下走过。

恍惚间记起他从前说过的话,他说,如果再经历一次,他会活不下去。

她一直没有当真。

可是此时此刻,她信了。

站在灵台前,又是深秋,秋天的夜,比冬更刺骨。

冷得猝不及防。

她不自禁地发着抖,望着咫尺之近的棺木,想走过去,却终于,动不了分毫。

蜡烛摇曳不定,一直以为蜡烛是用来提供光明的,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烛光可以如此惨淡,比黑暗更惨淡。

指尖触摸的,是冰水一般的夜,夜就这样有了实质,她快喘不过气来。

那里面,那黑乎乎的地方,那冰冷冷的地方,躺着王子情。

她爱过,守护过,逼迫过,伤害过,也遗忘过的人——从此不在了。

真的不能呼吸了,目光所及,全是黑沉沉的棺木,铺天盖地而来。

大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吱呀声。

她茫然地回头,神色恍惚地看着一个极像王子情的少年,白衣素颜,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你是谁?”他停在她面前,警惕地问。

李写意想回答,可是一开口,腥甜的液体莫名的冲了出去,溅在他的衣服上,她怔怔地望着那一点点红,再抬头望向他。

他美丽的如宝玉的眼珠立刻涌上了一层水雾,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哑声问,“你是苏颐姐姐,是不是?你是苏颐姐姐,是不是,是不是……”

李写意依旧茫然。

苏颐是谁?那么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当它从他的口中出来时,她看到了陌生的笑颜,听到了陌生的笑声。

笑声里,有子情,鲜衣怒马的子情,肆意飞扬的子情。

“我不是苏颐。” 她说。

少年怔怔地望着她,梦呓一般开口,“你知道四哥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她下意识地问。

“他不会去喝那晚孟婆汤,下一世,再也不要经受对面不识的苦楚。”

那股腥甜又涌了上来,头晕目眩,她窒息在一片空洞里。

少年踏前一步,似乎想扶她,可是另一个人比他快了一步,她被谁抱了起来,全身轻飘飘的。

“子忻,有什么话,以后再说。”那人沉声丢下一句,很舒服的声音,她叹息着合上眼。

可是那个声音却不容她睡去,它不停地在耳边聒噪,不停地要她呼吸,不停地让她睁眼。

她睁开了眼,大口地呼吸了一下,麻痹的肺抽痛不已。

呼吸也是能流血的。

“写意……”终于看清他的脸,随溪憔悴得让人讶异。

她伸手摸了摸他,不知她的手冷,还是他的脸冷,她瑟缩了一下。

环顾了一周,子情的棺木已经看不见,随溪搂着她,在一个旷野里。

“没事了。”他偏过头,吻住她的手指,有种隐约的温暖。

麻木潮水般褪去,疼痛席卷而来。

李写意开始思念王子情,疯了一般思念他,她的手指滑了下去,又被随溪紧紧地抓住,指甲扣入了谁的肉里,空气里有丝淡淡的血腥味。

抬眸,头顶漫天繁星,依稀仿佛,是那一年的满街华灯下,她抬头时,他含笑的眼眸。

风随溪抱着怀中的人,一整夜,不敢移动须臾。

听到消息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可依旧迟了,在她最伤最痛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从王子忻身边接过她的时候,李写意惨白失神的脸,让他钝痛无比。

事情是那么突然,谁也不会想到,王子情会这样逝去。

没有征兆,没有理由,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准备时间!

世上的事,永远也算不准,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

风随溪抱着她,突然有种无力感。

抱得再紧,也不能肯定,下一刻,是不是握住一手的虚无。

凌晨来临的时候,李写意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她躲在黑暗里,将伤痛拦在知觉之外。

这一次,风随溪没有再唤醒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而李写意的昏睡,整整延续了十天,这十天中,风随溪将她带回药谷。

这十天中,王子忻日日站在药谷之外,请求见她。

这十天中,初有规模的江北乱成一团,卫津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好在有李铮他们事先安排的隐秘力量,一时也不会有什么大变故。

这十天中,她依然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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