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竞争这种事，对于有竞争能力的人来说，就是一种享受，听到这两个字就热血沸腾；但对于没有竞争能力的人来说，则是一种折磨，听到这两个字就腿软。

　　李燕环现在就属于腿软一族。

　　以前吧，她虽然在情场上没有竞争能力，但在学习上还是胜券在握的，小学初中高中，她都是班上的佼佼者。

　　但出国之后，她发现自己在学习上也没那么胜券在握了，因为学习好的人太多了，都是各国各校来的拔尖学生，再加上一切都得用英语来进行，她一下就处于了劣势，不管她project做得多好，到了present（演示，报告）的时候，就输给了那些口若悬河的老美老欧老印们。

　　这些年，她是越活越胆怯，越来越对自己没信心。

　　这次找工作这么顺利，工作上又这么受老板赞赏，等于是为她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她那死了半截没埋的自信心又开始慢慢复活。

　　但在情场上，她仍然是胆小如鼠，不敢指望被谁爱上，只求自己不要傻乎乎地爱上别人就成。

　　不爱上谁，就不会被拒，就不会被伤害。

　　当年在室友王丽霞鼓动下爱上师兄的惨痛教训，她至今还没忘怀。

　　老板比师兄那可是强多了！

　　她这个癞蛤蟆，连师兄这块野鸭子肉都没够着，还想吃天鹅肉？

　　别做梦了吧！

　　她近乎乞求地对闺蜜说：“别逼我竞争了，我条件这么差，竞争得过谁啊？”

　　“你条件哪里差了？”

　　“你别总拿我的年纪跟老板的老婆比啊，人家别的方面都比我优秀。”

　　“李婶再优秀也是家中剩饭了，你可是一道新鲜的美食，我就不信老板他不爱娇嫩的野花，却爱枯萎的家花。”

　　“如果是那样，也没意思啊，等我成了家花，枯萎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要都像你这么想，就不用恋爱结婚了，人不是都要老都要死的吗？”

　　她想了想，说：“就算我竞争得过李婶，也竞争不过我们实验室那几个美女。”

　　“那几个美女不是都有主了吗？像你老板这样的正统英国人，事业又处于上升时期，肯定不会去抢人家老婆，那不等于自掘坟墓吗？”

　　“但是我们实验室的女生——也不全都有主啊，还有一个fellow（研究员），她就没主。”

　　“是那个Jenny吗？”

　　“是啊。”

　　“但她不是奔四了吗？”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奔四——”

　　“肯定奔四了！你不是说她来你们所做fellow之前还当过几年ob-gyn吗？那还不奔四？你掰着指头替她算算，四年本科，四年医学院，四五年住院医，还做了几年ob-gyn，那不就快20年了吗？按她18岁进大学来算，应该也奔四了。”

　　“应该是奔四了，但她还没结婚，从来没结过。”

　　“一个奔四的老姑娘，怎么能跟你比？”

　　“但是她——和我们老板是同行啊，等她三年fellow做出来，就可以做oncology（癌症）医生了……”

　　“你老板是找老婆，又不是找助手，同行占什么优势？你比她年轻，比她漂亮，又有异国情调，她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她还是心虚得紧。

　　老板对她是很好，但也不是只对她一个人好，实验室里的各位美女，个个都是老板照顾的对象。

　　程宁嘉就算受老板恩泽最少的一个了，只是年薪方面多了那么一万多块钱而已，再就是平生第一次当上了实验室的manager，这对于一个从前在国内教英语的中学老师来说，也是一种穿越了。

　　伊朗美女法鲁赫是探亲来美的F2（学生配偶签证），丈夫在E大读博士，不知道是通过何种渠道，法鲁赫美女获得了在老板实验室做义工的机会，做着做着，老板就给她开辟了一个初级研究助理的职位，办了H1（高科技签证），拿上了工资。

　　伊拉克美女阿齐兹也是探亲来美的F2，丈夫也是E大的学生，不过只读了硕士，就找到了工作，办了绿卡。阿齐兹是伊拉克某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在国内做医生的，来美国后，边在老板的实验室做义工，边考美国医师执照。

　　然后老板给阿齐兹开辟了一个博士后的位置，拿上了工资。阿齐兹考到医师执照后，老板帮她在E大附属医院找了个interview，如果match（全美实习医生遴选）上了，就能做上住院医了。

　　阿尔巴尼亚美女伊莲娜是众多国际美女中唯一还没结婚的一个，读中学的时候就作为交换学生来到美国，一路读上来，终于拿到本科学位，并在E市癌症研究中心找了个工作。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伊莲娜前一个老板到别处高就去了，伊莲娜的男朋友在E市，不愿意跟过去，她只好在E市另找工作。

　　就在那危难关头，是我们的老板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收留了阿尔巴尼亚美女伊莲娜。

　　Jenny的故事她不是很清楚，因为fellow不是全职在实验室做研究，而是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E市的各个医院工作。Jenny也不太爱说话，比较神秘。但Jenny能从200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拿到这个fellow的位置，作为fellowship（研究员项目）负责人的老板肯定是功不可没。

　　所以说，实验室里每个人都是老板亲自照顾来的。

　　如果给谁帮帮忙就是对谁有意思的话，那么老板对实验室每个美女都有意思。

　　如果受人恩惠就要以身相许的话，那么实验室每个美女都想对老板以身相许，还轮得到她？

　　再说老板还是山寨版莱昂纳多，帅哥一枚，哪怕没受他恩惠的女生，可能都想对他以身相许呢。

　　明里暗里的竞争对手，肯定是一大把。

　　她分析了一下自己胜出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是：绝对为零，没有正负误差。

　　她把这些研究分析都说给闺蜜听了，但闺蜜死不相信：“你别管那些已婚妇女和大龄剩女了，你只管自己抓紧，世界上没有拆不散的夫妻。”

　　“但我可不想做小三——”

　　“这只不过是个说法而已，再伟大的爱情，到了那些被你战败的人嘴里，也会变成贬义词。但在文学家眼里，你就是爱神，你和老板的爱情就是真爱！”

　　“世界上有几个文学家呢？在大多数人看来——”

　　“我说你就别钻字眼了，还是抓紧行动，尽快告诉老板姓曲的不是你男朋友吧！”

　　她不知道怎么“行动”，但不“行动”又怕闺蜜催问，感觉度日如年。

　　好像专为了证明闺蜜英明似的，程宁嘉也来凑热闹了：“那个小曲，是你男朋友吧？”

　　她吓了一跳：“什么小曲？”

　　“就是你帮忙找工作的那个，是叫曲常春吧？”

　　“是曲——曲常青。”

　　“是你男朋友吧？”

　　“谁——谁说的？”

　　“不是谁说的，我猜的。”

　　“你——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老板把他推荐到我先生那里去了，说是你的朋友，快失业了，让我先生无论如何帮忙安排一下工作，因为他没法安插在我们实验室。刚好我也是E大那边不欢迎夫妻店才到老板这个实验室来的，算是老板帮过我们的忙，所以我先生决定收下小曲。”

　　她一听到“夫妻店”就慌了，看来老板真把师兄当她男朋友了，急忙声明：“他——他他他不是我的——boyfriend——”

　　“不是？”

　　“不是！”

　　“真不是？”

　　“真的不是，我没男朋友。”

　　“就是个一般朋友？”

　　“是我师兄。”

　　“这样啊？那我赶快去叫我先生别为这事张罗了，他那边经费也很紧张的——”

　　她赶快制止：“别别别，这事千万请你帮忙帮到底，我那朋友——我的意思是小曲，以前给过我很多帮助的，现在他快失业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程宁嘉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会儿，很理解地说：“其实没什么的，我们所跟E大已经分开了，你们两个人各在各的单位，没事的。”

　　等她琢磨出这句话的含义来，她又想声明自己和师兄不是“夫妻店”，但为了师兄的工作，还是忍了，先背个黑锅吧，等师兄走马上任了再澄清也来得及。

　　她没敢把这事告诉闺蜜，怕挨骂。

　　师兄的工作落实了，是在程宁嘉丈夫的实验室做博士后。

　　老板亲自跑来向她表功，先大大抱歉了一通，说：“咱们实验室不差人，HR不让招，只好把你的friend安插到E大那边去，希望你对此没有太大意见。”

　　她连连感谢，但没敢声明friend真的只是friend，前面没修饰语的。她怕老板回她一句“我也没说friend前面有修饰语啊！”

　　还是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吧，要天衣无缝地把“我没男朋友”的信息传达给老板，但又不让老板察觉她的用心。

　　师兄很快就过来上班了，自己找的住处，自己开车过来。

　　她提出在一起吃顿饭，为师兄接风，但师兄推辞了。

　　她不介意，不吃正好，省一顿饭钱。

　　师兄也没请她吃饭作为答谢，连登门拜访都没有。

　　她开始还有点诧异，但谜底很快就被闺蜜解开了：“我给他开了张空头支票。”

　　“什么空头支票？”

　　“呵呵，就是让他嘴里吃不到，心里又放不下。”

　　“为什么要这样？”

　　“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为了我？”

　　“我在这里套住他，他就不会去骚扰你了嘛，免得你们老板进一步误会。”

　　她感激涕零：“你——真是对我太好了，但是——”

　　“别但是了，凭我阅人无数的经验，老板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个好男人，而他最难得的是那么欣赏你，欣赏你的外貌，欣赏你的才华。我可告诉你了，像这样自身优秀而且能欣赏你的优秀的男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个了，你要是不抓紧，肯定后悔一辈子！”

　　她也觉得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老板这么出色的男人了，但怎么个抓紧法，她还是没有头绪。

　　闺蜜指点说：“让你主动出击，是太为难你了，但你一定要为老板的出击扫清障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他觉得你有男朋友，只要你还available（单身可追），他迟早会来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