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燕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Your ex-wife？You mean—（你的前妻？你的意思是——）”

　　老板很肯定地回答说：“Yes， I got a divorce.（没错，我离婚了。）”

　　然后，老板就以他招牌性的诙谐语调把离婚的故事讲了一通。

　　她英语听力不是很好，脑子里又忙着胡思乱想，没百分之百听懂老板的故事，只大略地听出老板和老婆关系一直不大好，老早就想离婚了，但他老婆威胁说如果离婚就要带着孩子回英国去，那样老板就很难见到孩子了，所以一直没有离成。最近不知道他老婆是哪根筋转通了，终于同意离婚，所以就离了，连律师都没请， 是用一个网站提供的服务办的。

　　老板说着，就找到那个网站，当场打印出几张表格来递给她，说就是这个网站，挺好的，只花了几百块钱就搞定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老板要把那些表格打印出来给她，难道是因为知道了她和帅哥的事迹，所以打印出来让她留着以后离婚用的？

　　那也太高瞻远瞩了吧？

　　她怕不说点什么会显得自己漠不关心，便结巴着问：“How about the—your kids？（那孩子们——你的孩子们呢？）”

　　“They are OK with it.Their mother and I have joint custody.They are with me Sundays and Mondays， and with their mother all the other days.（他们对离婚没啥意见。他们的妈妈和我共享监护权。他们周日周一跟着我，其他几天跟着妈妈。）”

　　她心里突然泛滥起一股同情之潮，唉，父母离婚，苦的是孩子！这么两边跑来跑去的，多颠簸啊！幸好是就在街对面，不然还得转学。

　　老板吃完午饭，就不谈离婚了，开始谈工作。

　　开完会后，她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还没回到lab，就先找个僻静处给闺蜜打电话：“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闺蜜被她搞糊涂了：“什么太诡异了？白凡奇羽化登天了？”

　　“不是他，是老板。”

　　“老板怎么了？”

　　“他离婚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她把今天one on one的有关对话转述了一遍，然后说：“你说是不是很诡异？”

　　“这有什么诡异的？我早就说了老板会离婚的。”

　　“但是他早不离，晚不离，刚好昨晚那个人在我家住下，他今天就告诉我说他离婚了——”

　　“嗯，这是有点诡异，不过没事，还不晚。”

　　“什么还不晚？”

　　“你现在想办法让白凡奇搬走还来得及——”

　　“我怎么能让他搬走？”

　　“怎么不能让他搬走？你就对他说——”

　　她打断闺蜜的话：“我不是说找不到借口，而是——”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他搬走，但是他不搬走的话，迟早会传到老板耳朵去。”

　　“如果我不告诉任何人，怎么会传到老板耳朵里去呢？”

　　“就算不传到老板耳朵去，你也不能永远脚踏两只船啊！”

　　“我哪有脚踏两只船？”

　　“你现在还没有，但很快就会有的。既然老板离了婚，他肯定会开始追求你。而白凡奇也不是吃素的，他会一步步推进，最终会逼得你嫁给他。”

　　她嘟囔说：“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他怎么能跟老板比呢？”

　　“你的意思是老板比他会赚钱？”

　　“我是这么铜臭的人吗？”

　　“那你的意思是——”

　　“老板比他更懂得赏识你！白凡奇有老板那么赏识你吗？”

　　她仔细想了想，想不出帅哥到底赏识不赏识她。说老板赏识她，也是从工作的角度来说的，她和帅哥又没工作上的来往，怎么知道帅哥赏识不赏识她？

　　闺蜜好像听到了她心里的疑问一样：“我说的赏识，不仅是工作上的，还包括对你长相的赏识。老板一看你网上的照片就赞不绝口，白凡奇他称赞过你的长相吗？”

　　“呃——这个——我网上的照片是PS过的——”

　　“PS也就是能P瘦点，但整体轮廓还是原样。”

　　“老板看到我的真人后也没再夸过我的长相——”

　　“但是他叫你jelly bean（小糖丸）啊！那不就说明他喜欢你这种——珠圆玉润的吗？”

　　啊，原来jelly bean是这个意思？她太开心了，眼前出现了一堆五颜六色圆滚滚的小糖丸，很想抓一颗扔嘴里。

　　闺蜜说：“以我阅人无数的火眼金睛来看，华男很少有欣赏丰满女性的，哪怕他们自己在床上喜欢丰满点的，但下了床，和熟人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的老婆瘦一点，骨感一点。久而久之，他们在床上也喜欢柴火棍子了。”

　　“那他为什么会来——接近我呢？”

　　“所以我比较怀疑他的动机。”

　　“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动机？”

　　“现在还不好说。如果他是想利用你改变身份，你又不是美国公民；如果是贪你的钱财，你又不是富婆——”

　　“那不就说明他不是想利用我吗？”

　　“但是我的直觉——还真没出过错——”

　　她有点不快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其实不是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怀疑，而是我——长得太丑了，所以你没法相信他会——喜欢我，那他接近我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动机。”

　　“不是这样的！我认为你长得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我一向都觉得你很有立体美的，我这是设身处地，从白凡奇的角度在看这个问题——”

　　她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立即道歉：“我知道，我知道，我主要是——觉得我对老板没感觉——”

　　“没感觉？你搞错了，你对老板不是没感觉，而是——太有感觉了——各种感觉，不光是爱，还有敬重，佩服，等等等等，所以你一时体会不出其中的某一种感觉，但是你要知道，敬重和佩服是非常重要的，只有那样你对他的爱情才会历久弥新。像你对白凡奇这样因为同情产生的感情，时间长了就会变成鄙视——”

　　她不知道自己对这两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感情，更不知道今后自己对这两个男人会是什么感情。这种事情，又不能搞个clinical trial（临床试验），怎么说得准？

　　闺蜜安慰说：“你现在先别着急，慢慢来，先从行动上给白凡奇一些暗示，别再对他那么热情，要逐渐冷下来。他是个聪明人，自己会感觉到的，他又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感觉到你在冷淡他，他会自己离开的……”

　　她想到那个场面，心都痛缩了：“我做不到——怎么可以那样——伤害一个人？”

　　“但是你不伤害他，他就会伤害你。”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他一定会伤害我？”

　　“直觉啊，同学！难道老板离婚的事摆在你面前，你还不相信我的直觉？”

　　她相信闺蜜的直觉，但再准的直觉，也有个5%的错误率吧？如果百分之百正确，那闺蜜就不用当会计，直接当预言家算了。

　　闺蜜宽容地说：“我也不是叫你今天就把白凡奇赶出去，但你一定不能再宠他了，要慢慢淡下来，淡——下——来！懂了没有？”

　　“嗯。”

　　她回到家，看到帅哥正在灶前忙碌，腰里扎着她的花围裙，像个住家男人，有点滑稽，有点窝囊，但更多的是温馨。

　　他见她回来，忙说：“哇，我的时间点儿拿捏得太好了，刚完工，你就回来了。”

　　他做了个番茄鸡蛋汤，还做了个番茄炒鸡蛋，炫耀地说：“我跟你一样的规格，也是四菜一汤。”

　　她看了半天，就一菜一汤，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把我昨天做的剩菜也算上？”

　　“怎么能贪天功为己有呢？你昨天做的不算，只算我今天做的。”

　　“那哪里有四菜呢？明明是一菜一汤。”

　　“错，我说的是四个菜，不是四盘菜，因为我这一盘就是四个菜。”他在盘子上方悬空画了个十字，把一盘菜划成四分，一份一份指着说，“喏，这是番茄炒鸡蛋，这是鸡蛋炒番茄，这是法式scrambled eggs（炒鸡蛋），而这是‘红旗下的蛋’。”

　　“哈哈哈哈——你太有才了！”

　　他惭愧地说：“我只会做这个。”

　　“让我来做几个菜吧。”

　　“别别别，你一做，就没人吃我做的菜了。”

　　“怎么会呢，我挺爱吃番茄炒蛋的。”她解释说，“我不是嫌你菜做得不好哈，主要是我的鱼块已经解冻了，不做会坏的。香菇也发好了，不做也会坏的。”

　　她做了两个菜，一个豆腐鱼块，一个香菇菜心，加上他做的一菜一汤，和昨天剩的一盘菜，正好是四菜一汤。

　　她一边炒菜一边在心里替自己辩护：我可没宠帅哥哈，我这已经“淡——下——来”了，就四菜一汤，一个都没增加，其中一菜一汤还不是我做的。也就是说，今天已经比昨天的规格下降一个级别了，那不就是“淡——下——来”了吗？

　　菜做好了，两人摆桌子吃饭，他指着靠炉灶那边的椅子说：“你坐你的专用座位。”

　　她很吃惊：“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专用座位？”

　　他神秘地一笑，不回答。

　　她追问道：“快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不然我不让你吃饭！”

　　他指指对面墙附近放的跑步机说：“因为你的treadmill（跑步机）在那边。”

　　她越发不懂了：“这跟treadmill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你把treadmill放厨房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为了哪个？”

　　“为了吃饭时能看见啊。”

　　她还是不懂：“为什么我吃饭时要看得见treadmill呢？”

　　“因为那样就可以减肥啊。”

　　“看见treadmill就可以减肥？什么原理？”

　　“原理很简单：当你看到treadmill的时候，你就会想到一碗饭的热量需要跑多久才能消耗掉，那样你就能控制食欲，少吃一碗饭了。”

　　她半开玩笑地说：“哇，你内涵帝啊？还不如直接说我太胖了，应该少吃一点。”

　　他大叫起来：“你太冤枉我了！我哪里有说你太胖？我不过是在揣摩为什么你把treadmill放在厨房里而已。”

　　她生怕他难受，立即解释说：“我跟你开玩笑的！那边不是厨房，这边才是厨房，中间是餐厅，那边已经是family room（家居室）了！不过这三者连在一起，中间没隔墙，又都刷的一个颜色，所以看上去像是一个大房间。”

　　他看上去很郁闷：“但我不知道啊。”

　　“我知道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她怕他尴尬，赶快改变话题， “你跑步吗？”

　　“以前跑，现在很少跑了。”

　　“为什么？”

　　他摸摸自己的胸腹：“我的体脂已经很低了，不用跑步了，现在应该增肌才对。”

　　“增肌？怎么增肌？”

　　“上器械啊。”

　　“上什么器械？”

　　“Gym里那些器械。”

　　她欢呼起来：“真的？那太好了！我们小区就有个gym，我有卡，现在派上用场了，你可以去那里增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