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起来，不愿被捂死的人们！

　　中华民族（中的某一个胖子）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再不起来——就起不来了！

　　李燕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终于把帅哥推到一边。她从被子里伸出头来，大口喘气，庆幸捡回了一条命。

　　喘了一阵，她才发现卧室里并没开灯，只从浴室那边透进灯光来，按说刚才用不着捂那么紧，这么昏暗的灯光，帅哥应该看不清她到底有多胖。

　　她定了定神，感觉两腿间火辣辣地痛，急忙溜下床去，走进浴室，脱掉上衣，到淋浴间放水冲洗。

　　热水流到两腿间，更觉火辣辣了，她用手摸了一把，没看到血，但浴室地上的水似乎有点血色。她蹲下去，想看个究竟，结果莲蓬头冲出来的水比她更快，一下就把那点血色冲走了，地上的水变得无色透明。

　　她呆呆地站在莲蓬头下，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好像有点——荒诞。

　　还很——惊险，差点把命丢了。

　　不是说做爱会有一种欲仙欲死的感觉吗？怎么我一点都没感觉到呢？

　　可能第一次是这样的吧，要到后来了才会适应，然后才会有欲仙欲死的感觉？

　　帅哥好像不够温柔啊，没有亲吻，没有耳鬓厮磨，也没有涓涓情话。

　　但也许那是因为我不够配合，大被蒙头，不让人掀开，还乱蹬乱踢，乱推乱搡，叫帅哥如何温柔？

　　我那么倾力反对，帅哥还是——把事办了，这应该算兽性大发，霸王硬上弓了吧？

　　那说明我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或者是因为老板的介入？帅哥怕我跟老板跑了，所以来个先下手为强？

　　那也不是坏事啊，说明帅哥在吃醋啊。

　　吃醋就意味着爱！如果不爱，他吃啥醋啊？

　　她推导出了帅哥的爱，感觉很甜蜜，刚才的九死一生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反倒有点嘲笑自己的老土，不知道有没有把帅哥搞烦。

　　她突然想起帅哥还躺在她床上呢，可别闯进浴室来，那她刚才拼死拼活捂了半天，不是全都白捂了？

　　她赶紧关掉水，用浴巾围住身体，从淋浴间走出来，把浴室门关了，闩上，再回到淋浴间，仔仔细细洗了个澡，然后用浴巾擦干身体，到closet（挂衣间）里找了件睡衣穿上。

　　但她的内裤之类的小玩意是放在卧室里红木衣柜的抽屉里。她只好冒险跑到卧室，拉开抽屉，拿了条内裤出来，再跑回浴室里穿上，这才敢大大方方回到卧室里来。

　　卧室的灯已经被帅哥打开了，他赤身裸体坐在床上，看着床单发呆。

　　她怯怯地问：“怎——怎么了？”

　　“你还是——virgin？”

　　“是——是啊，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定定地看着床单。

　　她问：“是不是——床单弄——弄脏了？”

　　他没回答，只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去了。

　　她冲到床边一看，只见淡黄色的床单上有一块血迹，她赶紧把床单拉下来，糟糕，连下面的席梦思也染上了血迹。这是她来美国之后买的第一个新席梦思，以前都是用人家给的旧席梦思。

　　席梦思染上了血迹，这以后请人搬家多难看啊！

　　她急忙下楼去拿了清洁剂和一个干净的湿毛巾上来，先在血迹上喷些清洁剂，再用湿毛巾使劲擦那块地方，还用指甲抠，终于把血迹弄掉了。

　　她以同样的方法处理了床单上的血迹，然后把床单扔进洗衣机里，等明天白天再来洗。

　　她带着一种终于把犯罪现场清理好了的如释重负感回到了卧室，只见帅哥一丝不挂地侧躺在光秃秃的席梦思上，蜷成一个S型。

　　身体修长，一点赘肉都没有，真是羡慕嫉妒恨！

　　什么时候我也能瘦成这样，那我也敢一丝不挂地侧躺在床上。

　　在那之前，还得继续遮遮掩掩。

　　唉，从这点上来讲，还不如一个人过。

　　她找了个干净的床单来，轻声说：“起来一下，我把床单垫上。”

　　他起来了，站在床边，看她铺床单。

　　她在床的四周转来转去地扯床单，他也不知道帮个手，就那么傻呆呆地站在那里。

　　她铺好了床单，抖开被子，钻了进去。

　　他又愣了一阵，才爬上床来，也钻进被子里。

　　她关了灯，平躺在床上，等他伸出手臂来让她枕。她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电影电视上小说里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的。

　　但他没伸出手来让她枕。

　　她有点失望，想主动钻到他手臂上去躺着，又怕自己太重，把他压坏了。

　　最后她只好来个反女为男，自己伸出手臂来让他枕。

　　但他还犟着不肯枕她的手臂呢！

　　她已经伸出了手，不达目的就太没面子了，便伸出另一只手去扳他的头，结果碰到了他的脸，感觉是湿的，不由得问：“你——怎么了？”

　　他不吭声。

　　她想去开灯，被他拉住了。

　　她又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但她觉得他的声音怪怪的，有点嘶哑，好像在哭一样。

　　她坚持打开了床头的台灯，一回头，看见他用一只手盖着眼睛。她去拉他的手掌，想看个究竟，但他捂得紧紧的，她拉不动，不过这越发使她确认他的确是哭了。

　　她吃惊地问：“你怎么哭了？”

　　他有点嘶哑地说：“没什么，把灯关了吧。”

　　她把灯关了，躺下，想起艾米的《十年忽悠》里的一个场景：艾米和艾伦做爱的时候，艾米发现艾伦在流泪，追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并没有‘处女情结’，但是想到你——那样信任我，把你自己——全部交给了我，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心中暗喜，看来闺蜜说得没错，中国男生还是喜欢处女的。

　　自己保持了这么久的处女身，终于换来了他的满眶热泪。

　　值！

　　她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被闹铃吵醒的时候，发现他并没在她床上。

　　她一惊，怎么，我做梦了？还是他半夜跑掉了？

　　她突然想到《十年忽悠》里艾伦流泪的原因还不仅仅是因为艾米把自己全部交给了他，而是因为他已经决定离开艾米了！

　　难道帅哥昨晚就决定离开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不是他像艾伦一样，也曾被人打伤？

　　美国也有收审站？

　　她顾不得梳头洗脸，径直跑到他卧室去看他还在不在那里。

　　他的卧室门关着，但没闩，她轻轻推开门，看见他睡在自己床上，还是顾头不顾尾的鸵鸟姿势，光屁股光腿全露在外面。

　　这次她不怕了，大胆地走进去，帮他盖被子。但他把被子夹在两腿间，她一拉，就把他拉醒了。

　　他闭着眼问：“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你怎么睡到半夜——跑掉了？”

　　“你叫我走的么。”

　　“我叫你走的？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你自己不记得了。”

　　她是真的不记得了，但相信他不会撒谎，急忙抱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我一个人睡惯了，或者在做梦说胡话。但我肯定不是故意赶你走的——”

　　他问：“几点了？”

　　“快7点了。”

　　“这么早就去上班？”

　　“还要做早饭吃早饭，再加上路上开车，我每天都是这么早起来的——”

　　他把她抓上床去：“做什么早饭啊，随便吃块面包就行了。”

　　她没了黑夜的掩盖，更不敢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了，奋力挣扎说：“不行，不行，白天不行！”

　　“为什么？”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有多胖。”

　　他笑了一下，松开了她。

　　她问：“我是不是很胖啊？”

　　他闭着眼睛，不吭声。

　　她又问了一遍。

　　他慢吞吞地说：“躺上面——很舒服——”

　　她擂了他一拳：“你这个烂人！”

　　他龇了一下牙：“君子动嘴说，牛马动蹄脚。”

　　“烂人！”她一溜烟地跑回自己房间梳妆打扮去了。

　　她来到单位，感觉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都知道她昨晚干了什么一样，她不知道是什么出卖了自己，到底是自己走路的姿势变了，还是嘴角边有压抑不住的笑容？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就是查e-mail，赫然看见老板发来的邮件，急忙点开，发现是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她心说老板啊，你的礼数也太大了些！昨天已经口头谢过了，又overpaid （多付）了我工资，怎么还要搞书面感谢呢？真是折杀老身了！

　　她想回个信客气一番，却发现老板的邮件还有个附件。

　　她点开附件，是一幅图，好像是一张从空中俯拍的街道地图，像是某个海边小岛，三边都是水，另一边是图的边缘，不知道没拍出来的部分是什么，图上除了能看见一个个火柴盒一样的房顶之外，没什么别的可看之处。

　　她搞糊涂了，老板发这么一张图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什么黑话暗语？

　　比如说“我想放倒你”，因为“岛”和“倒”谐音？

　　但她马上就笑起来：李燕环你喝高了吧？老板又不是李家庄的李大爷，哪里懂得我们汉语的博大精深，会搞“岛、倒”谐音那一套？

　　未必是谐“island=爱你的”？

　　也不对啊，那不成了李大爷的孙子小李子，还知道英语和汉语谐音？

　　那么这张图暗指的是什么呢？

　　她想发个e-mail问问这个附件是什么意思，但又怕答案很浅显，那就显得自己太脑残了。

　　正在绞尽脑汁琢磨“岛”的含义呢，老板又发来一封电邮，说：对不起，刚才还没写完呢，手指就碰到了“send”键。

　　原来如此！

　　手抖的人伤不起啊！

　　记得网络上有个笑话，说是某男生给心中的女神发短信：“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处女——”，手一抖，发了出去，被女神果断拉黑，然后男生才打完最后一个字“座”。

　　当然就没有然后了。

　　呵呵，幸好本女神还没那么急性子。

　　老板接着说：我是想问你觉得附件里那个××岛如何。

　　哦，原来是××岛啊？知道名字就好办了！

　　她立即上网去查这个××岛，发现离E市不远，大概几个小时的车程，是个海边度假胜地。

　　她糊涂了：老板干吗给我发这么一张图来？难道是要对我进行美国的爱国主义教育，让我知道美国是多么地大物博，风景秀丽？

　　这真让人为难！如果是我们伟大祖国的某个小岛，那我有大把的现成歌词可以用来赞美，但这是美利坚的一个小岛，叫我如何才能诌出几句赞美词来呢？

　　她正在那里诌赞美词，老板又发e-mail来了，说我在××岛有个beach house（海边度假屋），这个周末准备带着孩子去那里度假，想问问你愿意不愿意同去，再给我和孩子们做顿中国捞面吃，我们还没吃够呢。

　　她激动得——哇，海边度假啊！这要不是追求，啥是？

　　她都顾不上回老板e-mail了，马上给闺蜜打电话汇报。

　　闺蜜一听，比她还激动：“哇，老板还有beach house啊？真是太富了！早就听说癌症医生的年薪动辄就是半个 million，看来还真不假！像老板这样又做医生又搞科研的，肯定半个million都不止。你问问老板，看你能不能带个guest 去。”

　　“你是说把他也带去？”

　　“谁？”

　　“白——homeless（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带他去干吗？你怕老板不知道你脚踏两只船？”

　　“那你干吗叫我问老板看能不能带guest去？”

　　“guest 就只能是白凡奇？”

　　“那还有谁？”

　　“我呀！”

　　“你？”

　　“是啊，如果老板说能带guest去，就把我带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