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丽和郑超第二次分手了。他们又在一起是在玫丽从叶俊儒的公司辞职后不久，一个月后玫丽便搬到了郑超的公寓。
“我只是想找一个男人照顾我。”有一次玫丽对我说。
“但是你还要和他睡呀！”我说。
“反正以前我们已经睡过了，我也不算吃亏。”
“你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觉了吗？”
“现在我对他可能感激多一点吧！我们现在更像是亲人。”
“他知道你和叶俊儒的事吗？”
“他大概会猜到一点。其实后来我和叶俊儒又做过一次。”
“为什么？”我诧异地问。
“我要向他报复，让他内疚，对我内疚也对他的妻子内疚。”
用上床来报复一个男人，赢家应当还是男人吧！
“你为什么这么傻，他不爱你的话根本就不会内疚。或者在他穿上裤子的那一刻心里还在嘲笑你傻。”
“躺在他身下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不再爱他了。所以我不后悔，要不然我现在还会思念他，但是现在不会了。”
想不到身体的一次欲望之行竟会成了灵魂永远的救赎。可是，身体可以拯救灵魂却拯救不了爱情。
玫丽和郑超同居了一年零三个月之后，他们第二次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郑超向玫丽求婚，而玫丽却不愿意和他结婚。
“我是不是很过分？在他最潦倒的时候离开他。”玫丽说，“他希望生活过得好一点，所以辞职和朋友合伙投资开公司，结果却赔掉了所有的钱，现在住的公寓也被抵押给了银行。其实他所做的一切多半是为了我，他怕我会看不起他。”
“如果你对他仅仅是同情，你大可不必自责。”我说。
除了爱情，留在一个人身边的其他所有理由都是不正当的。
后来玫丽跳槽到一家模特经纪公司当经纪人助理，一次很偶然的机会郑超被公司相中，成为签约模特。他们很自然地又走到了一起。玫丽不是说过他们更像是亲人吗？原来亲人注定是分不开的。
现在想要结婚的人换成了玫丽。
“只是他没有再向我求婚。”有一次玫丽在电话里说，“秦少凡有没有向你求婚？”
平安夜那天我和少凡决定在家中度过，这是我们搬进新居后的第一个圣诞节。上午我们去超市购物，然后整个下午我都在准备晚饭。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幸福的小妇人。
吃过晚饭后，我们交换了圣诞礼物。
我送给少凡一副羊皮手套。
少凡拿出来一个红色的首饰盒，我满心欢喜地打开盒子，原来是一对珍珠耳钉。
“你不喜欢吗？”少凡问我。
可能他看到了我刚才失望的神色——虽然我试图掩饰——其实我以为会是一枚指环。
“你不开心吗？”
温存过后，少凡伏在身上问我。
我倔强地摇头。
他温柔地把我嘴角的发丝拨开。
“为什么不开心？”
我突然忍不住眼泪，爬起来光着身子冲到洗手间。我打开莲蓬，让流水来掩饰我的委屈和泪水。
少凡无言地走进来，拿起蓬头替我冲掉身上的泡沫，然后用一条浴巾把我裹起来抱到床上。
“你是不是不那么爱我了？”我问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捧着我的脸问我。
“可能是我太幸福了，所以感觉有些不真实吧！”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少凡提起结婚的事。
后来的一天，我和少凡从出版社出来后，经过一家婚纱店。橱窗里的模特穿了一件象牙白色的婚纱，设计简洁而不失华丽。我看得出神不禁停下脚步。
“小姐！要不要进来试一下，这是今年最受欢迎的一个系列。”女店员热情地介绍。
“我想试一下！”我对少凡说。
他似乎不大情愿，但也没有反对。
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女店员才帮我把婚纱穿好。我满心欢喜地走出试衣间，少凡却没有等在外面。
我拨通他的电话。
“对不起！”他说，“刚才出版社打电话说稿子出了些问题，我只好过来处理。你自己先回家吧！”
我难堪地走出婚纱店，店员一定以为我是一个逼迫男朋友结婚的人，关键时刻男朋友却逃走了。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他让我回家我偏偏不回家，我要让他担心我。
我穿过两条街走到一片繁华的商业区，一个商场正在搞促销活动，门口挤满了人。有一个人和我撞了个满怀，我抬头一看原来是程亭娟。
“怎么会是你？”她欣喜地拉住我的手。
“我也觉得很凑巧，这么多人偏偏撞到你。你怀孕了吗？”我看见她挺着一个大肚子。
“是啊！”她微笑着说。
“一定很辛苦吧？”
“也不会，反而很幸福呢！”她笑嘻嘻地说。“这是我刚刚买的一双小鞋子，是不是很可爱？”
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双淡蓝色的婴儿鞋，她的脸上俨然一副母亲的笑容。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糟糕？”
“没有啊！”我说。
她穿了一件宽大的孕妇装，头发剪短了，也没有化妆。不过谁会去苛责一个孕妇呢？
“我还要去书店买几本书呢！再见！”她说。“对了，孩子的父亲是徐林平。”走出几步她又回头对我说。
她终于还是回到了旧情人身边，曾经她嫌弃他没钱没品位，现在她却愿意为他生孩子。谁也不能确定我们昨天摈弃的又会不会是明天的守候？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幸好她还是赶上了。
我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来打发时间。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开过去，几分钟后又从原路返回。
“好可怜！还是一名孕妇。”刚刚进来的一个女孩子惋惜地说。
“我看见血泊中还有一只蓝色的婴儿鞋。”另一个女孩说。
“刚才发生了交通意外吗？”我激动地问她们。
“是啊！一辆送货车倒车时撞倒了一名孕妇。”
我冲到外面，朝着刚才救护车开过去的方向跑过去，就在不远处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
我不敢相信会是她，我们刚刚才见过面，她刚刚才说过她很幸福，结果幸福就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我试着打她的电话，是一个痛苦的男人的声音。
我倚在街角战栗。如果刚才我跟她多讲几句话或者少讲几句话，说不定她就躲过了这场劫难。只是，命运之神却未曾眷顾。
少凡打电话找我。
“你没回家吗？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我凄楚地说。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急切地问。
“程亭娟死了！”我难过地说。“我很害怕！”我忍不住哭起来。
“我听不清楚，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接你。”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少凡，我突然明白我们相处的每一寸时光都得来不易。
“小诺！”少凡正朝我走过来。
我不禁抱住少凡失声痛哭。
“刚才你有没有担心我？”我问他。
“有。回家看不见你，你又不接电话，我真的很担心你。”
“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撇下我？”
“出版社找得很急。我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但是后来忘记了。”
“你知不知道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会很难堪？”
“你知不知道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会很难堪？”
“对不起！”他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他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水。
汽车收音机里正在播出一则新闻：今天下午五点钟左右，一名程姓女子在和平路段发生交通意外，不治身亡。其腹中女婴侥幸存活。
“就在半个小时前我还和她见过面。”我难过地说。“我一想起刚才她说很幸福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生命太脆弱了。”
“她就快要当妈妈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意外。”
“遗憾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为什么偏偏要在感觉最幸福的时候发生？”
“可能太幸福了，连老天爷都有点嫉妒了吧！”
我不寒而栗。是不是我们感觉最幸福的时候，上天便会从我们身边夺走一些东西？
“我很害怕！”晚上我蜷缩在少凡的怀里说。
“害怕些什么呢？”他摩挲我的头发。
“我也不知道。”
“你今天一定是被吓坏了！”
“少凡！我们结婚好不好？”
“为什么呢？”
“相爱的两个人不是应该结婚的吗？”
“我们现在和结婚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区别。”
“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如果我们结婚了，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不结婚也可以永远在一起呀！”
“我害怕我们的关系太脆弱了。”
“亏你还是律师呢！你接手过那么多离婚官司，可见婚姻也不是坚不可摧。”
“你不想结婚吗？”
“两个人在一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你不开心吗？”
“如果有一天发生什么事，我害怕我们会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怎么会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你就会忘掉我。因为她是你的妻子，而我不过是你的旧情人。”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今天一定是被吓傻了，才会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你觉得我莫名其妙吗？”
“我们不要再谈这个了好不好？”
“为什么不能谈？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和我结婚？”我坐起来问他。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说：“我瞌睡了，明天再说吧！”
我忍不住落泪，我是每天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而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和我结婚。
“如果不结婚，我们分手好了！”我差一点把这句话说出口。
只是我没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我害怕说出去了就收不回来，我根本就离不开他。
第二天早上少凡起了个大早，我听见他带上房门出去了。我送给少凡的那只腕表正躺在床头柜上，我随手拿过来，却发现表针已经停了。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这不是一只可以走一百年的表吗？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停了？
少凡买了早餐回来。
“我买了你喜欢的豆浆和小笼包。”
他的口气软了很多，大概算是向我道歉。
“那只表什么时候停了？”我问他。
“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改天我拿去修理好了。”
我把腕表拿到商场专柜，店员说这款腕表需要寄回意大利的工厂去修理，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我记得这款腕表的名字叫“时间的情人”。时间已经停了，情人又复何在？
两个月后我接到店员的电话，通知我过去取回腕表。
“真要恭喜你了，小姐！这个品牌创立一百七十年来从未出厂过有问题的腕表，所以公司为了表示歉意也表明诚意，特别邀请你去参观他们的制表手工车间，公司会提供双人往返机票。你们还可以顺便游览欧洲。”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少凡。
“我们还没有一起旅行过，能不能把这次旅行当成蜜月之旅呀？”
他正在玩游戏，我从后面抱着他说。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我陪你去好了！”
“什么叫‘你陪我去’？难道不是我们一起去吗？”
“有区别吗？”
“好像你根本就不想去，是我非逼你去不可。”
“我没这么想。”
“可你却是这么说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说啊？”他停下手中的游戏转过身来问我。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制定一个旅行计划，有很多地方我都想去呢！”
“你想去哪里呢？”
“我最想去威尼斯水城和罗马的许愿池。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当护花使者就行了。”
“那怎么行，既然是‘蜜月之旅’就一定要很特别才行，你不要说得好像跟你无关似的。”
“你知道我不懂浪漫的。”
“难道不可以为了我学一下吗？”
少凡一脸的无奈。
对于浪漫，女人有一种天然的钟情。她们以为那是爱情固有的一部分，也是唯一不会随着岁月褪色的记忆，更是她们曾经深爱过的凭据。
对于男人，浪漫不过是一时的手段。
出发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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