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P公子要结婚了

　　年末在朋友圈出了一个爆炸性新闻——P公子要结婚了！

　　当P公子在朋友圈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想绝大多人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你丫逗我？

　　然而前两天收到喜帖后，我摸摸干瘪的钱包之余，还是难以置信。

　　P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用他自己的原话是：人渣中的战斗机、浪子中的法拉利。

　　但这话其实并不完全，虽然感情上P是渣了点，但本性上仍是个温和善良的人。

　　P公子属于顺其自然不主动不拒绝的天然理心流。家大业大，人高马大，笑容阳光，为人亲切，所以很多女性是主动示好的，而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因为平常人很好，双方也都是你情我愿，所以这事还真难说什么。我还是那个原则，世上任何事，只要心甘情愿，那就无话可说。

　　理论上P公子只交过三任女朋友，但实际就不可估量了，这位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突然宣布结婚，我的第一反应是莫非被家里逼婚？

　　记得今年P公子生日，我给他发完祝福之后加了一句北岛《我的日本朋友》中的话：如果你是条船，漂泊就是你的命运，可别靠岸。

　　他第二天回我：不，漂泊只为寻找合适的港湾，我现在想靠岸了。

　　当时不以为意，现在想起，莫非那时就已经找到归宿了？

　　算了，不关我的事，准备好红包就行。

　　没想到今天P公子心血来潮找我喝酒了。喝酒的过程中，我还什么都没问，他就跟我讲述了和结婚对象从认识、相爱到准备结婚的全过程，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有种朋友有故事就很喜欢找我倾诉的吟游诗人命格？

　　P公子去年在家里支持下去大上海小试牛刀创了一次业，结果砸了。父亲鼓励他去走走散散心，于是他开着车开始了自驾游。（认识久了，我已经懒得羡慕嫉妒了……）

　　一路走来，他自然没少艳遇。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根本不相信自己会爱上谁的情场老手，栽在了一个初生牛犊的小姑娘手里。

　　自驾到青海省某县城山下，四野无人，天朗气清，一片自由绽放的油菜花田。

　　他停下来驻足欣赏着美景，感叹着蓝天白云苍翠花田，正准备文艺一把写个诗什么的，突然远方的油菜花田里钻出一个脑袋，吓P一跳还以为遇到什么野兽。等看清楚，是一个扎着简单马尾的女孩背影。

　　远远地看不清长相，但某种直觉告诉他可能是个美女哦。

　　P公子的某个雷达立即开启，脑补了各种狗血电影画面。心想这必须要去看看啊。他赶紧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姑娘，等一下，我问个路！”

　　姑娘停下后，P公子发现她手上拿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小孩鞋子。姑娘亲切地笑着，你要去哪？

　　P公子观察了一下，瘦瘦高高，背影还行，正面很普通，素面朝天，眼睛不大但很亮，鼻梁不挺但很小巧别致，打扮一下还算是美女……嗯，貌似没胸呀……

　　女孩似乎看出了P的异样眼神，略皱眉：“你要去哪？”

　　“哦，这附近有没有小镇可以加油不，我油快没了。”

　　“自驾游不准备好油？你可真够马虎……”女孩指了一个方向，说是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开到了。

　　P君表示感谢后奇怪地问道：“你手里拿个破鞋是要干吗？”

　　“哦，我的一个学生昨晚回家在花田玩耍，把鞋子丢了，今天只穿了一只鞋，哭得伤心……”

　　“原来你还是老师啊，鞋丢了再买一双不就好了，干吗穿一只，再说鞋都这么破了，啧啧……”

　　“呵呵，你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当然想象不到丢了一只破鞋还会穿着另一只上学的孩子。你赶紧上路吧，我还有事，再见！”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没有别的意思！”P赶紧追上去道歉，并且主动要求送女孩回去。

　　路上简单问了些信息，女孩叫陈蕊，跟P还是同一个省不同市的，在青海上大学，快毕业了，每年都会来这里支教。

　　浙江这么多大学不上跑青海来，还学人家文艺青年支教，支教有个屁用，还不是自以为是地体验生活。真是闲得蛋疼！P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心中满是鄙夷，当然嘴上还是称赞你人真好哈哈哈。

　　到了陈蕊所在的学校，还真是破得惨不忍睹，这种学校也能读书？

　　时至中午，陈蕊邀请P跟大家一起吃饭，P抱着体验生活的好奇一起去了。

　　一份乱糟糟的炒包菜，一碗紫菜汤。

　　P君看着埋头吃饭的支教年轻人和小孩子们，一脸黑线。

　　“还是算了，我不是很饿……”P回到车上拿出干粮吃着，几个小孩子馋巴巴地望着他，直流口水。

　　P看着他们又黑又脏的旧衣服和露出脚丫的破鞋，吃得不是滋味。于是他拿出车上所有的食物，招呼小朋友：“把同学们都叫上，就说哥哥这儿发吃的！”

　　不一会儿工夫P君周围围满了眼睛发亮的孩子们，P君后备箱的储备粮一下就分发光了。看着还没领到的小孩可怜巴巴的期待眼神，P无奈道：“没了，分到的小朋友跟大家一起分一点！”

　　P抽着烟，看着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孩子们，有些发愣……他从小家里就有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也没受过什么挫折，虽然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穷人，但当真的面对这种真实的贫穷时，心底那种善良还是忍不住涌现出来。

　　“干吗让孩子们吃得这么差啊？”P问陈蕊。

　　“我们也想孩子们每顿都吃好吃饱啊，可是很多事，我们的力量都太微薄，有时候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哭……”陈蕊低下了头，默默收拾起来。

　　P公子有十万个为什么，他奇怪为什么在家乡婴儿都可以一个月吃掉上千，奶粉还要外国的，而在同一个国家的另一边，却有吃饭都吃不饱的孩子。

　　看着陈蕊细心地给孩子们擦着脸，微笑着扶起摔倒的小男孩，耐心地帮小女孩梳理辫子。P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触动，那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一种女孩形象。

　　“你为什么要来支教啊，学校有奖励？可以方便入党吗？”休息下来，P问陈蕊。

　　“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为什么觉得别人做任何事都要有目的呢？我只是看到了这样的孩子感觉心疼，觉得自己也许能做些什么，就来了，没多想其他的。”

　　“可你能做什么呢，你总要离开总要走，到时候这帮孩子还是什么都没改变，短期教点死知识，能帮助他们的命运多少呢？”

　　“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想，这个世界是多么没有温暖。”陈蕊站起身，默默走开了。

　　P点燃一根烟，陷入了奇怪的情绪中。“本来就是无用功啊，给了他们希望，最后往往更绝望！”

　　P在门外看陈蕊给孩子们上课，看着陈蕊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讲着故事写着字、孩子们欢呼雀跃奋笔疾书的样子，忽然很想多待几天观察一下。

　　晚上，P从最近的菜市场买回来一大堆肉类，土豪道：“晚上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有些年轻人一下欢呼起来，但更多的人是默默不语。陈蕊走上前，表达了感谢，然后说：“我们随便吃点就好了，这些肉都给孩子们吧。”

　　“这么圣母有意思吗？”P公子撇嘴。

　　“我就不爱吃肉你管得着吗？”陈蕊不理睬他。

　　菜做好后，P公子尝了尝，皱眉心想这大厨有够差，肯定没去新东方进修过。

　　回看众人，都是吃得津津有味，难得吃到肉的孩子们简直就跟猛虎扑食一般，吃得那叫一个香！

　　“额……难道是我味觉有问题？”P心里嘀咕。

　　“你们晚上睡哪？在哪洗澡？”P问陈蕊。

　　陈蕊带他来到睡觉房间和洗澡上厕所等地方，P君的表情一路从兔斯基变到暴走漫。

　　“啥都不说了……我真服了你们了……”

　　随后的日子，P这个不速之客就好像观察员一般成天在学校出没，时不时去附近买一大堆吃的分给大家，大家都把他当成了好心的土豪，颇为欢迎。每次看到P出现，孩子们就双眼冒光。

　　P土豪最爱黏着陈蕊，但陈蕊好像不感冒，她总觉得P有种居高临下、看戏一般的心态。

　　陈蕊越是爱理不理，P土豪越是有种奇（fàn）怪（jiàn）的心态——这女孩，很特别。

　　有一天，陈蕊带着学生们来到花田边，教给大家一首《茉莉花》。

　　“神经啊，在油菜花边唱茉莉花，你问过油菜花的感受没？”P君拿出手机边拍边吐槽。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来将你摘下

　　送给别人家……

　　阳光白云下，黄灿灿的油菜花，孩子们纯真无邪的脸颊，陈蕊那沁人心脾的歌声好似天上来。

　　听着听着，P已经醉了，觉得自己的心从来没有现在这样柔软轻盈过。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天使……”P公子喝着酒，一脸甜蜜地跟我讲。

　　“哦……”

　　“哦你妹啊，不觉得很美吗？”

　　“我又没看到怎么夸？你不是录像了吗，给我看看啊！”

　　“当时听得太入神，忘了按开始键了……”

　　“你还可以再二点。”

　　“这样吧，结婚那天让新娘唱给你们听一次，绝对荡涤你的灵魂。”

　　“结婚还能变成洗礼，真是中国好新娘啊！”

　　“对了，她跟我说好了，到时候婚礼的所有红包，都用来资助那所学校的孩子，反正也不缺那点钱，我会坚持资助他们，让他们都成才，以后也能忠心耿耿跟我做事哈。”

　　“刚开始感动，又被你整没了……”

　　那之后的故事，我就不多讲了，无非是追求，拒绝，再追求，再拒绝，接受，父母反对，坚持，苦情，说服，皆大欢喜……

　　“说了半天，我还没见到嫂子长什么样呢，有照片么？”

　　P连说有有有，屁颠屁颠拿出了手机，一点开，桌面就是。

　　灿烂绽放的一片花田前，是一位灿烂笑着的平凡姑娘，没有粉黛精状，却有种清风拂面的美。

　　想必镜头前，某人的心也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