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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恋·十六年后卷》 作者:犬犬

第29章 :像狮子一样扑来

  一群人几乎是飞车赶去的,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硬是缩减了一半,到达的时候,机动小队已经将朗穆斯·吉亚的家团团包围。机动小队的队长麦伦见到元帅驾到,即刻出迎,敬礼。干了十几年队长,不是白干的,做什么都要有针对性,没去电视台,来这里,是他认为最正确的做法,因为与其以武力让电视台停播取回带子,不如找录像带的主人更有效。

  狄克一干人尽顾着震惊和慌乱,影响了判断,现在回过神了,全都赞同麦伦的做法。录像带是朗穆斯·吉亚的,虽然他死了,可是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所有财产,成为了带子新的所有人,只要说服他,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朗穆斯·吉亚的儿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穿着睡袍,惊惧地看着包围着他的一群人,他们全副武装,气势汹汹。一个小时前,他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突然一声巨响,大门就被他们踢飞了,等他反应过来,这群人已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十几把枪对着他,他以为是黑社会或者恐怖组织来寻仇了,吓得差点尿裤子。正当他以为自己会变成马蜂窝时,这群人却动也不动,光围住他,也不说话,让他更是惊惧得不敢妄动,直淌冷汗。而后,为首的人打了电话,挂机后才粗略地告知他事情的原委。

  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的,搞了半天,他们是想要录像带,可用得着这么大动静吗?他们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他稍稍镇定下来,又突然被吓到了,只见家门口冲进一个男人,高大、威猛、俊美,却也骇人,像只狮子一样向他扑来,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吼。

  他不得不吞咽口水来消减内心的惊惧,“有……话……话慢慢说!”

  狄克掐死他的心都有了。幸好卡尔是儒雅一派的,拉开狄克,语气平稳地对朗穆斯·吉亚的儿子——诺尔吉斯说明来意。诺尔吉斯这下听明白了,不是他胆子小,而是这群人的行动力和爆发力实在不是常人能接受的。他们既然是WFP,自然不是坏人,虽然行为和坏人有的一拼。但是他们要求自己与电视台取得联系,要求停播,这个有点强人所难了,因为都播出了,要停播,可不是他这个平民百姓可以干预的。不过……

  “其实录像带不止这一卷!”他说道。

  众人愕然,齐刷刷望着他。

  诺尔吉斯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也是把录像带交给电视台后才发现的,原来父亲的暗格非常深,里面还放了好几卷带子,看标签应该是按照时间摆放的,给电视台的是第一卷。”他一边说,一边引领众人来到书房,径自踱到书桌旁,按下打开暗格的机关,“加上电视台的那一卷,录像带一共有六卷,我本来还想明天早上再与电视台联系,一起研究一下,父亲所拍的到底是什么,没想到你们却先来了。”

  狄克听后,情绪极为激动,当诺尔吉斯将所有带子都拿出来后,狄克一把推开他,将那些带子夺走,紧紧抱在怀里,仿佛他才是所有人。诺尔吉斯被他一推,差点摔个四脚朝天。

  卡尔连忙道歉,“抱歉,因为录像带和我们一位很重要的朋友有关,那人也是他的妻子,所以……”

  “了解,了解!”诺尔吉斯站直身体回道。

  他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他感觉得出这位WFP的元帅有多爱他的妻子,那么紧张,又那么冲动,可见一斑。他倒也好心,不藏着掖着,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父亲为何要把这些录像带藏得那么严密,既然他们想要,就拿去好了,只要别弄丢就行,好歹这也是父亲的遗物。

  狄克抱着五卷带子,标签上写着日期,看起来是分不同时期拍摄的。猝然,他发现最后一卷带子的纸壳比其他的厚,好像除了带子还放了什么。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残破不堪的小本子,封面写着Diary,竟然是本日记。看得出写日记的人写的时候身处困境,这些纸很是粗糙,墨水也因为纸质的关系,有些晕开,但并不影响阅读。他急切地翻开残破的纸张……

  ××××年×月×日 晴

  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十天,倒霉透顶的我,直到今天才能平静地写起日记。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不敢想象在科学发达的二十世纪,竟然还有如此残忍到令人发指的事情。这儿是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岛屿,名字、经纬度,甚至属于哪个国家都不知道,但这里极为贫瘠落后。这倒无关紧要,真正可怕的是这里的人,都是一个游戏的棋子。

  这是一个杀戮游戏。一些有钱人为了消遣,他们从世界各地抓来死囚,或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无论年龄,无论性别,无论种族,将他们放置在这座无法逃离的岛屿上,然后让他们互相残杀,玩一场杀戮游戏。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甚至人性都未必存在,因为只有赢得最后胜利的人才能离开这里,这意味着要杀光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这实在太残酷,也太惨烈。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他们说,我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我苦涩地想,我得罪的人太多太多,多得我都猜不出是谁,但这个答案也许是正确的。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被绑架到这里?对方不仅想让我死,还想让我死得很凄惨。在这里,食物和水都要靠战斗才能获得。无论吃,还是睡,或是做什么事,都是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会突然向你发起袭击,因为杀了你,才能保证自己的胜利。在这里,每天都得活在紧张、压抑,以及随时会死亡的恐怖里,作为一个记者,我实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人,这样丧心病狂地玩弄生命。还是这世界本就黑暗,以往我看到的,我所揭发的,都只是冰山的一角?这个游戏又是谁发起的,这些可怜的人又是怎样在这里活过了一天又一天?

  他们说,我不需要想那么多,只要跟着他们就行,因为他们的女王一定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他们的女王,那个少女……我真是无法形容她,可她确实厉害,厉害到无法想象。或许我是幸运的,在死亡的边缘竟遇到了她,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她还那么小,甚至只能算是一个孩子。呵呵,只是个孩子,却那么坚强,比我这个成年人有出息多了。

  我决心振作,无论我会不会死,我都是一个记者,只要活着一天,我都要记录下这里的一切,希望我有活着走出这里的一天,能将这里的黑暗和恐怖公之于众。

  写于凌晨三点十二分

  只是最开头的一篇,已经令狄克从头到脚发冷。

  杀戮游戏!

  颤抖的手,甚至无法捏紧这本残破的日记,它飘落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席卷了他。

  另一边,千色因为头疼难耐,只能吞服止疼片,因为药效的关系,她很快觉得昏昏欲睡。安德鲁将她抱上床,细心地为她盖上棉被,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陪伴着她。千色虽然睡去,却睡得极不安稳,她在梦里徘徊。

  梦里,她看到一个年约八岁的女孩,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游走在街道上,任由自己被人贩子拐上了一艘去美国纽约的船。不料船在即将抵达纽约时沉没了,一船人死伤无数,她却幸运地被其他的船只救起。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也不说话。当知道她是被人贩子拐卖的,救她的人都觉得她是个烫手山芋,推来推去,她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被人扔在了纽约的港口。她赤着双脚游走在纽约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梦里,场景不停转换,一会儿又变成了下着鹅毛大雪的黑夜,寒冷的风呼呼刮过,枝干光秃秃的。来往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急匆匆地踏着深过脚踝的积雪,好多人都耐不住寒冷,朝着灯光明亮的餐厅或是咖啡屋疾步而去。一个昏暗、狭小又阴冷的巷子里,野狗野猫躲在暗处,眼睛闪着绿光。肮脏的垃圾桶倒在地上,散发着阵阵恶臭,路过的行人宁可绕道,都不愿意走这条巷子。然而在一个垃圾桶旁,却坐着一个小女孩,正是那个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孩。

  她瘦弱得就像一根芦苇,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连衣裙。她赤着脚,光着手臂,一动不动地坐在垃圾桶旁,头发凌乱,遮盖了她一大半的脸孔,隐约可以看到发丝间有一双灵气逼人却也寒冷无比的黑色眼睛。她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冷,靠在墙角,不是仰头看天空,就是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冻得发紫的唇,若有若无地勾着一抹嘲讽的笑。

  突然,小巷子里一间餐馆的后门被打开,温暖的光照亮了小巷的一角,也照亮了女孩坐着的地方。女孩好似什么也没看见,依旧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她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般瘦小,却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冷漠。出来的是一个厨师打扮的男人,他将手里的残羹冷炙扔进女孩身旁的垃圾桶里,嫌恶地瞟了女孩一眼,大跨步回到温暖的餐馆里。门被重重关上,就像隔绝了天堂和地狱,小巷子似乎变得更寒冷了。

  过了一会儿,女孩缓缓地站起来,像火柴一样的小胳膊,探进厨师扔东西的垃圾桶,随便翻找了几下,便取出一只吃剩下的热狗,那上面也不知道沾了什么,看起来很恶心,可女孩却一点不以为意。她的举动让一群也等着觅食的野狗野猫叫唤了起来,有些已经露出了牙齿。女孩环视这些想要夺食的敌人,冷冷一笑,其凶狠比起这些流浪动物有过之而无不及。

  猫猫狗狗似乎都有了怯意,可美食当前,却又不甘后退。女孩站着不动,浑身散发出杀气,就像她是从地狱来的恶魔。猫猫狗狗开始后退,退回原来蹲守的地方。

  待动物退去,女孩才坐回原地,看着手里的热狗,倒没有急着想吃。过了一会儿,小巷子的另一头,出来一个比女孩年纪还小的乞儿,他在垃圾桶里一阵翻找,却没找到什么东西,便眼巴巴地看着女孩手里的热狗,样子很是可怜。女孩看了他一眼,便把热狗扔给他。小乞儿张开双手接住,刚开始啃咬,却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三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者,他们也翻找着垃圾桶里的食物,似乎没找到什么,看到了小乞儿手里的热狗,急忙冲过来,想要夺走小乞儿手里的食物。

  小乞儿吓得直往后退,一不小心便跌倒了。流浪者恶狠狠地看着他,他吓得眼泪乱流,却仍是死死抓着热狗。他们叫嚣着要他放手,否则会打死他,也有几个警告她,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这里的食物都是他们的。小乞儿哪是他们的对手,抱着头任他们拳打脚踢,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但他仍死死地抓着热狗不放。

  为首的流浪者气急败坏地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想将他往墙上摔去。可以想象,小乞儿绝对经不起这一摔。小乞儿似乎知道在劫难逃,张开嘴,一口将热狗吞进肚子里。流浪者气疯了,挥手就是一摔,却未曾想到,有一只瘦弱的胳膊挡住了他,只见原本坐在一旁的女孩不知何时已来到流浪者身旁。

  见此,流浪者更是愤怒难当,一挥手,想将她推倒。女孩一个后空翻,像只灵巧的猫儿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上,不再是无比淡漠的表情,而是一脸嗜杀之色,左手像疾风一样扫去,结结实实地一击,流浪者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小乞儿也摔到一边,可积雪缓解了冲力,他安然无恙。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到了,惊恐地看着女孩。

  雪已经停了,月亮悄然露脸,月光像是魔化了女孩,她宛若从天而降的死神,扬起的左手就像死神挥舞的镰刀。他们颤抖着后退,搀扶起倒地吐血的流浪者,逃得远远的。小乞儿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害怕,颤抖着看着女孩。女孩缓缓放下手,又踱回原处,再次坐下,又恢复到之前的一动不动。小乞儿爬起身,也不敢靠近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向她点头致谢,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小巷子里只剩下女孩和那些猫猫狗狗,她依然静静地坐着,陡然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将月光挡住。小女孩微微抬头,因为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他向女孩递去一只刚出炉的面包,女孩没有接,只是微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他。

  男人将面包放在女孩身旁的雪地上,然后坐到了她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声音,男人已到中年,沉稳中更有一种温暖,在这冬夜的寒风里,听起来更是暖人。

  月光照亮了中年男人的脸孔,他的一切开始鲜明起来,当女孩看清他长相的时候,千色像是吓到了,陡然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身汗湿。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梦到他?还有那个女孩……这个梦代表了什么?她能够感觉到梦里的女孩是谁,那只挥动的左手,对敌的方式,与自己如出一辙,可若真是她,她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又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小的时候遇到他?她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一切都很混乱。她掀开被子,急欲下床,她现在只想去一个地方。

  “千色,怎么了?”

  安德鲁从厨房走了过来,他想着她也该醒了,特意去热牛奶,正端着牛奶过来,就看见她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脸色惨白得吓人。

  “没事!”千色讶异他怎么还在,其他的也没多想,径自冲到浴室换衣服。

  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德鲁一脸担心,“你脸色很难看,要出门吗?”

  她点头,也没刻意去交代什么,就往门外走。安德鲁很想拉住她,可他曾与她约法三章,他不能过问她任何事,即使难耐,他也必须忍。

  千色到了门口,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他,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只是想起有事情要做,暂时不会回来,你……”

  安德鲁端着牛奶走了过来,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只是关心地说道:“我明白,不过,把牛奶喝了好吗?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千色点点头,把杯子接过来,仰头喝完,然后转头就走。安德鲁走到窗前,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心里又酸又涩,为何甜蜜总是那么短暂?环视这没有了她的屋子,陡然觉得空虚得很。他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想等她回来,却又怕她会生气。苦恼之下,他看向自己从门口取回的晨报,陡然看到晨报上有昨晚电视节目中那名少女的照片。

  那名少女……

  他心里一凛,不会错的,那是香,绝对是她,但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样的地方。沉吟了片刻,他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人接听,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Boss!”

  安德鲁端详着报纸上那张稚嫩却十分美丽的小脸,吩咐道:“我要你去查一件事……”

  WFP纽约总部。

  “葛摩?!”

  “是的,元帅。”WFP影像鉴证部主任李华德回道,他翻阅着一份鉴证报告,正是从诺尔吉斯·吉亚手中取得的录像带的鉴证报告,“虽然拍摄这些录像带的时间是三十年前,但是以如今的科学技术,仍能从光线的透射率、阴影的位置,计算太阳的照射角度,从而得出精确的经纬度,录像带中的岛屿极有可能是在马达加斯加西北端东非海岸附近,也就是葛摩伊斯兰联邦共和国。”

  此时,会议厅除了李华德,还有狄克和卡尔,其他人则是忙了一夜,疲累得很,先去休息了。

  卡尔查看了一下世界地图,“葛摩伊斯兰联邦共和国是个小国,三十年前只有六十五万人口,穷得要死。”

  从诺尔吉斯·吉亚手中取得录像带后,他们一行人就急匆匆赶回WFP纽约总部,他们需要去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好好研究这五卷带子。既然知道女主角是慕容悠,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但是要看完这五卷带子太过花费时间,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确切信息,比如录像带中的地点在哪里,有了地点,说不定他们就能查出点什么。一回到WFP纽约总部,狄克就将录像带交给影像鉴证部,他清楚自己的眼睛可不比科学仪器,就算看了,也辨不出到底在哪里。朗穆斯·吉亚这个拍摄者都不知道身处哪里,观看者又怎么能看得出?再者,能够策划一个这么庞大的杀人游戏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如果真能从录像带里看出什么,这卷带子估计也不会留到现在。

  狄克一知道地点,立刻吩咐道:“准备飞机,我要去葛摩!”

  他起身,打算离开会议室,可刚起身眼前就开始发黑,身子一歪,差点晕过去。

  卡尔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狄克,拜托,你身体还没恢复,休息一天再去吧。那是个国家,没有脚,不会跑的。”

  要说几遍他才会懂,他们都不年轻了,就算保养得好,也不能这么折腾。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多,再这样下去,案子还没破,他就会先垮掉。

  狄克推开他,“我没事!”

  “没事才怪,我们差不多有三天没睡过觉了,你看看你的脸色,像鬼一样。”

  “我说了没事!”狄克厉声道。

  “你能不能……”

  “不能!”狄克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卡尔叹了口气,无奈地妥协,“算了,怕了你了。”他转头吩咐道,“李华德,让人安排飞机,去叫醒欧阳决和娜娜,一个小时后天台停机坪集合。”他又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狄克,补充道,“再叫上罗马斯。”有个医生在,保险一点。

  “是!”李华德领命道。

  卡尔拍拍狄克的肩,“趁这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你休息一下,出行的事情,我来处理。”

  狄克恨不得立刻出发,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也的确需要休息。他回到元帅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想假寐,一闭上眼,脑子里都是悠的身影,她那么孤独地站在山崖上,满身是血,稚嫩的脸上有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哀伤,让他坐立不安,难以入睡。睁开眼,他看向办公桌上的相框,这里面的悠和录像带里的悠,明明是一个人,却有着天壤之别。她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过去告诉他?他好生气,气她瞒了他那么多事情。

  卡尔一进办公室便看到他对着相框一副怨愤的表情,“怎么了?不是让你休息嘛,你对着相框瞪眼干什么?”

  狄克脸色沉了几分,抚摸着相片,黯然道:“卡尔,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口上,重重地打击着他的自信。

  卡尔眼眸闪过诧异的光芒,“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

  “别胡思乱想!”卡尔走过去,将相框从他手里拿走。

  “如果不是我不称职,那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还是说她还没爱我爱到将心事和盘托出的地步?”狄克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我越来越不明白她了,她是夜家的宗主,我不知道,她有个惨痛的童年,我不知道,她空白的八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我是她的丈夫,可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

  卡尔明白这种感觉,以为自己是她最爱的人,却发现自己对她有着无数的不知道,这个打击还真不是一下子能缓过来的。但是,悠一定有理由吧。

  “你不是一样没告诉悠,安德鲁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吗?”娜娜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看来她是什么都听见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家去照顾女儿吗?”卡尔见她一身军装,就知道自己的话被当成耳边风了。

  “我要去,悠是我的朋友,我说什么都要去,你别阻止我,你也阻止不了我。”娜娜强硬地回答。

  “是你自己说的,不好好休息女人很容易老的。”卡尔拿话激她,去葛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又那么容易冲动,一个狄克他已经力不从心,她要是去了,到时候他怕照顾不过来。

  “怎么,开始嫌我老了?”她是最听不得有人说自己老的,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男人,一下子就处于发飙状态。

  卡尔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道:“行了,别闹了,让你去行了吧?”不让她去,她恐怕会把飞机炸了,“决呢?”

  “和三胞胎准备水和粮食,还有武器。”虽然不一定会遇到危险,可也难说,那种落后的国家,治安是很差的。娜娜走到狄克身边,“回答我啊,当年你不是一样没告诉悠,安德鲁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吗?”

  “那不一样!”那是他不愿回想的过去,一个人痛苦就好了,他不想让悠和他一样痛苦,以她那种总是为别人着想的个性,知道后恐怕比他还难受。

  “有什么不一样?怎么,只许你隐瞒,悠就不行了?”

  “娜娜,我不想和你吵架。”年轻时,他就不太喜欢和娜娜说话,更不喜欢和她吵架。

  “我也没想和你吵架,就是看不惯你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她又不是只瞒你一个人,我们不是一样不知道?你痛苦什么,我比你火还大呢!”

  “卡尔,管好你的女人!”狄克说不过她,只好用老办法。

  卡尔呵呵直笑,真是极怀念这句话,“是得管好我的女人,可我的女人没说错!”他搂过娜娜,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老婆,还是你最棒,几句话就把狄克从愁云惨雾中给解放了。”

  “去,我还不是你老婆。”娜娜想推开他,可他搂得很紧,动弹不得。

  这时,欧阳决来了,“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来得正是时候,狄克率先往外走,眼不见为净。

  “他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欧阳决问在办公室里搂得跟麻花一样的老情侣。

  卡尔和娜娜异口同声道:“闲着没事,钻牛角尖!”

  欧阳决没明白过来。

  “别管他,走,出发!”“麻花”依然缠得很紧,往外走去。

  欧阳决对着“麻花”抖了抖,鸡皮疙瘩掉满地。一把年纪了还搂成这样!

  停机坪,一架军用飞机正准备起飞,加上飞行员,总共可以坐十个人,狄克、娜娜、卡尔、欧阳决、罗马斯、三胞胎,还有卡奥利,刚好坐满一架。

  “水和食物,还有武器都装好了,可以起飞了。”飞行员罗杰向狄克敬礼道。

  “就我们几个?不再带一队人马吗?”娜娜问道。

  “我们是暗访,不是明察。”卡尔坐在副驾驶座上,戴上通讯用的耳机,看了看屏幕显示的经纬度,“刚和葛摩的现任领导人联系过,他们会有人接应。你们都记住了,我们去的目的是抓捕一名恐怖分子。”

  “明白,不能打草惊蛇。”欧阳决回道。

  “没错,事情虽发生在葛摩,但没有证据,直截了当地言明去意,恐怕会被人赶出来。”

  众人点点头,扣上保险带,戴上耳机,一切准备就绪。飞机门一关上,飞机便起飞了。从纽约到葛摩,飞行时间为八小时,趁此机会,大家都打个盹,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总是没错的。

  葛摩位于马达加斯加西北端东非海岸,首都莫洛尼,主要语言是法语和阿拉伯语,面积为2236平方公里。其中有个很大的岛屿马约特岛,葛摩派出的接应部队就在这里。飞机降落在马约特岛上,出乎意料的是,迎接队伍中赫然出现了葛摩现任领导人汉吉汗斯·特莫利。

  他年约五十岁,穿着葛摩的传统服饰白色长袍,身材高大,黝黑的脸上有一道刺眼的疤痕,将一张脸硬生生地分割了,令他有一种黑社会老大的气质。他像是认识狄克一般,走了过去,“狄克·雷·霍尔德。”

  众人愕然。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别隐瞒,因为我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你知道我?”狄克虽然是WFP的元帅,但很少接触媒体,葛摩他更是第一次来,这么多人在一起,对方却认出他是谁,他不由感到惊异。

  “我当然知道你,因为你是我们女王的丈夫……”

  “女王?!你们的?!”狄克一颤,他熟悉这个称谓,朗穆斯·吉亚也是这么称呼悠的。

  “自从在电视里看到了朗穆斯·吉亚拍摄的录像带,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汉吉汗斯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卡尔惊道:“你也认识朗穆斯·吉亚?”

  汉吉汗斯点头,“何止认识,我们曾经共患难,都是那场杀人游戏的幸存者。”他的话震得一干人脑袋嗡嗡直响。

  “你……”狄克看着汉吉汗斯,如遭雷击。

  “不用惊讶,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他说完,挥手,一群身穿迷彩装的军人便引领他们登上早已靠在岛边的船。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卡尔问。

  汉吉汗斯沉声道:“地狱!那个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地狱。”

  船在他的命令下开动,约莫行驶了有两个多小时,狄克一行人便登上了一座荒岛。汉吉汗斯让一队人留在船上,其他人则跟着他。他在前方引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便看见一个山崖,耸立在岛屿的最高处,要是摔下去,肯定性命不保。下面则是深不见底的急流,水流激荡的声音让人发冷,犹如吞噬灵魂的恶魔之声。山崖上寸草不生,可在最高处,却竖立着一个青苔满布的巨大十字架,足有五米多高,十字架下有个台基,放着新鲜花朵,看得出这是一个墓。

  汉吉汗斯来到十字架前,双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哀伤地说:“伙伴们,我又来看你们了。”

  狄克一干人更加疑惑……

  汉吉汗斯对他们说道:“这是三十二个人的墓,除了我、朗穆斯,还有女王从这里逃出去之外,其他人都死在了这里。”

  “你说你是幸存者,也就是说你当时也在这岛上?”狄克沉默了很久才问道。

  “没错!”

  狄克激动不已,原本以为要查很久,却发现答案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他怎么能不激动?

  “幕后主使者是谁?悠呢,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激动得浑身发抖。

  “主使者?!”汉吉汗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查出是谁,只知道对方的势力很庞大,更拥有全世界部分财阀的支持,至于女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因为她从来没说过,若非她,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你说清楚一点。”他可不想要这么模糊的答案。

  汉吉汗斯知道他很着急,但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你不要那么着急,听我慢慢说。”

  狄克非常急躁,脸色无比难看。

  “狄克,让他慢慢说,有的是时间。”卡尔知道他一急,脾气就会暴躁起来,好不容易有个知情人,可不想把他给吓跑了。

  狄克不停地深呼吸,借此让自己冷静,过了半晌,他才冷静下来,“你说!”

  汉吉汗斯看向十字架,眼中尽是哀伤,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曾经发生的事情一定很惨烈。

  汉吉汗斯陷入了回忆,“我原本是奴隶,十六岁那年被拐卖到这里,和我一同被拐卖的奴隶还有十几个,我们都是被弄昏之后,弄到了这里。醒来的时候,每人身上都有一张纸,上面写的是游戏规则。这是一个杀人之岛,来这里的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人,只要杀光所有的人,就可以获得一笔巨款离开这里。一开始我们谁也不相信,以为是开玩笑。可三天后,除了我侥幸逃脱,其他人都被杀死了,我脸上的这道疤就是这么来的。这时我才明白,纸上写的都是真的,要想活下去,要想离开这里,要想有新生活,就必须要杀人!”

  他的语气充满了愤恨和不甘,“那些人不当我们是人,当我们是畜生,就像古时候的罗马竞技场一样,鲜血和生命的殒灭只会让他们兴奋。我每日每夜不停地杀人,不停地将自己的双手浸泡在鲜血里。没有水,我只能喝人血,没有食物,我连人肉也会吃,只要活着,不是等着杀人,就是等着被杀。我曾经想,为什么我会被卖到这个地狱里来?为什么我要成为有钱人的玩物?可是我找不到答案。”汉吉汗斯用力地咬着唇,“我不敢休息,不敢出现在太阳下。我不甘心就这样活着,我更不想死,因此我只好杀人,我杀了很多人,行尸走肉般过了三年,直到遇到了她……”

  他的脸色好看了起来,洋溢着一种光彩,“那时的我,看到人都会杀,不管年纪,不管性别,因为多杀一个人,自己就多一分胜算。即使她只是一个小孩,也一样。但我还是犹豫了很久,她太小了,在这座岛上有不少未成年的孩子,她是我见过的最小的,还是个女孩。她带着水和食物,无疑是对我的一种诱惑,干净的水我很久没喝过,远远的,我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我扑了上去,我要杀死她,她的水和食物可以让我在山洞里活很久,可没想到……”

  汉吉汗斯笑了,那笑不可思议地好看,淡化了他脸上那道疤痕的恐怖,“我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

  “是点穴!”欧阳决出声道。

  “那叫点穴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死了!我以为她会杀了我,可她竟然把我推倒,那时我才知道,她的敌人不止我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匍匐着八九个人,他们和我一样,都将她当成了猎物。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像风一样冲进人堆里,那些人死得很惨,我那时只觉得自己是遇到魔鬼了。”

  “她是很像一个魔鬼。”卡尔出声,录像带里那捏碎心脏的一幕,他不是没见过。

  “杀人对她而言似乎是件十分简单的事情,一只左手就能够解决,她杀光了所有人,我想应该轮到我了。我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却发现自己能动了,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她竟然走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杀我,我对着她的背影喊,为什么不杀我?她却回答我,你整整犹豫了五十五分钟。我惊愕不已,原来她早知道了我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我,我爬起身就追了上去。或许当时我觉得她很强,又或许我觉得有个同伴胜算更大,总之,我很想跟着她。她没有赶我,让我跟着,一路上我不停和她说话,她却从不回答,好像是个哑巴。说到最后,我也失去了兴趣,我看得出,她像是在找出路,我不得不告诉她一个事实,除非杀光所有人,否则根本逃不出去。我想即使我说了,她也不会回答,哪知她竟然说话了。

  “她说:‘一个人要杀光所有人?这里有多少人?’那语气好像她真的有能力杀光所有人一样。

  “我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天都有人死,每天也都会有新人来。对了,你怎么来的?你的年纪还那么小。’

  “‘你不用管!’

  “我想她一定也是被拐卖的,或许她是个孤儿,可她的身手太厉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拐卖?

  “我跟了她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她又说话了:‘一个人杀太累,不如一群人杀。’

  “‘什么意思?’

  “‘你们就没想过组团吗?’

  “‘组团?!’我笑道,‘怎么没想过,可是这里的人根本不可能信任别人。当然不是没有成群结队的,他们各有各的目的,不过是彼此利用。那些人恃强凌弱,除非你有本事,否则只会变成猎物。如果水和食物不够的话,他们会把最弱的那个人杀掉,减轻负担。’

  “‘你来了很久?’

  “‘有几年了。’

  “‘还能活着,真不容易!’

  “我觉得被羞辱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去组团,我告诉你,这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团结,人心的可怕,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会了解。’

  “‘人心?哼!’她嗤之以鼻,‘我不需要人心,我需要力量。’

  “我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她真的做到了,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汇集了二十几个人,不是被她救的,就是被她捡来的,又或者是打不过不得不屈服的。有多少人真正服她,我不清楚,但所有人都对她很忌惮。她真的很强大,又聪明,忌惮很快变成了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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