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与清月春游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父亲和奶奶去了母亲所在的西城。

　　先给希斯打了电话。她告知我她正和韩野旅行。

　　再给清月打了电话，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关机。此后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去学校找并没有找到。

　　打电话告诉小天，小天只说\"给她几天时间，相信她会好的\"。

　　我想等到开学再去找她，肯定在的。

　　闲着没事，去找了原来打工的香喷喷小饭馆，谁知却易主了。新主人并不知他们搬去哪里，我只好作罢。再想找个类似的工作做，发现好难。于是我更深入体会到小饭馆老板的好心。

　　一直到开学我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心想，罢了，这个学期就好好学习吧。

　　再见到希斯，希斯对我很好。总和我讲韩野的事，我知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也假装无所谓的样子。偶尔她会提到以前的王老板，用一种蔑视的口吻轻描淡写一提而过：\"那个人，心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转眼又迷上别人。我才知他当初找我的理由，不过为了一层可笑的处女膜。像他这样的人才真正可悲、无可救药，通过毁灭别人才满足内心的巨大空洞。我算明白，到头来不过一场空，落得个大地干干净净。\"

　　\"你过年来我家就是为了他，哭也是为这个人，借酒消愁也是因为他？\"我问她。

　　\"他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掉眼泪吗？我哭的是自己，大好的青春大把地付出，却落得个被抛弃的结局。当初天真地以为他喜欢自己才要和我在一起的，虽然从未贪求过什么名分，至少绝想不到他会是如此龌龊可耻的人。\"

　　\"也罢。认清就好。我素来和你说他的阅历比我们深，主意比我们多，我们只躲开就是了。偏偏你要去招惹，抱着其实是毫无希望的希望。这下，总该知晓了吧？\"

　　\"小薰，你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这一点，够义气、够朋友，我特喜欢。\"

　　\"你知道我当你是朋友就好。别再那样作践自己。\"

　　\"嗯。现在有了韩野，我绝对一心一意的。你放心。\"希斯拉着我的手道。

　　见到清月，清月一直对我淡淡的。只半个月没见便觉得她清瘦了好多。问她问题也是答非所问。我心里便知晓她还是在意小天。以往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只好作罢。隔三岔五去找她，没话找话。没有打工的日子格外漫长，我又开始频繁上网，却找不到往昔激情，那个叫野的网友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这越发证实了我的想法：所谓爱情，只是一时的疯狂。没有永恒的存在。仍然有陌生网友加我，开始我还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后来实在是厌恶了回答网友诸如此类问题--\"什么工作\"，\"多大\"，\"有男朋友没有\"。

　　倒是半夜那不定期的短信照常响起。照样是一句\"睡了没\"作为开头。

　　我把头缩在被窝里，给他回道：\"最近总是失眠。没有工作的日子真是难挨。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

　　他回问：\"为何？\"

　　\"不知道。没个说话的人，朋友又不理我。\"

　　\"我不算朋友吗？\"

　　我笑。连彼此名字都模糊的能算朋友吗？\"你说过你叫叶涵吧？\"

　　\"是的。可你还不曾告诉过我你的芳名。\"

　　\"不值一说。\"

　　\"为什么？\"

　　\"说了你不会记得，没必要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网聊吗？就是因为网聊不必见面，不必问姓名。只是倾诉与倾听。而且对谁都没有伤害。\"

　　\"你希望我们一直这样下去？\"

　　\"不知道，没想过，我害怕想很多。也不愿意去想。\"

　　\"不敢面对？\"

　　\"我只能放任由之。\"

　　\"我对你却是记挂得很。当然你也不必有压力，只是记挂，并无其他念头。\"

　　看到这条短信，心里不是温暖，而是莫名地难过。人和人之间如果相遇总是会有某种感情的吧。\"是吗？谢谢。\"

　　\"只想做你无话不谈的蓝颜知己。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我绝对保密，而且我们永远不会见面的。\"

　　我只能发了\"谢谢\"过去。心里想的却是哪里有永远的事呢。

　　\"那么，可以说说你失眠的原因吗？\"

　　\"我朋友失恋了。我不知怎么安慰她。\"

　　\"这恐怕只能等她自行疗伤了。\"

　　\"总该做些什么吧？\"

　　\"失恋的人，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我担心她闷在心里，难受。或者痛苦发泄，或者狠狠骂一顿，都好。\"

　　\"你自己呢？上次听你说你也失恋了。\"

　　\"我没事。虽然有些疼痛，但时间长了，便淡了。\"

　　\"你还是不爱他。\"

　　\"也不是。只是爱得没那么深吧。\"

　　好久叶涵的短消息才传来：\"原来如此。\"

　　我发现无话可说，便关了手机睡觉。第二天起床开机，发现零点多时叶涵发来一条短信：\"原来爱有深浅。\"

　　一大早便被这条短信怔住。记得在老家时，清月也看到韩野和希斯走得近便问我，我当时还开玩笑说：\"那是好事。反正我不喜欢他。\"

　　清月却一本正经道：\"我看你现在处于麻木期，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到时候再慢慢痛去吧，那时候，后悔也没有用啦。\"

　　\"由他去吧。\"我回她道。

　　是什么时候春暖花开的？我竟没察觉。

　　我有些欢喜，这次是清月主动打电话约我。坐在双层公交车上，照旧把头微微探出窗外，托着下巴发呆。在信号区等红灯时，车停了下来。感觉头顶被什么微微轻触，挪开一看，竟是一簇小白花。叫什么名字，我不得知，白白的四五片花瓣，粉红色的花蕊，簇拥在一起，随风轻摆。我欢喜极了，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花，人与花静默相对，友好温馨，我想到了清月。车启动时，我放手，在心里和她说再见。

　　到了和清月约定的站下车，清月正在站台上等我。看见我，微笑着打招呼，春天真是个好季节。一切又回到从前。我们甚至拥抱了一下，这在我们之间并不多见，清月主动拥抱我，让我很稀奇。

　　自然这心理活动逃不过清月的眼睛。\"别想那么多，只是突然想要抱抱你，于是就抱了。\"

　　我笑笑：\"尽管抱。\"内心闪过一丝奇异念头，但我并未过多深究。后来某天知晓一切的我忽然想起这个拥抱，才联想到它的不同寻常：清月刚刚经历一场刻骨铭心的失去，桑戈天与她肚子里的宝宝，他们的爱情与结晶。那时，她很害怕再失去，她把与我的见面看得格外重要，因为在她是想着见一面少一面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着。

　　此时，正是一个周末的上午，地点是一处郊区的免费公园。清月带着我一路不停地走，穿过古老的树林，跨过木板桥。我欣喜万分，没想到这座热闹城市的周围还有这样一个幽静的地方。

　　\"厉害吧？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查了很多资料，问了很多人，坐错了好几路公交车才找到这儿的。\"

　　\"干吗要找这样一个地方？\"

　　\"不是废话吗？大好春光，无限风景，你说干吗来了。\"

　　我笑起来，挠挠后脑勺。清月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顺着一条不是路的小路弯弯曲曲地沿着湖边走着。我们在湖边停下。看到一只小船，清月叫起来：\"啊！太好了。好在还在。小薰，你快点。\"

　　\"你想干吗？不会是去划船吧？这船是谁的都还不知道。\"

　　\"你跟我来就是了。\"

　　我自然是跟着她，哪怕通往十八层地狱。绕了个不大的圈，便看到一座红砖绿瓦的小房子，虽不是很气派，却处在这样一处迷人的风景中，实在羡煞旁人。

　　\"那船是小屋主人的吗？\"

　　\"嗯。我上次来，主人不在，希望这次好运气。\"

　　我们还没走到小屋前，一只大公鸡便耀武扬威地拦住去路，不停叫唤，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长这么大，我没见过如此巨型公鸡，头顶的鸡冠红似朝阳，竖起尾巴堪比怒发冲冠。我和清月都吓住不敢动。

　　\"上次也是这个鬼东西拦住我去路的。\"

　　\"怎么办？过不去啊。\"

　　\"我们僵持一会儿说不定它就走了。\"

　　\"但愿如此。\"

　　公鸡不停地叫唤引来了主人，主人驱赶它，命令它离开。公鸡不服气，周旋了几回才掉头去了别处。

　　\"没事，不用害怕的。\"主人安慰我们道。

　　清月和主人寒暄道：\"倒没见过会看家的公鸡。也算是公鸡中的战斗鸡了。\"

　　\"呵呵，还真不比看家狗差。凶起来可真会攻击人的。上次把一个七尺壮汉啄得哇哇大哭，那壮汉万想不到，这只硕大的公鸡飞起来不亚于鸟的轻盈。\"

　　我由衷叹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幸好有爷爷您在。不然我们可就成了它的午餐。\"

　　\"也幸亏你们没有进一步举动。它呢，一般敌动才动，敌不动它也就威吓而已。\"

　　\"竟还是只通人性的鸡！\"清月也忍不住感叹。

　　我故意笑道：\"爷爷说得也太神了。该不是你瞎编哄我们小孩呢？\"

　　老人家哈哈大笑道：\"我哄你们小娃做什么！\"说着，用右手捋了捋下巴上约10厘米长的胡须，白丝丛中几根黑，像退隐江湖的高手。\"去年有人出大价钱要买它，我说卖给你，它也就是你餐桌上一盘平常菜，它对我可如同老伴兼保镖呢。\"我们纷纷附和惊叹。老人又言：\"你们是来踏春吧，不过，我这儿除了湖对面的孤山，没什么好玩的。你们还是去东面的草地，或是西面的树林走走。\"

　　\"我们想到对面的山上去，不知我们能否借您的小船一用呢？\"

　　\"姑娘会划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这湖有多深吗？不是我不肯，这太危险了。\"

　　\"爷爷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都是水边长大的，不管是船还是竹排都会划，游泳都是超级棒。您要是不借给我们船，我们只好游泳过去了。\"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担当不起。\"

　　\"不会出事的。爷爷，我们就是水里的鱼。\"我也附和着清月说。

　　\"不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们走吧，再怎么说都没用。\"

　　我们近乎哀求：\"爷爷，您就行行好，我们保证不会出事的。\"

　　\"没用的，走吧。\"

　　我们悻悻地往回走。

　　我问干吗一定要去孤山上。

　　\"那儿安静。总想找个安静开阔的地方，像我们久水的山顶上，可惜这里只有湖对面有山。\"

　　清月似乎只有在山顶时才愿对我敞开心扉。而我更在意的是我的心情。在我愿意说的任何时刻、任何地点。

　　\"不会真的游泳过去吧？\"

　　清月笑起来：\"真的又如何？来，快把外套脱掉。\"

　　\"不会吧，来真的？\"眼看着清月果真放下包，开始脱外套，还一边向我挤眉弄眼。我一边抱怨，一边无奈道：\"可还没在这个季节下过水，不知冷不冷？\"

　　清月小声道：\"你只装作脱衣服的样子就好。\"

　　\"啊，装作？\"顺着清月的眼光，我回了头，看到刚才小屋主人正向我们走来。

　　老人走上前忠告：\"姑娘，这个时候游泳要冻着会生病的。\"

　　\"您不借给我们船，我们只好游泳过去了。这山在湖中央，是座孤山，又没有其他路可走。\"清月一本正经道。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到那山上去？\"

　　\"想爬到山顶上去看风景。\"

　　老人再次确定：\"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清月斩钉截铁。

　　\"算啦，算我输给你们了，船借给你们，不过中午之前一定要赶回来。\"

　　\"真的吗？谢谢您，您不知您帮了我们大忙。感激不尽。\"

　　\"安全回来就好。\"

　　\"嗯。那是自然。\"

　　三人走到小船前，主人把绳索解开，一再嘱咐我们，才放我们划走。

　　\"小薰，你快点，我怕他等下反悔又追上来。\"

　　\"放心，这下追也追不上了。\"我笑。

　　\"总算借到了。\"

　　我们一边划船，一边看周边的风景，不远岸上有行人指着我们说些什么。大概很好奇两个女孩子怎么会划船。我想清月和我心里一样：美滋滋的。这样的情景并非第一次了，桑戈天常常带着我们泛舟湖面上。

　　高兴的时候跳到水里，游个痛快，再爬到船上来。戏水打闹，三人追逐，常常玩得忘记时间。抬头看，有叫不出名字的鸟飞来飞去，仿佛也在为我们助兴，安静时候，看天上白云变化无穷，玩成语接龙的游戏，或是故事接龙，或是两个女孩听男孩讲鬼故事。曾经亲密无间，毫无亲疏的美好感觉都成为记忆里宝贵的珍珠。其实爱最好的时候，是彼此潜意识里爱着，不曾察觉，不曾说出口，好似在迷雾中跳舞，随心所欲，尽情而欢。我们会发现失去之时恰是真正得到的开始。

　　\"天气真好。\"到达岸上时，我问，\"要休息吗？我都出汗了。\"

　　\"不用了。\"清月脱了外套，重新把包背在身上，把外套系在腰间，\"直接上山，你有问题吗？\"

　　\"没有。\"我也脱了外套，系在包带上。

　　\"那么，还等什么。比比看，谁输了，要受罚的。\"

　　\"谁怕谁！\"我刚说完，清月便开始爬起来。我赶紧跟上。

　　爬山无论对清月还是我都是小菜一碟。何况这种一座只百米高的小山，只十几分钟便登到山顶，我紧跟在清月后面登到山顶。

　　\"你输了。\"清月气喘吁吁道。

　　\"你耍赖皮在先。\"

　　我们从包里拿出水\"咕咚咕咚\"喝起来。山上的树不是很高，但遮盖我们完全没有问题。我们和树林融为一体。透过树枝往远处看去，一切离我们都好远。

　　\"我们暂时被这个世界隔离了。\"清月坐下来说道。

　　\"这种感觉真爽。\"我在旁边坐下。

　　尽管手臂上被有刺的植物划伤几处，但此刻坐在这里，感觉很值。我随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爬到山顶和我谈心呢？\"

　　\"你有察觉啦？我钟爱山顶。\"

　　我点点头。她继续道：\"友情，或爱情，我发觉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地点来存放。那个地点必须足以让双方都忘掉身处的现实，重新构建属于两个人的心灵世界。只有两个人，我容不得第三人的突然闯入。大概是一种心理洁癖。\"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提问。她从包里拿出MP3，塞了一只耳塞在我耳朵里，另外一只放在自己耳朵里。\"请你听歌。\"\"什么歌？\"

　　我用手塞好耳塞，充满期待，想她又是发现什么好听歌要同我分享。刚听了开头，我忍不住嚷起来：\"什么歌！这么吵！还是英文的，明知我英文差得要命。根本不知唱什么。\"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清月也拿下耳塞，\"这是小天最喜欢听的歌。我已经听了不下几百遍了。\"

　　我看着她，知道她今天要和我和盘说小天了。这何尝不是我想要的。\"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小天怎么会喜欢这首歌，歌词是什么意思？\"

　　\"这首歌叫《All good things must come to an end》。我想你英文再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至于歌词，我讲一部分给你听。\"

　　\"嗯。用中文。\"

　　清月把音量调小后，把MP3连同另一只耳塞递给我，自己则站起来，背朝我，看向远方。在丛林中，我们隔着一棵树的距离。我听到她用悲怆的声调朗诵：

　　说实话，我能活到今天，是如此不真实

　　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太过清晰

　　但是生命的确日日鲜活

　　我们变成意想不到的样子

　　在白日梦中迷失

　　火焰化为灰烬

　　爱人变成朋友

　　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事都会结束

　　旅游时我只会在出口停顿，不知道是不是该留下

　　年少轻狂的我活得毫无压力

　　没有梦的时候，我就离开

　　痛苦来临时，我也不哭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感觉得到地心引力。。。。。。

　　\"歌词写得太棒了。\"我说。

　　清月转过身，回到原座位。我明显感觉到她在压抑自己的悲痛。说的话也带有一点羞涩：\"翻译成中文好是好，但还是英文好，其中滋味唯有英文唱才能感受到，你习惯了听舒缓的音乐，肯定不会喜欢这种快节奏的。\"

　　\"嗯。说得也是，但歌词真的很喜欢。'没有梦的时候，我就离开；痛苦来临时，我也不哭'。这句好妙，说得不痛不痒，细想想却是一种怎样淡然而平静的绝望啊！这歌词，哪里有，我回去要好好看看。\"

　　\"找找就有了，我觉得这样的翻译最好。其实听得多了，就会发现这首歌的最妙处不在旋律，也不在歌词，却在歌词与旋律矛盾的地方。歌词是悲凉沧桑的，旋律是快节奏，这两者似乎水火不容，却能很好地结合在一起。第一次听未必会有什么感觉，听得越久，越是深爱。它似乎深入到你的生命里，会和你的血液一起涌动。会随着你对生活的感悟呈现不同的感受，只是一首歌，却是永久的知己。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小天会那么喜欢这首歌，原来他已经不把歌当歌，竟是一位活的知己了。\"

　　\"太精妙了。\"我说，更多的是惊喜，\"我虽总是缺少不了音乐的陪伴，实则对音乐几乎一无所知。真是惭愧啊。\"想起与韩野大刀阔斧地谈论音乐时，我都羞死了。

　　\"了解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音乐总不变，人却一直在变。等到我了解了过去的他，现在的他又不知是何模样了。\"

　　我琢磨着她的话，不知该说什么。但我能了解她一定在费力表达什么，很可能连她自己都无法表达清楚。

　　清月怔怔地看向远方，过了一会儿又说：\"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以前我不懂，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他那些坏习惯。如果他不为我改变，就认定他不爱我。是我自己，把他从我身边赶走的。所以，我不怪他。\"

　　\"为什么相爱却偏偏要分开呢？\"我问。

　　\"我也问自己。分开以后，才发现他的好。刚分开那会儿，我无法接受，还发现自己怀孕了，千想万想之后，决定自己拿主意。于是去了陌生城市，做了人流。所以那段时间没有理你，根本不想见任何人、听任何话。\"

　　\"怎么那么傻，干吗不告诉他？出于责任心，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我是女人，可不是什么枷锁压力之类的。我不想输掉我最后的尊严。\"

　　\"你这是在赌气。\"

　　清月沉默几秒：\"我就是无法恨他。是我不够好，是我太要强，过于追求完美。从小到大，我的人生没遭受过什么大的挫折。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话，大意是让自己的痛苦变得深刻有内涵。所以不必向他人诉苦。除此之外，我还找到一个方法--和痛苦保存一定距离。我觉得距离妙不可言，你还记得《且听风吟》吗？提到保持必要的距离，也是一种尊重和保护。我和他之间，是我逾越了这种距离，他仍在坚守他的寸土之国，是我先丢弃了盟约，不但失去他，最终连自己都没有保护好。\"

　　有一段时间，我们默默无语，清月摆弄脚边小草，我摘垂下来的树叶。身边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这分明是一个春天。

　　\"不如我们对着大山喊吧。\"我提议。

　　\"好啊。好久没喊过了。你先。\"

　　\"喂，大山，你好吗？\"

　　清月看着我，愁容一扫而光。\"小天，我爱你！\"

　　我也笑起来，\"清月，好样的。\"

　　\"小天，我恨你！\"

　　\"你们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在一起，一生一世。\"

　　清月转过身，拉着我的手说：\"傻瓜，从今往后，我开始踏上遗忘他的旅程。\"

　　爱情真是彻底把我搞糊涂了。

　　清月突然问我：\"和韩野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我想是没有了。\"

　　\"没关系，听说初恋都以失败告终。\"

　　\"同是天涯失恋人，情路漫漫甚坎坷。\"

　　我们都笑起来。春天，万物复苏，且疯狂地生长。花开正好，流年恰安。而青春之殇就是雨季中必然泄洪的一道闸门，一阵沸腾欢娱之后，恢复原本的美、静。

　　一度漫长时间里，我甘心情愿地做清月的影子。她总能给出事物或问题的另一种面、另一种解答。她使我明白，总有另一种观点存在。关于失恋，她对自我的剖析如此高贵，使我无力多言。我总是折服于她的理论和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