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安好,便是春天》 作者:一介
第26章 跟母亲的协议
一周后,我收到喻昂约我见面的短信。
我请求把见面地址改在人民广场中央的喷泉。他如约而至。
我们找了一处长椅并排坐着。傍晚的微风吹来,很凉爽。广场上三三两两散步的人。
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摆摆手,从包中拿出不锈钢杯子,喝了口茶。
\"随身携带嘛。\"我笑笑。
\"喝习惯了。\"他笑。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叠稿纸。
我细看,原来是我的小说文稿。他见我惊讶便解释道:\"我看不惯电脑上的字,眼睛差,所以打出来了。嗯。。。。。。有些不合适的地方,我都用蓝色笔画出来了。你看看。\"
我接过来,粗粗翻几页。果然上面有蓝色笔圈圈画画的痕迹,连错别字都改过来了。他接着说:\"一个严重错误,必须纠正。你'的地得'不分,用得非常混乱。回去好好查查三者的区别和用法。另,生造词太多,环境描写不够,最好做到情景相融--\"
我打断他:\"什么叫生造词?\"
他答:\"就是自己捏造的词,没有这种写法,比如这个'童里童气'。\"他一边随手指着一处圈画的地方,一边继续说,\"有妖里妖气、老里老气,没有童里童气。你可以用奶声奶气来表现这个意思。\"
我惭愧笑笑:\"语文课上尽睡大觉了。很多记忆错误。\"
他翻了几页,指着他圈好的几个字\"定叫他吃不了豆子走\",笑道:\"这个错误,倒有意思。\"
我一看哈哈大笑,仔细琢磨几秒,笑得更猖狂了,继而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继续说:\"语言不错,情感也真挚。要以小说的标准来衡量,还相差太远。故事框架乱七八糟,段落之间衔接得不够紧凑,故事情节也很松散。语言稍显拖沓、空洞。不够形象、准确。最主要的是中心思想,读完,不太明白你所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提醒他:\"我是第一次写小说哎。\"
\"那就先从短篇小说学写起。另,开头出现的人物,后面再也没有提到。这可不是小说风格。前面提到一把枪,后面这把枪就必须射出子弹。何况是一个你重点写的人物呢!\"
我不服气:\"本来嘛,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重要人物也不是一开始就出现的。\"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争辩,而是说:\"还有一个致命错误,你用第一人称写,这并没什么不妥,但你多次描写'我'的表情,'我'怎么能看到自己的表情?用第一人称写小说,并不代表'我'就是作者本人,你可在小说中通过别人的眼来侧面写'我'的表情。\"
我吐吐舌头,表示认同,也对自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感到无法理解。但我不死心:\"就没有值得你表扬的地方吗?\"
可能我的表情非常可怜兮兮,他笑言:\"有啊。\"
\"哪儿?\"我忙问。
\"有潜力和资质。\"
\"什么意思?\"我不解。
\"需要打磨。时间和阅历。写作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点点头,才道:\"谢谢。\"
\"你也会客气。\"他拍拍我的肩膀道,\"别泄气,一步一步来。先我手写我心,继而再向准确迈进,最后,才能达到小说顶峰。\"
被他逗乐。\"请你吃饭。\"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吃饭就免了。\"他起身,欲走。
\"等一下。\"
他站在我面前,看着低头不语的我。我该表白吗?
\"我。。。。。。我。。。。。。\"
结结巴巴。支支吾吾。
看着他的黑色皮鞋,我失去勇气。\"我。。。。。。我能再给你电话吗?\"
\"当然。我们现在是朋友。我,随时恭候。\"
我再次把他的客套当作一种明朗的暗示。
我说:\"好,但你,不能嫌我烦。\"
他保持一种礼貌的微笑:\"哪里会。美女烦我,求之不得。\"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美女。这个时代,是个女的就叫美女,会写请假条就叫才女。不过他这么叫我,却使我感到幽默、亲切。
9月发生两件震级为七八级的事。
先是和小吉见面。
我在他家楼底下小区的凉亭里等了他十多分钟。
\"很遗憾。\"他风轻云淡地说,\"我母亲非常喜欢你。我对你也无反感。\"
\"对不起,小吉。\"
\"没事,去寻找你的幸福吧。\"
或许因为不爱,我们都很大方。瞬间,我内心泛起淡淡伤感。
\"你也是。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谢谢。\"
\"珍重。\"
\"珍重。\"
我们挥手告别。永远错失在彼此的生命里。
无论谁的人生,都缺少不了这样的一段插曲。又或许,正是由许多个插曲组成。主人公,始终唯有自己。插曲过后,又穿插在另一人生旅途中。时间久了,连我都不知晓自己要什么,又在找寻什么。这流浪的脚步和心,始终找不到一种足够安稳的归属感。
接着是和母亲闹翻。
这一次,母亲大哭大闹过后,选择了平静。我想安慰她些什么,却无话可说。
此后的几天里,母亲把我视为透明人,叫我吃饭、起床、睡觉,但不再过问我的婚事。我想她是大受打击了。一次晚饭后,我主动收拾碗筷,一面对她道:\"老妈,我有喜欢的人。我会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她虽还是沉默不语,但我注意到滑过她脸上的一丝喜悦之情。
我一直在等喻昂主动给我电话。但他没有。
除了问写作的事,我主动过。其余也不敢过多打扰他。
虽说我有了他的联系方式,却比之前失去他的消息时更难挨。工作也失魂落魄。读书无心情。写作更是无从着笔。心不静,做什么都是事倍功半。
我只有找浅秋说说话。
浅秋淡淡地安慰我。
此外,生活平淡如水。
10月黄金假期。我回了久水。
忽而忆起冰箱里的山栀花。于是给喻昂发短信:我在久水的山栀花香中,想你。
发完,关掉手机。我不敢看他的回复。
站在二楼的窗前朝外远眺。桂花清香扑鼻。我跑下楼采摘些花枝插在花瓶里。照样打开旧收音机听广播。传来蔡琴的《被遗忘的旧时光》。
想找一本书看看。目光在书架上游离。发现《小王子》归位。
桑戈天来过!
内心一阵欢呼雀跃。
抽出书,打开扉页。有我自己的笔迹:\"只有用心才能看到本质的东西。\"这是小狐狸对小王子说的话。下面有桑戈天的笔迹:渴望被你驯养,和你建立纽带。
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自己。
从旧时光的隧道里传来一个答案:他终究是喜欢过我的。
我打开抽屉,看有没有留给我的字样。上次他的信里说还有半句话留给我。然而,没有,翻遍抽屉,没有找到他的字条。
奶奶在楼下叫我吃晚饭。
我下楼来,一边吃饭一边问她:\"奶奶,小天来过了?\"
\"是啊。昨天来的,今天一早说进山了。\"
\"进山干什么、还回来吗?\"
\"说是拍些照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给他打电话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我随意刨了两口饭便上楼给他打电话。
我们曾近在咫尺,转瞬却各自天涯。
我有他的手机号码、QQ、电子邮箱,也极少与他联系。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虽然把生命中大部分感情寄托于他,却好似和他本人没什么关联似的。
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喂。\"
担心他不知道是我,忙道:\"是我,小薰。\"他立马说:\"知道。\"一阵暖流缓缓涌入体内。\"嗯。\"我想着话语,却很快忘记该说什么。
短暂沉默。
\"我在久水。\"意思是你赶快回来见我。
\"知道。\"他淡淡道。
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继续沉默。
\"国庆期间还回久水吗?我待到4号。\"
\"看情况吧。也许回,也许不回。\"
\"哦。\"
我还能说什么。他压根没有回来的意思。
但我不想就这么挂掉电话。
沉默如夜。心凉如水。
最终,他还是说:\"我尽量赶回来。到时再联系。\"
我迟疑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问:\"还有事吗?\"
我在沉默中滑下一颗泪。不语。
他在我的沉默里说:\"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声音哽咽:\"等等--\"
\"你说。\"
\"你还欠我一句话呢?\"
\"一句话?\"他先是疑问,后想起继续说,\"哦。对了,原先是有的。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没多大价值了。\"
\"不能告诉我吗?\"
沉默。像是鼓足了勇气道:\"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
\"也罢。\"
\"祝你幸福。\"他说,接着就果断挂了电话。
听着\"嘟嘟嘟\"的盲音,我愣住了。
泪水肆无忌惮。我不知道我错失了什么。冥冥之中,我感到他在远离我。那么久未见,哪怕只是作为一个老朋友,难道不该放下一切,匆匆赶回来和我见面吗?第一次,我感到自己对他的喜欢,成为一种屈辱。我愤愤地想:不见就不见。有什么了不起。等着瞧,我会忘记你。永远忘记。
随即我把他抛之脑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拨通喻昂的电话。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女子的修养和矜持了。
电话一接通。我就说:我想见你!
谁知传来一个成熟女声:你是谁!
语气充满敌意。
霎那间,我僵了。电话那头不断震动:\"喂喂,你是谁,说话啊,怎么不说话。。。。。。喂。。。。。。神经病!\"接着\"砰\"挂掉。
这个夜晚,被诅咒了吗?
我如临大敌般逃了出来。我唯有沉默。该死的沉默。
他是有女人的。我一直忽视这个问题。
我的精神几乎崩溃。手机掉落到地上。我无力地蜷缩于墙角。
想起桑戈天给我讲过的一个笑话:如果你感到冷,就蜷缩于墙角,因为墙角是垂直的,有90度。如果还感到冷,就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因为有180度。
我不经意笑了一下。
随即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我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所有人都不要我。
父亲不喜欢女儿,所以不要我。
母亲给我的爱,一直是逼迫我相亲。
桑戈天不要我,他宁愿一个人独自流浪。
喻昂不要我,他有女人。是的,我早该想到。
清月不要我,她要一飞冲天。我知道她的志向,一直知道。
我真可怜。真替自己可怜。
夜色中,静默其殇。
桂香布满整个房间。从开着的窗外吹进的阵阵微风轻抚脸庞。
我在空白的纸上,写自己的心思和忧伤。零落一纸,用文字慢慢铺成一条通往平静的小路。
伤心汇成小溪,流到哪儿,便写到哪儿。
所谓我手写我心。
不知不觉,夜更深。人静如水。
还是毫无睡意。
于是继续用血红色的笔写道:
该怎么和母亲交代?
我一贯听她的话,所读专业听她的,工作也是她安排,甚至婚姻。
然而,我不快乐。
我甚至不知,自己喜欢什么,厌恶什么。
我以为听她的话,是一种无限的爱。我甘心情愿地爱她。愿为她放弃生命。
然而,她爱我,却是这般残忍与逼迫。
我爱她,又是那般唯命是从、失去自我。
我是谁?我的生命源于她,便该归于她吗?
实际上,我有真正顺从过她吗?
选择的专业,我不喜欢,枯燥的会计,使我对人生更加了无兴趣,我表面顺从,暗地里却做尽伤害她和我的事--我厌恶学习,暗暗叛逆。情愿选择慢性自杀,我并不存在对她抱有任何怨恨,我除了同情和爱她,别无其他情感。我不喜欢她的人生,同样不喜欢她给我安排的人生。我却无从反抗。我只会默默忍受,一面伤害自己,及早消失于世界为愿望,只有那样,我对她才不存在亏欠和抵抗。
我的想法如此天真,却又如此无可奈何。
我一面厌弃她为我安排的人生,一面远离自己所喜欢的人和事物。用了那么长时间,到头来,却还是发现,我终究不能按照她的规划来实现我生命的价值--如果我的生命有所价值的话。
母亲,请原谅我,只有这一次,没有听从你的话。
我想,哪怕是一次错误,我都想品尝一下犯错的滋味。
我需要错误。
我需要在错误里寻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母亲,请理解我。我对你的爱,始终如一--不,只会更深。
这一次的十字路头,我将听从心的召唤,跟从心灵的脚步,前进。
越写,这个决心越坚定。
最后,放下笔,把所写的放入抽屉里。
安然入睡。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
下楼发现锅里留着奶奶给我的早饭:雪菜肉丝饼和一盒酸奶。
快吃完时,奶奶从地里干活回来。
我见她沾满泥土的鞋,便劝道:\"别那么辛苦了。奶奶。\"
\"奶奶心里有数。没事。\"奶奶放下锄头,反倒劝解我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便问我,\"你结婚的事怎么样了?\"
\"结婚?\"我对结婚二字特不敏感,常常入耳而不知其意,几秒后方才明白奶奶所言,便实话道:\"吹了。\"
\"吹了?\"奶奶压根不信,笑问,\"前段时间,你妈妈说你连日子都定了,怎么说吹就吹呢?\"
我无奈摇摇头。\"我也不太明白。\"
\"这孩子!\"
我沉默地吃着早饭,听奶奶絮絮叨叨:\"你说你们这些孩子都怎么了,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昨天清月奶奶还和我说清月也不结婚,如今你也不结婚,小天整天也浑浑噩噩的。我像你这么大,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清月怎么样了?\"
\"她奶奶说她就顾着学习和工作。男朋友也不处。\"
\"学习?\"
\"是啊,听说要考博。一个女孩考那么多试干吗?嫁人生子才是正事啊。\"
\"奶奶,一会儿我出门,不用等我吃午饭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晚饭也不必等了。\"
\"你干吗去?\"
\"有点事。\"
说完便收拾一下,上楼了。奶奶还有什么想问我,被我用眼神给拦回去了。
整理东西时,才发现手机自动关机后还没开机。于是开起来,发现喻昂给我打来电话。他这是要解释昨晚的事吗?
我没有多想,赶紧回拨过去。
\"小薰,你小说修改得怎么样了?\"
自从他对我的小说大大打击之后,我哪有心情修改呢?\"没怎么改过。\"
\"你按照我写在纸上的要求修改一下。另,题目太普通了,也得改,要醒目些,让人一看题目就有想看下去的欲望。你好好改改。改好了,发到我邮箱。我预备帮你推荐给杂志的编辑。\"
\"真的?\"声调提高了十几分贝。
\"有必要骗你吗?写小说,首当其冲,得能换银子。\"
\"我从未想过能发表,能赚钱。只是通过你的关系,会不会。。。。。。\"很快,我便回到现实,回到没有信心的自己。
他笑道:\"你想多了,我只负责推荐,至于能否发表,还得看你修改后的小说质量如何。\"
\"无论如何,我感激不尽。\"
\"别说这些没用的。尽力修改好小说,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我以为他为的是我,后来,才知道,这不过仅仅是文人最可爱的一面,也是最寻常的一面。他们大多如此可爱。
我连连点头,想到他看不到,便诚恳道:\"我一定竭尽全力。\"
\"注意劳逸结合。等你好消息。\"
\"嗯。\"
我还在思量着话题,他连告别都没有就挂掉电话,完全超出我意料。我愣在稀薄的空气中,久久难以平息混乱的情绪。
对他,仿若昨晚的事,压根不知情似的。有那么一瞬,我怀疑是我的幻觉。
本来还打算进山,去看桑戈天看过的风景,走他走过的路。现在看来,得改变计划,修改小说了。可惜小说稿都在西城。我只得赶回西城,一连几天都闷在家里修改小说。
我浑身上下充满战斗力。在黄金假期结束前,我把修改好的小说发给喻昂。很快收到他的回信:比之前好很多,但离发表的要求还相差甚远。再改。
可想而知,我的失落。
按照之前的决定,我辞去会计的工作。
为了避免和母亲发生正面冲突。我在辞职前先找好出租房。
留了字条,便不告而别。
随即,我关掉手机。在出租房里,潜心修改小说。
改好后,由于没有网络,我只好把小说拷贝在U盘上,去网吧给喻昂发去。
之后,漫长的等待。
等待的煎熬中,我一面找工作,一面构思新的小说。
手机一开机,各路消息纷至沓来。母亲都找过他们,从他们那儿试图找到我:连我都陌生的同事、同学、亲戚。然而,我像人间蒸发。西城偌大,有心躲藏,如何找到?
连一向对我不闻不问的父亲都打来电话。看到未接提示里\"老爸\"二字,我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感。
做惯乖乖女的我,这次一定让他们大吃一惊。
最直接的后果是,母亲生病了。我被各路人马追问谴责。
我便暂时放下找工作和写小说,在医院照顾母亲。
母亲对我不理不睬,还故意和我作对。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予理睬。好在她心病去了一半--找到我,身体也无大碍,很快便出院了。她出院时,我向她发誓:我发誓一定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并且尽快恋爱结婚。
母亲的笑神经似乎失灵。我每每面对的终究是一副无精打采、毫无生机的脸庞。她连生气都不会了。我知道自己伤透了她的心。第一次彻底的叛逆,以失败告终。但我没有搬回家里。我想起和清月说过--一毕业,我就搬出去。然而,我还是被母亲的苦苦哀求而和她住在一起了。魏叔叔大概探到我的底线,也不再对我进行行为骚扰,只是偶尔言语轻佻,我习以为常,不与其计较。在他的说动下,母亲终于与我进行了一场谈判。
而我也逐步了解魏叔叔这个人。除了不正经、小心眼、吝啬,其他方面还算不错。何况他也确实帮过我很多--救过梁超、帮我联系工作、在母亲和我之间当说客等--尽管并非我所需我所愿,却是不容否认的客观事实。我还听母亲说,上次我打算结婚,他和母亲商量要给我个大红包。对我--一个和他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来说,情至此,也算仁至义尽。说到对他的付出,我一点都没有过。除了当着母亲的面,叫他魏叔叔,在吃饭时间,遵母命,叫他吃饭,别无其他。所以,我在毕业以后,我和魏叔叔基本上算和平共处。我对他既无怨恨,也无情感,始终和陌生人无异。我们只是一个机器上的两颗螺丝钉,各尽其职,共保一主。
母亲与我的谈判,魏叔叔是见证人。
我们共同达成的协议如下:
1.我保证在三年内,找到男朋友并结婚。期限至2012年底。
2.若2012年底,我仍然没有任何结婚的苗头,将全权听从母亲的安排,不得有任何异议。
3.我再找的工作,不得不经过母亲的同意而擅自辞职。
4.若违背以上任何一点,我都得搬回和母亲同住。
5.在2012年之前的时间里,母亲不得干涉我的恋爱自由。
最后一点是我强烈要求加上的。
协议刚商议完。父亲的电话打来。
我接起来,像接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喂,你好!\"
\"别惹你母亲生气。\"这就是我父亲大人给我第一句话。
他们没有人关心我,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我是女孩而不得宠爱吗?
\"叫父亲大人你操心了。\"
\"听着这话,像是有怨言呀。\"
父亲出我意料地半假半真笑道。我怎么了,我以为我在写小说,安排对话场景吗?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写了第一部小说,我的生活微微有了些变化。我把从前对亲人卑躬屈膝的心态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把真实的自己掩藏在言语间。就像一个人乐于躲在小说里,用一双惊恐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
我随即接话:不敢。
\"转眼,你就长大了。我常常不知道。\"
父亲感叹道,似在自言自语。
我一语不发,望着自己的拖鞋,发呆。
父亲,是个陌生的词汇。像小学生头一次学到这个词语,因为一无所知,很多时候,我们都无从感慨。但当听到他说有时间我们父女好好说说话时,我竟忽而流泪。亲情永远是泪水之源头,无论我是几岁。父亲似乎有所察觉,便安慰道:\"又哭鼻子了吧。爱哭鬼!傻丫头。\"
我置之不理。挂断电话。继而,放声大哭起来。
好在,还有一个房间,容我肆意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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