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梯，秦斌舒了口气，“谢谢啊！”
苏铮半死不活地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死了呢。”
秦斌心想，自己都这样了，她怎么还是没好话呢。心里赌气，他又不吭声了。
出了电梯，苏铮让秦斌趴在自己背上，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步步地往自己家门口拖。
一梯四户，两边各有一扇隔门。走进任何一家，都要推开门，拐个弯。说起来也就十几步的距离，背着将近二百斤的大男人，跟爬华山似的。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秦斌的意识飘飘忽忽，眼前忽明忽暗，只有耳边是不变的喘气声……
听了好久，他才想起，这是苏铮。
一闪念，所有的怨气都没了。
他想起来，以前自己也听到过这样的喘气声。或者是自己病了；或者是自己的公司临时搬运货物，人手不够了；或者是追着跑来跑去的秦朝，不管不顾地跑着……他想起很多片段，被他忽略的生活的片段。每一页都有一个彪悍且粗糙的苏铮，每一页都有这粗重且绵长的喘气，每一页想起来似乎都有明亮的阳光，橘色的带着笑容……
秦斌的眼有些湿润，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除了意识，连脑袋都不知道在哪里。
“苏铮，对不起……”秦斌很想说，但是他找不到自己的嘴。困倦似山压来，他又睡着了。在苏铮小小且彪悍的肩上，他放心地睡着了。
苏铮顿了顿，把秦斌顶在门边的墙上，用背顶着，擦了擦汗。掏出钥匙，她打开房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北方的冬天就是这点好，有暖气。再天寒地冻，回到家里，都是暖暖和和的。
一甩手，她把钥匙扔到旁边的鞋柜上。苏铮又擦了擦头，悄悄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拽着秦斌进屋。
他们有将近二十年的感情，他们有一直幸福的家，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儿子，突然这一切崩溃了，不是装平静就可以真当没事儿人的。
“苏铮，对不起！”
她听见了。秦斌的嘴巴就在她的耳边，呼气也听得见。
“王八蛋，谁稀罕！”苏铮骂骂咧咧地关上门，把秦斌小心地放在卧室的铺上。她一边忙活喂药，一边给家里打电话，“妈？……嗯，是我。……没事，就是感冒。……我让他先在我这儿……秦朝就先放在你那儿吧，万一传染了就不好了。”
放下电话，苏铮觉得老娘似乎极为高兴。她一定是觉得死灰复燃了！
把秦斌安顿好，苏铮拖着懒骨头坐在铺边，男人还是那个男人，但是家却不是那个家了。她打量着秦斌，鼻子、嘴巴、眼睛、睫毛……坚毅有型的下巴分了两瓣——
赵丹也知道吧？
苏铮猛地想起这个问题，不由得恶心起来。收起在秦斌脸上游移的手指，其实她还想往下转转，这个男人始终都能吸引她。但是，一想起她知道的赵丹都知道，苏铮心里就像踩到大便一样恶心。
秦斌兀自睡得香甜，鼻端弥漫着他熟悉的味道。这味道陪了他十几年，又消失了一年半，如今回来了，病弱的身子太需要这样的地方恢复了。下意识地，苏铮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秦斌舒服地哼哼着翻了个身。苏铮带着恶意想象着秦斌如此舒服的样子，就像被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还点头哈腰一般，心里先舒服了一半。
夜深了，冬天的风呼呼地刮着。双层落地玻璃窗阻挡着北地冬天的寒意。苏铮走过去拉上窗帘，扭开铺头的台灯，再关掉顶灯，将一切收拾好了，想起放在铺头柜里的离婚协议书。
米色的台灯纱罩笼出一片雾蒙蒙的黄晕，米色的壁纸显得颜色有些暗沉。白色的踢脚线已经有些斑驳，“离婚协议书”这几个黢黑的大字看起来格外醒目，有些触目惊心。
犹豫了一下，苏铮拿起墨盒。走到秦斌面前，她从被窝里掏出他的手，热乎乎的，握成一个拳头。大概被冷风激了一下，秦斌不舒服地哼了哼，顺带着要向被窝里收。苏铮伸手握住，秦斌张开手摸了摸苏铮的指头，毫不犹豫地握住，一起拽进了被窝，顺便把被子收紧。
他依然有些冷，发烧，还没退。
苏铮不提防，被他拽了一个趔趄。即使病中，男人的力气也不可小视。趴在铺边，苏铮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斌，突然迷惑了。也许自己一直在做梦，那个赵丹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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