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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胜的一生》 作者:刘明恒

第30章 天津战役(2)

  这个谁第一个打到金汤桥,打天津的头功就给谁的建议,在前指会议上引起很大反响,“嗡嗡”的议论声乱了好一阵子。刘亚楼拍板:“最先打到金汤桥的部队,就是头功,就是主攻。野司发锦旗,给荣誉!” 各军的大军长们把刘亚楼的这个承诺,牢牢记在了心上。

  野云低合,罡风平掠。1949年的这个年初,天津城上空,灌满了铅似的灰云,压在城里城外若大的区域上,动也不动。

  45军在城下摆开的是一个并肩突击的架式:135师当面是民权门及王串场;133师当面则是刘家场坊和铁路宿舍。两个主力师,两个突破口。

  刘家场坊正是拦在133师突击道路上的一块石头。讲起刘家场坊,其实就是两间房子,房前是一百多米的开阔地,有护城河拱卫;房后面是个土围子,再后面,空地直抵城墙下。它突出在城墙前面很近的位置,处在城垣火力直射、侧射、俯射的全面覆盖之下,战壕通纵深,而且它本身还有一个密集的地堡暗堡群工事系统,火力点密密麻麻,防御态势和火力都与城垣防御,完全合为一个整体。它离城墙很近,但它仍属于城防外围据点。用现代一些的兵器来作比喻,假如把天津城防看成是一辆坦克的装甲,刘家场坊就是主装甲外的一块”反应式装甲”,可以抵御破甲武器对某处的攻击。

  一开始大家似乎都没明白里面的凶险。

  1月12日,总攻前,军部令133师搬开这个讨厌的”石头”。133师399团奉命攻打,16时30分,在师属炮兵漂亮的支援下,该团3连一鼓作气将其攻占。攻击中竟然无伤亡!上上下下都松丁口气。

  但是不久,敌军一反击,刘家场坊的作用凸显出来了。敌城垣火力交叉覆盖射击,尤其是暗火力点侧射,给我军造成很大伤亡。敌军兵力猛烈反扑。军与师里一致认为,这里离城墙太近,占据后暂无法防守,遂于20时命399团撤出,准备在总攻时,再将刘家场坊与城垣突破口一起收拾。

  卡在嗓子眼上的刘家场坊,让133师对突破口的攻击充满了变数,1月14日总攻,133师在这里把刀尖给折了。

  1949年1月14日10时整,天津总攻开始!全线炮火隆隆,辟头盖脑向敌人阵地上砸去,敌人前沿的一个个障碍、堡垒、工事、阵地被我军炮火摧平。一个多小时的炮火覆盖射击,打得敌人抬不起头来。刘家场坊当面城墙在炮弹轰击下,缺口出现了,10米、20米、30米、50米、100米……不断扩大。11时40分,担任133师主攻的397团一营一连开始跟随炮火冲上去。这次他们的攻击目标还是刘家场坊。133师必须先拔掉这个外围据点,才能对自己的突破口铁路宿舍东北角展开突击。

  一连一排担任爆破队,爆破一开始,敌人阵地中,那些隐蔽得非常诡秘的暗火力点,纷纷冒出一条条火舌。战士们与敌暗堡展开拼死搏杀,杀到护城河边,顺势踩在冰面上冲过了河,直对小房子冲去。这时,又是讨厌的敌侧射火力点,不断增加着一排的伤亡。l排用近射火力的对射,压制了敌人,占领了两间小房。突击通道上的电网、拌马索、梅花桩等障碍,在一排的连续爆破中被清除。

  1连2排、3排担任架桥队。2排的两个芦苇桥及抬桥战士,在冲击中桥毁人亡,冲击失利;3排接着又抬着两个芦苇桥冲上去。不一会儿,又是桥毁人亡。两个排的兵力很快伤亡殆尽。其实昨天夜里,一营曾派人前去侦察过河水情,营长令一个排长下到河边观察,这个排长可能是怕踩上地雷,或是怕河水冷,冻着,根本没下到河面,草草在河沿转了一下,天黑又没看清,就说河水没有结冰,水很深必须架桥;而l排在前面的爆破攻击中,已经发现护城河水结冰了,足以通过,完全用不着来架芦苇桥。但他们正在突破口上以命死战,没想到派人去报告,师、团、营、连,全都不知道这个情况。2、3排的指战员伤亡得太冤。

  师长吴烈将电话要到一营,追问为什么还攻不上去。一营长流着泪报告:一连只剩38人,准备让3连上(3连为尖刀连) 。师长命令,继续让一连打。这个命令让他们不理解,但一连长还是带着拼命的悲壮,率先冲了出去。这次冲击还是失利了。护城河还在敌火力控制之下。

  12时40分,397团l营攻了一个小时,把一连打光了,以尖刀连3连为主的二梯队没动窝,突破口被封住了,仗打夹生了。

  丁盛好样的

  135师在总攻前,于一月8日攻下民权门前沿的范家堡,那场战斗就像张飞吃豆腐,硬嘴软食。范家堡前出在民权门东北方约600米处,由敌26师76团2营并加强一个机关炮排共500余人防守。135师405团配属野司炮纵2团2营以及军炮团向敌攻击。l营主攻,2营助攻,一小时炮火准备,9时30分步兵冲锋,11时解决战斗。两个多小时拿下了这个由敌一个加强营据守的据点,全歼守军,表现出熟练的战术素养和优良的战场纪律,后受到野司政治部的嘉奖。是日23时,敌分3路向范家堡反击意在夺回据点,被135师击退。

  1月14日上午10时,总攻的炮火打响了!炮火准备阶段刚打了15分钟,135师就派出师属工兵和尖刀一连爆破组,跟在前伸的弹幕后,将冲击道路上还未被炮火扫平11道障碍,进行了50余次的连续爆破,仅伤一人,就切实打通了突击通道。尖刀一连的架桥组在推桥前进的路上伤亡很大,最后仅剩数人。将桥推到河边,却发现河水已结冰,遂踏冰通过敌工事外壕,炸毁了民权门左侧的8号地堡,一鼓作气冲上民权门,占领了一个碉堡。一连l排见状,即于10时45分乘势发起突击,机枪班副班长李合第一个登上城墙,居高临下用机枪掩护全排冲上来。l排的这个猛冲。竟然攻占了14、16、17、18号四个敌碉堡。100多敌人迅速向一排反击上来,双方展开激烈的争夺战。此时,2排长王春田带着2排也上来了,与一排一起连续打退数倍于己的敌人四、五次反扑,虽无法向城墙后面冲击,却牢牢地在敌人城垣上,打下了一颗铁钉,为总攻的到来,争取了一个十分有利的战术主动。总攻还未开始,135师这种压抑不住的战意,就先取得一分。冲击开始前同样不知道河水结冰,架桥组同样伤亡很大,但135师的战斗结果,与133师可大不相同。

  11时58分,军前指发出炮火急袭3分钟的信号,炮火急袭后,12时零1分,135师403团以一营为突击营,向民权门的守敌发起了冲锋。尖刀l连向河对岸冲去。护城河的冰面被炮弹炸开了大大小小的窟窿,冰茬、雪沫、水花四处飞溅,战士们浑身冰水跳跃前进,冒着敌密集的火力拦截飞奔向前。135师的部队素质和战术协同的确不凡,3分钟后,l连主力冲过400米死亡地带,突上民权门,与坚守在城墙上的l、2排会合,将红旗插上了城头。

  民权门,号称天津之标准工事,不仅寄托了陈长捷的厚望,也让民权门守军长了几分狂气。此时,突破口上的尖刀连的后侧,一度被敌炮火遮断,敌人扑过来困住狂打,一连用火力和刺刀连续打退了敌人的七八次反扑。

  面对敌纵深大口径远程炮火的拦截火网,一营长康文庆出现了迟疑,第二梯队二个连没有及时支援上去,尖刀连被敌隔断。丁盛发现这个情况,立即撤了一营长的职,由副营长张景惠带着2连和3连各一部。5连一个排和迫击炮连顶着敌军密集的炮火,突了上去,与尖刀1连会合在突破口上。他们面对一批批密集反击上来的敌军上起刺刀,枪打刀挑,把突破口巩固下来。原有184人的尖刀1连,战后只剩32人,荣获了“钢刀连”锦旗。

  一营在突破口立稳了脚,并向王串场西南端发展,遭敌抗击进展受阻。随即连续击退敌76、77团各一个营在炮火配合下的冲击。紧接着,丁盛将403团2、3营投入进去,向民权门内西北方向扩大突破口,占领了于家大院,再攻占四、六、七、八号地堡,2营凭借占领的敌地堡,连续击退敌20余次反冲击,与敌形成对峙。

  14时,敌由中纺七厂、铁路工人宿舍、长江造纸厂三个方向,以一个团的兵力向我403团反击,企图夺回突破口。2营顽强抵抗,死打硬拼,重机枪打得都发红了,战士投手榴弹投得胳膊都肿了,硬是把敌人连续多次的反扑打退,保住了突破口,为大部队攻入天津铺开一条通路。

  14时,丁盛带404团全团冲入突破口内。整个部队拥挤在狭窄地带,敌以猛烈火力攻击,我军前进受阻。丁盛立即果断部署:迅速以最大努力撕开突破口,坚决把阻碍我军前进的顽敌消灭掉!

  15时30分,师二梯队404团全部进入突破口,403团与404团l营开始向敌人发起攻击,战士们憋足了劲向敌人冲过去,敌人退却了,但远处仍然以密集炮火攻击民权门突破口,且边打边退。

  403团攻入突破口后,以一部分兵力巩固突破口,另一部兵力攻击染料厂之敌,策应404团攻击王串场和长江造纸厂。404团一个连沿城内向南面敌人侧后攻击,接应133师进城。

  18时,404团l营攻占了王串场,20时,肃清残敌。与此同时2营进攻长江造纸厂,恶战后将其攻占;后策应403团3营攻击染料厂。15日一时,经恶战占领长江造纸厂。至此,民权门长达800余米的纵深防御工事被我军完全摧毁,各部队进入纵深战斗。

  15日3时,师长丁盛一面向军部报告攻占了金钟河大桥,全师突入了敌人纵深,一面率领战士们前进,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不断打退敌人的反扑。他率领下的l35师,就像一把钢刀在敌人腹部扎进去,来回搅动,把敌人防御纵深捣得稀烂。顶着激烈的炮火和满天乱飞的子弹,部队逐街逐巷大胆穿插,见逃敌就猛追,见火力点就消灭,对碉堡用炮轰、用炸药炸,开墙、凿洞、穿宅过院。勇猛前进。

  403团2、3连经小树林大街,于15日5时30分攻占了金刚桥,歼敌62军一个连及警察100余人;3营3时进至第一女子师范学校,俘敌70余人,5时进至第二休养所,歼敌一个连。2、3营与团直一部插至东站和建国门,各歼敌一部。

  15日3时,404团至金钟河大街击溃守敌,在夜色中乘胜追击,经陈家沟大街、娘娘庙直逼金汤桥。

  金汤桥是敌人城防的中心,工事坚固,守军抵抗顽强,在桥东还有敌人坦克固守桥头。金汤桥也是我军攻击的向心点,是攻城四个主力军20几万人心目中的目标点,是部队荣誉的闪光点。

  404团3营在营长率领下向金汤桥攻击得非常迅速。7连在连长张玉田、指导员马振海带领下冲在最前面。快到金汤桥时,正撞上敌两个碉堡,连长组织攻击,投弹手用集束手榴弹炸掉铁丝网,搬开拒马架,机枪对这两个碉堡实行火力攻击。接着又遇上敌人坦克拦路,副班长崔永立跃过开阔地,跳上敌人坦克,将盖子揭开,把炸药包塞进坦克。“轰”的一声,坦克爆炸了,着起大火。到达金汤桥时,又被东桥头敌人的大地堡阻拦,战士王青山四次爆破炸掉大地堡。7连战士詹德友第一个冲上桥头,将红旗插在东桥头上。这时敌人发疯一样调集所有火力兵力猛攻金汤桥东桥头,桥头战场火光冲天,杀声震耳。一场激战,守卫金汤桥的敌警备旅188人被歼灭。7连指导员马振海在桥上战斗中牺牲。3营于15日5时攻占金汤桥,与海河对岸东进的兄弟部队胜利会师。

  此时,38军的112师335团与桥西守敌正在激战。135师从东面的攻击,打在敌人背上,敌斗志全失。335团也从桥西攻上桥面。当15日的晨曦映照了天津的半边天空时,会师金汤桥头的部队从四面汇合,在天津最中心的那个点上,卷成一个巨大的旋涡,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桥上飘动着被子弹和弹片撕破的红旗。天津攻坚战最吸人眼球的那个要点──金汤桥,被拿下了。

  金汤桥会师,将敌防御体系拦腰斩断,全线敌人发生动摇。此后,404团团警卫连、炮2连6时在兴隆大街歼敌170余人;l0时过新开河与兄弟部队39军会合后,又受降敌100余人。403团攻占金汤桥后。沿海河东岸北上,攻占了金汤桥东北的天津市财政局。404团与405团插到金汤桥后向北发展神速,在天津工商学院附近受到顽敌抵抗,敌警备旅大部和敌62军一部,龟缩在坚固工事里,以火力网封锁了市中心的街道。这里是敌人的核心工事区,部队奋力强攻,敌人的工事被炸毁了。我军乘胜发起冲锋,敌警备旅和62军大部被歼,俘敌800余人。

  403团在建国道将敌86军一部歼灭。

  405团一营插至小王庄与兄弟部队会师,并歼敌l5一师一部。

  配属135师的坦克分队,在纵深战斗,伴随步兵,用抵近射击摧毁敌人一个个工事,消灭顽抗中的敌人,支援着步兵的巷战。

  城中一座坚固的小楼,135师指挥所。师长丁盛不停地在已经划破了的地图上,用红蓝铅笔标出敌我双方态势,只见一道道红色的箭头直插天津城中。

  作战参谋顶着一头土跑进来:“报告师长、政委,我们师所有部队全部进入市中心了。”

  丁盛师长抓起钢盔: “好!老韦,咱们到前面看看去!”

  韦祖珍政委边走边向参谋嘱咐:”马上向军指挥所报告我师战况。”

  师直机关在师首长率领下向城中心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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