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些不太对劲(1)

　　母亲的叮嘱

　　屋子里很热闹，大家各有各的姿态，打牌的下棋的看书的，坐着玩手机的，没事闲着发呆的，厨房里还有做饭的，这阵势还真叫气派。

　　我本想打电话给家里，却发现手机早已停机。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我打算借用一下晓莲的手机。让我意思不到的是，她居然婉言拒绝道：“不要现在给家里打，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再打也不迟。”

　　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非常的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晓莲的手机响了，我偷偷地看了一下号码，正是我家里打来的。晓莲无奈地把手机递给我，并嘱咐道：“庆庆，你可以接，但我要告诉你，千万别讲太多。”

　　我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接起了电话：“我是庆庆，我现在很好！”

　　“庆庆呀，你听清楚点，我跟你讲，不要觉得别人对你好，你就不再防备了，千万要留点心眼，外面的骗子多的很。你的手机怎么停机了，现在还在定州吗？”

　　“是的，我还在定州。”

　　“你住的哪儿？我告诉你，不要到宾馆去！我们这里就有个人被骗去宾馆，后来遭到绑架，家里拿出一万块才取出来。我不想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

　　“没有，我住在晓莲的表哥那儿！”

　　“真是她表哥吗？她表哥有多大，是哪里人？外面都骗死人的，亲戚也有人冒充的！我问你，你们几个人住的？”

　　“外面租的房子，大概十多人吧！住的都是南方人，湖北的和湖南的，大家都很关心我。她表哥的身份证我也看过，跟晓莲确实是同一个地方的。”

　　“什么，还十多人，你搞清楚他们是做什么的没有？有些骗子身份证都是假的，你确信是她的表哥吗？”

　　“他们经常用家乡话聊天，腔调都完全一样，应该是一个地方的。反正，这里我也待不长，没必要弄得那么清楚。从周围环境来看，我感觉大家都应该都是干正经事的，不像是什么坏人。”

　　“不要太天真了，很多人都会伪装的。你就这么相信他们吗？到时候，他们如果把你关起来了，你想逃也逃不掉的。”

　　“呃，就算不相信他们，晓莲总应该值得相信吧！”

　　“总之，你们俩都刚出门，不晓得外面的厉害。你仔细看看，看看周围的人，是不是真的在伪装。还有晓莲，到底有没有被人家控制？你们都得当心点呀！好话我就不想讲太多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好的，就这样，到时候再联系。”

　　“早点去北京，不要老在定州闲逛。”

　　我挂断电话，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晓莲在定州，我还真有些提心吊胆。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天真，太相信晓莲，相信周围的朋友，珍惜这份美好，所以无论自己看出了多少的不合常理，也都懒得去分析了。

　　我回头看看晓莲，发现她早已站在我身后，脸色显然有些苍白：“你现在才刚刚出门，就给家里讲这么多，家里能不担心吗？”

　　“没事的，家人只想弄清事实。我现在不也挺好的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庆庆，不是我说你，你的脑子有时候真的太死了。就算你安全了，如果你对家里说得太多，这也回答那也回答，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说，你家人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越想越复杂的，你有理也说不清了！

　　“所以，为了你父母着想，为了让他们能够睡个安稳觉，简单点回答绝对是没错的。我们先在定州待上一段时间，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打通打通人脉，然后再去北京，好吗？我也刚来不久，发现这里的人都挺好的。估计你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我最近变化这么大。其实，我也是受到他们的感染，所以才变成这样子的。好日子要懂得去珍惜，苦日子也要学会着承受，这样才会是一个有内涵的人。庆庆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吧！”

　　“嗯，我以后不乱打电话！”

　　“对嘛，庆庆真乖！”

　　天啦！又是这句“夸赞”，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见我和晓莲闲着没事儿做，来叔又把我们请去打牌，还笑嘻嘻地对我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儿被管着，到时候要是找了媳妇，别说还要父母帮着娶回来。”

　　来叔的话一直都很幽默，大家听后都笑得弯腰捧腹，只有我尴尬得要死。

　　“打牌打牌，专心打牌。”余强又吆喝了起来。

　　今天换了一种规则：两副牌混在一起，由六个人打。我对这种打法很生疏，于是晓莲便坐在我身旁，手把手地教着我，相互间还产生着轻微的碰撞。在她眼里，这或许再正常不过了，而我却如何也平静不下来，总有些心不在焉，老是出错牌。

　　我们刚玩上一会儿，刘媛姐便嚷道：“吃饭啰，吃了好去工作。”

　　吃饭的时候还是那样，晓莲按照昨天的步骤，递水、盛饭、夹菜，然后坐到我身边。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讲故事、猜谜语，甚至做游戏，没有个止境。

　　我吃着吃着，晓莲的表哥突然对我说：“小谢呀，我问你个问题。打个比方！如果，你有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那朋友不幸得了癌症，医生把这消息告诉给了他的父母。你觉得，他父母应该把真相讲给他吗？”

　　“谁的父母会这么傻，不是给孩子雪上加霜吗？”

　　“很好，你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听说你和晓莲准备去北京做生意的，不是我吓唬你，生意场上的事可复杂着，谁也不可能像我们这么坦诚。你要是不做点准备，就这么去硬碰的话，可能会吃大亏的。”

　　我“嗯”了一声，低着头吃自己的饭。

　　我除了迎合人家，心里又不得不产生些疑惑：晓莲的表哥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怎么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大家都这么热情，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他们真的就那么的纯正无邪吗？罢了，反正有美女陪伴，怎么着我也不算吃亏。估计又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吧！

　　突如其来的邀请

　　吃过午饭，我又被他们带出了门。说句心里话，我不大喜欢宿舍里的气氛，那种热情总觉得有些失真。倒是外面的世界，让人觉得轻松一点、自在一些。

　　定州的环境卫生虽然做得不好，但树木却能延伸到整条街道，而且还飘落着小小的花瓣，花瓣又引来许多爱凑热闹的鸟。那些鸟与定州的交通差不多，也毫无规则地四处乱飞，粪便像地雷般满街都是。当然，我并不是对这里的环境过敏，只是联系到了一些事情。不知这里的治安怎么样？老百姓的生活状况如何？这里的行政部门、人民警察，又是按照怎样的方式，治理着这座城市？

　　突然间，晓莲又拉着我的胳膊，穿过车来人往的马路。在这温馨的接触下，我再一次沉醉开来，收回了脑子里的种种思索。

　　“小谢，我们今天带你到定州城好好地转转，你是不知道的，这里还有着许多好玩的地方呢！”叶秀容说。

　　叶秀容话音刚落，余强便开口了：“今天天气好像也很不错，我就先给大伙讲个笑话吧！还是与鹦鹉有关的。”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曾经有个人去逛超市，超市门前站着一只鹦鹉。每当有顾客进来时，那鹦鹉就说‘欢迎光临’；当顾客离开时，鹦鹉就说‘欢迎下次光临’。

　　“那人觉得好奇，就在门前不停地进进出出，鹦鹉也就不停地说着‘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欢迎光临－欢迎下次光临……’那个人就思考：如果我不进也不出，就站在门中间，鹦鹉会说什么呢？于是，他站在了门中间，等着鹦鹉开口。只见鹦鹉歪了歪脑袋，大声尖叫：‘老板，有人在玩你的鸟。’”

　　我听了很是汗颜，晓莲也只是浅笑了两下，叶秀容倒是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起来。

　　慢慢地，太阳躲进了云层，凉风从耳边拂晓而过，感觉还挺舒服的。余强却依旧说个不停，像是在故意卖弄似的，给我的印象相当不好。我真不希望，如此惬意的时光，被这些喋喋不休的谈话声所掩盖。

　　我们走着走着，发现前边有个小店铺，余强告诉我说里面卖佛饰品，问我是否对佛文化感兴趣，我点头笑道：“不光是感兴趣，我还写过相关作品呢！”

　　“真的呀，那你结过佛缘没？”叶秀容又问我。

　　“认识几个和尚，只怪自己文凭不够，出不了家，嘿嘿！”

　　“哈哈，你还挺逗的，这世界多美好呀，干吗要去当和尚，整天抱着经书念个没完，到底有什么用？”余强不屑地说。

　　我心中有点愤怒，本想据理反驳的，说修身养性、佛号感召之类的，但也深知自己口才有限，曲解佛意可乃罪过。于是，我也就简单地说了一句：“我们求的是生，而僧人求的是永生，怎么会没用呢？”

　　“我只相信今生，不相信来世！”

　　“我相信今生，也不否定来世。”

　　叶秀容见我们有些争执，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谢呀，你可千万不要出家，你出家了晓莲可怎么办？”

　　我尴尬了一下，晓莲居然笑道：“这样吧，咱们进去看看！”

　　店铺里面也没个什么名堂，除了佛像、木鱼、开光符之类的佛艺物品外，很多都是佛文化的衍生饰品。还有雕着莲花的瓶、罗汉造型的罐、可以碰撞出节奏的风铃。就连关公和毛主席也被供奉上，说是上界罗汉下凡。

　　我们看着看着。突然间，余强接到一个电话。

　　只见他拉大嗓门儿说：“喂，王主任呀……什么，生意介绍会……在哪儿……呃，电影院吗？是人民影院吧……嗯－嗯嗯，我可以带朋友来吗……好好，我商量下就来！”

　　余强挂断了电话，对我们说：“公司里有个生意介绍会，叫我去捧捧场。”

　　“真的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叶秀容说。

　　晓莲也闹着说：“喂，余强哥哥真不够意思，不带我们去么？我和庆庆可也是做生意的！”

　　“当然不会丢下你们的，我跟领导都讲过了，他们会安排的。”余强胸有成竹地说。

　　“庆庆，你想去吗？”晓莲突然问我。

　　“无所谓啦！听听也无妨。”

　　见我答应了，晓莲突然很严肃地对我说：“庆庆呀，我们去北京做生意，肯定是要学点东西的。等下去了，你一定要仔细听喔！听懂了可要告诉我讲的些什么。”

　　“好的，我全都听你的。”

　　我们从店铺里出来，顺着那条街一直往前走。因为介绍会尚未开始，我们就在外面玩了会儿台球。可能是自己太给人家面子了，即使对台球一窍不通，也拿着杆子洋相百出地凑合了半天。

　　大约十分钟过后，我们便在余强的带领下，朝着会场一路赶去。

　　所谓的“生意介绍会”

　　我们并没有去人民影院，而是沿着影院左侧的通道，进入了一个小胡同。

　　胡同里有间屋子，屋子里传来了疯狂的吼叫声。还没等我弄清是非曲直，就被余强从后门推了进去，一直推到左边第二排的边缘。恰好那里有四个空位。余强把我按到左上角，自己便坐在了后面。晓莲和叶秀容分别坐在我的旁边和斜角处。

　　等坐稳之后，我便悄悄地观察起周围，心里大为不解：这是哪家公司呀，小小的生意介绍会，值得这样拍巴掌乱吼吗？还有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穿得这么邋遢？而且，我们几个又不是什么贵人，却偏偏腾出四个位子给我们？

　　我很不习惯地坐在凳子上。天，这哪是什么凳子呀，不就是竖立着的空心砖？上面垫着一层薄薄的橡胶皮，而且还残缺得不成样子，像被N多人蹂躏过；天花板也似乎很久没有装修，边缘出现了好大几个窟窿，几乎就要塌落下来；再就是那块破黑板，读书的时候我可是天天看黑板，黑板的催眠效果，可比任何药物都管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销？我刚一怀疑上，却又下意识地给否定了，心想：如果搞传销，肯定会在非常隐蔽的角落，而且很有可能限制来者的自由，可我并没有受到任何委屈呀？再说了，我是被晓莲请来的，晓莲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会骗我去做传销么？还有余强和叶秀容，他们也是我的朋友，一点都不像是坏人呀？即使他们偶尔有些行为反常，却也处在正常的范围之内呀！

　　台上似乎在搞什么介绍，而且几乎用的同一种模式，还时不时地唱着歌。

　　没等我听出个子丑寅卯，一位青年便站了上去，说道：“你们的机会是抢来的，而我的机会是等来的，我为我能等来这么一次机会，向在座的各位领导以及新老朋友说声：大家，现在好！（齐声：好）

　　“真诚的友谊，简单的介绍，我把自己真诚而简单地介绍给大家。我来自湖南龙山，名叫田庞新，请大家深深地记住我。在记住我的同时，我很乐意成为大家工作中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以及生活中最要好的朋友。

　　“今天的早会到此结束，生意介绍会马上开始。请各位把位子对齐补齐。在开课之前，请将你的手机关闭或者调为震动，同时克制一下自己的烟瘾。因为香烟会发出刺鼻的味道，影响身旁漂亮女士的身体健康；手机会发出刺耳的铃声，影响其他人的正常考察。我不希望在课堂老师辛苦付出时，有哪位朋友坐得东倒西歪，做小动作，敲二郎腿，来回走动，甚至离开这家课堂的现象产生。给你三秒钟时间，马上离开这里。俗话说，给别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大家能不能给我一个小小的薄面。（齐声：能）

　　“我希望，本堂课是整个定州市做得最好最棒的一家。大家有没有信心。（齐声：有）那么，就由请我公司做得最好最棒的经销商龙神奇先生，为大家辛苦主持。”[掌声]

　　狂热的掌声过后，那个颇有领导风范的青年走下台。随后，一位男士走上前去，介绍道：“同样，走在这人人都能走向成功的讲台。首先，向在座的新老朋友，以及后面的领导问声：大家，现－在－好！（齐声：好）

　　“真诚的友谊，来自每天不断的自我介绍。在这里，我把自己真诚而简单地介绍给大家。我来自浙江东阳，名叫龙神奇，请大家深深地记住我。在记住我的同时，我很乐意成为大家工作中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以及生活中最要好的朋友。感谢课堂领导给我这次上台与大家共同学习和锻炼的机会，今天的生意介绍会，就由我为大家主持。

　　“所谓的生意介绍会，也就是网络产品销售会。现如今，我国经济银根紧缩，有钱的不愿投资，没钱的做什么都难。于是，就出现了网络营销。它的来临，给大部分下岗职工，以及待业人员，提供了一次再就业的机会。也是他们展示人生价值的美好平台，也是我国加入世贸组织的三大必然条件之一，也是二十一世纪发展的必然趋势。

　　“那么，一家好的公司就有它好的产品。现如今，我公司产品已经隆重上市，它有哪些功能与功效呢？下面，就有请我公司做得最好最棒的经销商，田修菊田女士为大家辛苦讲解。”[掌声]

　　随后，那个名叫田修菊的女士走上台，用同样的方式介绍道：“真诚的友谊，来自每天不断的自我介绍。在这里，我把自己真诚而简单地介绍给大家。我来自湖南益阳，名叫田修菊，请大家深深地记住我。在记住我的同时，我很乐意成为大家工作中最紧密的合作伙伴，以及生活中最要好的朋友。”

　　介绍完毕，她便讲解了起来：“我们与公司是合作的关系。我们合作的是‘广州市锦程伟业化妆品有限公司’。公司最新推出‘润白靓肤护理全套’。它有哪些功能与功效呢？下面，请看产品介绍。”

　　田修菊边说边写，“合作”二字写得极为夸张。接着，她竖着画上一大杠，写上“产品介绍”四个字，便开始照本宣科：

　　“1.润白嫩肤护理全套。

　　“2.润白柔肤水。

　　“3.润白隔离粉底乳。

　　“4.润白修复晚霜。

　　“5.天然眼部修复霜。

　　“6.润白精华素。”

　　田修菊很潦草地就介绍完毕，然后用很亢奋的声音叫道：“当你选择‘润白靓肤’的那一刻起，你便向成功迈进了第一步。（齐声：好）”[掌声]

　　田修菊走下台，主持人便上来问道：“大家说，我公司做得最好最棒的经销商田修菊田女士，为大家讲解得好不好。（齐声：好）那么，就拿出我们经销商最饱满的激情和最热烈的掌声，感谢她为我们的辛苦讲解。”[掌声]

　　震耳欲聋的掌声过去，主持人又说：“俗话说，产品是基础，制度是灵魂。下面，就由我公司做得最好最棒的经销商谌兵兵谌先生，为大家着重讲解！”[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