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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人间倦客》 作者:竹雪芹

第8章 记 成人生活

  成人生活——我必须写一篇和三毛完全无关的文章来结束这段考察生活

  事物的开头永远是难以预料的,比如我还没有想过,我却是随着人潮涌来的第一个人。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会看见模糊的天花板,还有像停尸房里一样昏暗着的日光灯。我的身旁躺着许多的生命,他们舒展自己的身体,差不多对于看见的一切都抱以怀疑和期待。

  声音,成了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走进我生命的物质。它是一种摸不着,用肉眼也看不见的东西,但我能准确地把它分辨出来。而且我知道,当我还在胎盘里的时候,从那些隔着薄膜的壁画上镶嵌着流金似的瀑布时,我就听见有歌声在轻缓地流淌。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我将以我的身份喊出:妈妈。

  我做的第一个梦是我被一个年长的白发老太太带走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我只知道刚才我还躺在一张两人宽的床上和阳光做着亲密无间的游戏。这会儿又忽然被一个更陌生和更遥远的人带到外面。

  啊!我得感谢她。

  是她让我看见了我自以为是的美妙的水泥房子、沙堆和漫天黄沙笼罩着的空气。这就是我对世界的第一个印象。可悲的是,那个白发的老太太竟然把我背到了3层楼高的车间里。没有人注意到我就在她的手上。也许曾经在意过我的那些个陌生的男女,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躺在床上的我竟然被人举着正准备从这个外置的楼梯上往下摔出去。我更不清楚我是如何获救的,但也许是自救呢?我唯一的印象是我的头磕了很大一个口子,而且我哭得厉害。这一切就像做了一个梦,如果我早点知道有个叫鲁滨逊的英雄一个人渡海的故事的话,说不定我也能成为一个再世的英雄。

  我做的第二个梦是我站在那里,目光越过了庭院,这是多年以后的一个下午,我寻找着对过去事物的恐惧感。我与他站得很远,在梦里面,眼望着眼,神秘地对视着。

  那些荒唐而诡异的幽灵,正从睡梦中频频出现。

  那声音是这样唱的:她渴望用你的悲伤来打听我……

  孤单、阴冷的四壁,隔开戈壁的谈话声,蜡烛是这个世上必备的照明工具。他在送走了亲人的最后一幕,便不再流泪。他回到过去,一个人守住一潭清水,把自己的身体送回童年。为了这样做,他把整个头捂在水下整整几分钟。他把身体放得很轻很轻,他在水里尝试静坐的滋味。结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的周围充满了子宫的声音。他明白人活着的时候,和出生以前都是在宇宙里度过的,因此他也相信来生。他相信事物在这个世上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但他又希望这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必定,他不渴望让先行的人们回头看到他的悲楚。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就能完成的计划,它需要长期经营,而明知存在即虚无。他抬头看着一盆水,把无数个小小的生命,支配为穿着黑铠甲的骑士。它们的头和身子的比例差不多,这绝对能完成这个实验。它们是优秀的水军,不需要任何装备便能在水中呆上好几十分钟。为寻找过去,只要在一定的时间里把它们抬到岸上,让沙石吸收它们的水分,日光一出来,这些黑色的骑兵便举起巨大的触角探索着来时的路线开始前进。因为强壮,它们受到更高的挑战。在背负所有痛苦,所有满足的状态下,它们一个个跳入水中。我的眼睛充满着泪水,他看见黑色的骑士在水里漂浮,有的却和陀螺一样,以每秒钟5圈的速度高速旋转,好像尝试着以某种速度,让时间停留或穿越黑洞。

  该结束了——沼泽和梦都在呼唤我们。我看见一地的尸体中有几个骨瘦嶙峋,它们念着各自的过去。

  NO.1初生之梦

  我的出生与这个世界有关。我的母亲是镇上有名的乐手,她常常用吉他弹奏给田里的农民听;我的父亲是镇上一所学校校长的儿子,是一个车间的年轻干部;他们因为什么走到一起我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这与我有关。

  我的出生不仅给这个家庭带来新的喜悦,同时成了家里永恒不变的轴心。我的母亲开始放下她的音乐,拿起缠人的毛线和我父亲一起,为我所需要的温度针织五彩的毛衣。这种手艺在六七十年代是广为流传的,因为这些附带创意和小碎花的针织,我母亲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获得过许多的奖项。为此,我也有了一本光荣的《独生子女证》。

  最早接触这个世界的是我的哭声,它像夜雨撕咬霹雳的天空那样使人震耳欲聋。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为什么要哭泣,不会是想以此宣布我到来的信号吧?那时候,我所认知的世界完全与绿色有关。和平、简单、朴素是80年代相同的特征。我穿的裤子简约而合身,不像现在这么漂亮而且显身材。我的个头跟一只公鸡一般高,每当吃饭的时候,我总要思索如何避开这些无情的掠夺。它们常常会把我的手啄破,然后啄我碗里的米饭,通常我会忍不住惊叫起来并且带着哭腔在父母的依偎里啜泣。在我洗澡的时候它们总会悄悄走进我的脚盆,当然这些举动我父母是不知道的。在我眼里它们比我庞大而且凶狠,我时常为逃避它们而不敢洗澡也不想吃饭。我的幼年就是这样与这个陌生的世界开始息息相关的。

  但我的出生又与这个世界无关。我的名字和这个世界无关,我的习性以及我住的地方,我将不会与它们有任何关系……直到有一天,我将意识到我不仅仅是因为存在而存在,此后的一切就与这个世界有了关联。在多次实验之中我还是诞生了,在一个村庄,一群姐妹中最小的一个。

  初生之梦也便随之而来。一个孩子的童年,被问及最多的也就属理想了。然而我幼年的“想法”完全与后来的理想无关,我相信在那个时代,一个有学识的人比一切来得更重要。优异的成绩不仅能吸引大量的奖励,同时被人重视——在物质上的补偿以及精神上的宠爱,远比起那些成绩差的孩子要好过得多。那些人总以为“老有所依”,只有好的经济条件和日后有出息的孩子才可能依靠。实际上我不是特意去击醒那些老人的梦想,然而从一些新闻纪实的栏目中,我们时常会看到一些令人震惊的场面。比如一个本性“善良”的孩子杀了家人;一个成绩优秀迫于生活压力的人跳楼自杀;一个备受众望的孩子费尽脑汁地剥夺家业……当然我所说的这些大多出现在农村,但那个时代的孩子有几个不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呢?然而,我们这代人因为是独生子女而备受呵护,有的孩子甚至不愿意再谈及谋生的手段了。

  我想他们在小的时候也一定有自己的理想。比如航空人员,科学家或者艺术家之类的头衔。有些哲学家对于人类的理想是这样解释的,他们认为大自然剥夺了人类用四肢走路的本领时,就一定会授予他一根理想的拐杖。也因为那些意识形态的诞生,他们的目标才会越来越接近星空。我的目标很渺小,不像有些人的伟大,我小的时候只希望长大可以成为一名博士生。那时候博士是少之又少的,并且在他们看来,这几乎是家族的光荣。

  当然后来我就不这么想了,它充其量不过是人生的一个阶段。如今,所有姑娘们都长大了,大部分都嫁了人生了孩子,然而理想在这个时候几乎不存在了。很多人成年以后便把当初的理想忘掉或丢掉了。特别是那些有了家庭的女人,她们的不懈努力与追求,几近成为新时代劳动与光荣的代名词了。她们之中最多的人将“理想”理解为赚钱,然而生活只成为衣食住行里一切围绕孩子出发的动力。

  总之,一个人最初的梦想不一定是最后所实现的,也不一定是必须坚持到底的。初生之梦只能代表你将来更高的一个起点,只是我们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上不断地进步。人生最可怕的就是活着没有梦,死了连个梦也没有做完——诸如虚设的人生,远比木头还要生硬。果然一只手掌握住我的手,在寒风中颤抖,而这种颤抖使我全身上下传来一股暖流的歇息。

  NO.2信之友谊

  早些年还写信的时候,我们保留着原始的通讯方式,并且乐此不疲地等待着回音。不但这样,我们还特意去营造写信的乐趣。每当把自己想说的统统写成思念,不但人觉得轻松还特别渴望友人的回信,这也许是一个处在少年时期的孩子应有的忧愁与好奇吧。那种日子是现代的E-mail里无法体验得到的。

  当然,最初促使我们写信的目的也包括生活。我们相信写信会让自己增长课本以外的知识,可以向人讨教得更多,就像和自己对话一样毫无隐瞒、毫无顾忌,同时也尽可能的淋漓尽致。我想,这也许就是有些作家为什么将自己的书信印成集子的缘故了。

  我的一个好友在来信中曾经对我说,她希望在年轻的时候接受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然后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刻死去——让那个人永远记住自己。这是一种建立在形而上美好的爱情理想,不知道这是否接受了张爱玲或者村上春树的某种思想(因为她当时正在读《挪威的森林》)。

  我因为拥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幸福。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一切静止在眼前,但必须让我相信的是我们都已经长大。那时候我常常会去学校找我的好友,陪她们值班,陪她们聊天。仿佛时间这种东西本来不是上天赐予我的,更不会觉得短暂了。但唯一觉得短暂的,是我心中那难忘而可贵的友情。

  至今为止她的信一封未少,但后来我才知道最后面的内容之所以感人,那是因为人一生的朋友都不可能久久固定。时间还很近,不过是2002年的事情。我的朋友的字写得也非常漂亮,仿佛每个字都是可以单独存在的个体,在白纸上欢快地跳舞、祝贺。回首当年的信件,会发现一个孩子是多么的可爱。难怪如今这种匆匆忙忙的生活中,好友说怀念当时写信的日子。

  写信这件事不但是快乐的,而且还可以了解老朋友的习惯与饮食。但我相信,时代的转变使人们对日常生活的质量要求也一定有了不断的提升。那时,我或许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手工艺技术,而将寄信用的信封找些纸来自己做。当然那个时候,只要你在信角上贴了邮票,一般都是可以寄送出去的。而我好心又善良的好友却看我“可怜”,于是将自己的信纸和信封贡献给我一部分,继续着我们短距离的寄信游戏。

  后来我发现,信的大概方向总与你、我有关。我们会从自己的实际立场出发,对我们要好的朋友说声保重,同时也是一个回答者对提问者解决问题的过程。比如,“我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那么你呢?”友人还会为我翻译一小段诗歌,因为我们对于文学都有着同样的敬畏之情。她还告诉我什么是完美的世界(perfect world)。

  而且我所有的昵称几乎为她叫了个遍。那时候我在舅舅的话语中才知晓一个人原来可以有这么多个与自己并不相干的称呼,这些称呼用来做什么呢?到后来我才发现,它不过是针对一些不同的对象而存在的符号罢了。

  NO.3似水光阴

  小时候一直揣想着一个梦,那就是等我长大了,有朝一日定要飞上青天去看看。那时候航空还不那么普遍,留学生活也给人存着无限的畅想。所以,凡是坐过飞机的人、用过手机的人、会讲英语的或者留过洋的人都特别容易被人津津乐道。

  长大以后,觉得时间是愈发的快了。再不像儿时那样悠闲自在,不能长时间地守在清水边玩耍,也不能长时间地守住一棵树,更不会拿清闲的时光去找那些玩到一块的朋友再度光阴。然而,有朋友反复向我强调:因为我还年轻,所以对生活以及未来一无所知。

  网络的兴起,使得我们的交际扩大了,联系也变得方便了。然而,传统意义上的购物、出版、通讯等经商渠道都或多或少地接受了一定的冲击与影响。那些曾让我们忘情的写信年代,也随着真实的历史越来越远。当我再坐到这里想起赫拉克利特说的,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想来光阴就是这最好的佐证。

  如今,我终于坐上了飞机。我对那神秘的宇宙和大气产生的美感抱以无限的敬畏。我整整在天上呆了6个多小时,终于从好奇的视角转向生命的思考。我的朋友和我聊诗歌,坐在同一排,还喝着咖啡。然而,我的心时常出轨,我想知道那些山川地貌的形成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忽然想往窗下窥视,希望通过这样的举动探知云层中神秘的组合,然而我失败了。从我坐上飞机的那一刻起,我几乎没有闭上眼睛。但是那天的气候不好,多雨,又伴着强烈的气流。我们坐在飞机羽翼的后两排,自然能在颠簸中感受到失衡的感觉。我的朋友告诉我飞机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出事,但我不怕,我心里祈求着暴风雨可以来得更猛烈些。但我不是真的不怕,而是我明知那些惊恐都是多虑。

  我望着窗外,我闭目养神。我闻到太空的味道……是的,我是多想飞越大气,停在一个永恒不变的时空当中。然而我又想跳跃这仙境,去吻洁白而无瑕的泡沫。

  回首光阴,已不再是20年前的小女孩了;回首光阴,我看到的也不再是一个孩子躺在草坪上指着天上云说“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味道”;我们不再把笔锋婉转成对云朵的塑形,它不再是一匹奔驰的骏马,不再是燕子,不再是迷人的神话或者棉花糖。但它可以是神话的大殿,气流的笛音,宇宙的碎片;也可以是丰盈的泡沫,神奇的冰岛,童话的向往与天涯海角的誓言。

  假如有人问我,这世上最美的是什么。我想它是云层之上那束精彩的曙光,是空气、水和光阴组合的完满人生。纵然时光如流水奔泻不停,这曲折的黑夜,倔强的白天鹅,也要带我飞上蓝天。我想在黑暗里注入天空,我想向你借一双玫瑰色的眼睛,去寻觅黑夜的光明。来吧,光阴。

  NO.4继续连载

  我觉得,我一直是最合适谈与诗歌感情的人。我并没有在童年的时候,像往常那些人一样幸福地读过很多很多的书,更没有有效的家庭氛围去衬托我的故事。但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评论家和我聊天的内容。他讲述他的童年,这才知道我们都不曾拥有一个文学氛围很好的家庭。而他那作为农民的父亲,却给了他最早期的诗歌启蒙。

  我想我与诗歌的感情,应当感谢童年。我并非同普通的家庭一样,从小就眷恋在父母的怀抱。而那个年代家庭生活往往比一个孩子来得重要得多,对于这个忙碌的家庭,我一跟就跟了20多年。

  我感谢他们把我托付给了我的祖母,她一直以来都是最疼爱我的人,我们共同生活的日子不过5年。因此,我嫉妒起比我年长的哥哥和姐姐。因为所有值得保存的相片里,我是不存在的。

  我曾写下过很多与祖母有关的文字,但那些文章常常不能令我满意。在她的庇护下,我没有受到一点点欺凌,也因为她我在那个年代能吃到的东西比其他人都多。郊区是一个有意义的地方。那里晚上很黑,手电筒几乎没作用。走在那种窄窄的泥路上,心里会发虚,可能在你并没有留心的时候你已经踩进了水沟。

  这地方是一个十足的游乐园,我常常拿田里的一切作为我的游乐项目。我开始逃窜于大棚和小棚之间,有时候在地上抓一把草莓,和伙伴们继续在小道上奔跑。

  田野,一个美丽的地方。我们奔跑,我们向往一个没有目的地的城市,但始终走不出泥土、房子和铁路。那地方之所以好,差不多是因为远离尘嚣。我还可以像堂吉诃德一样,假装自己是一名骑士。我倒不是为了仗义救人却喜欢投身于一场未知的冒险中。

  我的每趟旅行都会事先做出选择,然后执意在选定的方向中找寻一点有趣的经历。比如有一次我靠近一头山羊,我们交谈,我们拥抱。结果那山羊准备跟我走了,而跟在远处的妹妹因为摸了一下狗屁股而被群追一番,她就差把眼泪哭出来,也因为我这个做姐姐的带去玩这种游戏,而被我的小姨狠狠地骂了一通。

  在现代的小孩子苦苦学习的时候,我大大荒废掉自己的幼年时光,在这乡间美景中恣意地生活着。而这看似并不起眼的幼年就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财富。

  我发觉,人总是喜欢从过去或者失去的东西中挑些金子,却不知道曾经不被看好的事,有朝一日却会被如此重视。而我也活到人生那1\/4的寿命上了,我觉得时光飞速再加25年也在弹指之间。但话说回来,过去总是美的。

  我们虽然不能接受已逝的东西,却很乐意寻找悲伤的负面。不是因为寄居在乡村间的几年时光,我不可能尝到生活的滋味。我在人类效仿能力最强的几年间,认知了那些金银飞舞的小豆子,它们叫做萤火虫。它们很美却单纯,像我用新买的灯笼把它们收集起来一样,我渴望看见它们友好的群居生活,渴望它们能明白原来集体的力量往往比单个飞远来得强大,结果在我的灯笼中只留下生命的残骸。我悲痛,我询问,那些大人告诉我说:“发光的生命本是短暂的。”

  我在那阴森又恐怖的弄堂里等待过天明。雨在我面前漫步,透过光线缓缓抬头,能看见它留下一条透明的去路。我常常找我的祖母一起睡,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因为我将施展自己的小手在那被蚊帐收买的空间里,抓住几个没用的逃兵。行刑之后,我总要躺在祖母的怀里,听完美丽的故事才能入睡。

  我的生活很丰富,而且不必任何人来束缚我。也许是自己先陶醉,而忘乎庞大的周围有渺小的一切。我爬上吊顶用的叉车,爬进用水泥凝固起来的大型管道中,好像世界就那么一丁点大,却能畅想无尽的未知。

  那天正下着雪,我从房子里拿出一个脸盆,堆满雪就把自己送进下水管去。当然,管子没有“下水”之前是在陆地上的,而且堆得很高,横排是参差不齐的,一个小孩子很容易上去。我从左边的第一个管道里进去,一个接一个地路过,找到差不多高度的地方,蹲下来。雪一直下,我在管道的口子上堆一堆积雪,这表示我已占领了这个地方。我用它来观察外来人员的行踪,以便时刻保持警惕,不被人发觉。就在这个时候父亲到来了,他命令叉车把这批管子装走。我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摇晃,我的呼救声让他们担忧起来。甚至,我差一丁点就被吊在了空中。

  那时候烧饭就用酒精灯,毽子就是几根鸡毛加两片铜板。我还开过摩托车,感觉到将会发生的事故。结果成了负伤回来的战士,我的舅舅为了保护我撞掉了两颗牙齿。他的墨镜在田野中,闪烁刺眼的幽光。那是我大姨对我讲的话,我每天晚上都会接受一个家庭医生对我头部的治疗。我好像隐约还会感到一丝疼痛,而两条练就了铁头功的草狗不知道下场如何。离开后满地的鲜血写着我的童年。

  我的身边充满了侠士与奇幻的色彩,而且我乐意久久地陶醉其中。这使我有了一个充实而绚丽的宫殿式生活。这也是诗歌材料中最初的雏形。

  我的祖母离开以后,我就搬回到城里去住。通常我会被寄托在一个四合院里,不用说最小的人将会睡在阁楼。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梯子,一架结构不完整的木梯子空空荡荡地架得很高。我怀疑那晃动的呻吟会阻止我上楼,结果在我半推半就的担心中,有人克服了我害怕的心理。实际上阁楼上面有一扇硕大而明亮的天窗,这绝对是一个私有的天地。从那时候起,我每个晚上都和我的姐姐一起数着星星。而后来的十几年时间里,这地方被征用了。我曾路过此地,暗自猜想我的姐姐是否也会同我一样,感受着不舍。

  实则,我没有办法留住古老的东西。就像这成人生活,还在继续。为这条曲线的延伸,我们都付出过努力。有些人害怕平淡的日子,有些人离人很远。在这个安静的晚上,我回忆数着星星的样子。那些值得与不值得的离去,未必会找到更好的开始。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些故事,成长的经历也将永恒而不衰竭。

  NO.5写给妈妈的诗

  一

  空虚的双轨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

  烟囱上走着灰色的云

  巨石压住我

  如果我知道

  一场暴风雨严厉的批判

  灵魂就藏在那里

  一个生命

  将与日出一起到达

  而后的时辰

  马灯摇晃着黑夜

  把驴的身影拉成光明的使者

  而我,意识到弯曲在大街上

  渴望像蟒蛇一样勒紧

  那些封杀的过去

  早已从指缝中泄露

  这黑夜,真理像一团迷雾

  没有人告诉我

  上车的地方在哪里

  二

  我看见

  这巨大的子宫里

  黑暗是它的底色

  延续着一个形体之外的另一个形体

  没有人再给尘埃粉饰

  只有路

  直到登上那又破又烂的

  塔楼

  三

  房间里留着回音

  没有一种语言

  没有人

  呼啸不灭的抱怨

  指缝中的光

  流失的谎言

  生铁与黑夜

  那些过往

  一个个破碎的字母

  四

  河流因我而停下

  如果时间像一朵花

  我要求青春

  温和而残酷

  那只会唱歌的舌头

  没有人拿来听

  一个黑色的早晨给了我机会

  谁能告诉我

  上车的地方在哪里

  五

  身体是琥珀色的

  关灯后就是黑夜

  没有人按下残缺的头颅

  在夹缝中回避

  收留的苦恼

  它们像抽空的针管

  写着虚构

  为这,我是第一个到来的人

  进不了门

  这梦和象征

  没有人拥护沼泽

  六

  我早就看见风景

  他们不敢相信

  他们不敢相信

  有人出没于新鲜的地方

  那是另一个世界

  城门洞开

  生物在排队

  我知道

  在不久的将来

  我将以我的身份喊出:妈妈

  雪芹絮语

  ◆幸福是一种感觉,感觉到便是存在:我们相信无数个过去,翻越从未登顶的高山,推敲某些真某些假某些期望与怀疑,距离在时间的内部缩短,却忘了——幸福是自己给的,制造不安的也是你。

  ◆渴望将心的距离拉近,近到足以贴着每寸肌肤,每瓢水和一点点灵魂的燃毁。可我们越想接近和了解的往往迫不及待地形成了沟壑。欢笑,使你不必逗留在渴望的边缘,一步一步走到爱过的人面前,请给爱一种名义——剥开伤害,看见施予。

  ◆有时候我们并不是不想去解决问题,而是面对问题常常出现截然不同的两座城堡。你可以幻想它的充实、虚无,不忍破坏已定的钟声,继而沿途追去,直到我们都因为拥有和保护不得不松开了手,也没有想到是爱的相似将彼此支开。

  ◆对于相逢这种说法,无论这种缘分的存在是否合理,我以为最深层的情感必含真意,而这份真意本身,已然是生命的恩赐和贵重的礼物。

  ◆很多东西只能在不了中告终;或许一种事实留一点糊涂,就留了一种退路。那真正的快乐,就是用一些琐碎的事物拼凑起来的微小细节。

  ◆拥有胆识,往往已跨上成功的阶梯。有时候成功并不是不会到来,只是它要来的时间正好不是你所期望的那几年。

  ◆生活本身就是不自由,是我们自己在创造自由。昨天就像是翻开了一张填满历史的扉页,越往后越清晰。对于不甘心和不想做的事,最好像丢弃垃圾一样不要顾及,也不要试图以自我的思辨去捕捉他人的口语,因为毫无意义。

  ◆眼泪是花香散播的蜂蜜,是大海枯竭的动力,是天气变坏的经历,亦是一切悲欢的记忆。当我们懂得从别人所拥有的东西里谋取智慧的时候,别人正同样从我们狭隘的清纯里挑拣骨头。只有自信的人眼中没有忧伤。

  ◆凡事随意一点,收获效益多点;凡事过于较真,心痛忧虑不少。产生距离的不是距离本身,而是心中已没有了看守距离的秘密。

  雪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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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人间倦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