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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相约》 作者:陈鲁豫

第48章 瘦并快乐着

  “人越瘦越美”是我一生追逐的信条

  英文里有一句话:You can never be too rich or too thin翻成中文就是:钱越多越好,人越瘦越美。对于前半句话,我的感触不深。我喜欢钱,可是远没有到热衷的程度。只是偶尔站在李嘉诚的角度替他郁闷,因为前面永远有个Bill Gates(比尔·盖茨)比他有钱。

  至于后半句话“人越瘦越美”,却是我一生追逐的信条。

  小时候,我胖乎乎的挺可爱。

  我的大姑父已经70岁了,每次见到我,总是抽着烟,眯缝着眼睛回忆从前的事情:“你一生下来,就胖嘟嘟的,可好玩了。邻居们谁见了都恨不得咬你一口!”

  每到这时候,我总想象着大人们张着血盆大口在我的脸上、小胳膊上狠命地咬着,那场面极其恐怖。

  小学五年,我一直在北京月坛少年之家舞蹈班跳舞。每个周六下午,我一个人拿着月票,从月坛北街坐15路公共汽车,到南礼士路下车,过长安街后再步行长长的一段路到西便门,少年之家就在马路边一片简陋的平房里。

  我们舞蹈老师姓杜,曾经是专业舞蹈演员。她30出头,身材高挑,有一头烫过的短发,走路时挺胸抬头,永远穿合体的瘦裤子。每次杜老师带着我们扶把杆做基本功训练,我都会羡慕地看着她细长的双腿,幻想着有一天,我也会有那么修长的身姿。

  杜老师教我们跳的都是成年人的舞蹈:舞剧《丝路花雨》中的独舞《敦煌彩塑》、《小刀会》中的《弓舞》、四个小天鹅等等。那时,我迷上了舞蹈。少年之家的排练室里有不少舞蹈方面的杂志,我常常看得如醉如痴。

  当时,我心目中的偶像是杨华、蒋齐、唐敏和冯英。如果我记得不错,杨华跳的是《敦煌彩塑》,蒋齐的代表作是《金色的小鹿》,唐敏和冯英都是出色的芭蕾舞演员。

  小学三年级,正赶上解放军艺术学院舞蹈专业招生。杜老师一直希望她的学生中有人能成为专业的舞蹈演员,于是带着我们去军艺考试。

  当时,考军艺难于登天。首先,要拿到准考资格。这要求考生必须拥有足够修长的双腿,标准是,女生的腿至少要比上身长14厘米。腿长指的是脚后跟上方到臀部下端。

  结果,我们少年之家一群女孩子中竟没有一个符合标准。

  这次考试使我平生第一次注意到了自己的身材。小孩子很实在,不懂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一心一意想着那14厘米的差距,这让我颇为沮丧。

  上了初中,我开始发育,胃口变的出奇的好。

  大概是初二那年吧,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爸爸正在做晚饭。我连书包都顾不上摘,就冲厨房里大喊:“爸,我饿死了!先帮我煎个荷包蛋!”

  我爸实在没什么原则,马上就要开饭了,他居然放下手里的菜刀,忙着往锅里打鸡蛋。我呢,就站在煤气炉旁边,用两片方面包夹住荷包蛋,大口往嘴里送。不到3分钟就结束了战斗。伸手擦擦嘴,还是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又对爸爸说:“我还饿,还要一个荷包蛋。”

  我那个爸啊,他又毫无原则地递给我一份面包夹鸡蛋,虽然嘴上照例叮嘱着:“少吃点吧,晚饭快做好了。”但眼神里分明是长辈对孩子的纵容娇惯。

  后来,我总对朋友吹牛说:“那天,我一口气吃了7个煎鸡蛋。”可仔细想想,我又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我不可能吃那么多吧。前几天,我专门就此事询问了我爸,他老人家斩钉截铁地说:“没错,你吃了7个。”

  我一下就急了:“你怎么能允许我吃那么多呢?撑着,怎么办?”

  “管?”我爸瞪着眼,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管得了吗?不给你吃,你也得干哪!”

  “没错,爸,她就像个小孩似的,只要一饿,立刻就要吃东西,晚一会,少吃一口都不行。”老公在一旁连声附和。

  我不说话了。

  我一直渴望自己拥有玉树临风、不食人间烟火的淑女气质,可惜,我从小就是个饕餮之徒。

  我记得,吃过7个鸡蛋后,整整一个星期,我都感觉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我没去医院检查,估计是蛋白质中毒一类的病吧。到了第7天,我跑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北冰洋汽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憋闷的感觉立刻荡然无存。

  高中我上的是清华附中。学校离家远,我于是过起了住校生活。住在集体宿舍的女孩子通常都有两个爱好:聊天和吃零食。我们宿舍7个人也不例外。

  一天,我偶然发现,麦乳精如果不用开水冲泡而是干嚼着吃,味道很像巧克力。这意外的收获令大家很是兴奋,因为麦乳精比巧克力便宜多了。下午放学后,我们7个人凑够钱,然后一起去清华大学里的小卖部买了一大桶麦乳精,足有三四斤重。回到宿舍,谁也不急着往图书馆跑,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勺子,7双眼睛紧紧地盯住硕大的铁皮桶。

  学生时代,每个寝室的室长是很有威望的人。于是,我们的室长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麦乳精桶的桶盖,又小心翼翼地撕开了蒙在桶口处的锡纸,一股浓郁的甜味立刻扑面而来。说时迟那时快,7把钢勺同时伸进了桶内。

  半个小时后,我们风卷残云,吃出了一个亮晶晶、空荡荡的麦乳精桶。

  这时,大家都不说话。刚才吃得太快太猛,这会儿,一粒粒的麦乳精好像一直堵到了喉咙口,稍一张嘴,就会喷出来。更可怕的是宿舍的空气,弥漫着甜得呛人的味道,吸一口气就觉得五脏六腑都会被粘住。

  我们7个人呆呆地站了10分钟,突然,屋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我肚子疼!”

  “我觉得恶心!”

  “我难受死了!”

  大家连滚带爬地躺到了各自的床上,一边痛苦地哼哼唧唧,一边还在坚持聊天。

  “刚才忘了看,该不会是麦乳精过期了吧。”

  “咱们可能食物中毒了!”关键时刻,一室之长做出了冷静、合理的分析。

  “天哪,我吃得最多!我不会被毒死吧?!”我们其余6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去食堂吃饭,也没去教室上晚自习,7个人一直躺着聊天。10点钟熄灯后还被宿舍楼查房的老师敲了好几次门警告:“413,还不睡觉,整个楼道就听你们的声音了。嘻嘻哈哈的,怎么那么大的精神,今天吃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7个人起床后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神秘的疾病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了庆祝重获健康,大家一起去食堂,饱餐了一顿油饼、稀粥。

  只是,从此以后,我们413室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谁也不准再提麦乳精三个字。

  高中三年,我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高考复习那么累,我都没有瘦下来。连我爸都啧啧称奇:“闺女,你考试这么辛苦,怎么就不见瘦呢?”

  我自己倒无所谓。看看身边的女同学,高三一年下来,各个灰头土脸的,没有一丝青春年少的风采,我对于身材、相貌也就不那么斤斤计较了。更何况,我还有偶像的支持。当时,我最喜欢的影星是山口百惠。她的厚嘴唇、眯眯眼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就连她圆润的胳膊、粗粗的腿对我都是一种安慰。“山口百惠也不瘦啊,我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时候,唯一让我觉得有精神压力的是去上海探亲。

  每年暑假,我的出现总会让娇小玲珑的上海街坊四邻大为兴奋:“侬看格小囡,模子老大,样子交关好。”翻成普通话的意思就是,你看这个小女孩,块头真大,人长得真不错。

  天知道,我那会不过是个一脸baby fat,胖乎乎的小女孩而已,被他们大呼小叫地称赞一番,我真觉得自己该痛下决心减肥了。

  真正减肥从大四开始

  我真正开始减肥是在1992年大四寒假过后。

  我失恋了,那真是天塌下来的感觉。生活还能不能继续我不知道。我一边复习准备考托福到国外留学,立刻离开北京这个伤心地,一边开始狠命地节食。那股狠劲让我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所谓的毅力。

  现在回忆起广院的食堂,我总是忍不住要流口水,但凭良心讲,当年饭菜的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我每天不知是在和谁发狠,早餐只吃一个煮鸡蛋。中午永远买又便宜又难吃的豆腐泡炒肉片,而且只吃豆腐泡,肉连碰也不碰,米饭更是数着粒吃。这样做,既省钱又节食,一举两得。

  吃过午饭,我也不休息,一个人跑到教室去做托福习题。到下午4点左右,我的肚子开始造反,我通常会吃一个水果,再接着做英文作业。晚上是最难熬的,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地,人怎么也睡不着。这样一来,日子倒好过了不少,我每天的精力都花在了托福和饥饿的问题上,心里的伤痛也就淡了许多。为什么开始减肥我不知道。从心理学的角度,这也许是疼痛转移法吧,把心灵的伤痛转移到肉体上,最艰难的时刻也就挺过来了。

  两个月之后,我的体重从110斤跌到了90斤。

  从此,瘦,成了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件事。

  1993年和1994年,是我最不开心的一段时间。吃,成了我那个时期排遣内心苦闷的唯一方法。

  花,是我高中同班同学,我当年患难与共的朋友。难得她也正经历着生活中最彷徨、最不如意的时刻,于是我们两个人找到了共同兴趣:吃!

  东四十条的必胜客,那两年,我们每周至少光顾一次。两个女孩子,却要点一个厚厚的至尊Pizza、两份沙拉、两大杯可乐,然后,互相鼓励着,一口一口吃到撑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那一阵,我们两人的体重都在飞快地上升。更可怕的是,我们常常善意地麻痹对方:“你不胖,你一点都不胖。来,你再多吃一块Pizza吧。”

  北京申办2000年奥运会,萨马兰奇在蒙特卡罗宣布结果的那个晚上,花从亚太大厦早早下了班,我们一起去长安商场旁边的麦当劳买了两个巨无霸汉堡包、两大份薯条、两大杯奶昔和两个苹果派,然后兴冲冲地来到我家,只等北京获胜的消息传来,就大吃大喝庆贺一番。没想到,萨马兰奇无情地念出了悉尼的名字,我和花都难过地大哭了一场,这其中,也颇有些借题发挥之意。哭过之后,我们将满满一桌的麦当劳快餐消灭得干干净净。

  1994年的夏天到了。夏天总是带给人希望。

  有一天晚上,我和花站在赛特山姆叔叔的门口,一人手里捧着一袋葡萄干面包正在话别。我突然对花说:“咱们开始锻炼身体减肥吧!”

  花看了看手里的面包,说:“好!”

  第二天,我们去长富宫健身俱乐部报了名,又去西单商场买了两辆一模一样的红色26女车,相约每天下午在花下班之后骑车去健身。

  我终于发现,我其实是个有毅力的人。

  7月份,北京最热的时候,我每天下午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地从南礼士路骑车到长富宫。每次走进长富宫的一刻,是最幸福的。外面骄阳似火,而开足了空调的大厅里清凉宜人。从饭店大厅到健身房,要上一层楼梯,再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这往往是我内心最挣扎的时刻:练,还是不练?

  俱乐部里有一个日本女士,50多岁,身材瘦小,长得很像《血疑》里幸子的妈妈。这个日本欧巴桑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每天的训练计划是这样的:在跑步机上飞快地跑步一小时,跳健美操一小时,游泳一小时,蒸桑拿一小时,最后倒立20分钟。我帮她算了一下,前后历时5个小时。

  每次只要她一走进桑拿室,我一定第一个拿起毛巾落荒而逃。她最爱往滚烫的石头上泼水,总把桑拿室变成受刑的地方。

  有时候,我会偷偷地打量她,一方面,希望自己中年以后,也能拥有和她一样的活力;另一方面,又充满困惑:她干吗天天把自己往死里练呢?

  困惑归困惑,欧巴桑的精神深深地感染着我。

  人瘦了,心情也好了

  整整一个夏天,我坚持锻炼,控制饮食,人,慢慢地瘦了,心情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当然,我和花偶尔还是会经不起诱惑。一旦两人肆无忌惮地大吃了一顿,就会怀着无比悔恨的心情回到长富宫加倍锻炼。

  那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那种对体重近乎锱铢必较的态度是不健康的。可我很怀念那段日子。

  从1995年开始,我再没胖过。尤其是1996年加盟凤凰以来,我更是一天比一天瘦。我总对别人说:“想减肥吗?来凤凰吧!凤凰的工作量绝对能把胖的拖瘦,瘦的拖得更瘦。”说完才意识到,这分明是当年红军反围剿时对付国民党的策略。

  现在,我俨然成了减肥专家,随时随地和别人分享减肥心得:

  “你要多吃菜,少吃主食。”

  “饭后一定要站半小时,才能坐下。”

  “晚上睡觉前3个小时不能再吃东西,实在馋了,就吃水果。”

  “冰激凌、奶酪蛋糕可以吃,但一个星期只能吃两次。”

  “锻炼很重要,我建议你去练瑜珈。”

  ……

  我的美甲师小平是个丰满可爱的女孩子,却一心一意要减肥。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见效,见到我总是一副羡慕的样子:“你怎么又瘦了呢?有什么秘诀吗?”

  “很简单,晚上不许吃零食。”我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

  “不吃零食啊?”小平面露难色。

  “对。而且,吃完饭,先站半个小时。你是不是吃了晚饭就睡觉?”

  小平不住地点头。

  “以后,吃过晚饭要等3个小时才能躺下,记住了吗?”

  一个星期后,我又去找小平修指甲,见她果然瘦了,就是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鲁豫,我按照你教我的减肥方法去做,瘦是瘦了,可我真坚持不下去了。”小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你病了?”

  “没有,就是你跟我说的吃完晚饭要站3个小时,我站了几天,实在受不了。”小平愁眉苦脸的。

  我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平,你太可爱了。饭后站半个小时,不是3个小时,你搞错了。”

  《鲁豫有约》剧组的主创人员大多是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女孩子。她们个个年轻漂亮,还有着女孩共同的特点,爱吃零食。见到我,她们常常口齿含混不清地说:“鲁豫姐,最近,我又胖了,怎么办哪?”边说嘴里边嚼着话梅、巧克力。

  “饭后站半个小时……”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向别人推销我的减肥心得。

  时间一长,《鲁豫有约》剧组都养成了很好的饭后站立的习惯。

  我们每次采访嘉宾都需要一天的时间。中午吃过简单的午餐,嘉宾总是会客气地搬椅子要我们坐下休息。大家看看我,准是在一边晃来晃去,于是也赶忙推开椅子站起来,嘴上客气着:“不用麻烦了,我们站一会儿就该干活了。”

  嘉宾们总是很感慨,以为碰到了八路军式的摄制组,与群众同甘共苦呢。

  2001年年底,因为工作太累,我的体重掉到历史最低点:86斤。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少观众发来E-mail抗议:“鲁豫,你太瘦了,还是胖一点好看。”

  那一阵,曹景行先生每次见到我,都会用他在《时事开讲》中充满权威性、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瘦得就剩下一根火柴棍加一个大脑袋了。”

  我仔细照了照镜子,并没觉得自己瘦得可怕。

  我终于发现,在内心深处,我永远是童年时那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渴望着拥有修长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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