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仲夏夜梦

　　洛阳的合璧宫清凉非常，皇帝李治和皇后武元华以及皇太子李弘在合璧宫避暑，李治让武皇后派人去将留守京师的另外两个皇子李贤和李显亦接来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武皇后知道丈夫叫接来贤儿和显儿的意图，她心领神会地叫人在去曲江之畔的武府将母亲杨氏以及姐姐韩国夫人和姐姐的一对宝贝儿女贺兰敏之、贺兰纳之一并接来洛阳。

　　合璧宫的那个夏天快乐非常，大唐第一家庭其乐融融地在那浪漫的亭台楼阁、舞榭歌池中尽情享受着一个强盛国家的繁荣和奢靡。但是，李治与武氏却不知道，在十六年后，同样是这般五彩缤纷的夏天，同样是这个金碧辉煌的合璧宫，帝后夫妇将在这里留下伤心欲绝的悲痛，大唐的继承人、皇太子李弘将死在合璧宫，此乃后话。

　　武氏一家在神都洛阳尽其奢靡，那个妖娆的韩国夫人春风得意一般地出入在洛阳豪门显贵的盛宴和聚会之中。文武百官都知道，巴结上了韩国夫人，就等于是讨好了武皇后，得到了武皇后的认可，你才能在朝廷站住脚跟。更何况韩国夫人及其女儿魏国夫人贺兰氏与今上的暧昧关系是满朝尽知的秘密，皇帝李治完全被武氏的石榴裙给罩住了。武家的显赫度此番已经远远超过了皇室李姓，虽然武皇后一再强调外戚不能干预李氏朝政，但武氏家族正在渐成中原的第一人家。

　　说来武元华从李世民的才人到李治的昭仪、再到皇后，除了她母亲杨氏在宫外传递一下消息，以及其姐姐元英帮衬了一下外，几乎没有家族势力的支持，虽然她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武元庆、武元爽及堂兄武惟良、武怀运都继承了父爵，但由于武家兄弟从小就对杨氏有隙，故而武、杨之间几乎没有来往。在攀登一个女人的人生最高目标的战役中，武元华完全是一个人在战斗。如今武元华正位中宫，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对于往昔在文水所受武氏族人的白眼也不愿过多地提起，武元华在巡幸了文水后，看见武氏族人全部匍匐在了她的脚下，她也心满意足，对前尘往事一概释怀。

　　皇帝李治对于武皇后一家还真是情有独钟，除大封了武皇后的父亲武士彟为周王、母亲杨氏为代国夫人外，并没有因为武皇后上疏了《外戚诫》而对于武皇后的几个哥哥们就薄待了。皇帝李治看在皇后的面上还是将两个哥哥右卫郎将武元庆迁升为司宗少卿、安州司户参军事武元爽迁升为内府少监，将两个堂兄弟武惟良由始州长史迁升为司卫少卿、武怀运由瀛洲长史迁升为溜州刺史。武氏兄弟全由六、七品的低级官员迁升为了四品的朝廷要员，按照大唐的制度，这已经是越级提拔了。由此可见皇帝李治对武氏的宠爱和仰仗是有多么的深厚。

　　武皇后的母亲杨氏，从前隋宰相杨达的千金小姐，到大唐封疆大吏武士彟的应国夫人，再到皇后母亲的代国夫人，已经是身居一品的朝廷命妇。这个平时只喜欢礼佛和烹茶的老太君，此番被女儿接来了洛阳，都按耐不住那颗平静的佛心，她对皇后女儿提出要去先夫武士彟的陵前祭拜祭拜。皇帝李治一听丈母娘要去祭扫亡夫陵墓，当即派出羽林军作禁卫，由韩国夫人及两个孩子陪同杨氏前往并州。

　　杨氏在亡夫的陵前祭奠一阵、哭述一番，然后去到了文水武氏祖宅，杨氏在文水大摆酒宴，宴请故里乡亲。杨氏的排场很是豪奢，连皇帝李治都下旨要武氏族人全部到场。朝廷命官武元庆、武元爽及武惟良、武怀运都奉旨来到文水参拜一品代国夫人杨氏。

　　杨氏春风得意，想起当年在文水为夫守制时受到武氏族人的白眼，如今见这些族人全部对自己恭敬有加，连武元庆、武元爽、武惟良、武怀运这四个承袭了父爵的朝廷命官都躬身站立在自己的身旁，杨氏忍不住内心的得意之情，她在酒会上举起了酒盏，对躬身站在她一则的武家子弟说道：“你们几个还记得当年的往事吗？”

　　武家兄弟默不作声。杨氏得意地又说：“你们当年那样薄待我们母女，但今日皇后以怨报德，给了你们如此的荣华富贵。你们哥几个有何感想呢？”

　　武氏兄弟听了杨氏的话，心中愤然不平。想起自己的父亲跟随太祖皇帝李渊出生忘死、征战疆场，方得来的这场富贵，怎么现在倒成了你杨氏母女所赐的了呢？年龄稍长一点的武惟良忿然不过，对着高高在上的杨氏说道：“我等兄弟皆是以太原元戎功勋之臣子弟的身份继承父爵，方官居如此，可不是靠皇后作人情、走后门得来的富贵。我武氏族人的富贵，是父辈们更随高祖皇帝在血雨腥风中拼命为大唐打天下而得来的。”武惟良一说完，那几个兄弟全齐齐鼓掌认同，脸上流露出一种对杨氏不屑一顾的傲慢神情来。

　　杨氏见武惟良等竟敢当作众人的面驳她老脸，不禁心中忿恨难消。回到洛阳后就让长女元英去将此事告知了皇后。武皇后原本不想去重提旧事，但见这几个哥哥竟然还在小觑她母女，不禁勃然大怒，但武皇后却并没有将那愤怒流露出来半分。没过多久，一日帝后在御花园赏花，武皇后见皇帝的眼睛老是在年轻秀丽的魏国夫人身上打量，她便对丈夫李治言道：

　　“皇上，臣妾近来老觉心中不安。”

　　李治不解地侧目望着皇后，问：“皇后有何不安？”

　　“臣妾上过奏疏《外戚诫》，目的就是要告诫武、杨两家各自安守本分，尽忠朝廷，不得贪图高位。可皇上却将臣妾的几个兄弟、堂兄弟全部破格从地方召进京师，委以重任。臣妾知道，这是皇上对武家的厚爱，可如此这般，一来令皇上背上违反了朝廷制度的名声，二来也让臣妾背上了出尔反尔的恶名。刚上疏了《外戚诫》，却又去提拔兄弟，天下之人将如何看待我这个大唐的皇后啊？”

　　李治一听，开心地笑了。因为历朝历代，皇后都喜欢大肆任用提拔本家亲戚，以巩固在朝廷中的地位。就连前任皇后王氏都将舅舅柳奭举荐进朝廷作了宰相中书令，如今武氏为后，不仅没有如此，反而一再告诫自己的亲戚不要来贪图朝廷高位，真是难能可贵。特别是在舅舅长孙无忌把持朝廷的那段日子里，李治对外戚干政是深恶疼绝。皇家历来对外戚都具有戒备之心，现在武皇后主动自戒，皇帝李治的内心不知有多么的舒畅。他对武皇后倍加信任，皇帝感激地对武皇后说：“那依皇后的意见，该如何处置？”

　　韩国夫人在一旁灿烂地笑着对皇帝说：“姐姐不是在奏疏《外戚诫》中早就写明白的了嘛。”

　　李治一脸开心，为皇后的深明大义而开怀，他用期待的眼光望着自己美丽端庄而又聪慧非凡的皇后，细声地说：“全凭皇后决断！”

　　武皇后朝丈夫妩媚地一笑，然后坐端了身子，对内侍言道：“拟旨，武元庆出为龙州刺史、武元爽出为濠州刺史、武惟良出为始州刺史。即刻离京赴任！”就这样，武氏兄弟除武怀运原本就在地方溜州任刺史外，哥仨在京城长安任所连板凳都还没有坐热就被贬斥出京到地方任职去了。当年两个直接欺负过杨氏母女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武元庆和武元爽再也没有得到武皇后的宽容，武元庆一到龙州就忧愤成疾很快病死了。武元爽到了濠州不久又接到圣旨被配流振州，很快就死在了振州流放之所。武皇后贬斥了两个兄弟，不让外戚出头觊觎朝廷高位的举动，深得皇帝李治的高度赞赏和越加信任，只是皇帝还是觉得皇后对待武氏兄弟未免太过严厉了，所以当武皇后再次建议皇帝配流武惟良、武怀运时，李治没有答应。

　　这年十月，皇帝李治染病卧床。李治得了一种“风疾”，这病曾经夺走了他母亲长孙皇后和父亲李世民的生命，这病一发作就“头晕目眩，目不能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病，今天没有确定的结论。后来有病理学家对李氏的这种疾病作过分析，估计是一种遗传病，是由于皇室人员长期服用所谓的“金丹”所致的一种慢性中毒之症。后来的历史学家黄仁宇等则认为李氏家族有高血压和心脑血管疾病，轻则头晕目眩、视力下降，重则半身不遂、言语不利，其死亡率极高。据史载，唐朝有七位帝王患有“风疾”，其中当然就有唐高宗李治。

　　李治在合璧宫纵情声色，却不想忽然感到头痛难忍、目不能视，他原本就不喜欢处理朝政，平日里都是将繁琐的军国大事和外臣的奏疏交由皇后代为处理。如今卧病在床，按照制度，应该由太子监国，可太子李弘不仅年幼，而且也是各病秧子的身体。将朝廷政务交给大臣处理，这也是过去的惯例，比如太宗李世民病重期间，就将军国大事交由长孙无忌代掌，高祖李渊生病期间也让重臣裴寂处理朝政，可现在李治身边显然没有这样一位可以信任和依仗的大臣，就算是司空李勣，由于他向来是只管军队对朝廷要务一概不问，皇帝李治总觉得李勣不足以托付国器，更何况那些新近提拔的李义府、许敬宗之流。那么在这样的时期，李治唯一值得信任和可以仰仗的就只有自己的老婆了。何况武皇后颇具政治才能，又主动贬斥了外戚，在朝廷中没有丝毫裙带关联，于是重病的李治就放心地将大唐帝国的方向舵交在了毫无私心的武皇后手上。

　　那天，李治正在殿中清养，天色忽然暗淡了下来，李治令人叫来皇后问个究竟，皇后急差人去钦天监问询李淳风。李淳风回报说：“日有食之。”

　　“日食？”李治在病榻上疑惑地望着武皇后，武皇后轻叹了一下，说：“近来发生一事，臣妾考虑到皇上龙体欠安，就没有禀报皇上，想过几天皇上龙体康复一点后再禀报皇上定夺。却不想，这天象就出现了天狗吃太阳了。看来，不可暗室欺心啊。”

　　“什么事竟这般严重？”李治紧张地问。

　　武皇后坐在丈夫的病榻沿，轻声说：“前日房州都督密报，刺史梁王李忠由于年龄渐长，颇不安分，经常穿着妇人的衣服，说是为了防备皇上派人来刺杀于他。后来梁王又请人占卜，欲不轨朝廷。臣妾接了奏报，不知该如何处置。”

　　李治听了，头一阵剧痛，他闭上眼睛，对皇后摆摆手，吃力地说：“不孝子，废了吧！”内侍起草了圣旨，“废忠为庶人，徙黔州，监管于李承乾故宅。”待将圣旨发往东、西二台由宰相去执行后，李治又问：“那高丽近来如何？”

　　“高丽仍未遣使来朝臣服——”武皇后说。

　　“可恶！”李治轻轻地骂了一句，荡平高丽，是李治登基为帝那天就立下的宏愿。没想高丽未平，自己却病卧深宫。

　　“皇上放心，讨伐高丽臣妾自会安排，只是如今还没有闲暇对辽东用兵。那西域未彻底征服，就会擎肘制约国家的用兵方略。臣欲再度兴兵去扫荡西域，皇上意下如何？”

　　李治听了武皇后的话，满意地点点头，他吃力地说：“扫荡西域，皇后可派遣薛仁贵出征。薛仁贵当年就是先帝马前的一员勇将，先帝当年亲征高丽，被高丽二十万大军围困，薛仁贵白衣白马，一杆长枪杀入万军之中救驾，颇具长坂坡赵子龙的豪情。后来薛仁贵替朕禁卫玄武门，那年夏天忽发山洪，守卫全部各自逃命而去，惟有薛仁贵冲进内殿将朕唤醒，方免水难。但此人勇猛有余，仁儒不足，不能为主帅。”武皇后听了频频点头。

　　第二天，武皇后代皇帝李治下达了西征动员令。任命郑仁泰为主帅、薛仁贵为副元帅，领军二十万讨伐九姓突厥。出征前，李治派人给薛仁贵送去一套五重盔甲，内侍说：“皇上赐薛仁贵将军五重盔甲一套，圣言道，古代善射者能射穿七重盔甲，圣上要将军试射此五重甲，看能否穿之。”

　　薛仁贵当即令人将那甲衣挂在百丈之外的树上，然后张弓搭箭，只听一声羽箭响，那箭穿甲而过，三军一阵欢呼。武皇后立即派人报进帝宫，李治听闻大喜，即将先帝所穿过的黄金锁子甲赠与了薛仁贵。

　　后来薛仁贵带领大军从长安出发直抵西域天山，特勒部落派出十员大将前来应战，薛仁贵此番是一身黄金锁子甲，一杆银枪，一匹雕鞍白龙马。薛仁贵豪情万丈，一马当先，所向披靡。那十员突厥大将不敌薛仁贵，败逃而去，唐军随后追击，薛仁贵挽弓连射三箭，杀了突厥三名首领。突厥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溃不成军，纷纷下马受降。唐军气势如虹，一战就生擒了特勒部落首领。捷报传至朝廷，武皇后立即奔进帝宫去禀报皇帝，李治一听，心情大爽，似乎病情都减轻一半。帝国上下流传开了这样的歌谣：“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

　　在薛仁贵征西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时候，皇帝李治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薛仁贵对待投降的西域降兵采取了极端的做法，那就是全部杀掉，这完全违背了大唐对待西域“怀柔政策”的宗旨。在战争中杀降一直是古代兵家所忌讳和不祥的事情，薛仁贵和郑仁泰在取得胜利后还烧杀抢掠，这在西域留下了极大的隐患，这仇恨后来一直延续了千百年，终成中华不熄的火警边患。薛仁贵自持功高，居然弄了个突厥美女来作侍妾。当郑仁泰与薛仁贵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和美女凯旋班师回朝后，皇帝李治不顾病体还没有康复，他亲自与武皇后一道登上了则天楼接受献俘之典。后来御史朝臣对于郑、薛二帅在西域杀俘之恶上疏弹劾，李治虽然生气，但见西域彻底被薛仁贵打服气了，也就没有追究，还是奖赏了郑仁泰和薛仁贵，因为李治心里在惦记着那远在辽东之滨的高丽。收拾完了突厥，李治的身体也渐渐康复，李治的万丈雄心中又招展起了猎猎的旌旗。

　　高丽，这个让隋炀帝杨广的帝国倾覆于瞬间的弹丸小国，一直以来是皇帝李治的一块心病。这个连杨广和李世民都没有征服得了的边远国家，对于李治来说充满了向往和好奇。在当时的朝鲜半岛上有三个国家，北部为高丽、东部为新罗、西南部为百济。新罗向来都是臣服于大唐王朝的统治，而高丽却与百济结盟，共同反唐。就在大唐队西域用兵之时，高丽与百济竟然联合用兵攻打大唐的属国新罗，一连攻占了新罗三十三座城池。这消息传至大唐朝廷，皇帝李治是忍无可忍，决定派出苏定方为神丘道行军大总管发兵十万攻击百济。

　　于是我再度受王命领军出征，不是我夸口，小小百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头脑发昏去与高丽结盟，这不是自取灭亡吗？小小百济，焉是我苏定方率领的十万大军的敌手，何况新罗国王还出兵五万为护翼。在这里真的是不屑一叙我苏烈的征讨之举，反正，很快百济就被我大唐的铁蹄踏破，百济国王扶余义慈举国投降。皇帝诏命在百济设立了五个都督府，命郎将刘仁愿镇守百济都城泗沘城。

　　我灭了百济后，听说百济都城泗沘城外有一钓龙崖，登崖即可凭临大海，崖下深潭处时常有飞龙出于水面，若遇济世之臣，则可凭崖而钓飞龙。我哪里听信这等诳言，但还是带领手下登上了那钓龙崖顶。这天风和日丽，天蓝海亦蓝，海面上波涛不惊，远处渔帆三两点缀海天之间。我心旷神怡，眺望内陆，誓为大唐荡平高丽。忽然狂风大作，波翻浪涌，崖下激浪拍岸而来，飞溅的水沫竟扑面而来湿人衣衫。忽然间一阵如雷般的声音响彻云天，将崖山之上的众将惊骇得目瞪口呆。只听一声啸天长吟，山崖下的水渊激起了万丈水柱，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我与众人举目一看，但见一条金龙从海中跃起，乘云呼啸而去。紧接云开雾散，艳阳四照，海天又恢复了明媚和灿烂，一切归于平静，大海依然波澜不兴。归衙后我立即将在百济海边看到飞龙出世的祥瑞之兆上疏报告了皇帝和皇后。

　　武皇后接到了来自百济前线大捷的奏报，后来再次接到百济出现飞龙的祥瑞之兆，皇帝李治与皇后大喜，李治感觉一声轻松，百病皆无。接着在蜀地的益州和绵州也飞马报来了白天出现飞龙的奏报，武皇后还没等将这好消息告知丈夫，内侍又呈上奏报道：“这是皇后的龙兴之地利州官员派人飞马传至京师的奏章。”武皇后一阅奏章，开心异常，原来在她的出生地蜀门利州城中，白天竟出现了龙飞凤舞的景象。龙舞西山，凤翔东山，莲花村竟再生金莲。武皇后立即去见丈夫，丈夫身体已经康复，正在御花园与韩国夫人等赏花听曲。

　　李治听了武皇后禀报的各地呈现祥瑞的龙飞凤舞之说，龙颜大悦。武皇后笑着道：“皇上，百济臣服，高丽指日可下。如今飞龙在天，国家太平繁荣，依臣妾之言，应该改元以谢上苍。”

　　“对对对，改改年号，表达朕对上天的谢忱。依皇后的意思，这年号定名何为？”皇帝李治精神百倍，神采奕奕地乐呵笑着说。

　　“苏定方将军在遥远的百济都看见了飞龙在天，依照臣妾之言，就改元‘龙朔’怎样？”武皇后沉定地说。

　　“好好，即刻改元龙朔！”李治一听皇后给新年取了这么吉祥的一个年号，高兴非常。

　　龙朔元年（661），三月，春光明媚，皇帝李治在洛城门大宴群臣和外邦使臣。李治亲自谱写了一曲《一戎大定乐》。武皇后在宫中选定了百位舞者，皇后亲自编排舞蹈，让140位舞者身披金甲，手持银槊，表演出了一场大型的团体舞蹈。这团体舞蹈盛况空前，让在场的大将军李勣不禁想起了当年先帝李世民在平定东突厥后令人演出的《秦王破阵乐》。当年先帝扫平六合，大宴群臣，在席间令突厥可汗跳舞，叫南蛮酋长赋诗，那场面令人荡气回肠，李勣一想起来都会热血沸腾。李勣年事已高，但依然激情荡漾，他与皇帝李治一样心中都升腾出了扫平高丽的万丈雄心来。

　　武皇后又亲自作诗、谱曲、编舞，在宫中铺成华丽地盛大演出了一场《皇帝行》——

　　仰膺历数，俯顺讴歌。

　　远安迩肃，俗阜时和。

　　化光玉镜，讼息金科。

　　方兴典礼，永戢干戈。

　　武皇后用《皇帝行》音乐和舞蹈向天下表明，高丽迟早要被大唐的军队荡平。天下统一，四海归心。李治被皇后的音乐所鼓舞，皇帝当即发兵三十万，水陆并进，他要亲自为统帅，御驾亲征高丽。

　　武皇后见丈夫动了真章，她一下慌了，亲征高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年隋炀帝杨广就是御驾亲征，闹了个天下大乱最后亡国。后来先帝李世民也是御驾亲征，结果无功而返，在太宗皇帝的英明榜上留下了遗憾的一笔。李治久病初愈，咋能去高丽前线喃？满朝文武也慌了，急急上表反对皇帝亲征。连李勣也上表反对皇帝上前线，最后武皇后都亲自抗表谏阻，坚决反对李治亲征。皇帝见老婆都劝他不要上前线，于是他才将万丈豪情平复了下来。

　　在百济，苏定方因纵容手下烧杀抢掠，弄得百济很是不安宁，最后连投降了大唐的百济将领黑齿常之都反了。皇帝李治下诏将苏定方召回，让刘仁愿留守百济。后来在一名谋略之士刘仁轨的努力下，再次招降了黑齿常之，几经周折的百济战事方才平定。苏定方被召回京城后告老还乡，最后在翼州安度晚年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