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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明:朱棣和他的大明皇朝》 作者:杨林

第25章 血祭壬午 (1)

  “俯循舆情”的登基

  建文四年(1402年),是传统干支纪年的壬午年。所以,这一年发生在中国政治舞台上的劫难,被称为“壬午之难”。

  六月十三日,南京城破。秦淮河畔,夫子庙前,到处都是身披铁甲、手执长矛的燕军士兵。自从太祖朱元璋定都以来,已有三十余年未蒙兵灾的南京,一时间战马嘶鸣,哭声震天。一场血腥的争夺过后,燕军终于控制了全城。朱棣忘情地策马向建文帝朱允炆居住的皇宫奔去。

  来到承天门前,朱棣才发现,三大殿后的皇宫此时正笼罩在一片烈火浓烟之中。他最关心的是朱允炆的下落,于是急忙派人飞速冲进宫中灭火搜人,并在全城戒严,严令士兵们把住各门,不得放任何人出入。大火被扑灭了,皇宫的每个角落都经过反复细致的检查,士兵们从乾清宫的火堆中扒出了一具尸体,已被烧成灰烬,分辨不出是不是朱允炆。但这件事表明,建文帝朱允炆历时四年多的统治宣告结束,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新皇帝和一个新时代就要开始了。

  第二天,诸王便率群臣上表劝进,朱棣作态不允。

  第三天,诸将上表劝进,再不允。

  第四天,当诸王再上表劝进时,朱棣甚至装出不悦之色,以表示自己无心于皇位。同日群臣再请,朱棣再次固辞不允。

  第五天,朱棣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如果再固辞不就,反而不好下台,便准备正式登基。他命人备驾入宫,正在途中,编修杨荣迎谒于驾前,对他说道:“殿下先谒孝陵?还是先即位呢?”一句话提醒了一心想登上皇帝宝座而几乎忘情的朱棣。他立即命车驾掉头前往孝陵拜谒。

  先谒陵还是先即位,看上去似乎关系不大,其实有着不可忽视的政治影响。拜谒父皇的陵墓后再即位,表明自己是继承太祖的皇位,而不是建文帝朱允炆的皇位。这对通过三年战争夺得帝位的燕王来说,实在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在天下臣民的心理上,这样至少可以增加一些自己是合法继承人的色彩。

  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朱棣还决定于南京附近的阳山开采巨型石材,在孝陵为父皇树立一块撑天柱地的“神功圣德碑”。全国先后有万余工匠被征调于此日夜开凿,从碑额、碑身到碑座的三块石材已大体成形。后来,总重量超过三万吨的石材终因过于庞大而无法运输,被弃于阳山西麓,欲立犹仆于蒿莱之中。有人说,朱棣一开始便明知不可为而偏偏要上马,意在借题发挥,大造声势,无非还是想借树碑表现自己的正统性。

  六月十七日,朱棣正式登基称帝。在即位诏书中,他对侄子进行了严厉指责。这个以武力“继统”的藩王要以此来说明自己夺位的名正言顺:

  允炆以幼冲之资嗣守大业,奈其秉心不孝,更改宪章,戕害诸王,放黜师保,崇信奸回。朕乃整师入京,秋毫无犯。诸王大臣谓朕太祖之嫡,应天顺人,天位不可以久虚,神器不可以无主,上章劝进,朕拒之再三,俯徇舆情,乃即皇帝位。

  无论把话说得怎样冠冕堂皇,朱棣终究无法洗去自己身上篡弑的印记。他的夺位,在朝野上下的文人士子中自然遭到了激烈反对。许多文臣看到自己为之效忠的皇帝被推翻了,生死未卜,不禁悲恸欲绝。他们为中国传统的君臣大义所驱使,不愿去做降臣,便纷纷自杀殉难。

  曾当廷殴打徐增寿的御史魏冕,在宫中火起时,有人劝他投降燕王,他厉声呵斥,随即自杀。和魏冕一起痛打徐增寿的大理寺丞邹瑾,也和魏冕同时引颈自裁。

  燕军进入金川门后,都给事中龚泰被燕兵抓起来。朱棣认为他并不属于搜治之列,就释放了他。但他并不领朱棣的情,回来后就投城下自杀。

  宋代大儒程颐的后裔程本立,曾参与撰修《明太祖实录》。实录修毕,他被任命为江西副使。还未上任,燕军已入金川门,程本立遂自缢而死。

  翰林纂修周是修也是个志操卓荦之士。京师失陷后,他留书给解缙、杨士奇等诸友人,托以后事,自己一人来到应天府学,向先师行礼毕,自缢于尊经阁。

  南京阳山碑材巨石呈黝黑色,上有白纹,为碑材中之良材,当年石工打凿的道道凿痕今天仍历历在目。正所谓“石上有痕已为前朝记功过,碑中无字留与后人论是非”。

  礼部侍郎黄观于罗刹矶投河自尽,其妻翁氏亦投河死,死前呕血石上,成小影,一到阴雨天气就可以看到,人称“血影石”。此石呈现出愁惨状的人形,后被僧人移入寺庙中,直到清代前期尚得保存。

  与自杀殉难者相比,在任逃遁的更多。据谈迁的《国榷》记载,共有四百六十三人。官员如此大规模地集体逃亡,致使朝署几空,整个国家机器完全陷于瘫痪。

  相形之下,迎附的文臣则少得可怜。朱棣数来数去,也只有二十四人。《明史纪事本末》记下了这些降臣的姓名:

  吏部右侍郎蹇义,户部右侍郎夏原吉,兵部侍郎刘,右侍郎古朴、刘季箎,大理寺少卿薛岩,翰林学士董伦,侍讲王景,修撰胡广、李贯,编修吴溥、杨荣、杨溥,侍书黄淮、芮善,待诏解缙,给事中金幼孜、胡,吏部郎中方宾,礼部员外郎宋礼,国子助教王达、郑缉,吴王府审理副杨士奇,桐城知县胡俨。

  令朱棣恼火的是,竟有一些尽忠于朱允炆的官吏匿于迎降者中欲谋行刺,幸亏他防范严密,才未遭暗算。有一个叫连楹的御史假装投降,身藏利刃,千方百计地接近朱棣。朱棣接见降臣时,他叩见后冲上前去刺杀,却未能成功,被左右卫士当场杀死。《明史》上说他被杀后尸体犹直立不倒,这在事实上是不可能的,但却反映了后人对这种刚直不屈之士的赞颂。

  此类暗杀行动虽然不多,但对朱棣登基的情绪却多少总是有些打击。因此,他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铁的手腕对反对派实行最残酷的报复性镇压。这便酿出了后来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悲剧。

  捉拿建文遗臣的悬赏是相当优厚的:凡文武官员军民人等,绑缚“奸臣”为首者升官三级,为从者升二级;绑缚官吏为首者升二级,为从者升一级。赏格一出,告密者蜂拥而至。或邀官求赏,或挟私泄愤,或勒索财物,简直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朱元璋当年那种猜忌的心态现在又轮到朱棣来体验了。进入南京以前,他还比较自信,因为在军事上他比较有把握。但自从跨入皇城的那个时刻开始,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便时时侵扰着他,皇帝并不好当,特别是一个背着“篡”字的皇帝更不好当。心理上的虚弱往往转化为手段的残酷,还是老办法:杀人!

  一场血腥的大屠杀开始了。

  血腥“除奸”

  朱棣以“除奸靖难”为名起兵,但最初指斥的所谓“奸臣”只有齐泰、黄子澄二人。他在令旨中开列的奸臣,除列齐、黄二人姓名之外,其他均无具体所指。这种做法可能出自当时一种策略上的考虑。

  如今的情况不同了,朱棣已经夺得了皇位,他明显地扩大了对所谓“奸臣”的打击范围,几乎所有忠于朱允炆而又不肯同他合作的文臣都被指为“奸恶”,遭到榜示通缉。

  第一次揭榜的左班文臣共二十九人,其中不少都是明初的著名大臣。除太常寺卿黄子澄和兵部尚书齐泰之外,还有礼部尚书陈迪,文学博士方孝孺,副都御史练子宁,礼部侍郎黄观,大理寺少卿胡闰,寺丞邹瑾,户部尚书王钝,侍郎郭任、卢迥,刑部尚书侯泰,侍郎暴昭,工部尚书郑赐,侍郎黄福,吏部尚书张纯,侍郎毛太亨,给事中陈继之,御史董镛、曾凤韶、王度、高翔、魏冕、谢升,前御史尹昌隆,宗人府经历宋征、卓敬,修撰王叔英,户部主事巨敬。其后又增加了徐辉祖、葛成、周是修、铁铉、姚善、甘霖、郑公智、叶仲惠、王琏、黄希范、陈彦回、刘璟、程通、戴德彝、王艮、卢原质、茅大芳、胡子昭、韩永、叶希贤、林嘉猷、蔡运、卢振、牛景先、周璿等,共五十余人。钱士升《皇明表忠记》中说当时榜示“奸臣”四十四人,郎瑛在《七修类稿》中则称:“予得诸文庙榜示奸恶官员姓名二纸,又传于文献者百廿四人。”其中有些属于殉节于建文朝廷,而并非朱棣所榜示的“奸臣”。

  人们不能不对这些建文遗臣的行为感到惊异,这些身在刀俎之上的文人虽然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却对朱允炆表现出最大程度的忠诚。

  黄子澄被列为“首恶”中的第一人。京师陷落时,黄子澄不在朝中。他表面上与齐泰同谪于外,实际上受密令募兵。他微服潜至苏州,与知府姚善商议倡义勤王之事,姚善认为当时形势紧迫,上书劝朱允炆不要置黄子澄于外。但当黄子澄受召回京时,京师已经陷落了。他最初想同姚善泛舟乞师海外,姚善以为不可,他只好只身南下,跑到嘉兴去找致仕在家的杨任,共谋举事。这时朱棣早已开列赏格,黄子澄自然成了告密者眼中的一块肥肉。他到杨任家不久,即为人告发被逮,重兵押解京师。

  黄子澄对这场战争的失败是负有责任的,当初荐李景隆代耿炳文,就是他的主张。待李景隆兵败丧师,他请朱允炆治李景隆之罪,朱允炆不肯,他看出建文朝廷凶多吉少,怀着愧疚的心情赋诗道:

  仗钺曾登大将坛,貂裘远赐朔方寒。

  出师无律真儿戏,负国全身独汝安。

  论将每时悲赵括,攘夷何日见齐桓。

  尚方有剑凭谁借?哭向苍天几堕冠。

  诗中既是责斥李景隆,也是深深的自责。

  黄子澄被逮赴京师后,由朱棣亲自进行审问。他抗节不屈,仍然口称“殿下”, 而不是称“陛下”,遭到朱棣左右侍从的一片喝斥。黄子澄大义凛然地说:“臣知殿下以兵力取富贵,不知殿下即此位。富贵瞬息,何足重轻!殿下向来悖谬,不可为训,恐子孙有效尤而起无足怪者。”

  朱棣闻言大怒,命将他宗族老少六十五人、妻族外亲三百八十人全部带至,又令他将自己的罪过写于纸上。黄子澄接过纸笔,奋笔写道:“本为先帝文臣,不职谏削藩权不早,以成此凶残。后嗣慎不足法。”

  朱棣见此愈发怒不可遏,立命将他的双手砍去,接着又说道:“汝虽未入岛夷,足迹已至海上。”遂命再将他的双足砍去。这时的黄子澄已手足全无。人们都知道汉高祖刘邦的戚夫人被吕后砍为“人彘”,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惨剧在黄子澄身上又得到重演。

  所不同的是,戚夫人成“人南京奉天门遗址

  南京明故宫丹墀上的血迹石,传为壬午之难时建文遗臣颈血溅染所致,后经人刻成碑保留于午朝门遗址。清人周宝瑛留诗:“何事齐梁问旧因,前进宫阙半荆榛。可怜一片金阶石,留得忠臣血迹新。”

  彘”后过了一段时间才死去,黄子澄则当场即被磔杀。族人不分老少,全部斩首,姻党悉戍边。只有一子侥幸逃匿,改姓为田,辗转避祸于湖广咸宁,算是没有绝嗣,直到赦免“奸党”后才敢复姓。

  齐泰是另一“首恶”。京师陷落后,他还在外募兵,但这时想举兵兴复已经不可能了。到处都在通缉捉拿他,风声甚紧。为了躲避追踪,齐泰不仅自己化了装,而且用墨将所骑的白马染成黑色,昼夜向南奔逃。他的坐骑虽是宝马良驹,日行千里,但马奔跑时间一长,周身汗如雨下,淋漓的汗水早把黑墨冲得一干二净。宝马不幸被人认出,主人也被擒送京师。齐泰壮志未酬,不禁仰天长叹,泪如雨下。同黄子澄一样,他不屈被杀,一家被“族诛”,从兄弟齐敬宗死难,叔父齐时永、齐阳彦等被谪戍,亲戚乡党骆氏等五十余家也被打入军籍。齐泰年仅六岁的儿子因年幼免死,配给功臣家为奴,仁宗时才被赦还,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在建文诸臣中,死难最为壮烈的还有陈迪和铁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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