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陈圆圆，佳人难再得(1)

　　陈圆圆号称“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海外宇内，无人不倾慕，无人不神往，无人不想与之共度春秋。然而真正令陈圆圆瞧上眼的能有几人？一个名曰冒辟疆，一个名曰吴三桂。前者是文采风流的大才子，后者是身系家国安危的大英雄；与冒辟疆的爱情，陈圆圆出自真心，怎奈世事蹉跎，匆匆邂逅之后，竟无缘成双成对；与吴三桂的爱情，虽有些许的投机色彩，但不可否认付出了真情。陈圆圆与吴三桂的爱情最持久，也最凄迷悱恻。吴三桂是个她值得爱的男人，却也伤害她最深。他们的爱情在一个王朝的死期萌发，在另一个王朝的壮大期变得浓烈。吴三桂的历史问题，成为他们爱情的无法承受之重。

　　陈圆圆原本不姓陈，而是姓邢，名叫邢畹芬，常州奔牛镇人。

　　十五岁卖到妓院春香楼。

　　陈圆圆色艺俱佳，不仅生得倾国倾城，而且歌喉婉转，舞姿曼妙。春香楼内，每当圆圆粉墨登场，轻启朱唇，慢转歌声，四座无不为之销魂倾倒。吴梅村《圆圆曲》中写道“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

　　人们都知道圆圆后来归了吴三桂，却不知在三桂之前，圆圆曾与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有过一段恋情。

　　冒辟疆，名襄，别号巢民，如皋人。书法妙诀，著作颇丰，但流传最广的却是一本散文性质的回忆录，是一本小册子，名叫《影梅庵忆语》。其中多次提到一个人物，只唤作“陈姬”，不载详细姓名，其实就是陈圆圆。

　　冒辟疆在《影梅庵忆语》中如此描绘圆圆：“此中有陈姬某，擅梨园之胜，不可不见……其人淡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弯之在烟雾。是日演弋腔‘红梅’，以燕俗之剧，乃出之陈姬身口，如云出岫，如珠在盘，令人欲仙欲死。”这样记载正与吴梅村的“教就新声倾坐客”相辉映，可见圆圆善歌舞，好淡妆，自是天然清新之美，绝非浓妆艳抹雕琢而成的俗品美人。

　　冒辟疆的这段忆语，大概便是初次邂逅圆圆时的印象与感觉。爱情种类万千，最富神奇效果的无过于一见钟情。冒辟疆的“欲仙欲死”的强烈感受，无疑便为一见钟情做了坚实的注脚。

　　圆圆与冒辟疆初见是在春香楼的戏台子上。当时，圆圆淡妆登台，演的是《牡丹亭》中游园、惊梦两折。只见她娥眉低转，粉面含春，明眸皓齿，冷艳娇媚，低低地吟唱，声音仿佛天籁，传递到四处角落，纵是草木也销魂落魄。

　　冒辟疆此时正在台下坐着，如饮佳醪，早已是醉意醺醺，如何按捺得住，于是击掌喝彩。圆圆循声看去，但见一位英俊公子，潇洒俊逸，仿佛天外来客。听他称赞自己，不禁脸红，心中暗想：“这位公子相貌风度，俱非凡品。能够与之交往，也不枉此一生了。”于是，心中便有了十分的爱慕。一时演罢了，回到后台，圆圆让小厮给冒辟疆递去一封纸笺。淡淡的兰花笺，上面字迹清秀，只有寥寥两行：“承蒙公子缪赞，愿不弃月下舟中相晤。”

　　冒辟疆风流才子，岂肯错过一场佳缘。当夜雇了一叶画舫，早早恭候。一会儿圆圆便到了，彼此见面，互相吐露爱慕之情。二人早在戏台喝彩之时就已倾心，如今见了面便省去了不少繁文缛节。圆圆见冒辟疆神清气爽，磊落大方，便有意以身相许，怎奈初次见面，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忸怩作色，心中着实着急。

　　二人谈得入港，不知不觉已交四更天色，忽然天气转变，风雨大作。二人不得已催舟上岸。临别之时，圆圆拉着冒辟疆的衣襟，依依不舍地说：“今夜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晤？公子说下个准日子，也免得奴心中悬盼！”

　　冒辟疆本来只是中途流连，过几日便要南下省觐家父的，因此不敢订约。圆圆不死心，仍极力挽留：“光福梅花，如冷云万顷，不如公子明日携奴一起观赏，好么？”冒辟疆实在不忍心相拒，便又淹留了半月。

　　又到了分别之际，冒辟疆此时对圆圆的感情非复当初，当初是倾慕、爱慕，现在是爱恋，境界大为抬升。

　　冒辟疆非常为难，父亲尚在难中，不能不去解救，又实在难舍圆圆。前后几次痛下决心，对圆圆苦口婆心的劝慰，方才博得了圆圆的理解。

　　次日，冒辟疆便匆匆辞去。

　　不料，这一别便永远的错过了。不久，圆圆就被皇亲嘉定伯周奎抢走。从此天涯路远，永相隔绝，遂使因缘蹉跎，怀憾终生。

　　嘉定伯周奎是当今周皇后的父亲，权势显赫，然而却遇到一件不如意事。周皇后虽处中宫，却不得宠。崇祯帝宠爱的是田贵妃。周家为此愁眉不展。

　　一个名叫卜厚道的献计周奎：“可以把苏州名妓陈圆圆送进宫去，使崇祯帝不能专宠田贵妃一人。”

　　周奎不住地点头，连称妙计。次日马不停蹄，到了苏州，不容喘息盘桓，便派重兵包围了春香楼。早有人告知鸨母前因后果，鸨母知道大有来头，不敢轻侮怠慢，将圆圆打扮好了，亲送到周奎面前。

　　圆圆彼时心中牵念冒辟疆，不肯相从。周奎见圆圆不肯，便恼怒了，恶语相向：“这可由不得你！来人，请她上车！”说着过来几个彪形大汉，推推搡搡将圆圆强送上车。圆圆孤弱女子，如何斗得过皇亲国戚，不得已只好听之任之，只是哭个不停。

　　周奎要认圆圆作义女，这样一来，圆圆与周皇后便有了姐妹之谊，在崇祯帝与田妃面前也能相互回护照应。

　　认为义女的第三天，老奸巨滑的周奎又上了一道奏疏：“皇帝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容颜日渐憔悴，气血日渐亏损。老臣甚为担忧，不胜惶恐，特献宝一件，伏乞皇上能够接纳，完臣一片忠君之心！”

　　奏疏深夜被送进宫去，附带的还有一顶轿子。里面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淡妆轻抹，眼角眉梢，含愁布恨，流露出无限的娇怯与羞涩。

　　崇祯帝内外焦困，深夜犹未睡去。接过周奎的奏疏看了，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兀自寻思的时候，侍卫抬过来一顶轿子。一掀轿帘，圆圆从里面款步出来，面色如中秋之月，动人却显清冷。崇祯帝一看如此美尤物，登时呆住了，目光凝聚在圆圆身上，默然不语。

　　假如此刻圆圆轻启朱唇，款露笑靥，或是有一点对待冒辟疆那样的感觉，崇祯帝或许真的便动心了。不过，圆圆本来就是被强迫而来，如今来到宫中，冒了必死的决心，也绝不能让周奎遂心如意。于是不但不笑，反而堆满愁容，婉转欲哭。崇祯帝本来惊艳不已，却感到一阵冷若冰霜，心中的那股冲动便渐渐消退了。

　　然后让侍卫将圆圆带下去。后来又传了一道口谕：出陈圆圆为永巷宫人，以俟后见。由此可知，崇祯帝对圆圆还是动了心的，只不过圆圆没心情而已。这样的美尤物，杀了怪可惜了的，况且又找不到充足的理由杀之，因此为了能使圆圆回心转意，先将圆圆出为宫人，再作打算。

　　周奎献宝，惊动了一个人--正是周家的死对头田贵妃。

　　田贵妃为了固宠，早在崇祯帝周围布好了眼线，一旦有人企图排挤田家，田贵妃肯定最先得知。花了三百两银子买通了掌管宫人版籍的太监，又花了五百两银子的“润笔费”，将陈圆圆的名字从版籍勾除。

　　圆圆除名宫籍，立刻消解了田贵妃的心腹大患。田贵妃最怕有人跟她争宠，尤其是圆圆这样天香国色的美人。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冒着浓黑夜色，便将圆圆送到田弘遇府上。这才睡了一宿安稳觉。

　　冒辟疆走了，崇祯皇帝没有这个艳福，最后吴三桂抱得美人归。

　　吴三桂武举出身，能征惯战，智勇双全。吴三桂的父亲是锦州总兵吴襄，因与清兵作战中贻误战机被革职。老爹革职的同时，儿子却升为宁远总兵。

　　宁远城虽小，却是英雄的用武之地。吴三桂在边防大显威风，崇祯帝寄予厚望，多次表达了重用之心。崇祯末年，局势更加危急，明廷下诏吴三桂以总兵身份统领大军镇守山海关，其兵力超过十万，俱是精兵良将。崇祯十六年夏，崇祯帝召吴三桂进京，大加勉励，又厚封赠。

　　田弘遇见吴三桂炙手可热，岂肯落人之后？吴三桂方从宫中出来，便被人簇拥着来到田府。里面张灯结彩，笑语喧声，早就备好了一桌丰盛的筵席。吴三桂生得虎背熊腰，百面威风，大大方方的落座，只等东家招呼。

　　酒宴上，田弘一击掌，从侧门鱼贯而出一排歌姬，个个妖艳无比，俄而音乐又起，众歌姬舞蹈起来。酒喝过四五巡了，田弘遇又一击掌。音乐突然转变，乍急骤缓，几缕箫声，送出一位淡妆美人来。

　　但见这位美人，舞姿曼妙轻盈，翩然欲飞；歌声清丽婉转，恰似莺啼燕鸣；脸上轻傅脂粉，淡如梨花；双眼中含着无限柔情，一波一波地涌来，让人难以相接。吴三桂看后，惊为世外仙人，不由得神魂摇荡，垂涎欲滴。

　　吴三桂赞不绝口。田弘遇趁机把陈圆圆送给了吴三桂。当夜就在田府中，田弘遇亲自担当大司仪，为吴三桂与圆圆举行了简单而热烈的纳妾仪式。仪式完毕，送入洞房，吴三桂最终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