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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成功,也要成仁》 作者:潘石屹

第20章 从物质到精神(2)

  名和利是精神进步的两大障碍。中国有句古话说,富人要开悟,就像大象钻针眼一样困难。名和利就是臃肿的身体,是精神进步的累赘,让自己变得不再轻盈,也无法进步。追求名利、虚荣心更是过分关注自我的表现,人若太自我,精神是无法进步的。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在耶路撒冷的一次领奖会上发言说,任何一个作者都要躲在自己的作品背后,如果作者跳到作品的前面,跳到前台,一定会破坏作品本身。优秀的作品是高贵精神的反映,是神来之笔写成的,把渺小的自我放在比做品更重要的位置、摆在作品的前面,是本末倒置,是对作品本身的破坏。

  提到昆德拉,我不禁想起捷克总统哈维尔。前不久我去一个朋友家做客,一边吃饭,一边跟大家开心地谈着各种各样的趣事。有位朋友说起他20世纪90年代中期在捷克见到哈维尔的情景。我说:我可是哈维尔的追星族,他是我心目中一颗大明星。记得哈维尔说过一段话:那些国际间的危险力量并不是我们的主要敌人,那些曾经给我们带来不幸的人也未必是我们的主要敌人,我们的主要敌人是我们自己,是“自私”、“嫉妒”和“空虚”。我们应该唤醒巨大而沉睡着的社会的善意。我想哈维尔的话会警醒很多人。而米兰·昆德拉和哈维尔都是精神非常强大和丰富的人,所以他们才能写出感人的作品。

  很多时候,我们向前走时最先要战胜的是自己。

  音乐创造了宇宙

  余秋雨在《遥远的绝响》这篇文章中写了一个情节,这个情节我读后许多年都不能忘记,随着时间的流逝,它在头脑中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遥远的绝响》是写“竹林七贤”的,这里的“绝响”应该是指嵇康弹奏的《广陵散》,但我想在这里说的是阮籍去拜见孙登大师的过程。

  阮籍上山后,向孙登大师询问了一系列重大的历史和哲学问题,但孙登大师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连眼珠都不动一下。面对大师这样的表情,阮籍突然觉得他所认为的那些重大问题是多么地没有意义。于是他就用吹口哨的方式吹了一段乐曲。当时,这种吹口哨的方式叫“啸”,它没有内容,没有固定的旋律,就是随心所欲地吹奏一番,吹完之后他发现孙登大师正注视着他,笑眯眯地说:“再来一遍。”于是,阮籍对着苏门山又吹了一遍,回头再看,孙登大师又回到了原来安静的状态。最后,阮籍有些高兴、也有些茫然地下山了。走到半山腰,突然奇迹发生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奇妙音乐充满了山谷,如天月开奏——这正是孙登大师的“啸”声。它如此辉煌和圣洁,回答了阮籍全部历史和哲学的重大问题,比任何语言都更能感染人,更能穿透人的内心。阮籍仰头聆听,直到音乐结束。可见音乐是古人的一种表达和交流方式。

  最近看到一种说法称,宇宙的形成和音乐有关。宇宙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有知道来处,才有可能知道去处,这是千年的诘问。宇宙是大爆炸形成的,这已似乎成为科学界的公论——600多亿年前的大爆炸形成了今天的宇宙。那大爆炸之前是什么呢?据说是一“奇点”,也叫“悬点”。这个奇点又是什么呢?有人说是一高能量体。前几天看了一份资料,有位科学家推测说,奇点是一段波,一段音乐,这就是说,是音乐创造了宇宙。当然,这个浪漫的说法是否能解释得了宇宙的千古疑题,还有待科学家们去探讨。

  我还看到一则消息,据说科学已证明,我们生活的世界至少有九维空间。两维空间中的生物是无法理解三维空间的,三维空间中的我们也很难理解超过三维空间的任何事物,九维空间的“啸”声、音乐、话语到了三维空间一切都成为可能。

  这也包括宇宙的创造吗?

  比祈祷更重要的是祈祷的精神

  这些年寺庙道观的香火之旺,与十多年前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去有寺庙的地方旅行,感受信仰的力量与大自然的宁静,也是一种精神享受。2005年我去了趟五台山,看到很多人的表现,对精神追求有些许感悟。

  我看到,有一种人崇拜跪拜的功效。他们一进到五台山县境内就开始跪拜,一路跪拜到山上。这种探求的精神、虔诚的精神可能在当今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中都看不到。但是,我发现这些人什么都跪拜,甚至跪拜毛主席当年住过的床、江青住过的床乃至林彪住过的床。见到什么就跪拜什么,这就是迷信了。迷信,违背信仰给人的初衷,反而成为痛苦的根源。你迷信烧香拜财神后就会发财,结果发不了,你会失望,感觉受到欺骗。但是你跪拜过的财神爷,一个泥菩萨,什么时候给过你承诺呢?它一句话没说过,你觉得受了欺骗是因为你对它有着错误的定位。这就是迷信造成的后果。但迷信产生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他们没有“放松”。本来到山里旅行,就应该暂时丢开工作,获得闲适或者精神苏醒的快乐,但他们没有丢开。在城里忙着发财,到山里则忙着找偶像保佑自己发财,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有精神享受。

  在没有真正信仰的社会中是很容易产生迷信的,就像地里不种庄稼,杂草一定会长起来一样,信仰也是需要引导的,没有正确的方向,就会误入歧途。祈祷具有某种物质形式,但比这形式更重要的是祈祷的精神。我们唯有通过祈祷的精神,才能与造物主的伟大精神相接触。

  在五台山,除了迷信于跪拜的人,还有一种人看起来很不“严肃”。他们不跪拜,或者只是玩乐一样地跪拜。他们本身已经破除了迷信,认为社会制度日趋完善,给人越来越多发财致富的机会,自己的生存质量可以控制在自己手里,只要你努力,就能发财。这些人去寺庙,最多就是捐个钱,获得快乐。为什么去寺庙捐钱人们会快乐呢?因为在我们的传统思想中,朝寺庙捐钱具有供养菩萨的含义。他们大概觉得通过这种有意义的花钱方法也可以获得快乐。

  最值得注意的是,现在有很多人带着都市生活里的困惑去求教高僧。许多白领、知识阶层,经济收入和文化水平都很高,却经常去找寺庙的高僧,几乎把高僧们当成了心理医生。

  爱与恨,一道不必要的选择题

  《圣经》中这样写道:亚当和夏娃生活在伊甸园里,过着无忧无虑、快乐的生活。上帝对他们说:“园中每棵树上的果子你们都可以吃,但除了善恶之树上的果子。”后来,蛇诱惑夏娃吃了那棵树上的果子,夏娃又给亚当吃了。上帝责备了亚当和夏娃,蛇也受到了诅咒,让它永远抬不起身子。就这样,因为能区分善恶了,仇恨之根就深植于亚当和夏娃心中,祸及他们的后代子孙。这就是基督教所说的原罪。

  在禅宗中,三祖僧璨在他唯一的一本著作《信心铭》中说道:“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毫厘有差,天地悬隔。欲得现前,莫存顺逆。违顺相争,是为心病。”对那些没有成见和偏好的人来讲,伟大的道并不困难。

  当爱和恨两者都消失,每一样东西就会变得很清楚、很赤裸。但是如果你对它作出哪怕是非常微小的判断,那么天和地就被分割得无限远。如果你想要看到真理,那么就不要先入为主地持有赞成或反对的意见,内在喜欢和不喜欢的冲突是心病。

  萧伯纳的剧本《巴巴拉少校》中有这样一段情节:工业巨头安德谢夫老爷子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儿子斯泰芬,问他对做什么有兴趣。这个年轻人在科学、文艺、法律等一切方面一无所长,但他说自己有一项长处:会明辨是非。

  老爷子把自己的儿子暴损了一通,说这件事难倒了一切科学家、政治家、哲学家,怎么可能你别的都不会,就会一个明辨是非?

  我们小时候接受的教育总是要我们有爱憎分明的阶级立场,对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敌人要像冬天般寒冷??而从古到今的圣人、智者们总是教育我们“恶是不存在的”。阿博都·巴哈说,并不存在恶,无知是缺乏知识,谬误是缺乏引导,健忘是缺乏记忆,愚笨是缺乏良好的感悟。同样,瞎子是缺乏视力,聋子是缺乏听力,贫穷是缺乏财富,疾病是缺乏健康,仇恨是缺乏爱,分裂是缺乏团结。如果我们把所有的事物都从正面去理解,就没有了黑暗。存在黑暗是因为缺少光明,在一个漆黑的屋子,当我们打开电灯的一瞬间,黑暗就不存在了。所以,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带给这个世界多一份光明和正面向上的力量。

  从《圣经》、禅宗的《信心铭》、萧伯纳的剧本到阿博都·巴哈,讲的都是同一个道理。在这里我们不需要更多的语言,需要的只是闭上眼睛静静地去想。

  灵魂的真实性,是人类存在的凭据

  灵魂存在吗?这是个问题。在我的记忆中,最大的恐惧是对死亡的恐惧,我思考过的最大问题,可能也是生死的问题。现在的小孩不想生死的问题,他们天真烂漫,非常幸福,可我小时候经常看到死亡在身边发生。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有30多个同学,上到小学五年级时班上就只有13个同学了。消失的那些同学,其中一半是女孩子,家里不让上学了,另一半同学是因为饥饿、营养不良或生病而死去了。那时候我很小,便试图去想生死的问题,但我没有能力想清楚,仅仅在想一个因为恐惧死亡而产生的问题:我怎么才能不死?再后来长大了一些,我不再想不死的问题,开始想:我怎么能够不怕死?终于有一天,我认为人是有灵魂的,因为相信有灵魂后就不怕死了。

  人对死亡的理解是其世界观的一部分,就像我们对理想的看法影响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做法一样,不同的人对死亡的理解决定了他在活着时候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他的世界观。灵魂,就是我们对永恒生命的一种阐释。如果认为我们没有灵魂,仅仅是一个肉体的生命,咽气了就死了,过段时间就风化了,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观念容易造就及时行乐、不管后代、没有历史责任感的人。我还是宁愿相信人死后有灵魂,这样可以令我在生前不畏惧死亡,令我生活得更加谨慎。

  什么是灵魂?我想拿一个佛经上的故事来阐释。我记得15年前,我与朋友易小迪一起背诵佛经。背诵到《楞严经》时,发现有这样一段描述:佛的弟子阿难心中烦躁不安,便请佛祖安一安他的心。佛祖说,把你的心拿出来,我给你安。阿难说,心在我的身体里,拿不出来。佛又追问,心既然在你的身体里,你为什么能够看到院子里的竹子?阿难马上回答,那我的心就在院子里。佛祖又问,心在院子里你又为什么能看到屋子里的我?阿难回答,我的心在房间了。佛祖一直追问了六个问题,阿难最后终于明白了。但是阿难到底明白了什么,我却没有看懂,于是请教易小迪,他说他也没有看懂。我们俩谁也不知道阿难到底明白了什么。很多年以后,我恍然大悟,佛与阿难对话中的“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灵魂。灵魂是精神世界的东西,用物质世界的语言无法准确描述。灵魂的存在,受到一些人质疑,还因为目前的科学手段无法获取可信的证据。如果我们迷信目前的科学,将眼下科学的成果当做唯一真理,当然会认为没有灵魂。可是科学本身也还没有到终点,越伟大的科学家面临的未知领域就越大。爱因斯坦,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他也相信上帝存在。要在未知领域保持自己的敬畏之心,这敬畏之心,也许是探求真理的最好方式。

  其实所有人,从其内心都是隐隐约约相信人死后是有灵魂的,就算是一个彻底的马克思主义者,还说自己死后是去见马克思了,这不还是有灵魂吗?这种隐隐约约的相信,其实是很厉害的。人心里面有些直觉,有些本能,超越知识、财富,在很隐秘的地方控制着人的心灵,而且会在生死关头冒出来。像鲁迅小说中的祥林嫂,拄着拐杖要饭,第二天要死了,临死前她的重大问题就冒出来了。于是,她问鲁迅:“你见过大世面,我就问一个问题,人死了有没有灵魂?”鲁迅一看祥林嫂的脸色不对,就想了半天说:“可能没有吧。”再一想又觉得不对,其实他也没想明白,就说:“有,可能有。”

  这个问题不是祥林嫂一个人提的问题。自从有人类以来,几千年几万年的时间里,人类一直在追问。追问之余,宁信其有。从不同民族的葬礼文化中来看,大家都认为是有灵魂的。有些葬礼仪式就说明人们相信灵魂在躯体里,灵魂离开身体,还对身体有记忆,所以人死亡后要保留尸体一段时间,因为灵魂凭借记忆会不断地来回访。我有的时候觉得,人们经常说保留记忆,要怀旧,旧家具、古代的四合院都要保留下来,但是人死了以后好赖也是一个文物,为什么马上就拉去烧了呢?

  换一个角度来看,人们之所以对灵魂不厌其烦地讨论、争辩,也说明它在我们的精神世界里有着不可忽略的存在价值。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认为:对于人来说,语言即世界,说得出来的就是存在的。真实分为两种,一种是客观世界的真实,那是用科学观察做依据的;另一种是精神世界的真实,那是用信仰、艺术的力量建立起来的。灵魂的真实就属于后一种,它对人类非常重要,没有它,人就等于动物。

  我想,不管怎样,人们都是需要灵魂的。因为灵魂能减少人们对死亡的恐惧,给人们在世时完善道德、确定历史使命以坚强的理由。

  灵魂是人类文化的结晶,我们不能简单粗暴地利用某一阶段的科学论断,就把它轻易地抛弃了。

  敬畏之心长存

  人死后,灵魂去了哪里,有各种说法,基督也好,释迦牟尼也好,孔子也好,他们都明白了,可是用语言跟大家又说不清楚,所以他们老用比喻,说上天堂了。天堂挺好的,但上天堂的肯定不是肉体,而只能是灵魂。

  人们最早对天堂的描述,好像并非太明显地排斥肉体以及感官欲望。《圣经》中的伊甸园,并不是灵魂去的地方,而是活人被赶出来的地方。那儿充斥着水果、蜜糖等等,完全是满足感官欲望的最丰盛之地。亚当、夏娃偷吃了不该吃的苹果,知道了羞耻,破除了天真,犯了原罪,被赶出来了。而《古兰经》则描述得比任何宗教更加具体,说好人死后,周围有很多漂亮天使托着你,慢慢托到天堂。天堂就像花园,就像五星级宾馆,带给人的满足是活着的人的最大梦想。

  天堂其实是人类对幸福的最高想象,因为它太完美了,所以在现实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活人去不了,只能死后去。这是我的一个想法,但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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