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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臣秀吉》 作者:吉川英治

第160章 (20)

  龟山的居民得知城主回来了,燃起映红了夜空的篝火,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事实上,比起波多野氏时代,这里的百姓对眼下的善政更加心悦诚服,喜欢光秀的品德。“你看到了吗?城中的院子里,桔梗花又开了。”正是成为明智领地之后,才流行起这样的民谣。今夜城下的歌声也越过护城河,穿过城墙上的炮眼,传入主城中。

  “长期让你们驻守城中,辛苦了。你们看我还这么健康呢,替我高兴吧!”他一进入城中,马上来到大厅,首先让齐藤利三等众多留守城中的将士前来谒见,听了众人的问安之后才进入内城。

  虽说有几十万石的俸禄,有热闹的家人,不仅光秀一人如此,战国时期的武将一年当中可以回家团聚的日子都是屈指可数的。如果长期在外征战,就会两三年都不回去。因此,一旦身为父亲的人偶然出现,那么夜晚的内城就会十分热闹。夫人、孩子以及年老的叔父叔母都会笑嘻嘻的,就连那些侍女们脸上也洋溢着喜悦,灯火辉煌,这种欢快的气氛是过节或者过年所不能比的。

  光秀孩子多,女儿有七个,儿子有十二个。当然,其中几乎三分之二已经出嫁或者成为别人家的养子,不过家中还有几个年龄较小的孩子,还养着叔母家的孩子以及某某的孙子,因此夫人熙子总是笑着抒发自己的感想说:“到底我要活到多大年纪才能不用照顾孩子们?”她收养了战死的族人的孩子,而且,就算是光秀的孩子,其中也有一些并不是自己亲生。然而她是细川藤孝赞赏有加的贤德夫人,虽然年过五十,却甘心照顾那些吃奶的婴儿和淘气的顽童,甚至把这个当作自己一生最大的满足。

  当初光秀浪迹江湖之时,穷困潦倒、无钱住店,生病了也无钱买药,她剪掉自己的青丝换来银钱渡过了难关,鼓励夫君实现自己的夙愿。她自己只字不提这些往事,倒是三女儿伽罗沙的夫婿细川忠兴的父亲细川藤孝,一喝醉了就会提出来,让光秀苦笑不已。

  从到坂本城以来,不,从到安土城以来,他第一次得到了安慰。那一夜他安然入睡。第二天,那些嬉笑的孩子与贞洁的妻子的笑脸,对他布满荆棘的内心都是最大的安慰。“还是自己家里好啊!”光秀看着眼下的幸福,深有感触地说。然而,过了这一夜他内心深处的东西却是丝毫未有变化。反倒在心中的秘密之上更加了一些别的欲望,给自己的行动增添了勇气。

  他看到从浪人时代就嫁给自己的糟糠之妻十分满足于现在的境遇、只顾着照顾孩子的身姿,总是想:“你的夫君还不会就这样结束,马上就把你变成将军家的诰命夫人!”有时候他会为自己的计划神情恍惚,望着一族老小空想道:“过不了多久,大家都会成为天下人的亲戚,受到众人的尊敬。让你们从这样乡下的府邸搬到胜过安土的地方,那你们会多么欣喜若狂啊!”

  这一天午后,他只带了几名随从就出城了。一身轻装打扮,就连常伴左右的重臣也没有带。然而不需他特别提及,就连守城门的将士都明白他的目的:“听说今晚要参拜爱宕。”从昨天来龟山的途中,光秀已经数次表达了他的想法:出征中国地区之前,到爱宕山住一晚,祈祷武运长久,顺便召集平日的好友,参拜后的晚上举办连歌大会,好好修心养性。因此,这就意味着主人的预定行动是:二十七日到达龟山,二十八日参拜爱宕,二十九日回城。这事已经不需要再通知全体家臣,大家都已经知晓了。

  无论是祈祷战胜的参拜也好,从京城召来风雅的友人举办连歌大会也好,没有人怀疑光秀心中的风雅与从容。对照平日光秀的人品,此时人们也会认为:“从他的性情来看,也在情理之中。”

  随从二十人左右,加上侧臣五六名,比出去打猎还轻便。他们渡过保津川,从丹波口逆流而上来到水尾。这条道比从嵯峨村的正道攀登要艰险很多。前一天已经让东六右卫门通知了威德院,因此山上的僧人与神官们来到水尾村,迎候在那里。光秀将马交给他们,马上向僧人行祐询问道:“绍巴来了吗?什么?你说他早就来了,那我太满意了。他应该从京城带来了几个会吟咏连歌的人吧。”

  签

  歌道与茶道的朋友之间,除了礼仪之外,还有超越阶级的亲近之心。行祐用有些夸张的手势回答说:“绍巴大人一定也很慌张。毕竟他昨天临近傍晚才收到您的邀请信,而且又是在这样不方便的场所。因为太突然,无论找谁都没有结果,只好带着令郎心前大人和高徒兼如,再加上亲戚里村昌叱大人,只带了这三位就赶来了。一打听前后的时日,我才明白这确实是令人为难的邀请啊!”

  “哈哈哈,是吗?他是那样抱怨的吗?”这样的事在吟歌的伙伴们之间也是一种助兴的话题,光秀心无旁骛地笑着说:“我也知道很令人为难,因为每次都是抬轿相迎、骑马相送,有些过于庄重,偶尔也要像个风雅之交的样子,费一番辛苦聚集在一起,不是更好吗?场所又定在了这里,时间也是出其不意。不过,不愧是里村绍巴,没有装病逃避,从嵯峨口下马也要走十多里路,他却慌慌张张地爬上山来,看来不是附庸风雅,这个人足以做我的朋友!”

  行祐、宥源二位僧人在前面带路,东六右卫门以及其他随从跟在后面,光秀也开始攀登石阶。刚来到一小块平地,紧接着又有一段石阶。越往上走,杉树与丝柏的树荫越是浓密,再加上黄昏渐近,夏日的天空变成了桔梗色,感觉一下子就到了晚上。而且每走一步肌肤也能感觉到山上的冷气与山脚下有很大不同。

  来到威德院的客殿之后,行祐说道:“刚刚一时忘记了,绍巴大人让我向您转达他的歉意。本来应该到途中迎接您,因为觉得您今天登山的首要目的可能是祈祷,所以想等您拜完山庙之后再来问安。”

  光秀默默点了点头。喝完一杯白开水之后,他马上要人带路,说:“趁着黄昏的微弱光亮,首先我想去祈求这里的守护神,拜一拜爱宕权现。”

  道路已经打扫干净。神官率先踏上前殿的台阶,点上了佛灯。光秀跪拜在地,祈祷了很长时间。唰唰唰,神木的风从他头顶上吹过三次。神官将装有神酒的土陶杯放在了他面前。光秀随后问道:“听说这个神社里供奉着火神,是这样吗?”

  “正是。”“听说如果向火神祈求免去火灾的话将会灵验无比,真的吗?”“是的,是的。正如您所说,自古以来就有这样的说法。”神官避开光秀的问题,反倒向光秀问道,“如果辟火断火的话,火神显灵一定能够达成愿望,这是当地人的信仰,这样的传说到底是怎么来的呢?”神官巧妙地转换了话题,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谈及神社的起源。这家神社据说早在贞观四年的记载中就有,而且这里是松尾的雷神的另一处香火地,很早以前连同丹波山城的国境,被称为阿多古,被尊奉为阿多古的神山。不知从什么时代开始,朝日岳、大鹫峰、高尾山、镰仓山、龙上等山峰上都建起了佛殿宝塔,这里作为五台佛地更加为世人熟知,后来又成为修验道的居士们修行天狗的道场,如今就成了神佛共祭的山。

  神官又说:“您也应该知道,《盛衰记》中记载说,柿本的纪僧正成为日本最厉害的天狗,在爱宕山自称太郎坊。据说这就是这座山上太郎坊的由来。还有个说法,更早的是大宝年间修行者居住的嵯峨山就是这座山。用修行者们的话说,如今这座山上还住着天狗,煞有介事地讲述一些奇迹,丝毫不容置疑。”也不知道光秀有没有在听,在他长篇大论的时候,光秀一直盯着前殿中摇曳的佛灯。然后他默默起身走下台阶。

  夜色已经深了。他直接去给爱宕权现敬奉香火钱,然后将僧人们留在白云寺前,独自去拜了远处的将军地藏菩萨的庙堂,又从守门僧手里求了签。签上显示为凶,他又要了一支签,第二支签也是凶。光秀有一阵子像石像一样目不转睛,后来请求僧人让自己拿着签筒,举到额头上闭目冥思了一会儿。然后亲手摇晃签筒,结果签上显示为大吉。光秀离去了,他走向远离庙堂等待着的人群。

  人们从远处望着他抽签的样子,以为只是他心血来潮或者兴趣所致。因为他们认定,光秀性格非常理性,而且他以自己是文化人而自豪,无论判断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寄托在签上。可能是太郎坊的厢房吧,在一片嫩绿的叶子之间,烛光显得格外亮。这一晚,绍巴及其他人正在砚中磨墨,苦思佳句,再无他事。

  短暂的夜晚

  很快,西之坊的大房间里摆上了晚宴,招待以光秀为主的宾客。绍巴与他带来的人也参与进来,山上庙里的住持们也都在场。一时之间,高声谈笑,推杯换盏,谈得非常起劲,似乎连歌一事已经无所谓了。这里的院主行祐看准时机,呈上了泡饭,劝说道:“夏天夜短,如果夜深了的话,还没连到一百句天就亮了。”说着催促大家起身移步去预备好的雅间。

  另一间房里已经铺好了连歌用的席子。每个人的坐垫前都摆好了笔墨纸砚,似乎劝大家多吟一些佳句。绍巴与昌叱等人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尤其里村绍巴是宗祗、宗长以来当代闻名的人,深受信长宠爱,与秀吉关系也很亲密,在茶道领域与坂口的千宗易也很亲近,要说交游广,可以说他是无人能比的社交家。

  “来吧,将军,您带个头吧。”他劝说光秀。但是光秀的手还没有碰写诗歌用的纸,他的胳膊放在小茶几上,眼睛望着夜色中的院子,院中的新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哪位执笔?”绍巴已经习惯了吟歌的场合。他在各方面用心注意,努力不让席间出现令人窒息般的冷清气氛。明智家的武士东六右卫门坐在房间一角,手里捧着小书桌,回答绍巴说:“小人不才,奉主公之命执笔,不敢违背。”

  绍巴用非常圆滑的语气说:“您太谦虚了!您的书法用在这里都有些浪费了。这个人啊……”他指着儿子心前说,“虽说在学习吟歌方面有些小聪明,要论书法,因为学艺不精,写出来的字无法拿给人看。”

  听到父亲说自己的坏话,心前笑着搪塞说:“这也难怪,听说令尊是明智家首屈一指的书法家,毕竟是他的儿子啊。”

  “那么,你写字不好,也得怪我吗?”“如果我不像您,作为儿子就是不孝啊。”“在顶嘴呢!”绍巴苦笑着将身子转向光秀,告状说,“将军,他就是这么莽撞的人。您教训一下他吧!”光秀没有说话,他转过脸来,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看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认真听这对父子的戏言。今夜他总有些奇怪,不过平常就属于那种沉默寡言一本正经的人,因此并没有人觉得可疑。

  “看来您在冥思苦想啊!”“你是说起句吗?”“正是。”

  “不,想好了。”光秀说着拿起了笔。首先由一个人吟咏起句,下一个人接一句。然后一个人说出上句,其他人接着往下吟。就这样连成一百句或者五十句。书桌前的执笔人将其记录在卷,回头宣读。当晚的连歌大会上,由光秀吟咏起句,直到连成一百句,最后一句以光秀的结句收尾,然而传到后世的连歌只有不到十句。

  光秀的起句是:时已至五月,天下归属亦可知。威德院的行祐接着吟道:夏日草木青,庭院胜过水上游。绍巴接着吟道:花落付于水,筑堰阻清流。接下来还有:风送彩霞来,春日钟声犹自冷。寒衾独卧,衣袖似晨霜。枕下草尖已发黄,野外金琵琶,鸣声耳能详。最后,心前吟道:若在花下睡,色香惹人醉。光秀苦吟的结句是:诸国依然悠闲时。就这样完成了一百句。

  因为是拜山时举办的歌会,吟咏的歌卷本应保存在爱宕权现,这一卷连歌也可以传扬后世,然而本能寺之变以后,绍巴受到秀吉审问,就将它从爱宕取出来,交到秀吉手中,并详详细细地解释说:“确实是这样,一整夜都在以连歌为乐。过后看一下日向守大人的歌,也能发觉那时他已经有了逆反之意,可是在坦坦荡荡吟诵风雅的席间,谁能预知那样的大事呢?就连明智家的家臣,直到本能寺之变那天早晨,才知道日向守大人的心思呢,不是吗?”

  那卷连歌落入秀吉之手以后,就不明去向了。当夜之事也许都被当作了绝对机密,完全是一团迷雾。据说绍巴交给秀吉的歌卷中,光秀的起句中的“亦可知”被改写成了“亦已成”,不知是否真有此事。还有人说光秀在苦吟之时,粽子没扒皮就塞进了嘴里,也有人说光秀曾问绍巴本能寺的护城河是深是浅,绍巴回答说不胜惶恐。这些话听上去活灵活现的,也不过是战乱后的传言。因为是一天就使天下大变的大战乱,所以一时之间流言四起,难辨真伪,人们一定会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不难想象,有一段时间绍巴有很大嫌疑,人们以为他才是唯一事先得知光秀计划的人。

  那晚歌会之后,众人都留宿在威德院的僧房中,由于房间数量有限,绍巴就睡在紧挨光秀的寝室里。因为是夏季的夜晚,又是知心的歌友,中间的隔扇也都撤下来了。绍巴躺下之前说:“山上也没蚊子,今晚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了。京城中蚊子实在太多了……”

  光秀也没问他,他就自顾自地说起来。寺里的僧人将蜡烛熄灭,退出去后,光秀似乎马上就睡着了。他没有回应绍巴的牢骚,将脸贴到枕头上,开始怀疑户外山风在房屋周围呼啸的声音就是天狗的呐喊声。光秀突然想起在火神前殿听神官讲的故事,在脑海里描绘着漆黑的夜色里四处乱蹿的天狗的身姿。天狗嘴里衔着火在跳。大天狗、小天狗、无数天狗都化成一团火,在黑风中飞翔。那些火落下来后,火神的神社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球。

  光秀想:想睡,睡吧。他并非是在做梦,尽管如此,脑海中却全是那样的幻象。他翻了个身,想了想今日之事,意识到天一亮就是二十九日了。梦化为天狗,现实在思考安土城。二十九日,二十九日,信长这一天从安土出发前往京都。现实与梦的分界渐渐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在这种半睡半醒之间,他和天狗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天狗踩着云端俯视天下,为了小心起见,要事先俯瞰一朝举事时的天下动向。在天狗看来,一切都对自己有利。首先,中国地区的秀吉如今要对阵吉川、小早川的大军,已经是四面受敌,被牢牢困在高松城。如果与毛利家私通,对他摆明利害的话,天可怜见,多年远征的秀吉以及他麾下的大军就要葬身中国地区了,再也无法回顾京城。

  如今身在大阪的德川家康是最善于处世的人,一旦看到信长已亡,他的去留就只要看我如何劝诱了。细川藤孝估计会愤怒一时,毕竟是我女儿的公爹,与我也是多年来的刎颈之交,应该不会拒绝,会协助我的。肉体阵阵剧痛,热血沸腾。耳根都热了,仿佛沉睡已久的青年的热血再次苏醒了一般。天狗翻了个身,随着枕头的声响,他不由得呻吟了一声。

  “将军……”旁边房间里绍巴坐起身叫道:“将军……您怎么了?”光秀隐隐约约听到了,故意没有作答。绍巴马上又恢复了睡眠时的呼吸。短暂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光秀一起床就告别众人,在浓浓的晨雾之中下山了。

  没有用处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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