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固足(3)

　　冷月听得浑身一紧，不想过去，但是又不好明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坐到了皇帝的对面。

　　皇帝看了看她，也没说什么。随手拿了一个酒杯放在她面前，并帮她注满。“红钥，请。”说着，自顾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冷月浑身僵硬，也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高浓度的酒精，辣的舌尖有点发疼。

　　“最近可好？”问的不温不火。

　　“很好。”冷月抬眼看看他，去掉的面具的阻隔，今天的皇帝多了点点淡然，少了点锐气。

　　皇帝轻笑，“如遇什么不妥，你自可找朕来说。”

　　“没什么，不需要了。”

　　“是没有不妥？还是你不愿找朕来说？”皇帝说的慢吞吞的，言辞之间却又犀利。

　　冷月一怔，无法回答。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冷月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太明白他说什么。

　　皇帝轻笑着再次把酒杯倒满，“初来宫廷，应当多做走动才是！”

　　“好的。”

　　“您最近都去过些什么地方？”皇帝。

　　“随便走走而已，没去什么什么地方，”冷月暗自心虚，皇帝叫她来的意图似乎越来越明显了。

　　“哦，”皇帝的声音仿佛有穿透力，压的冷月无法透气：“有些地方，轻易不可去！”

　　“......”冷月暗自吃惊，难道皇帝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吗？

　　“看来红钥大人，还是不懂如何自处！”说着皇帝的视线想刀子一样划过冷月的身上。

　　冷月紧咬着嘴唇，灭世殿的事情十之八九已经败露了。可是他到现在都不挑明了说，心中到底打算着什么。

　　冷月无言以对，一路沉默无语。

　　皇帝低着头，自顾喝着杯中的酒，“今天起，你搬入养心殿居住！”

　　冷月猛然抬起头，此话就像一阵响雷击中了她。

　　皇帝并不理会，自顾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太监宫女们手拙，你搬进朕的寝宫，白公公会亲自照应。”

　　等冷月听明白皇帝的话，立刻站了起来了起来，尽量婉转的拒绝：“不必皇上操心了，我想我还是不搬来比较好。”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火花：“为何？”

　　冷月只觉得浑身发凉，空气都开始稀少了：“我在忆月殿住的很好。”

　　“住的很好？你做过些什么，不必朕一一点明了吧？”皇帝声音一下响了起来。

　　冷月一时语塞，无法作答。

　　“你要记住，你是宗家的红钥！别以为有了点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

　　“能力？什么能力？”冷月的心猛的振动了一下。

　　“哼，你以为这一切是谁给你的？”皇帝侧着脸轻蔑的看着她：“你的一举一动想避开我的视线？”

　　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冷月身边，低下头去：“用这力量做了些什么？你想找什么人？”

　　冷月心中一慌，浑身冒冷汗，“没有。”

　　“没有？”皇帝猛然大喝一声，“别太自作聪明！”

　　“我知道了，如果我有失误，请您开门见山；如要惩罚，那也由您处置！您是皇帝，不必拐弯抹角！”冷月声音颤抖。

　　“哈哈哈哈。”皇帝仰头大笑，转而满脸的狰狞：“你那么辛苦的找他做什么？你就那么想见他！”

　　“对！”冷月用力咬了咬嘴唇。

　　“你——”皇帝一下捏碎了桌上的杯子，满脸愤恨的看着冷月：“那好，我告诉你，他已经死了！就死在我的手里，我亲手杀了他！”

　　“什么？”冷月顿时像被闪电劈中一样呆立在那里，整个心脏紧紧抽了一下。

　　皇帝眯眼看着冷月，撩起冷月一束发丝，轻嗅......眼神中有着那么一丝轻蔑：“你擦了乳香？朕最讨厌这个味道了。”

　　“......”冷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中满是冷忠的脸庞。

　　“朕还以为，只有朕的嫔妃才会用。想不到自命清高的红钥大人也拿此物来迷惑于人吗？”

　　皇帝踱着步子走近她，抬起她的下巴，红色的眼珠透着让人看不懂的神采：“从今天开始，你就留在养心殿了。”说着他低头下来轻吻着冷月的嘴角。冷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皇帝尝到了一丝咸味。

　　“你在哭？”皇帝一把拉远了冷月，恼怒的整个脸扭曲了一起来：“你为什么哭？你为谁哭？”他发疯般的摇晃着冷月纤弱的身体。

　　是他，是他杀了冷忠！冷月猛地回神，浑身一振动，弹开了皇帝的双手。

　　皇帝眼中掠过一丝怒意：“女人！我要你留在养心殿，你可别不识好歹！”

　　“我誓死也不会留在这里！”冷月怒视着他。

　　“这可由不得你！”皇帝声音已经转为低吼，他伸手向前轻轻一招。那种被无形力量拉扯的感觉，对冷月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恐惧。

　　冷月惊呼，努力站定着。此时身体里仿佛能涌出源源不断的力量，使得自己的双腿站的牢固无比，冷月眯起眼睛，尽量和皇帝做着对抗。

　　皇帝愣了一下，红色的眼珠了闪过一丝吃惊，继而转为恼怒，用力将手掌一握。一股更强的拉力，猛然涌来，冷月一下无法抵御，双脚离开的地面，整个身体跌入了皇帝的手中。

　　“你居然......”皇帝眯着眼睛看的冷月毛骨悚然，他伸手想要触摸她。冷月心中慌张，身体迅速反应起了皇帝带来的痛楚，她猛然大叫出声，胸口喷射而出强大的气波，在皇帝和自己中间炸开，两人分别被弹到两边。

　　皇帝坐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冷月。冷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想从养心殿里逃出去。

　　皇帝愤怒之至，双眼血红，周身的空气都已经纠结了起来。他手中推出一股暗流，将冷月固定在那里。冷月也运用自己的力量，和皇帝对持着。皇帝见拉不动她，一声怒吼，挥起衣袖，一道鲜亮的红光朝冷月左手边劈了过来。冷月反射性的用手去挡。就见那道火光，在离开冷月三厘米左右的地方，被弹了开来。就像自己面前有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一样。

　　冷月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什么？难道就是所谓的结界，所谓的防护屏障吗？

　　此刻皇帝眯起了细长的眼睛，没想到她的力量进步的那么快。他红色的眼珠更加艳丽，一副嗜血的表情，双手像前推出，一道熊熊烈火，直冲冷月而来。冷月急忙再次升起屏障保护自己。

　　皇帝的力量汹涌强大，推的冷月一步步向后逼退。隐约间还听到自己升起的淡蓝色屏障，发出碎裂的声音。冷月咬牙坚持着，但最终不敌皇帝的火攻，屏障一瞬间彻底碎裂，冷月也被弹出几米开外地方，浑身剧痛。

　　皇帝并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他反手一撩，冷月便腾空而起，再次落入他了手中。

　　“几日不见，进步很快啊！”皇帝用力握着冷月的肩膀，说的恶狠狠的。

　　冷月浑身痛的可以，别开脸去不愿看他。

　　“说——说你愿意留在养心殿！”皇帝死死瞪着她。

　　“不，我不要！”冷月狠狠地回视，眼泪窝在眼眶里，不愿意落下。

　　“由不得你不要！”

　　“不——”冷月大声说，皇帝顺势吻住了冷月的嘴唇，炙热的舌尖如雷火一般滚烫。皇帝紧紧压着冷月的头，强行的吮吸着着冷月的唇瓣。待到皇帝抬起头来，冷月发现皇帝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橘红色，里面闪烁着危险的欲望。冷月立刻觉得大事不妙，这是多么熟悉相似的感觉，那如撕裂般的痛苦。

　　冷月用尽最后一点法力，将它们紧紧握在手心，用力刺向皇帝的肩头，谁知皇帝既不避，也不让，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了冷月一击。冷月震惊的看着他，血从的肩膀上流了下来。

　　皇帝的眼神略显痛苦，但眼中的欲望却燃烧的更加剧烈了。他伸出手来，探向冷月的襟口，一把扯掉了冷月左肩的衣服和一只袖子。皇帝的脸靠近下来，冷月几乎要绝望了......

　　忽然皇帝动作仿佛在半空中搁置住了，冷月大口喘息着看着他。就见从下面星星点点升起很多如荧光般的颗粒，散布在冷月和皇帝身体中间。这些粒子柔软而缓慢的游走着，像温暖的流水一样游走在冷月的皮肤上，身体上，衣服上，融化开来，显得那么温柔。居然缓慢的在冷月和皇帝之间形成了一闪亮的薄膜，愣是将他们两个隔了开来。冷月一手紧紧拉住衣服，一边抹干眼，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只见那点点紫色的星光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她低头一看，自己腰间的香囊紫光缠绕，不停向外发散着星星点点，金色的流苏随便飘逸着。

　　皇帝一回神，伸出手，想拉回冷月。触到的却是那层闪亮的星光，薄膜仿佛有着极好的韧性，硬生生的挡住了皇帝的手。皇帝正怒，立刻从地面上升起一股妖异的火光，直冲这道光墙，那些星星点点如水般摇曳着，被火烤的吱吱作响。

　　冷月趁着这个间隙，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养心殿。就在冷月前脚踏出殿阁的同时，那到光墙已经抵挡不住，消散而去了。皇帝看着冷月远去的背影，眉宇之间却透漏着一丝幽怨，不过没有再追上去，只是阴沉着一张脸。

　　冷月从养心殿里慌乱的奔跑出来，日烈远远的就看到了她，一惊。立刻抬手挥开了门口两个看护，朝她冲了过来。冷月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按住领口，半边肩膀和手臂裸露在空气中。她抬起头看着日烈，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发抖。日烈紧紧用力咬着下唇，他迅速的用一只手楼着冷月靠在自己身上，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另一只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冷月肩膀上。

　　“大人，我们回去，”日烈压着声音说，他一把把冷月抱了起来，大步的走回忆月殿。冷月靠在日烈的胸口，他的心跳很快......

　　冷月紧紧捂住腰侧的香囊，这个香囊，遥光千叮万嘱要带在身边？刚才的点点星光救了自己，遥光，是你吗？谢谢你，你保护了我......冷月闭上了眼睛。

　　他们刚踏进大厅，牙儿一看到，立刻一脸惶恐的冲了出来。“姐姐，姐姐你怎么啦？”

　　冷月对她虚弱的笑了笑，日烈面无表情的说：“大人落水了，不必慌张。”

　　“落水了？怎么会落水呢？”牙儿看到冷月这副样子，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日烈转身一看，只见白公公领着一队禁卫军，小跑着来到了门口。冷月觉得日烈浑身瞬间绷紧了，而且已经把法力汇聚在了胸口处，日烈右脚往后退了一步，摆出了一个准备作战的姿势，怒视着来人。

　　白公公被日烈的架势吓了一跳，低下头，咳嗽了一声说：“陛下有令，为了红钥大人安全，即日起派出锦衣卫二十，日夜守护忆月殿，红钥大人不经陛下许可，不可离开殿阁半步！”

　　冷月叹了口气，苦笑一声，摇摇头，“让他们去吧，我想上楼。”

　　日烈点了点头，没再理睬白公公，抱着冷月直接走上了云梯。

　　“白公公请赎罪，我家小姐病了。有不周之处请您见谅。奴婢也要下去了。”牙儿急忙对白公公敷衍了几句，也跟着日烈跑上了楼。

　　日烈把冷月放到床上，拉出被子帮冷月掩好。回头对牙儿说，“你帮大人换件衣服吧。”说着转身离开。

　　“日烈，”冷月叫住他，“别告诉夜冰。”

　　日烈定了定，努力给了冷月一个大大笑容，点了点头。他转身出去，正好和跑着进来的小清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子走路不看方向啊，”日烈气的很。

　　小清白了他一眼，不理他，马上站了起来，直接跑去冷月面前：“你怎么啦？”

　　冷月看看小清一脸紧张的样子，笑笑对他说：“我没事，不必担心。”

　　“下面来了好多官兵，把我们给围起来了。”

　　“让他们去吧，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可是......”小清狐疑的看着冷月，冷月面无血色，但是看上去又不想受伤了，头发略显凌乱。

　　“乖，先出去一下好吗？让姐姐换件衣服。”冷月温柔的看看他。

　　小清又看了眼牙儿，牙儿一脸着急。又看了看日烈，他转身退出了房间。小清带上了门，日烈也转身要下楼。

　　“你没保护好她是吗？”日烈背后传来小清的低沉的声音，日烈顿时觉得浑身一冷。急忙转头，却看见小清的眼睛里冒出一丝阴冷诡异的神采，恶狠狠的看着他，可是瞬间就不见了。日烈倒抽一口冷气，站在那里几秒种都无法动弹。

　　牙儿打了一盆热水，放到冷月床头，“姐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掉到水里呢。现在这样的天气，可别病了才好！”

　　说着一边拉开了冷月的被子一看，牙儿吃惊的站在那里。只见冷月上半身的衣服都被扯烂了，身上有着撞伤的痕迹，可是却没有半点水渍。牙儿一下哭了起来：“姐姐，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不是有谁欺负姐姐了？是不是”

　　冷月突然坐了起来，伸手抚摸着牙儿的头。她已经痛的无力说话了，冷忠......冷忠！你真的死了吗？冷月的泪水汹涌而出，你说过你不会死，你说过要一辈子陪伴我，你说你失去了，就不能活，可是我还活着，你怎么可以去死......

　　牙儿苦着一张脸，急的话都说不清楚了，“谁撕烂姐姐的衣衫，这...这......”

　　牙儿突然抬起头，一脸惊慌：“姐姐是被皇上叫去的，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难道，难道！”

　　冷月无奈的叹了口气，抱了抱牙儿的肩膀。

　　“姐姐不回答，难道说这是真的吗？”牙儿挣脱冷月的怀抱，瞪着眼睛看着她。

　　牙儿突然认真起来：“那皇上什么时候来迎娶姐姐入宫？”

　　冷月一愣，虚弱的笑了笑：“皇上永远也不会来迎娶我的。”

　　牙儿一下就大哭了起来：“皇上毁了姐姐的名节，还不给姐姐名分，这怎么可以！”牙儿边哭边说。

　　冷月微微笑着，轻轻楼楼牙儿：“名节......这种东西......早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