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怎么会不知道困乏呢。”她沁声启语，将原先搂着的双手放到了冥帝的太阳穴上，以手掌轻轻揉动着：“要是累了，就闭上眼睛吧。”

　　冥帝本还要坚持，听清音这样一说，倒真觉得有了几分倦意，他眼皮一合，将全身心都交给了身后的女子。

　　她的声音，就如清谷之音，渊源流动，漾在自己的耳侧，听着，听着，就将原先紧绷住的神经给舒缓了。

　　“你现在就处在水底的最深处，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以及透不过起来的窒息。水，拼命的想要灌入你的口中，呼吸，越来急促了……”

　　清音双手一边按着，一边仰望着冥帝，观察着他的侧脸。

　　“想要逃，想要浮上来，可是压根就没有用，因为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水面，离自己好远啊……”

　　掌下，男子的身一颤，那紧阖起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清音知道他现在很难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喘不上一口气。

　　她音线忽地便跳跃了起来，从那单一的语调之中，竟听出了微乎其微的希望：“水面上方，忽然射入了一缕光亮，很弱，很淡，但却照在了你的脸上，穿透层层水面照了上来，居然还带着一丝温暖。”

　　清音的声音，像是将冥帝带入了那样一个世界，身临其境：“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冥帝眼皮一动，薄唇轻启，像是沉溺了进去，自己都不愿醒来：“想要上去。”

　　一句话，竟让身后的清音热泪盈眶，她的冥帝……。

　　强倷住心中的激动，她指引着，此时的冥帝，就像是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清音的每一字每一言，便成了他全部的支柱：“对，就是要上去。你试着，拼命的向着上面游去，不要管有多么难受，只要过了，一切就会好了……”

　　她听着冥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清音望向窗外，双目对上那一轮圆月：“你觉得好暖，那阳光射入水中，强炽的让你眼睛都睁不开了，好疼，像是被刀给割开了，你感觉到了么。”

　　冥帝那蹙起的剑眉已经开始在放松了：“好烈的阳光，马上就要上去了。”

　　清音放下手，她从身后猛的环住了冥帝的腰，那温热的液体，打湿了男子明黄的龙袍：“对，差一点就要上来了，帝……，你要加油哦。”

　　身后的娇小，像是给予了自己足够大的力量，清音流着泪，继续说道：“应该是正午吧，那时的阳光是最好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只要伸出手去，你就可以上岸了……”

　　身前，冥帝深呼入一口气猛的张开了眼睛。

　　他不可思议的半晌没有说一句话，清音更是没有问，她哭着，笑着，心里竟是万般复杂。

　　冥帝转身，他双手放在了清音瘦削的肩上：“你猜，朕在最后一刻看见了什么。”

　　她自是知道的，能让人本能求生的，当然是上头的光明……

　　“清音，我看见的是你。”冥帝却是将她猛的拉入怀中，力道之大，将清音撞得生疼：“我看见你蹲在岸边，背后的阳光尽数照入冰凉的水滴，你就蹲在那里，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冥帝的身子还抖着，他用力的，想要将女子融入自己体内。

　　“真……的吗。”清音颤抖着唇，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死死的揪着冥帝的背，想要确认一遍：“是真的……吗。”

　　“看着你的手，我才想要上去，想要，拉着……”冥帝将她禁锢着，虽然这样的用力，让清音觉得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但是她心甘，情愿就这样窒息而死，也足够了。

　　“帝，活在水底的感觉不好，上面的世界，才是我们应该有的。”清音的葇荑一下下拍在他的肩上，让冥帝那心中的余悸慢慢抚平，消复：“我们不要很远很远的未来，也不要的太多，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能放得下一切，只要你，哪怕是最平凡的，只要你……”

　　清音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轻了，哪怕是低喃，或者是心声，她也知道，冥帝懂！

　　他抱着清音，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将头深埋进她的颈窝，呼吸声都放的很弱，怕惊醒了这一刻的温馨。

　　“皇上，你回寝殿歇着吧。”清音双肩微动，想要退开身，便被冥帝压了回去。

　　“清音……，朕有点怕了，如今，就连茉儿都快留不住了。”他脑袋动了一下，侧脸贴上女子的粉颊，轻触摩娑着。

　　“不会的。”她笃定的单手攀上冥帝的脖子：“公主她会好的，不要担心……”

　　虽然清音自己也很怕，她抓起冥帝的手，指向窗外：“忘了么，方才皇上说要抓着我的手，如今……”清音星眸夺目，握着的手坚定不移的指向上头，那瞳仁中，冥帝的身影黑亮有神的闪动：“如今，有我陪着你。”

　　她望着两人紧握的手被拉成一条直线，清音闪动到冥帝身前，将手放了下来：“这样子，还真是傻呢。”

　　她努力的想要让哀伤散去，冥帝听罢，虽是没有笑出声，嘴角却已然轻勾起。

　　清音不放心，望了榻上的灵茉一眼，见她的鼻血没有再留，心便踏实多了。

　　“皇上先回去吧，我在这边守着。”清音见他脸上有了倦意，况且明日还要早朝，便要将他向门口推去。

　　“朕……”

　　清音抢住话语，她将冥帝的前襟理顺，用手抚了抚：“皇上，要是别人照顾着，你不会放心，我也同样会担虑，你先回吧，明日再来。”

　　冥帝望向清音的眸中，带着一份欣喜之色，他心中所想的，她果然是懂的。

　　“皇上，皇上……”她轻唤，便将掩实的殿门打开：“你回吧，再说公主是女孩子，你在，我也不方便啊。”

　　冥帝这才点了点头，在清音的推搡下，走出了殿门。

　　她将门关上，回到了灵茉的床榻前。

　　伸出去的手嗖的僵在半空，灵茉竟是睁大着眼，死命的瞪着自己，那眸中的怒意，更是恨不得将她焚烧。

　　“公主，您醒了。”清音丝毫不在意，她弯下身子，凑到她跟前：“您饿不饿，要不要用些什么。”

　　灵茉不知是说不出话来，还是压根就不想搭理，她睨视了一眼，便将头转向里侧，气鼓鼓的生着闷气。

　　清音早就习惯了她的脾性，见她领口下方都是血迹，便想给她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衫。

　　她将灵茉的锦被掀开，双手朝着她脖子上的盘扣伸去。

　　“你……不要。”她说话还是没有什么力气，每吐出一个字都是异常艰难，恨不得喘上半天：“走开……”

　　“公主，奴婢只不过给您换件衣衫罢了，您身上这件都是血渍，粘在身上，等下会很难受的”清音一手解开了一粒，果然，那白皙胜雪的肌肤上头，都是干涸的血。

　　“不……”灵茉却是排斥极了，她似乎在找寻着冥帝的身影，如此的孤独无助，自己又像是回到了躺在石棺中的那段日子。

　　“皇上先回去了。”清音绞了一条毛巾，没有拧的太干，就着那有些湿漉的边角，仔细的俯下身去。

　　“哥哥，哥……哥。”灵茉哪肯答应，她只差没从床上蹦起来，身子想要仰起，却丝毫没有力气，只能憋红着脸，厌恶的朝着清音喊去：“不要你……走开，走开……”

　　“公主。”清音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她眸光坚定不移，却不是那种强势，软的，就像是一汪春水：“奴婢知道您讨厌奴婢，但奴婢还是要服侍您……”

　　这句话听在灵茉的耳中，奇怪极了，但更加差异的便是，她听后，竟少了先前的排斥，一种异样的情愫，慢慢在她心底注入。

　　从小，除了冥帝，除了妖妃，她就没有亲近过任何人。

　　灵茉极不满意自己的异样，她横眉冷竖，眼见着清音的手放在自己锁骨边。

　　像是证明什么，她狠下一口，咬在了清音的弯起的手上。

　　尖利的齿毫不犹豫的穿透皮肉，血腥味在她口中蔓延，灵茉聚起了全身的力量，她恨不得双手撑起，能够更加用力的咬下。

　　直到那剧痛袭来，清音才反应过来。

　　手背上的血顺着凹入的齿痕，流了下来，那温热的感觉明显的滑落到了她手部的边缘，聚成一股，慢慢汇入。红猩的重量承受不住，便‘滴答滴答’的快速落下。

　　清音眼见着那血又要滴到灵茉的脖子里面，她想也不想的就拿起边上的湿巾，想要去擦拭。

　　灵茉见她另一手伸过来，以为是要阻止自己，她双拳紧握，将力气都聚了起来，再度将利齿深入。

　　清音疼得闷哼，那眉儿毫无预警的紧紧皱起，差点便站不稳脚步。她将湿巾放在灵茉的脖颈处，正好将自己留下的血吸附掉，不落在女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