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逃逸的意外巧遇 (2)

　　“不管，就你了，对外放话，小姐今日完婚，然后布置好一切，只等神偷一来，嘿嘿……到时候拜相封爵全不在话下。”他见软的不成，就直接不理会我，兀自吩咐着下人将我带了下去。

　　新房内样样周到讲究，已然备就，想必是早有意随便拉人完婚，我只得万般无奈地待在新房里，这究竟是什么世道？一个小偷如此霸道胡闹，北方是民不聊生，南方却如此荒谬绝伦，如此的乱世，能生存的到底有几人？我的明天到底在哪儿，我到底有没有未来？为何我的脑里除了空白便是茫然，谁能告诉我，前面的路应该怎么走？是否顺其自然就当真可行了？

　　须臾，门被轻轻推开了，一堆丫鬟端着喜服走了进来，齐声道：“请姑爷换上喜服，一会儿就须拜天地了。”

　　“这么快？”我讶然回问着，自己事迫倒悬，万般无奈，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道：“可不可以请老爷过来商量商量？或许不用成亲如此严重吧？既无父母之命，又无……”

　　“相公，你不想娶我吗？哟，我的相公好生英俊！啧！啧！好喜欢，相公，你好英俊！”门外倏地又闯入一名体形肥硕的女子，身上的赘肉亦随着她跳动的身躯剧烈摆动着，五官更是让满脸的肥肉挤到了一起，满面堆欢，早笑得合不拢嘴，朝我奔来。

　　“她……就是我要娶的女子？你们的小姐？”我瞠大杏眼盯着她，艰难地咽着唾沫，指着她问身旁的丫鬟，突然有啼笑不得的悲哀！就算我是男人，也不想娶她！

　　“对呀，相公……”她亲热地朝我扑了过来，我只得围着茶桌与她对峙，上帝，难怪没人接绣球，有谁愿意娶头猪？还是头犯花痴的母猪，这样的女子也叫如花似玉？她爹也未免太能吹了吧！

　　“相公，你为何要躲着我，一会儿全县城的人都会来恭贺我们成亲，别躲呀！”她的意志力非常坚强，这我敢肯定，否则不会围着桌子转十几个圈，还不放弃！

　　“我这朵鲜花插在你这穷酸的牛粪上，你还敢躲着我！真是有眼无珠！”她双手叉腰，嚣张地高抬下巴，一双眼睛怒意盈视，娇喘咻咻，香汗淋漓地流了下来，模样好生泼辣！

　　我啼笑皆非，粗着嗓子问：“拜托，你这样还叫鲜花？当真不能一概而论，有这么大一朵鲜花吗？你也不照照自己的身形，当真丑不可言，我是不会娶你的！再说了，我们根本不能成亲！”我已是克制噎满喉头的笑意，出语亦不是十分伤人，尽量也维持了起码的风度，若是换了以前，当然尽量讥笑她。

　　“你说我丑！”她眯着小眼瞪着我，似乎素来量小，不能容物，已然气上加气，嗓音明显上扬，火气似乎也将一触即发。气愤愤地说道：“你休得意，我爹明明说我如花似玉，你说我丑？人家怎么可能丑，我不信，我找我爹去，爹都说是你高攀我，你竟然敢嫌我丑，爹……”

　　“慢走哦，不送！”我挥挥手和她道别，见她出去，才喃喃傻笑道：“如花似玉……呵呵……我的妈呀……如花似玉！她说她自己如花似玉……”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

　　县太爷怒气冲冲地拉着她如花似玉的女儿走了进来，愠怒地问：“你说我女儿丑？你倒说说她哪里丑了？她全身上下全像我，你瞧瞧，这眼晴，小眯眯的，这嘴，厚厚的，这鼻子……”

　　“扁扁的……”我若无其事地替他接下话尾，县太爷固然可恶，我有心翻脸，又觉许多不便，更恐无事生非，只得愤然作色道：“我不会娶她的，你死心吧，她如花似玉，多的是男人要，何苦一定要勉强我呢？实不相瞒，我在家中已有一妻四妾，你女儿充其量只能做第五个！”实在毫无他法，只得瞎编乱造地敷衍着他！只有老天知道，这两父女有多难缠！

　　“爹……人家不依啦，他怎么可能娶这么多个，我不要排第五，我要做第一，我要做最大的！”

　　县太爷好似有些不耐烦，也不时回首温言抚慰：“好好……你做第一，爹爹马上命令他休妻，乖乖……”

　　我且不答话，稍后才冷笑一声道：“我不会休妻，你若是愿意的话，我娶你做第五个小妾，若是不愿，我只好走人了！”虽说不忍刺激她，但为了自保，伤人的话亦是随意出口，再说了她耐力如此之好，就算刺激，也应当无恙才对！县太爷也该稍微有一点天良，怎可乱来婚配？

　　“我心口如一，说一不二，总之今日拜了堂入了洞房，明日我们再一一算，等我捉了神偷封爵拜相还怕你不从？女儿乖乖去打扮，瞧这么俊的相公跑不掉的！”县太爷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似一定能捉拿到神偷的模样，喜得直笑，柔声安抚他女儿，哄着她朝外走去。在出门口时，她突然回头对我莞尔一笑，那抹恐怖的笑容让我口中的茶水直喷了出来，不禁笑得肚疼，想不到离开冉闵，我的命运竟是如此……可笑！

　　“一拜天地……”我僵硬地让她们套上了喜服，迫于县太爷的淫威，只得乖乖地拜着天地，反正我是女儿身，莫非到时候还逼着我洞房？县太爷轻轻挑眉，笑容里满是得意之色，向前来看热闹的乡亲道：“大家看吧，神偷也不过如此，莫非这么大的活人，他还真敢来偷不成？神偷怎会在我眼皮底下犯事！我看必是言过其实。”

　　人群中一下嬉笑了开，县太爷更为得意道：“大家看看，我女儿与女婿实在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此乃是本县多年难遇之喜事呀！”

　　“送入洞房！”一声尖叫倏地传入耳内，亦打断了县太爷喋喋不休的话语，见这等形势，我终是心惊，这可真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后悔心急亦是无用，只是心中惴惴，窃窃思量要如何逃脱而已，神偷，此刻的我真想拜托你前来搭救我出火坑！

　　丫鬟将我俩拥入洞房后，新娘便急不可奈地哄走所有的人，笑吟吟地羞怯道：“相公，入洞房了！”

　　“是啊……要入洞房了！对啊……真要入洞房了！”我苦笑不得地愣住了，方自盘算，如被误会，如何应对？只得瞪大水眸，与她对峙道：“要不……你先安睡？为夫好累！身心疲惫！”

　　她轻挑着眉，倏地站起来，似笑非笑地走近我，道：“相公呀，我真的是你的妻了，你可要好生待我！不能负了我才是！一起睡嘛！”

　　“你不要过来……你要冷静，慢慢地坐下，我们来玩个游戏？”我略作思忖，掩饰心中的不安，忽急中生智道。

　　“游戏？”她将下颚抬得老高，尽是好奇之色。

　　“对，夫人如花似玉的美貌实在令为夫沉醉，所以……为夫想拿东西绑着夫人，然后夫人可以试着挣扎，若挣扎了开，为夫回去休了所有的妻妾，今生……只留夫人一人！”我瞅着她，眸光一闪，狡狯更形于色。罪恶感顿时涌上心头，虽说她是咎由自取，但毕竟也算是弱女子，但我除了绑她，亦无可奈何！想到这里，不禁焦急如焚，神偷怎还不来？

　　“当真？实在太好了，我们就玩游戏！相公来绑吧！”她双手背于身后，毫无防范地轻笑着。

　　我将送来彩礼的绳子拆了下来，霎时精神奕奕地朝她奔了过去：“夫人，我真的要绑了呀！准备好啦。”

　　她蓦地回头，轻笑道：“相公，先吻我一个，先吻再和你玩！”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变脸简直比翻书还快！我咬牙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正在愁颜相对时，岂料，嘴还未亲到她的脸，房间的烛火忽地熄了，一个布袋朝我头上罩了下来，接着将我扛于肩上，终于吁了口气，神偷，你终于来了……

　　半晌后，布袋才被松了开。“想不到我们又相见了！我在人群里看到你时也吓了一跳，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勾搭上县太爷了！”耳畔倏地响起似乎熟悉的声音。

　　凝目看他，微觉悚然，征了半响，强抑怒气，微带几分自矜，一字一顿地道：“怎么是你……可恶的小偷，将石头还我！你知不知道我正在找你！原来你就是神偷蔬菜！”

　　苏蔡眼眸轻灵地一转，蓦然说：“我说过要跟你换，你不肯换，不能怨我，再说你有瞧见我下手了？”

　　“我已尽知，无须再说！若不是你，谁会看中一块石头？除了你，不可能再有人如此无聊了！”我嘴角轻扯，牙痒痒地盯着他，这家伙，明明偷了东西，凭什么还在此大放厥词？

　　“骗子？”他拖长了声音，嘲笑从容，没将我放在眼中，目睫中有一瞬灼灼的光，唇边的笑意却越发深沉了，“原来我是骗子！算了，扯平了，一般人不能瞧到我的真实面目，既然我俩有缘相识，过往的种种就算了吧，我走了！”

　　我已气极，猛地攥紧他的胳膊，急切而恫吓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将石头还我，不以前事介怀，若你走了，我肯定将你的画像招贴去官府，到那时你就肯定后悔莫及了！虽说你暂时无事，后患实多。”

　　他半是叹息，半是幸灾乐祸，絮絮说道：“我想你也不愿意娶那肥婆吧，好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有如此待救命恩人的？本神偷向来光明磊落，素来说一句算一句，休说身外之物，哪怕与人赌命，只要一输便算数，决不更改，我先前问过你是否愿意交换，你自己不愿意，怎的怨我？不与你计较！好了，我真要走了。”

　　“等一下！”我拼命攥紧他的胳膊，丝毫不肯放松，粉颊红生，秋波盈盈，隐含悲愤，哀求道：“算我求你了，那石子对我真的重要，你不能拿走，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况且有何物是你得不到的？把石头还我吧，求求你了！”

　　他双目垂视，神采奕奕道：“你真不放手？再不放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我面色苍白，眼中隐约泛出泪光，心自是凄楚，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凄婉道：“你不是心胸磊落吗？你不是好人吗？为何要偷我的东西，那对我来说……就如同我的命，还我！割爱与否，自当全凭我，哪有强夺之理？”

　　他一时语塞，稍后却轻哼了一声道：“若是石头你还如此纠缠？既然如同你的命，那肯定不会给你，我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才行，能不能敲碎？”

　　“别……你不要破坏它，如要出了差错，就算把命搭上，我也不会放过你，这样吧不如我俩一起研究好了……反正我也未能参透，那是我的东西，我一定可以帮你的……”心中虽是恨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客气回他。

　　他稍作停顿，似是思考，凝目看我，还不甚信，旋即便道：“以后会是我的东西，既然你觉得亏，我可以给你些银子！或者我将传国玉玺与你作交换！怎样，你绝对赚！”

　　“和氏璧？不要，我拿那东西没用，我只要那石子，你还我，或者，你开个条件。”我愤然而伤心地盯着他，手指颤抖，依然紧紧地攥住他不放。

　　“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他一字一字地用力吼着，神态依然自如，竟理也未理我，用力将我的手掰开，转瞬便消失在我面前，轻轻地来……轻轻地走，果真不假！

　　“蔬菜！我咒你不得好死！王八蛋！怎么可以强抢我的东西，你简直不是个东西！我回不去了，我真的回不去了……我想要回去，我真的要回去……”我只得颓丧地跌坐着，攒着眉，身子哆嗦地抽泣着，发觉自己从没如此软弱过！

　　突地站起身，心中一片茫然，只是漫无目的地朝前头跑着，月夜下摇曳的树影，如青面獠牙般纠葛着我颠踬的步履，山路越走越仄，野草渐深，高低不平，甚是难走，不知跌倒了多少次，亦不知道膝盖是否磨破，只知道向神偷消失的方向奔跑而去，惆怅是加倍的，心绪剧颤着，生生扯痛了我的胸臆……等到愕然惊觉时才突然知道自己原来处在漫无边际的荒野山林之中……恐惧突地加倍！

　　直到天蒙蒙亮，才回到先前安身的客栈，小二一脸诧异地望着我，轻声问：“客官，你怎么了，遇上打劫的了？怎会如此狼狈，要不要帮你报官？”

　　我苦涩地轻笑，茫然盯着他的面孔发呆，半晌才道：“不用了，只是不小心跑到山上去了，走了一夜才回来，所以才满身泥土，脏乱不堪，麻烦打些水让我洗净身子。”

　　“是……小人这就去，您先回房里歇着吧，想必也是十分劳累了。”

　　我怅然跌坐于浴桶中，疲惫地合上双目，心中却早已懂得，自己其实是满目疮痍，亦是遍体鳞伤，哪怕是曾经执著的爱，我都放下了，可是夜明珠，却始终无法放弃，虽然知道能回去的机会是万分之一，但仍不想放弃，有些人的确永远不必宽容，亦如那个该死的神偷！到底还要吃多少闷亏，我才会无情些？这个问题突兀地浮上心口，是啊，人应该无情些！

　　这一天，终于睡得很沉，似乎晚上的奔跑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头脑亦是沉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有在梦中，我才有个幸福地家，才会同冉闵幸福地生活着……是啊，这一切只有在梦中才会呈现……现实，确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