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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休夫》 作者:云霓

第十二部分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初吻初吻啦

 
    琴音节奏明快,似乎一瞬间就打破了宫殿中的重重沉闷。琴弦轻挑便似那从天而降的雨滴,落下来,激荡起水露,微微一跃,拉起那悦耳的音调,迸发绽放,然后如同珍珠,清脆地落入银盘当中。
 
    容琦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特别是在这雨夜之中,仿佛弹奏它的便是这细雨。
 
    容琦忍不住问:“是谁在弹琴?”
 
    其中一个奴婢低声回答:“是圣上为殿下安排的乐师。”
 
    没想到楚亦将这个花兰节安排的如此诗情画意。
 
    容琦往前走,那曲声不断,彷佛连落下的雨滴都受到了这琴音的影响,忽而急骤忽而稀疏,她的心情也慢慢地沉浸在这婉转的曲调当中。
 
    正听着,那音调猛然一颤,隔着雨幕,容琦几乎看到远处那袭修长的人影正盘膝坐在那里,以风为曲,以雨为调,修长的手指划过,袍袖微拂,雨露在琴弦上跳跃,那人的面目似罩了一层的月光,她越想去看越看不清楚,她只能继续向前,想探个究竟。
 
    脚步继续,猛然间,她手臂一沉,容琦这才如梦方醒,再看看她如今站立的地方,不禁一惊,要不是瑾秀猛然拉了她一把,她恐怕就要离开长廊,从那台阶走下去。
 
    那乐曲中似乎透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味道。“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那曲调似乎贴合着她的心,让她本来紧张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
 
    “长公主殿下,长生殿还在前面。”一群从宫殿里迎出的宫人,急忙上前。
 
    “你说新修葺地宫殿叫什么名字?”
 
    那宫人立即跪下。“禀殿下。是长生殿。”
 
    竟然叫长生殿。长生。大概和汉时地长乐和未央两座宫殿一样。都是取了吉祥地名字。楚亦地意思可想而知。
 
    只不过。容琦又看看周围。她地公主殿本来是在后宫地边缘。可如今楚亦新修葺地长生殿却是在他地后宫当中。
 
    楚容琦和楚亦是一母同胞。楚亦总不能真地做出什么悖乱人伦地事出来吧。楚亦虽然已经接近疯狂。但是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如果是正主楚容琦在这里。一定能理解他地意思。可惜换了她这个冒牌货。现在无法了解楚亦地心情。
 
    若是楚亦知道他地唯一地亲人早就已经不在他身边……容琦忽然想起楚亦那悲戚地眼神。殿上那拥抱她地少年。在那沉甸甸地感情面前。她地心理也像被坠了一块石头。
 
    “公主,长生殿到了。”
 
    容琦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雨夜中的宫殿赫然巍耸,红色的毯子从宫殿内部一直延伸到她脚下。比之她曾看到的楚亦准备大婚用地宫殿不知道华丽了多少。
 
    这座长生殿,分明像后宫之主皇后的寝宫,殿上的木制窗棂上龙凤胶着。红帐红缎,就连照明地宫灯上也蒙了一层红色。
 
    如果再有成婚礼仪,百官朝贺,那么就真的是……
 
    这年轻帝王的心思,如今她也揣摩不透。
 
    殿里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各种各样的点心和蜜饯,如果她想点一些歌舞来估计随口吩咐就能做到。
 
    虽然这是顶级的待遇,样样都照她的喜好来,她还是觉得十分的压抑。容琦脱掉宫鞋躺在软塌上。宫女们识相地退开,只留下了瑾秀一个人。
 
    楚亦只是限制她出宫,并没有对她的贴身侍卫下手,包括她来到后宫墨染都一直跟在左右。
 
    墨染紧绷着黑脸四处查看,容琦将他叫到跟前,瑾秀和墨染随着她进宫折腾了半天,一点东西都没吃,她总不能只顾得自己的肚皮。
 
    一盘糕点塞到两个人眼前,看着他们不苟言笑地脸。容琦微微一笑,“既然他让我留下,便是在宫内做了布置,就算是我想出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他的目的不在于我,所以你们也勿用太担心,我留在宫中反而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她就闯出宫去,说不定楚亦二话不说就对临奕下手。
 
    她留下楚亦反而能心安一些,其实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找一个安乐窝睡上一觉。等醒过来眼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过这种梦白天做做就好,人总不能为自己找一个逃避的理由。
 
    “瑾秀。宫里的食物我有些吃不惯,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去帮我弄一些来。”
 
    瑾秀马上会意,点点头,然后用眼神嘱咐一下墨染,走了出去。
 
    “墨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现在这宫里比哪里都安全。”容琦知道她这一句话不能说动这只小白羊,“我只带了你们俩个人进宫,你总不能日日夜夜总是不睡觉。”
 
    容琦微微一笑,“如果有事,瑾秀自然会带回来消息。”宫廷再沉寂,它也不能成为一座永远不出声的寺庙。
 
    墨染长长的睫毛眨一眨,紧紧闭着的嘴唇终于开启了一条缝,然后看了容琦几眼,眼神中满是忧虑,“公主,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不用你地暗卫。”
 
    “暗卫?”墨染的话让容琦颇为诧异,“公主府的暗卫不是都在府里吗?”
 
    墨染的目光闪烁着,似乎对容琦的话很是质疑,不过稍稍思量,这小白羊仿佛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放弃了追究,准备退下接着到门外做石像。可话一开头,如同从容琦心中扯了条线段出来,她自然不能放过,“等等,墨染,你把话说清楚,你说的是什么暗卫?”
 
    好在墨染心地善良,对容琦又没有太多的怀疑,否则要是别人肯定不会将这个话题继续清楚。
 
    这只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洗白白,骗了吃了。
 
    墨染一脸认真,“我初来公主府的时候见过公主的暗卫。不是府里地那些,而是……像刚刚金殿里地那些一般。”
 
    容琦猛然想起楚亦身边那些来去无踪的人。
 
    “早有传言说,先皇曾经在江陵城养了一批江湖中人,先皇夺了天下基本上是靠这些人暂时控制朝局。”
 
    容琦理解,这里所谓地控制,一定和血腥的杀戮离不开。就说楚辞用毒地本事放在任何一个朝臣身上,都势必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怪不得都说楚辞无心江山,只是随心所欲玩一场游戏,血腥之下的政权是永远坐不稳的。
 
    “先皇大行之前,曾留下一批暗卫给圣上和公主。不过这只是传言,可我进了公主府之后,有一次的确看到过那些暗卫。”
 
    她竟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如果不是墨染说起,她恐怕就算做一辈子长公主也难以窥探到这个秘密,她可以继承长公主的身份和地位。可是她心中地秘密却永远无法继承,就像长公主放在密格里面的那块滴着血滴的白玉石头。
 
    不过现在既然她知道了这些秘密,就一定会想到办法。就算她一直不动手,那些暗卫总不能就看着她身陷险境。
 
    小白羊走到殿门口去休息,外面的雨下的越来越大,容琦本想也闭上眼睛睡一会儿,谁知道迷糊中那琴音又响了起来。
 
    她立即睁开眼睛,对一旁的宫女招招手,“告诉本宫,那乐师在哪里?”
 
    能弹奏如此美妙的声音,她定要见见他不可。
 
    那宫女支支吾吾。“刚才还在殿里面,现在……”她的目光中忍不住露出一股的惧怕。刚刚只顾得去迎接公主,谁也没有注意那纱帘后地乐师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的。
 
    容琦四处看了看,那放古琴的矮桌上果然空无一物。
 
    那琴音如同来自雨中,难道真地是忽然兴起在雨中弹奏?
 
    “公主若是要传唤,奴婢们立即去……”
 
    容琦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心里油然生出一股的异样。真的是楚亦安排给她的乐师?可那乐师怎么能有这样的胆量敢私自走出她的宫殿。
 
    想到这里,容琦忍不住穿起宫鞋提着裙角走出去。眼睛触到小白羊墨染担忧的目光,容琦轻松地笑笑,“本宫只是随便走一走。”
 
    她本来是真的像随意散散步,宫殿的走廊里有一些湿润,风和着雨水将她地长袍高高地吹起,微风里有一股清爽的味道,她提起裙摆忍不住加快脚步,繁华的宫殿,一切都变得十分美丽。被风吹拂的金黄色的灯穗似乎随着音符和她的脚步在翩翩起舞。
 
    她似乎想起小时候那些快乐的时光。和父母亲出外游玩,她跑在前面不住地跳跃。不住地笑,人生中那些美好的回忆仿佛都随着这琴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林林总总,每一幕都能让她不由自主地弯起嘴唇。
 
    七十多岁地爷爷还保持着中秋节“拜月”的古老习惯,她和表兄弟们被按在软垫上,对着月亮做虔诚的信徒,口中好似念念有词,途中大家都会悄悄睁开眼睛,侧眼相视偷偷微笑。
 
    原来她以为被岁月尘封的东西,她却记忆的如此清楚。
 
    等到这些回忆都如同落叶般片片飞散,她的世界里忽然像灭了一盏明灯,一切重新变得无比的晦暗。
 
    雨滴开始有一丝的凉意。
 
    望不到边际的宫殿也变得异常地沉闷萧索。
 
    容琦下意识地侧过头。这一瞬间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那琴声果然是在雨中弹奏出来的,那一人一琴就在高高地露台之上。
 
    她的心跳的飞快,提起裙角走上台阶,生怕一眨眼露台上的人就会消失。
 
    他那调琴的风姿几乎是画中才有的。
 
    他白衣盛雪,月光之下有着出世的风采,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之上,优雅地像是在跳舞,脸上扣着精巧的面具,一双眼睛清澈如泉水熠熠发光。
 
    虽然一切那么真实,可是她真的怀疑,自己是在花兰节做了一个太美丽的梦,不然她梦到的这个能让她怦怦心跳的人为什么会戴着一面面具。
 
    人说少女在某些特定的日子会梦见和自己携手的伴侣。她也曾梦到过结婚的场面,她穿着雪白的婚纱,羞涩而雀跃,虽然身边有她的新郎,她却看不清他的面容。
 
    现在不也正是如此吗?
 
    人说梦是在人最需要的时候产生的美妙幻想。她现在可能真的需要一个能永远和她相伴的人。
 
    她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他飘起的长发划过她的指尖,冰凉潮湿中却带着一丝的柔软。她看着他脸上的面具,雨滴落在她脸上越来越凉,她的手指伸出去又缩回来。
 
    雨不像他琴音的收稍一样,反而忽然激烈起来。
 
    容琦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按,长身而起。容琦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整个人已经被腾空抱起。
 
    他的体温沿着淋湿的衣衫传递到她身上,他的怀抱中带着一股特别的清香,闻到鼻端便有一种熏熏然,那光洁的下巴如同美玉一般温润美丽,毫无瑕疵。
 
    他的白色长袍配着她殷红的衣裙,让他更加的优雅,她更加的艳丽。
 
    容琦半晌才从这场大梦中惊醒,几乎猝不及防地她伸出手捏住他面具的一角,他眼睛微微一颤并没有闪躲,她的手臂一动,他那精巧的面具离开他的脸庞。
 
    “是你。”她还来不及惊讶,声音就戛然而止,他微微抿着的红唇轻轻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能不能嫁给我
 
    她在现代不是没接过吻。
 
    如果说二十一世纪的达人,谈恋爱连拉手接吻都没有过的话,那也太假了。
 
    这个吻很普通,轻轻地,带着几分的青涩,稍一开合像是轻轻地含住她的下唇,让她的心脏忽然一紧,有些透不过气来,有一种被轻轻咬噬的感觉。
 
    她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只觉得那嘴唇软软的带着弹性,仿佛有说不出的香甜,只想让人咬下去。
 
    然后他停在那里,没有更多的动作,她几乎和他没有任何的距离,能听到他喘息的声音,她的吸进鼻端的都是他身上的清香。
 
    容琦听到有人叫喊她的声音,知道那些宫女一定是找不到她已经焦急了。
 
    唇分,嘴角还留着甜甜的雨丝,像蜜糖一样,让她忍不住咬住嘴唇。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虽然之前有人向她谄媚暗示,虽然和驸马不少日子同床共枕,虽然……比起今天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说人在这种情况下,完全被挑不起激情那是假的。
 
    本来宫里紧张的气氛,又立于高台之上,只要有人经过抬头一看,马上就会发现无疑……
 
    怀抱一松,他有意笑着看她,几乎和她急忙抬起的眼睛撞到一起,那些本来应该说的责问或者恼怒的话,她就是说不出来。
 
    她本不是扭扭捏捏地女子。再者他也不准备给她这样机会。
 
    听到有人寻来地脚步声。
 
    他弯起腰。修长地手臂穿过她地腿弯。将她抱了起来。绕过等在前门地宫女。掀开窗子带着她轻轻跳了进去。放下窗子地瞬间。容琦扭头一看。正好看见其中一个宫女正好转身走过来。
 
    那宫女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要来查看。她地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奔着这扇窗子。
 
    容琦知道这座宫殿附近一定有楚亦安插地暗卫。如果那宫女大声一叫。那势必会有很多人冲进来。
 
    胆大包天地这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高台上。总不能真地会像变魔术一般忽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容琦正一边听那脚步声,一边看屋子中是否有能藏匿的地点。刚想要拉他走到那厚厚的帷幕后面。
 
    她刚一伸手,他的手指一滑,与她十指交握,将她反拉了过去。
 
    她正待焦急地说话,他却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伸出手臂,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他似乎不准备动,也不准备躲藏,就算被所有人发现。他似乎也不害怕似的。
 
    容琦正好伏在他地胸口,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那个宫女刚刚走到窗子前,边传来一声呼喝。是一个地位稍高的女官。“还不出去找殿下。”
 
    那宫女诚惶诚恐地“是”了一声,急忙踏着小碎步离开,那女官似乎也跟着走了出去,宫殿里又恢复了暂时的安静。
 
    他松开手,挑起眉毛,露出一个十足猖狂的微笑。
 
    “你疯了?你是怎么进来的?”皇宫之中到处都是守卫,就算他的武功极高想要避开楚亦所有的暗卫也不容易,当时她请难奈何帮她进宫做事,难奈何都要靠她的庇护才能在宫中行走。
 
    可那毕竟是平时。现在宫内地守卫不知道又增加了多少……
 
    “万一刚才被人发现……”
 
    “不是没有吗?”
 
    “那不过是你运气好。”若没有女官忽然出现,那宫女十足是要打开窗子看的,而他们就立于窗子旁边,想躲都无处可躲。
 
    自始至终他的表情中都没有一丝地慌乱,仿佛一起尽在掌握之中似的。他轻松的微笑,让人看得牙痒痒的。
 
    从认识他开始,他一直都是这样。
 
    “凡事不能太笃定。”容琦忍不住想打击他的气焰。
 
    他低头看她,眼睛中带着一丝笑意,表情略带一点无辜。仿佛是被冤枉了一般,“我一直都很小心。”
 
    “小心?”
 
    他笑,“小心翼翼,唯恐错过。”他轻叹一声,“我答应过你的,无论如何今晚我都必不失约。”他的嘴唇异常的红润,晶莹剔透像成熟了的石榴籽,张扬而艳丽。
 
    不知道为什么,他灼灼地目光。让容琦半晌也平静不下来。她只能稍稍避开他的注视。
 
    “更何况我也会害怕。”
 
    “害怕?”他这个回答和她在高台上掀开面具看到他脸的那一刻一样,让她震惊。
 
    “害怕只要骗你一次。你以后就不会再信任我了。我现在这么做,无非是想多给你增加一些信心……将来万一发生让你选择的事,你只要能信任我一次就足够了。”
 
    他眨眼睛却严肃的样子让容琦忍不住莞尔,“你这个人总是将很难的事做的很简单,却将很简单的事说的很难。就像今晚,你忽然出现在这里……又……”想到刚才一幕,容琦地脸不禁一红,稍微停顿却让她想起一件事,她似乎和二少有过类似的赌约,她刚刚差点就……
 
    容琦微微咳嗽一声,今晚她似乎有点头昏脑胀,她府里美少年那么多,长期目睹驸马和瑞梓的美色,所以还不至于一见美男就会……大概是今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你等一等,我出去看看,否则一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到处找我。”
 
    他轻轻一笑。
 
    这样的笑声中,她倒有点像是落荒而逃。
 
    墨染一直跟着容琦,容琦遇见二少这件事,墨染从头到尾他也看了个大概,剩下的人也只不过是怀疑公主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回宫殿的。
 
    墨染看到容琦安然无恙,脸上也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容琦换下湿了的衣衫反转回来的时候,二少已经靠在了软塌上。
 
    他湿润地外衣脱下来放在一边,身体舒适地在软塌上伸展,本来一切都十分地寻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让容琦觉得有一些香艳。
 
    无论怎么回避,都回避不掉这样的感觉。
 
    容琦只得引开话题,“你把那乐师如何了?”
 
    他地视线落在她脸上,笑笑,“没怎么样。他明日就会正常地出现。”
 
    容琦想了想,“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敢……”
 
    他地目光幽深地闪一闪,“我知道。”wWw:xiaoshuotxt?net
 
    容琦道:“你不是自由自在的江湖中人吗?怎么也知道这些。”
 
    他微笑,“公主听没听说过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的身体修长,特别是看起来的随意依靠却有些优雅的味道,高贵地像是一个贵族。她早知道他并非一般的人,只是她始终摸不透他到底有多大地潜力。今日他忽然进宫的确吓了她一跳,这样的局势,就算驸马和安定将军此时此刻都不敢轻举妄动。
 
    二少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她这样问肯定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只是微微思量,“那你说说,现在的局势当如何?”
 
    他想也没想,“政权交替,必然会有一个结果。”
 
    容琦抬起头,直对他的眼眸,“那你说,会是个什么结果。”
 
    二少扎扎眼睛反问,“公主想要谁坐上金殿的龙椅。”
 
    仿佛是被说中了心事。容琦反而微微迟疑,“这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完夏国的江山摇摇欲坠,她其实不想看到血腥地争权,但是楚亦却不能神话般地变成一个贤明的君主。
 
    楚亦的失败是注定地,可如今驸马和安定将军谁能得到最后的权柄,绝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
 
    “公主想要驸马坐上龙椅。”他的目光在微微闪动,似乎将容琦的表情全都映照在其中。
 
    一丝一毫都不差。
 
    容琦还没说话,二少却好像已经从其中捕捉到了什么。
 
    他的眼中像是有一粒粒金沙,能灼灼其华。又能掩饰住他心底最深的秘密,“公主心中对这场涉及这场政权的几个人都安排了最好的结局,公主想要至亲从阴影中跳出来,离开政权却能得到最好地结果,想要驸马顺利地坐在龙椅上,而另一个,在公主心里大概是唯一一个必须死去的人。”
 
    容琦扬起眉毛,她的心竟然完全被他摸透了。在她心里从始至终,安定将军一直都是谋逆的奸臣。可奇怪的是驸马也同样有篡权的心思。她却不怎么怪罪驸马。
 
    “你就那么恨他?”
 
    大概是她正好想到此,“自古奸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一问一答正好印证了二少刚刚的话。
 
    容琦抬起头看向二少。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华丽的布满金沙的眼睛中,竟然似乎有一丝地黯然。
 
    他那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微微一笑。
 
    那笑容,容琦心里猛然有一丝发酸。
 
    容琦正要思量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二少已经又悠然开口,“如今皇上的目光似乎已经在驸马身上,若是正面冲突不论结果如何都势必会伤及他的羽翼,对他将来登基并不十分有利。你现在最关心的大概就是这个问题吧!”
 
    二少今晚的每一句话都让容琦心惊,他似乎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讳莫如深的江湖侠客。
 
    “你现在有没有想到好的方法来帮他?”
 
    容琦微微摇头,“还没有十分好的方法。”目前地情况,只有将楚亦地视线引到安定将军身上,这才能一举两得。
 
    二少眼睛落下来,低头去喝手里的茶,他安静地时候,眼角就似带着一泓温润的月光,“若我能帮你呢,你会不会答谢我?”
 
    容琦取茶杯的手,猛然一顿,“你说什么?”
 
    二少满眼笑意,“我说我帮你,”他顿了顿,“我只需要你稍稍考虑,将来有一天能不能嫁给我。”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瓜田李下
 
    若不是二少说的真切,容琦会以为是他随意调笑的话语,可是当她抬起头抿嘴笑的时候,却看到他那清澈的眼睛。
 
    那样的眼神看得她心里一阵慌乱。他不闪躲也不掩饰,让她找寻不到出路无处可逃,她想说一些诸如“你开玩笑吧!”这种话也就问不出口了。
 
    气氛像滚滚热浪奔腾着扑面而来,容琦第一次感觉到难以招架。
 
    楚亦费尽心思的试探她都不曾惊慌过,可如今却有一些胆怯。
 
    她原本以为,那份花前月下少女情怀早就被时光磨掉。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站在窗前,想起那种淡淡羞涩惊慌的感觉而失笑,人死一回,如同在红尘中沉浮数载,再次重生为人就像经历了磨难脱胎换骨,那些青涩早已随之远去了。
 
    谁知道今晚,却……
 
    “我帮你。”这句话说的这样简单。
 
    容琦和二少就这样坐着,彼此互相交换眼神,容琦长长的红衣下摆被二少的白色长衫压住了一角,容琦侧脸看过去,耳后热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瑾秀在外面徘徊良久,听不到内室有任何声音,服侍长公主的宫人应该有不少,可陆陆续续都被一个女官叫走,如今离这个宫殿较近的,只有墨染、瑾秀和那个女官。
 
    宫女们在稍远的距离来回穿梭,给整个内殿留下一个静寂的空间。瑾秀不时地看着内殿的灯光,终于按捺不住向前走去。
 
    “瑾秀姑娘不用着急。”
 
    声音刚到。接着就是拦过来地手臂。
 
    瑾秀不禁一愣。她是长公主地贴身丫头。在宫中行走。还从来没有内侍敢这样阻拦过她。
 
    特别是那女官地脸上还有几分傲气和不耐。她略微张扬地神色中没有宫中女官特有地拘谨和木讷。
 
    这个人瑾秀在宫中从来没见过。
 
    想到这里瑾秀皱起眉头。脸色一变。
 
    女官虽然口气强硬,可是她眼睛中也透出一股和瑾秀一样的焦虑。她嘴角噙着笑,心思显然并不在长公主身上,可是显然她担忧着另一个人。
 
    瑾秀打量她地同时,她也瞥了瑾秀一眼。
 
    看着瑾秀那焦急公主的模样,她不禁冷笑,公主的贴身丫头脸上竟然露出那种担忧的表情。现在她们身处皇宫内院,她的长公主安安稳稳坐在后宫当中,她是在看不出来长公主身边的人有什么好害怕地。
 
    无非是怕主子对长公主不利,她想起这个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真正该担心的应该是他们这些人,在这个时候入宫比平时不知困难多少,每呆上一会儿都要冒着巨大的危险。
 
    她有些气不过,不由地冲着瑾秀扯扯嘴唇,“我们都不急,你急什么。”她的宫袖被风鼓起。
 
    瑾秀从那深深的袖口当中。似乎看到类似袖箭的东西绑在她的小臂之上。
 
    竟然有人敢携带这样的东西入宫。
 
    瑾秀正要转眼去看殿外的墨染,只听得内殿一声唤,“外面是谁?”
 
    一听到容琦地声音。瑾秀立即道:“公主,是奴婢。”
 
    内殿马上传来容琦十分轻松的声音,“瑾秀,我没事,你在外面等着吧!”内殿寂静,将外面的声音听地一清二楚,容琦只是没有料到,二少竟然还带了人入宫。
 
    “外面还有你多少人?”
 
    二少清浅一笑,“我几个心腹。我今晚实在不方便。自己进宫有些不容易……你自己进宫又是这个时候,我总是有些不放心。”
 
    她早就怀疑他的身份,而今他这话一出虽然没有直接向她说明,但也似乎是想表露什么给她看,一点一点地向她渗透,将遮挡在他面前的屏障慢慢地挪开。
 
    只不过他用的方法,他做的每一件事在这世上大概都是独一无二的了。
 
    他伸手将她面前的茶杯倒满,清淡的茶香若有若无地飘进她的鼻间。屋子里静下来隐约还能听到淅淅沥沥地雨声,晕黄的灯光之下忽然增添了几分的温馨。
 
    “我没想到你对宫里的局势这么了解。”
 
    容琦想了良久。微微一笑,“今晚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她故意看着茶杯上的花纹,不去看二少的眼睛,她觉得今晚他的眼睛实在和往常不一样,他的目光几乎能感染人的心情。
 
    他轻叹一口气。“你不相信我!”
 
    容琦停顿了一瞬,“到现在我对你还几乎没有任何地了解,而你好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说完她抬起头,“我想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的目光似乎从来没从她眼前挪开过。他的笑容缓缓闪烁。慢慢变得沉静,“其实我本意是想来跟你过一个花兰节。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二少的声音中虽然带着笑意,却有些淡淡的青涩和不自信,和他往常的样子大不相同。
 
    容琦想着他在雨中弹琴的模样,不禁有些后悔。
 
    毕竟还从没有人为了她如此大费周章,就算她对二少有什么怀疑,也不该是在今天,“你的琴声十分好听,是我听过最好的。”
 
    二少笑笑,并不说话。
 
    容琦抬起头来询问,二少这才抿起嘴唇,“这是我地几个绝技之一,我刚刚在想,我还有其他几样拿手绝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看。”
 
    这话说地有几分的暧昧,和那飘荡在宫殿当中地红缎似的。
 
    “我那时全靠这几样手艺才活下来。”
 
    容琦不禁反问,“那时?”
 
    二少眨眨眼睛,“人总有落魄的时候。”
 
    容琦道:“你用那几样手艺换饭吃?”
 
    二少道:“换饭换药都靠它。”
 
    容琦和他对视良久,“这简直不可能。”
 
    二少微微一笑,“我也从来没想过会如此,所以人不能太得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容琦想到往事的种种,大概没有人比她对这话更有体会了,只是她不明白,无所不能的二少,怎么也会有这样的感叹,“当时是什么样子?”
 
    二少想了想,那些往事仿佛都回到了他的眼睛里,“当时我受了伤掉到谷底,一动也不能动,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总算还没死,挣扎着爬起来走到一个偏僻的村子,刚想向人要口水喝,谁知道却把村里的小姑娘都吓坏了。”他稍微舒展眉毛,虽然话语没有那么惨烈,但是可想而知。
 
    二少的容貌是容琦见过最好的,如果这样一张脸能将人吓住,那不知道当时这样一张脸已经成什么样了。在他的微笑中,她已经不想去追问那些痛苦的细枝末节。
 
    “后来我发现自己武功全失,所以只能在那偏僻的小村庄里养伤生活。”说完他眨眨眼睛,“我生存的一大手段,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容琦点点头。
 
    二少道:“那要劳烦你帮我磨墨。”
 
    容琦捏起精巧的墨条渐渐磨出浓郁的墨汁来。
 
    二少提起毛笔,微微挑眉,“公主这身衣装虽好,但是缺少了些东西,我帮你补上如何?”他的嘴唇饱满而红润,抿嘴一笑十分的迷人。
 
    “补在哪里?”WWW、xiaoshuotxt.net
 
    他似是在沉思,“外面不好,不如在里面的衬裙上。”
 
    容琦忍不住微微一笑,“你要在我的裙子上写字?”
 
    他做严肃状,“不是,是画符咒。”
 
    “符咒?”
 
    他点点头,“是保平安幸福的符咒,十分灵验,你要不要试试。”
 
    容琦道:“你以前就靠这个谋生?”
 
    二少摇摇头,“这是我之前和一位德高望重的人那里学来的,后来曾想在我姐姐的袍子上试试,结果被抓了个现行,再后来被告诫说这种符咒一辈子只能画一次,多画就不起效了。不过这个要画在衬裙上才生效,我之前不过是靠在纸上描画谋生。”
 
    容琦微微一笑,“那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符咒。”
 
    容琦将外面的裙子拉起,露出里面洁白的衬裙,不知道是不是被那红艳的裙子灼伤了手指,她感觉到手心一阵燥热。
 
    他的嘴唇略弯仔细地调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薄袖浮动,整个人就像画中清雅的笔墨,容琦一时失神,等她再低头看向那衬裙的时候,那洁白的裙上已经多了几朵,婆娑多姿,潇洒动人的兰花。
 
    “这就是你的能保平安的符咒?”
 
    二少眼神闪烁,“不光能保平安,你想做什么都一定会实现。”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礼尚往来
 
    容琦低头看那裙子上的水墨,似乎这件裙子真被施了咒语般,让她多了一层的保护。
 
    这也真正奇怪,明明还是那件衣裙,却又仿佛不再是了。
 
    “宫里的情况瞬息万变,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小心。”
 
    二少临走前淡淡的笑容,就像划过她脸庞的手指,轻柔地让她有些发痒,“听说雨后的兰花格外的漂亮,你见过没有?”
 
    说起来,还真的没有,虽然二度为人可从来没有过那份闲暇,容琦抬起眼睛,微微摇头,那瞬怔忡的模样落在他眼里,让他那清澈的眼眸轻轻一皱顿时不自觉地弯起了嘴唇。
 
    他将那件外衣重新穿在身上,长发从肩膀上落下,转身走出宫殿,他踱步时的那份优雅,如同他花的那朵高贵飘逸的兰花。
 
    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之际,容琦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魔,居然舔舔嘴唇,“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微微侧过脸,细长的眼睛眯起,却挡不住灼灼的光华,“但愿你都会喜欢。”
 
    二少从内殿出来,那女官立即迎上上去,瑾秀微微欠身像二少行了礼,那女官此时此刻的脸色才稍稍好一点。
 
    二少离开长生殿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停顿下来,那女官立即迎上去。
 
    “宫里的事交给你。”他转过头来看她,目光闪烁。
 
    女官立即想起刚刚和瑾秀争执几句地事来。张口欲要解释。想了想终于闭嘴。“我不会再莽撞了。”主子地一个眼神。就让她心中紧缩。一阵惶恐。
 
    其实主子什么都知道。她今夜地所作所为根本瞒不过他。她刚刚因为宫里局势紧张。并且总觉得主子为那人做地这些事有些不值得。否则她也不会在那时候……脱口而出那样地话。
 
    出宫地路都已经被清理好了。
 
    二少走地并不快。虽然夜色已浓。但是他对宫内地环境却格外地熟悉。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随意进出。
 
    “你跟着我有几年了。”
 
    那女官道:“是。属下……已经三年了。”
 
    二少笑一声,“我从来没问过你为什么跟着我。不光是你。就算其他人我也没问过。”
 
    女官轻声道:“是,是属下自己愿意跟着主子地,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其他人也一样。”
 
    二少停下来,看着深宫内院中一棵参天古树,“所以我也没说明我到底要做什么。”
 
    那女官几乎立即跪下,“主子不需要说什么。属下最近胡乱揣摩主子的意思,是属下逾越了。”
 
    二少微微一笑,“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希望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要有任何的损伤。我所保护的不能有任何地闪失。”
 
    女官道:“属下明白。”
 
    瑾秀站在殿外一直看着二少和那女官渐行渐远,然后才转身来到内殿。
 
    瑾秀轻轻地走进去,公主正坐在软塌上。大红色的袍子衬得她的脸色格外的娇媚,脸颊边带着一抹的绯红,似乎一直连绵到鬓边,她一只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手指微蜷,那粉红的指甲就似娇嫩的花蕊。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容琦抬起头来,她的眼眸中仿佛有一层的雾色,看到来人是瑾秀。她微微展颜,仿佛兴致勃勃,“瑾秀你也来尝尝这壶茶。”这壶茶水似乎和往常不一样,格外地清香,入口之后回味无穷。
 
    瑾秀迟疑了一下。
 
    容琦轻轻一笑,淡淡的笑容不容拒绝。
 
    瑾秀只得放下主仆有别的执念,伸手另去取一只杯子。
 
    清茶入喉果然带着甘甜地清香,“公主,这茶确实好喝。”只是同为饮茶的人。却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容琦面庞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就像醉了一般。
 
    “墨染跟出去了吗?”
 
    瑾秀没料到容琦会突然发问,她顿了顿,急忙道:“出去了。”
 
    墨染果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墨染那里有我交给他的令牌,如果二少出宫的时候被阻拦,用那令牌就能帮他解围,其实我倒希望……”
 
    瑾秀讶异地睁大眼睛,“难道公主希望他会被侍卫阻拦?”
 
    容琦低眉片刻又抬起眼睛。“如果是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如果是这样,至少她就不会觉得二少那么神秘。那么深不可测,让她想相信却又害怕相信。
 
    容琦的思绪刚刚拉远,就有宫女小心地走进来,恭敬地向她行礼之后,“公主,安定将军从宫外送东西给公主。”
 
    容琦不禁抿起嘴唇,那人竟然会在此时此刻送东西给她,他竟然就这么信心十足,一点都不怕惹火上身?
 
    跪在她脚下的宫女偶尔小心翼翼抬起眼看她,似乎在有意观察她地表情。
 
    “拿进来吧!”wwW、xiaoshuotxt.net
 
    那宫女立即应承,站起身来退出去,之后恭恭敬敬地捧上一个托盘。
 
    长公主和安定将军的关系,楚亦是再清楚不过。
 
    这么重要的花兰节,如果安定将军不有所表示,那反而是有些欲盖弥彰,安定将军那只狡猾的狐狸,想必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遣人入宫送她礼物。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一切仿佛都光明正大,让人抓不住把柄。
 
    容琦微微一笑,她和他你来我往的几次交锋,她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狐狸尾巴却捉不住,而这一次,她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从她手边溜走。
 
    瑾秀从那宫女手中接过托盘,呈到容琦眼前。
 
    那红红的绸缎上,放着一块月白色地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的是一株株兰花,大概是因为外面还下着细雨,那玉佩之上闪动着晶莹的雨滴,加之那块玉的边缘似有淡淡的蓝色,那株株兰花便仿佛在雨中开放。
 
    刚刚二少还和她谈及雨中的兰花,却没想这么快就让她见识到了。
 
    她要谢谢安定将军,帮她弥补了一样缺憾。
 
    既然安定将军这礼物送的及时,他也就要承担及时雨的责任。
 
    容琦一边打量这块玉佩,一边看那跪在一旁的宫女,那宫女似乎生怕漏掉容琦每一个表情。
 
    一个小小地宫女自然不可能对长公主有这么大地好奇
 
    此时此刻在宫里这么关心她的人,除了楚亦大概找不出第二个。更何况今晚这种情况,宫内宫外送出送进地东西,只要不是秘密进行故意避开楚亦,大概都要经过楚亦的法眼。
 
    就算是这块玉佩是刚刚送进宫中,一定也经过了楚亦过目。
 
    既然楚亦想要抓住她背后的人,那么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站在一旁不去理睬。
 
    若是平时她大概要让人将这玉佩退回将军府。
 
    可今日这花兰节,既是情人相送,她又怎么能不随身佩戴。
 
    容琦将那玉佩拿起来,视若珍宝般小心地挂在腰间。
 
    那宫女果然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她的动作,半晌才重新低下头。
 
    收到了礼物容琦自然是非常高兴,她的那份笑意的确是发自内心,晋王谋反案她已经脱不了关系,安定将军想要独自立于三界之外,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安定将军送她礼物,她也给他一个大大的回礼。
 
    瑾秀将空托盘还给那宫女,宫女小心翼翼地退出内殿,转过身来她刚刚想呼一口气,她的手立即被人抓住。
 
    惊吓之下,她差点喊出声来,转脸一看原来是长公主的贴身丫鬟瑾秀。
 
    瑾秀轻轻一送,一锭银子已经塞入她的手心,“这是长公主殿下赏给你的。”
 
    那宫女一愣,连忙躬身,“这……奴婢不敢……”
 
    瑾秀笑道:“难得殿下高兴,这是你的福气。”
 
    那块玉佩入手冰凉,是难得的好玉,容琦摩挲了一会儿,“她收下了瑾秀点点头。
 
    容琦道:“她不敢收,她要拿着去见一个人。”用不了多久楚亦就会知道,长公主楚容琦一直在等的人是安定将军。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过了子时。”
 
    容琦站起身来走向殿外。
 
    这场雨竟然就像是为花兰节下的,过了子时竟然就停了下来,夜色之下,容琦将手伸了出去,这场花兰节和她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瑾秀你可认得在金殿上告密的那人?”
 
    瑾秀道:“奴婢认得。”
 
    “不管他在宫内还是宫外,将他找到这里来,就说本宫要见他,”容琦转过头来,“记住,是秘密召见。”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击掌为谋
 
    那告密的赞画叫许从之,是有人敬献给公主的,此人的确有点小小的才华,打扮起来也带着几分的脱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受长公主的喜爱,从他入府到现在从来没有被长公主召见过。
 
    长公主的爱好其实挺特别,越是心甘情愿贴服于她的男人,她越是不爱理会,她喜欢的都是诸如驸马、将军、瑞梓这种不屑于她的男人。
 
    容琦坐下来,喝了两杯茶之后,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墨染,”看着那只脸黑黑的小羊,“墨染,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墨染眉头紧锁,半晌才道,“公主做的必然是已经想好的事。”
 
    是啊,本来是她已经想好的事情。楚亦已经不能掌握整个国家,他不能让国家的政权稳定,他的心性让整个朝廷都处于一种黑暗的气氛当中。容琦虽然没有长远的眼光和伟大的情操,但是她却能比楚亦更清楚地看到结果。
 
    她只是想要这个结果更好一些。
 
    将来能掌控政权的人只有驸马和安定将军,在他们之间的选择中,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驸马,这一切都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心里会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临奕相信她,那么今晚的事,她便有把握扳回一局。
 
    容琦刚刚在软榻上休息一会儿,那被她派出去送面具的女官已经回到宫中。
 
    那面具她已经送到了驸马府,然后如她走时候所说,她带回了一样东西。
 
    一样临奕的东西。
 
    那是一块莹剔透地碧玉。玉身上一面刻着几个字:江山若锦。帝后同曲。
 
    容琦看到这几个字心像是被水烫了一下。猛然蜷缩起来。这短短地一句话。似乎对于每个接受它地人来说都是一种寓意。
 
    “主子说。这块玉佩他戴在身上很多年了。如今送给公主。”那女官话音平稳。没有特别地音调起伏。说道主子地时候。倒是十分地恭敬。由此看出。这女官说地应该都是真地。
 
    临奕将佩戴了多年地东西送给她。这东西还不是寻常之物。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地字。这句话。已经在明确地告诉她。就算临奕不是东临家人。他也必然和前朝有着分不开地关系。
 
    容琦又将那玉牌翻过来。玉牌地背面隐隐约约是两人纵马地图像。在灯下似有似无。更加让人神往。
 
    做这东西地人显然是花费了极大地心思。尤其是看到那两匹驰骋地骏马。让人心中自然而然有一种奔腾地快感。
 
    容琦从不相信临奕有一天会将心理的秘密说出来。如同他掌控整个局势的从容一样,就算他表现的再随意,也绝不会轻易卸下心防。
 
    可如今……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的身份,”容琦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将那玉佩握在手心里,“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女官抬起的脸上有一丝地讶异,她实在没想到长公主容琦会现在就提出要求,她本来之前对长公主就谈不上好感,毕竟她长期在宫廷中,宫里关于长公主的传言比之外面更甚,要不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传言未必真实。”她也不可能用这样平静的心情面对长公主。她相信主子地决定,于是在心中淡化了对这位公主的排斥。
 
    谁知道,主子刚刚交给她一样东西,她便吩咐起来,宛然是第二个主子。
 
    女官的表情只在脸上停顿了一瞬,容琦就已经读懂她的意思。大概任何人处于她的位置,第一直觉都会冷笑一声,说出一些质问下属的话。
 
    做为完夏国的长公主,她有这个特权。更何况临奕也将他的权利交给她手上。
 
    容琦看着那女官,微微一笑。
 
    临奕能让这女官传递消息,必然是十分信任器重她,既然这样,容琦将那块玉佩慢慢提起,“驸马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本宫相信你一定会将这件事做地很圆满。宫里的情况瞬息万变,本宫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
 
    那女官的脸色顿时一变,她没想到长公主是让她做这样的事。她还以为恃宠而骄的长公主。她首先想到的是满足自己。仔细思量长公主刚刚的话中所透露意思,难道长公主是想要帮主子?
 
    “本宫告诉你。你要怎么做。”
 
    女官抬起头看着容琦的眼睛,她似乎从长公主地眼眸中看到了一种和主子相似的目光。
 
    聪明的女人都能学会躲在男人的身后,容琦微微一笑,她没有那么聪明,她只有坦然面对的勇气和信心。
 
    女官小步退出去,长公主的话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她万万没想到长公主会安排这样一件事给她做。
 
    她想要出宫向主子汇报已然是来不及了,更何况长公主府如今被围的严严实实,若没有十足的理由,她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府门一步。
 
    她拿不定主意,只是信步走进了宫内的秘所。
 
    她一开门猛然发觉室内异常地安静,在跳动地灯光下,正有一个人负手站在屋中。
 
    容琦又提起茶杯,“瑾秀,再沏上一壶茶。”万事俱备,她需要的只是等待。wW w.Xia oshuotxT.Net
 
    她和临奕之间地信任是否已经达到了可以并肩站在一起的程度。
 
    从成婚到现在,她所期待的信任似乎真的小心翼翼一步步向她走来了。
 
    容琦不由地想起那晚醉酒之时,临奕拿走她的酒壶将她抱在怀里那一幕。如果那时候她借着酒意将一切都说明白,扯出他的身世,那是否他们就早已经……
 
    那面墙,她本来已经暗暗知晓,就连文静初都已经看出来她的心思,来点拨她,可是不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先将这面墙拆除。
 
    “公主,小心。”
 
    若不是瑾秀忽然呼喊一声,容琦竟然没有发现,她的手掌已经倾斜,杯里的茶水顺着她的手流下来,容琦慌忙将茶杯放下,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失神。
 
    第一次是因为二少的琴声,这一次却是因为这无来由的思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少和驸马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两股让她难以选择的线绳。
 
    “公主,许从之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容琦点点头,“除了你了墨染,让其他宫人暂时退下。将许公子请进来吧!”
 
    许从之等在殿外,他的手指在袖子里紧紧攥在一起,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长公主会在这时候秘密召见他,他进公主府时间不短,从来不得长公主的青睐,偏偏是在他金殿告密之后……这显然和驸马有分不开的关系。
 
    因为琢磨不透,许从之感觉到脊背冰凉,有阵阵的寒意透过衣衫传入他的骨肉。
 
    “许公子,公主请你进去。”
 
    许从之提起衣衫走入宫殿,他左顾右看宫殿里点着宫灯,但是宫人全都不见了踪迹,周围有着骇人的静寂,虽然如此,还不像他之前想的那般剑拔弩张。
 
    他跟着长公主的贴身侍女走进内殿,当他正四处打量这华丽的宫殿时,猛然发现那巨大的屏风后映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许从之腿脚一软顿时跪倒在地,“许从之参见长公主殿下。”
 
    他话刚刚说完,只听到轻轻一笑,一个清脆而婉转的声音道:“许公子请起,本宫今晚召你入宫,是想提点你一句,驸马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你接近他要极为小心。”
 
    长公主的话到这里,许从之不禁一愣,他曾想若是公主提起驸马的事,一定是要收买他或者掩住他的口舌,却没想……
 
    “本宫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但只许成功决不许失败,事成之后,你不但会在圣上那里领的高官厚禄,”容琦顿了顿,她的手慢慢放在身边那人的膝盖上,“本宫和安定将军也会重重答谢你。你明白吗?”
 
    许从之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睁大眼睛张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现在才明白,这屏风后坐着的不是别人,那是长公主和安定将军。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将计就计
 
    许从之想到这里,顿时丢了三魂六魄,比之在金殿上更加的心慌。
 
    金殿上圣上早有安排,他只要照本宣科就可以,可是现在……许从之不由地抓紧了下袍,手边一凉一块玉佩撞进了他的手心,那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开屏的孔雀,看到这只孔雀,他顿时又提起了些胆色。
 
    孔雀佩只有三品的官员才可以佩戴,圣上虽然现在还没有许诺他什么,但是光凭这只孔雀佩他就知道,这件事他做成之后,将会得到怎样的赏赐。
 
    长公主会在这时候召见他,也圣上的意料之内,他进宫之前也遣了贴身小厮去向圣上的暗卫汇报,想必圣上现在已经全都知晓了,就算长公主对他动手,圣上也应该不会放手不管,许从之深吸一口气,这才哆哆嗦嗦地道:“许从之明白,定为公主,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许从之这话说完,立即匍匐在地,可半天都听不到有人说话,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那屏风,却忽然发现屏风后已经没有了人影。他吓得顿时堆倒在地,手一抖,掌心那块孔雀佩几乎也掉了出来。
 
    长公主和安定将军离开,他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声音。都说安定将军武功了得,他实在没想到,安定将军的武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安定将军出现在这里也让人匪夷所思,他明明听圣上说今晚不准任何人私自入宫,那么难道是圣上召见安定将军?若是圣上召见,长公主怎么会说出那么有深意的话。
 
    “许公子……”
 
    瑾秀的声音让许从之猛然抬了头,许从之的眼神飘忽不定,他先是吓了一跳,看到是瑾秀,长呼了口气。
 
    “许公子,请……”
 
    许从之站起身来,临走之前还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屏风后。
 
    瑾秀送到殿外止住脚步。立即又有两个宫女提起灯笼来领路。许从之向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着瑾秀轻轻一揖。
 
    瑾秀惊讶地让开一步。“许公子这是做什么?”
 
    许从之沉默了一瞬。“劳烦姑娘赐教。我刚刚眼拙没有看出来。那屏风后可是安定将
 
    瑾秀地脸色顿时一变。慌忙看向四周。“长生殿里只有长公主没有任何人。你出去说话可要小心。”
 
    瑾秀言下之意。许从之已经再明白不过。他嘴角不由地轻轻弯起一个微笑。他不惜出卖色相来到长公主府。原想只要得到公主地宠爱就可以飞黄腾达。谁知道长公主却不懂得惜才爱才。沉寂了几年之后。总算是老天待他不薄。竟然让他撞破这么大地阴谋。圣上原本怀疑驸马。一定没想到安定将军才是……
 
    许从之拂拂衣袖。转身之间终于找到了久违地潇洒。
 
    长公主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女人,她的美色充其量成为男人手中地玩偶,说不定有一天长公主会拜倒在他的脚下。
 
    听到许从之离开的脚步声,知道他不可能去而复返,容琦这才从幕帘后走出来。
 
    像许从之这样的小人,不过会耍点小心机,他不等去查实所有的事,就会像楚亦密告。并且他一定会言之凿凿,安定将军就在长公主的长生殿内。
 
    那么下一场戏也就将要开始了。
 
    容琦看看身上厚重地礼服,这下终于能将它脱下来了。这衣服做的十分华丽,穿到身上觉得厚重,似乎压得肩膀都酸疼,容琦将腰带抽出,刚将大袍的衣领从肩上拉下来,便觉得肩膀一轻,沉甸甸的衣服落入手中。她差点就没握住。瑾秀出去还没有回来,容琦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黑影,“墨染过来帮帮忙。”
 
    话说出口那黑影动也没动一下。
 
    “墨染。”容琦又叫了一声,旁边的墨染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伸手接过那件厚重的长袍。
 
    礼服离了身,容琦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笑着抬眼,却发现她眼前那人低着头,板着脸。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墨染。”容琦又叫了一声。这只黑脸小羊才不情愿地抬起头,那张黑脸上似是布满了红晕。眼神带着几分的别扭。
 
    她不过是让他扮演了一回安定将军,为了表示亲近将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她放手地时候墨染虽然稍有挣扎,却也只是极为轻微,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像墨染一个闯荡江湖的大侠,总不会这点开放的精神都没有吧!就算是换作瑞梓也会默许地,何况她又不是没事乱占便宜。
 
    现在看墨染的表情,和之前的动作联系起来,他那大腿肌肉的抖动,就该算是困兽之“挣”了。
 
    这么一个清纯又烂好人的大侠,真的要走进江湖,不知道最终会成什么样,“墨染,”容琦笑笑,“万一将来我这个长公主没有了,你也别想着再却闯荡江湖,最好回到你的门派,做个一派之掌,将来挑选个温柔贤惠的女弟子……”
 
    容琦这话本来是发自内心,说的也格外地亲近,她本以为她转了话题墨染的脸色会稍稍好一些,谁知道她刚刚说到这里,却看到墨染的脸色顿时变了,目光中竟然带着种歉意,欲言又止,心事重重。
 
    这种表情,容琦只有在好朋友做了伤害她的事时,才看到过一次。看着墨染的表情,她心里油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算是墨染心中真有什么事,显然他现在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脸上尖锐的矛盾,容琦还是第一次看到。容琦从来没有怀疑过墨染,但是这一刻,她却有浓浓的不安。
 
    还好瑾秀恰好这时候走进来。容琦略微咳嗽一声,所有的事将来都会有水落石出地一天,她现在只需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墨染的善良是她亲眼看到的,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能依赖于猜测。
 
    容琦沉吟了一会儿,笑着看瑾秀,“许从之他向你问了?”
 
    瑾秀点点头,笑意顿显,“和公主猜的一样。”
 
    容琦看着外面渐渐明亮的天空,“将无关的人都遣下去,我不想一会儿累及无辜。”
 
    瑾秀低声应承,容琦看着她慢慢退出去,然后转身走向内室的大床,谁知道只是这么一转身,眼前忽然之间飘忽起来,头昏眼花,腿脚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长公主容琦从小养尊处优,身体一直很好,从未出现过什么问题,容琦穿越以来,这样昏厥的感觉是第一次。稍稍定神,容琦微微一笑,她最近是费尽了心思,到了伤人伤己地地步。
 
    脱掉外面地衣衫放在屏风之上,容琦躺在床上,将并排的两个枕头全都躺了一下,弄皱了床单,然后睡在了床内地位置,她本想闭闭眼安神,谁知道脑子里的事像过电影一般,不一会儿这些片段就变成了梦魇。
 
    她皱起眉头,那梦竟然如此的漫长,她像走在一条冰冷黑暗的小路上,她几乎觉得要冻僵了,不知道哪里伸出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回头一看,竟然是临奕,看到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容琦几乎立即想起他们现在的处境,她焦急地看向周围,喊出声,“你疯了……”
 
    话一出口,容琦猛然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依旧,原来是场梦。
 
    惊梦之后,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身体仿佛比之刚才更加的虚弱,容琦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向外望去,几乎是立即,一个人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的视线。
 
    是那个临奕安插在宫中的女官。
 
    女官显然是有意等待在那里,见到容琦顿时规矩地行了礼,点点头。意思是容琦交代的事情,她已经办妥了。
 
    等容微微一笑,那女官有意地将容琦的目光引到另一边的树下。
 
    朝阳中,一个人穿着白衫,正静静地看向她。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一十七章 物是人非
 
    容琦大概永远都忘不了她和临奕的这一次见面,他虽然离她尚有距离,可是这一瞥猛然之间让她提起的心安复下来。
 
    容琦的手轻轻放在窗棂之上。
 
    他不是像往常一样,带着礼节性的微笑。在那的淡淡的金黄色光辉之下,她第一次从他眼睛中看到了亲近和温暖的情感,就像阳光照射在她身上一样,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弯起嘴唇。
 
    现在这个时候,临奕的确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身边,但是仅仅这样的对看,容琦那疲惫的心情像是有了依靠。
 
    临奕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容琦已经理解他的意思。
 
    这一次他们真的站在了一起。w w w/xiao shu Otx t.Net
   她虽然带着种种愧疚,挣扎的情绪,但是这条路她必须走下去。
 
    看着临奕离开,容琦又站了一会儿,瑾秀从殿外走进来,“公主不再休息一会儿?早朝时间马上到了,我看圣上他不会……”
 
    “会的。”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楚亦在宫中布置,临奕和安定将军也都没闲着,宫内宫外的人手撤换,他们之间真正的较量已经开始,她亲手将安定将军也推了出去,所以谁也不用再遮遮掩掩。
 
    他们在暗中各自行事,而她是唯一能站在楚亦身边的人,楚亦依赖她,只有她可以从楚亦那双阴郁的眼睛中看到他内心最隐秘的东西。她能看到和别人看到一样的狠绝,可是有时候那深刻的温暖也流进她的内心,那份孤独,那份无助,大多时间被疯狂所遮盖,面对她的时候却又不经意间表露出来。
 
    她听楚亦叫她,皇妹。这声称呼也是如此的亲切。
 
    她可以无拘无束地展露她地地位和冷静。但是困扰在她心上地那些情感地纠葛。她却不能对任何人倾诉。
 
    她现在虽然和临奕站在一起。可是不知道将来地结果是否能完全符合彼此地心意。临奕毕竟和东临家有着亲不可分地关系。而她和楚亦是楚家地血液。这是任何人都回避不了地。
 
    有些事她并不想假手他人。和她支持临奕登上皇位一样。她要保住楚亦地性命。若两者皆圆满。那就是她最大地胜利。
 
    容琦走回内室。从衣物中拿出她随身携带地竹筒交给瑾秀。“过一会儿找一个僻静地。将这里面地东西放出去。”
 
    瑾秀点点头。
 
    “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容琦看向殿门外,她不想避开墨染,但是有些事她觉得也许墨染也不想要知道,知道太多有时候反而更难以抉择。
 
    她最近已经说了无数的谎言,说这些谎言的时候。她曾叹息,情愿什么都不知道,也比说出那些半假半真的话要好得多。
 
    墨染在她面前的挣扎神色。让她起了疑心,如果墨染真的是谁处心积虑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睛,那么少让墨染知道一些事,对墨染来说算得上是减轻了内心地负担。
 
    内殿里的宫人已经尽数退了出去,雍容的宫殿中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容琦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
 
    琉璃做地帘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仿若能迷乱人的眼睛。
 
    楚亦站立在那帘子之外。那身影似乎比之昨夜更加的羸弱,脸色白的如同一朵将要凋零的花朵,纤瘦如削的面颊蒙上了一股少年不该有的沧桑。
 
    楚亦一直望着容琦,仿佛想要勘透容琦心底的秘密,两个人只是相隔几步,却似千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个皇妹变得让他难以捉摸,举手投足都在他意料之外,之前她不过是经常做出些惊世骇俗地事来,府上养着无数美少年。大殿之上和他讨要奇珍异宝,甚至将一个死囚点为驸马。
 
    他全都依着她,只要看着她脸上洋溢着微笑,就如同他自己在笑一般,他的心里无比的快乐,因为她就是他的唯一,他们血脉相连,甚至于命运相连,她是唯一能了解他心中痛苦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曾和他分享过童年快乐的人。他所有的感情只有一处寄托。
 
    可是现在容琦似乎变了,她变得不再骄奢跋扈。她眼底那片阴郁像雾一样飘散,可是并没有因为这个改变让他有失落的感觉,他反而深深地喜欢上了她眼睛里的那片阳光。她不再向他要求更多,他开始感觉到不安,他渴求着这片阳光,却发觉他地渴望离他越来越远,他开始继续建造他的宫殿,将它布置的犹如新房一般,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渴求一个人,他变得无所适从,他之前不过是厌恶黑暗,如今是深深地惧怕,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觉得冷如冰窖。
 
    那一身皇后的礼服本来是为赵瑜所做,不知道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在花兰节之夜穿在了她身上。
 
    留她在宫中本是以她为饵抓住她身后之人,却没想到……。
 
    许从之不过是个奴才,他原本不相信许从之说的话,可是现在他看到衣衫不整的容琦,再看看那张凌乱的大床,眼前的一切已经不由他不信。
 
    容琦的眼睛还像平常一样清澈中透着一股地肆意和坚韧,这双细长地凤眼似乎和他一点都不相像了,“皇兄。”唯有这声音和他记忆中的一样,美妙中带着丝香甜。
 
    楚亦向前走去,撩开了那琉璃地帘子。
 
    内殿那张大床之上,清清楚楚印着两个压陷过后的痕迹。显然是两个人躺过的,凌乱的被褥间仿佛还有余温。
 
    楚亦停下脚步,坐下来,他的眼睛低垂着,让容琦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和容琦猜测的不同,楚亦竟然没有出口质问,楚亦只是静静地坐一会儿,布满血丝的丹凤眼眯起来,“皇妹还记不记得朕小时候曾有个愿望。”他停顿了一瞬,“那就是带着皇妹找一个世外桃源,无忧无虑地生活。那时候楚辞还在我们谁也脱离不了他的掌控,如今朕虽然已经坐拥天下,可这个愿望依然达不成。”
 
    容琦恍然觉得,此刻的楚亦不过是个绝望而孤独的少年。他仿佛在和一切做决裂,那身尊贵的龙袍如同一个牢笼,牢牢地将他锁在里面。
 
    容琦忽然觉得心底有种悲哀的疼痛,“如果皇兄现在还想如此,可以抛开一切去找个山清水秀地地方,皇兄还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楚亦眼底的阴郁稍稍飘散,紧接着却变得更加阴沉起来,他看向容琦。目光深红似血,“皇妹是想要朕放弃皇位?”
 
    容琦微微一笑,也许她这是在玩火**。她从来未想过会在楚亦面前直接说出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当面对楚亦的目光,她之前那些早就想好用来应对楚亦地话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虽然得到了至高无上的皇位,但是你并不快乐,我只是希望你能做回原来的自己,不要再被这些束缚。”
 
    楚亦微微一笑,笑容恍惚,“我早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楚辞活着的时候。我想过要带你逃跑,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楚辞死那天我也想过要带你远走高飞,但是我错过了那个机会。”
 
    楚亦抬眸看向远处,“楚辞临死之前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我身边的人会背离我,最终我会一无所有。”
 
    “楚辞早已经亲手将我们分开,我们早晚会有相背离的这一天。”楚亦道:“在皇妹心底楚辞大概没有朕说的那么可怕,那是因为楚辞没有强迫你做过太多你不想做的事。皇妹是否还记得我们十岁生辰。楚辞为我们精细地准备了庆生宴,当时和我皇妹都沉浸在眼前的快乐当中,楚辞让母亲带着你去放白鸽,你和母亲走之后,他也送给我一个贵重地庆生贺礼,他让我拿起酒壶给前来祝贺的前朝旧臣满酒,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礼仪,却没想到,那些人喝了酒之后。一个个全都死在了我面前……楚辞让我倒地那一杯杯。竟然是毒酒。从此之后,我的手上就沾满了鲜血。那些人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每夜都能在那种目光下惊醒。”
 
    容琦的眼睛猛然间睁大,她万万没想到楚辞竟然会对自己的子女做出那样的事。
 
    “当时东临家的一位公主曾亲眼目睹这一幕,在我倒酒之前,她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我,我当时并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和东临家已经有不共戴天之仇,楚辞告诉我,等他死后,我继承皇位,到时候东临家会有人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杀了我。
 
    “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恐惧之中,我不停地怀疑,然后杀人,已经停不下脚步,我已经不可能忘记这一切再重新做回我自己。我和东临家地战争只有生死,没有其他。”
 
    容琦这才知道,为什么楚亦会一直想要杀死所有和东临家有关系的人,她终于知晓这其中的原委。
 
    这过去和将来就像是一场无可奈何的游戏,楚亦在其中不停地奔跑,直到精疲力竭的死去。这是一场残忍的游戏,它完全磨灭了一个少年的人生。
 
    这一切本都不是他的错,可是谁人能理解。
 
    楚辞站起身,背对着容琦,“朕来的时候,有人想刻意阻拦朕,想来是因为他们地主子在公主这里。朕实在没想到朕信任的人竟然会背叛朕,朕今日倒是要看看他存的是什么心思。”他伸手从屏风上拿起容琦的外袍,“皇妹不如跟朕一起上朝去看了究竟。”
 
    “看看谁会忍不住先动手。”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休夫再嫁
 
    楚亦的手指异常的冰凉,他的内心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影子挛缩着被他隐藏起来,以前他身体里的小人儿敢向容琦颤颤巍巍伸出手,如今他却知道了这世间没有人能和他拉着手,他再也不可能和别人牵手站在一起了。
 
    他只能握着他身侧的天子剑。
 
    他无路可退,他也不愿意再退一步,因为他再也没有人和他共同进退。
 
    楚亦踱步走出去,瑾秀连忙走进来帮容琦换衣服,容琦站起身来刚伸出一只胳膊过去,顿时感觉到小腹一阵刺痛,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脸色一变,手顿时抚上腹部,腰背一弯差点就喊出声来。
 
    看到容琦的异常,瑾秀连忙焦急地询问,“公主,你……”
 
    容琦急忙摆摆手,刚刚只是突发状况,才让她一时之间难以适应,现在那痛楚似乎也轻了一些,随之而来的是那种沉重下坠的闷痛。
 
    这种疼痛让她十分的熟悉。
 
    瑾秀看着容琦脸上的神色,心里一动妄加揣测,“公主,您该不会是,”她稍稍一顿,看着容琦没有否认,她便继续道:“月信来了吧!”
 
    容琦停顿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是没错,这还是从她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次。
 
    瑾秀面露喜色,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公主好几个月月信不至,可吓死奴婢了。”
 
    容琦知道瑾秀不可能是以为她怀孕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是她穿越到这里来影响了长公主本来地身体。这些时间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在看瑾秀那欣喜若狂地模样。仿佛是放下了一个重担一般。
 
    容琦稍稍一笑。转念就理解。在古代女人地这个是很重要地。王公贵族更是十分地重视。每月都要记录在案。似乎这个就代表了女人地尊贵。多子便是多福。
 
    瑾秀忙碌地张罗容琦用地东西。大概也惊动了外面地楚亦。楚亦吩咐了句什么。瑾秀低声回应。这一切忙下来。让容琦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瑾秀帮容琦换下长袍。然后递过一个带着股药香地腰带。帮容琦缠在腰间。那腰带温暖地捂着她地小腹。让她地疼痛缓解了一些。“公主。这是圣上交代让奴婢取来地东西。里面有太医调好地药。治疗公主地寒症。”
 
    原来是楚亦吩咐地。楚亦对她地兄长之情。每一次流露都能让她感觉到一阵贴心地温暖。可是……此时此刻却让她觉得是一种负担。
 
    容琦再一次将那沉重地礼服穿在身上。踱步出去。
 
    楚亦正负手看着天空,半晌微微一笑,他那双阴晦的眼眸,少有的闪烁着光芒,“皇妹若是生育,诞下的孩子不知道是否还会像你小时候那般调皮。”
 
    容琦脸一红,柔声道:“将来很难猜测。待到那时皇兄自然就知道了。”
 
    楚亦目光一颤,“将来?是么?”他弯着嘴唇,嘴角有着一股难描难述的空洞,宛若叹息。
 
    容琦在这种笑容中,感到黯然。
 
    楚亦收起目光,重新回到一个冷酷的天子,“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莫让他们等得太着急。”
 
    从后宫到金殿的距离说远不远。可这一次却似乎走地极为漫长,楚亦这一次没有用御辇,而是和容琦并肩向前走,他身上那身金丝绣的龙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容琦在这条路上,心思辗转几次变化,到后来她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w w w.x iaoshu otx t.NET
 
    她将自己的心思分成无数,却似乎很难找到一个完美地平衡点。
 
    政权颠覆之际,许多文武大臣仍旧蒙在鼓里。三三两两对政事议论纷纷。不时地打量宫中那些面生的侍卫,提出疑问。即便是这样。今日的早朝仍旧显得比往日要安静的多。
 
    楚亦细长的凤眼一扫落在一人身上,那人站在人群中却盖不住他的卓然身姿,身上那淡淡的风流像四碎的花瓣随风飘散。
 
    这个人居然像平常一样站在金殿的外面,站在百官之首地位置,这只狐狸在阳光下展露着他耀眼的光芒,他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还是他根本不害怕。
 
    安定将军转头低笑,微微敛起的眼眸和容琦撞了个正着,两个本来是互相敌对的目光,何时也变得如此的默契。
 
    容琦定定地看着他,他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万千,早就知晓她的用意,可偏偏仍旧和以前一样,不骄不躁,他的微笑不禁让她攥紧了手指。
 
    这金殿里里外外都被楚亦布置的严严实实,明眼人一看便可知晓,只要进了这金殿就相当于成了瓮中之鳖,就算是他在外面有怎样的布置,也都会付诸东流。
 
    容琦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他明明将这一切都清楚地看透,却还敢站在这里。
 
    他这时候不避其锋芒,反而敢迎头而上。
 
    若不是他们立场不同,若不是互为敌手。他地所作所为早就让她从心底佩服。他那不加遮掩的锋芒每一次都撩起她心底的熊熊大火。
 
    她本没想过楚亦会立即将矛头指向安定将军。
 
    可是他却自己选择站在浪尖。那么就不要怪她……容琦的手指轻捻,碾碎了不知何时落入她掌心的花瓣。
 
    容琦往前走,从他身边经过,她手掌一松,那片残花落下来。
 
    他伸出手,那片花摇摇晃晃飘入他的手
 
    她似是看到,眼睛顿时一挑,那残破的落花在他手心竟还有几分的明艳。
 
    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可是他们这一来一去却仿佛是有意一般,被旁人看了个清清楚楚,楚亦身体一顿,那明黄地龙袍飞舞,让人感觉到一股凛冽地寒意。
 
    “安卿今日来的早啊,朕刚刚听说有人在宫内其他地方看到过安卿。”楚亦微微一笑,可他地眼眸中没有笑意。
 
    楚亦说完话,周围顿时静谧无声,平添了不少肃杀之意,那守在周围的禁卫,全都悄悄地摸上身边的佩剑,楚亦的右手一只在天子剑上,不曾离开,他只要稍稍一动那剑便会出鞘。楚亦微微转过头看了容琦一眼,那眼眸如同寒潭一般。
 
    “不止是今天,微臣每次上朝都是第一个。”安定将军淡淡一笑,脸上不起一丝的波澜。
 
    楚亦笑道:“安卿不愧是朕之肱骨,国家栋梁。”他的手慢慢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一双凤眼更加的猩红。
 
    就算是对时局无半点察觉的臣子,此时也觉察到了什么。
 
    楚亦在侍卫的陪同下走上金殿,坐在龙椅之上,文武大臣开始陆续入殿,容琦本要走向帘后,手腕却猛然被楚亦握住,楚亦细长的眼睛一挑,“皇妹今日不妨就陪朕坐在龙椅之上。”
 
    这把代表至高无上政权的椅子,人人都梦想有一天能坐在上面,容琦每一次坐在这把椅子上都是面对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形,这把椅子上的风景大概便是如此。
 
    容琦慢慢坐下来,听得楚亦轻轻道:“若是有人心存不臣之心,朕立杀之,皇妹不要怨恨朕。”
 
    隆重的跪拜结束。
 
    楚亦的一双眼睛慢慢渡向安定将军,这曾是他最信任的臣子,而今却可能是觊觎他江山的人。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安定将军就是利用长公主清除异己,他放在安定将军身边的眼线不少,却没有发现他有如此的动作。
 
    楚亦万万没想到,他身边最危险的人,说不定就是他最信任的人。
 
    “朕今日收到藩王的战帖。”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立即议论纷纷。
 
    楚亦直看着安定将军,“安卿以为如何。”
 
    容琦心中一沉,也向那人望去。
 
    他还只是微微一笑,面色沉静中带着一丝的凛然,一双墨黑的眼睛熠熠生辉,让人难以逼视,“藩国之祸已有几百年,其**民早已适应沙漠中的生活。我朝之前,也有几朝曾派重兵围剿,均以无果告终,如今的藩国经过百年休养生息,已不是昔日小国。”楚亦眼眸一敛,“安卿是说,朕也拿他无可奈何了?”他微微一顿,“兵法上说,擒贼先擒王,朕意派安卿前往擒下藩王,立不世之功。”
 
    若是他应允便是拥兵自重,不应允便是抗旨不尊,楚亦眯起眼睛,他倒要看看他选择哪一条路。
 
    安定将军看着龙椅上的帝王,楚亦话中的意思他自然了解,他嘴角微微一弯,上前一步,“若是圣上能赐给臣一个旨意,臣愿意独自出京。”他看着龙椅另一侧的容琦。
 
    她的脸色比起平日有几分沉重,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他。
 
    他的话说完,她的嘴角分明一动,目光除了对他的敌意还混合了其他,她自己竟然没有一丝的察觉。
 
    “爱卿想要什么旨意?”
 
    安定将军笑笑,眼眸闪动,有几分的深远,又如同浩瀚的波涛让人捉不住,他极为深意地看了看容琦,仿佛是在说一句与她约定好的话语,“请圣上将长公主下嫁于臣。”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宫变
 
    容琦的手不禁颤了一下,身上像被淋了一盆冰水,转眼却变成了熊熊大火。
 
    当她知道自己成为长公主之后,她小心谨慎地游走于宫廷当中,即便是她的任性和娇蛮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从不抱有真正任性的想法。
 
    她的确羡慕手揽大权的安定将军,他身上那股狂妄和傲气,他在政权之下似一个真正的君王,他不曾像任何人低头。
 
    她曾想,那些不过是他靠奸邪换来,待到他失去权力,身陷囹圄,他不过和普通的犯人一样,光华尽失,狼狈不堪。
 
    他却没有。
 
    他依旧咄咄逼人。他的每句话都让人惊讶地颤抖,也只有他敢做出这样的事。
 
    容琦想不出这是安定将军的又一个什么计谋。无论怎样他都没有必要如此。况且她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的轻挑。
 
    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听到他语调如此,闭着眼睛听这句话,如果觉得这句话是假的,那么这世上的所有言语都不能再相信了。
 
    他狂妄的有些任性。就算所有人相信,她也不能相信。他不过是想要利用她达到他的目的。
 
    安定将军的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
 
    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面如土色。
 
    “长公主已经下嫁状元临奕。而你自己又已有妻室。你竟然用此事来威胁朕。”那厉声如冰雪。长袖一挥。御桌上地朱砂顿时被扫落在地。
 
    安定将军挑起眼睛。目光闪了一瞬。“长公主可以休夫再嫁。”顿了顿。“臣未娶过任何女子为妻。”这一字一字如同平复波澜般。大殿之上只有他一人地声音。无人敢反驳。也无人能反驳。
 
    楚亦地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他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人呐。把这乱臣贼子给朕压下去。”话说到此。楚亦猛然转头看向容琦。“皇妹是否知道此事?”
 
    容琦看向安定将军。
 
    他地一双眼睛明洞而清澈。像是知晓所有一般。她本就想置他于死地。可是当利刃在手。却居然有一丝地犹豫。
 
    “皇妹是否想要下嫁给安定将军?”
 
    容琦头上的金步摇只是轻轻一颤,“臣妹不曾有此想法。安定将军实不该在国家用人之际,用这等荒谬的理由威胁圣上。”她的脸仿佛被灿灿的璎珞映照,心头却没有之前预料地那种快意。
 
    她看着他被侍卫围绕走出殿门,到了殿外。
 
    这一次就算楚亦不杀他,她也不能让他再走出皇宫。
 
    “皇妹。”楚亦的手攥住容琦的手指,容琦这才发现,她的手指如今和楚亦的手一样。也是这般的冰凉。“皇妹如此在意他?”
 
    容琦地手掌一紧,抬起头来,“皇兄准备如何处置他?”
 
    楚亦阴柔的眼睛眯起来,嘴角的一抹笑如同高空上的云朵,他并不说话,只是微微一扯将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皇妹,你若是朕,你该怎么做?”
 
    看着楚亦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笑容让容琦不禁一愣,她太小看这场政权之争了,她之前命临奕派进宫的女官,无论如何在楚亦前往长生殿的途中稍加阻拦,这样地话楚亦必定会认为安定将军在长生殿。那女官之前不答应,怕这是容琦设下的圈套,要借以陷害临奕。容琦这招本是险棋,只要一步出错都会功亏一篑。
 
    好在一切顺利,楚亦恼怒之中没有多想。对安定将军起了疑心。
 
    她虽然逼迫的安定将军无法做收渔翁,但是也没能让临奕脱离险境,这一下不论是临奕还是安定将军,所有地情形全都显露。
 
    她那些小小的伎俩终究不过是锦上添花,不能转变大局。
 
    她能让楚亦一段时间陷入迷茫当中,而今安定将军朝堂上的表现,已经将一切表露的十分清楚。如果她想要救安定将军必然会允婚,她的所作所为分明是要置安定将军于死地。
 
    楚亦毕竟是九五之尊,他岂能看不出这一点。
 
    她想要这场政变稍稍温和。最好能悄无声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了这种可能。容琦松开手指,“若是我,我就杀了他。他手握兵权多年,只要脱困出宫就会一呼百应。”
 
    楚亦的目光明明暗暗,“若朕杀了他,那兵权又会落入谁的手里?皇妹,你太小看朕了。朕的皇位绝不会拱手相让。”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如同漫天血光,似要染红整个宫殿。
 
    不过是片刻功夫,楚亦便将所有兵马重新布置一番,他安插自己地亲信,可是这些亲信到底能否控制局面,谁也不得而知。
 
    一道道旨意如同在容琦耳边响起,她几乎能立即看到那刀光剑影,映照着这将要变幻的天空。
 
    楚亦终究没有给她任何的惩罚,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她的目的。
 
    这份亲情到现在让她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可是这血在她身上流淌,也让她痛不可抑。
 
    “皇妹,”楚亦抬眸看着容琦,“你说着尧骑大营应该交给谁?”
 
    楚亦绝不会随口问起,容琦心底不禁一惊,楚亦不会对她下手,不等于他也会放过其他人。
 
    “传旨,从九品知遇瑞梓,”楚亦顿了顿,颇有深意地一笑,“冒死进谏,忠义两全,擢升为正二品武显将军,统领尧骑大营。”
 
    容琦猛然睁大了眼睛。此时的尧骑大营的兵马已经被楚亦拆分出去七成,剩下的三成不能再掀起多大波澜,那么楚亦此番做法无非是要用尧骑大营绑住瑞梓。
 
    “尧骑大营从今开始由朕直接统御,武显将军只能听命于朕。”ww w . xia oshu otxt.NE T
 
    容琦苦笑一声,“皇兄这是何必,瑞梓刚受完杖刑,能保命已是不易,皇兄放他一马又能如何?”
 
    楚亦微微一笑,深深地望向容琦,“朕知道皇妹你喜欢他,将他调入宫中不过是陪伴皇妹,”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更加阴鸷,“朕最后悔地就是不该让皇妹出宫建府,皇妹和朕本该是一体,生死同命,朕若走了,必定放不下皇妹。皇妹就和朕一起守在宫中吧!”
 
    “潇悦,”楚亦喊了一声,那暗卫的身旁顿时走出一人,“带长公主去长生殿休息。”
 
    容琦抬眼一望,顿时愣了一瞬。
 
    那个叫潇悦的人向她走过来,他那双眼睛似乎带着湛蓝的颜色,有几分慵懒,他弯下腰伸出手,“公主请……”
 
    这人她不会忘记,他那像波斯猫一样狡猾的眼睛,能直接看到她的心底。
 
    这个人在她第一天穿越来的时候,就差点揭穿她。
 
    他那兴致勃勃,意犹未尽的表情容琦至今记忆深刻,那时她以为这个难缠的人会立即进入她地生活,谁知道他却从此音讯全无,直到现在才再一次出现。
 
    这样看来,这个潇悦应该是楚亦地亲信,可如果是亲信为什么不将她当日的反常举动告诉楚亦?而是让她一步步变成真正地长公主。
 
    容琦刚刚想到这里,只觉得腰间一紧,潇悦已经笑着靠了上来,他的发丝吹拂到容琦的脸上,他的声音甜腻柔滑,“因为公主忘记了,我是楚辞留给公主的亲信,不属于公主外其他人。就算公主的心变了,我依旧如此。”
 
    原来他就是楚辞留给长公主容琦的暗卫。
 
    那么她第一次和潇悦的对话和表现,就已经明白地告诉潇悦,她根本不是长公主容琦。
 
    她这场戏,原来早就被人看穿了。
 
    事已至此,她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既然是这样,你为何现在才到本宫身边?”
 
    那猫儿笑道:“公主忘记了,先皇说过,要我等到政权易换的时候才能为公主驱使,”他顿了顿接着说:“而且非要是公主准备覆灭楚氏江山。”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二十章 一场博弈
 
    容琦顿时打了一个冷战,她忍不住要转头看四周,她忽然有一种被人操纵的感觉。她一步步自己走到今日,可竟然像是早被人预言好的,若不是预言,那便是一个策划好的阴谋。
 
    楚辞,这个人虽然早就已经化成尘土,可是这个名字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所有的人。
 
    楚亦,楚容琦,包括东临家的人在内,楚辞,若不是一个妖怪,就是个魔鬼。
 
    楚亦坐上皇位早就是楚辞决定好的,那么长公主楚容琦是否也是他安插的一枚棋子。竟然没有因为她的穿越而有任何的改变。
 
    怪不得这猫儿会在她大婚之后第一天出现。因为他早就知道临奕和东临家的关系,那时他和她提起约定,便是提醒她,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不光是楚亦活在楚辞的阴影里,长公主楚容琦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容琦不禁要庆幸,此时楚辞已死,否则她不过是他膝上的一只蝼蚁。
 
    “公主不用怀疑楚辞没死,他不过是布置好他死后的一切,圣上和公主不过是他临死前的一盘棋。公主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不过是再完成这盘棋之后,否则,就算你如何挣扎都走不出去这个局。”潇悦笑笑,“东临家必定要夺回江山,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这些年楚亦不过是用暗卫来牵制百官的性命,求得一时的安宁,东临家的势力一点点侵蚀掉他的王权,到了战端真正开始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的胜算。”
 
    容琦看向周围越来越多的禁卫,楚亦在尽可能调动他所有掌控的人马,他要做的不过是最后一搏。
 
    “公主可以放心,我一定会护得公主周全。”
 
    容琦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侧过脸一笑,“你用不着跟在我身边。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潇悦不禁有几分地惊讶。政权交替。宫中大变。没有几个人能面不改色。更何况是女人。楚辞地皇后也算地上是少有地性格坚毅地女子。可是在楚辞临死那天。仍旧是乱了方寸。否则也不会死在楚辞地剑下。
 
    楚辞最喜欢做地就是揣摩别人地心理。这些年他没少修习此道。一旦人被猜透心中所想必定会慌乱。谁知道她虽然知道一切都被揭露。却仍旧没有半分迟疑。他不禁想起长公主大婚之前。看到他时那种和楚亦一般阴郁地眼神。
 
    容琦道:“先皇命你留在本宫身边。就是要你在关键时刻协助本宫。本宫命你立即找到关押安定将军之处……”
 
    容琦话刚说完。潇悦笑道。“暗卫是先皇派给长公主地。除了公主其他人一概不救。”容琦扬起眉宇。“本宫没让你去救她。本宫让你去杀了他。”
 
    潇悦地目光一闪。“公主要杀他?”
 
    容琦扬起嘴唇。“有何不可?”
 
    潇悦收起脸上慵懒的笑容,“属下遵命。”
 
    容琦看着潇悦消失在她视野里,站立在原地,半晌不曾移动。
 
    瑾秀和墨染对视一眼,墨染上前一步,“公主。宫内情形变动不安,我送公主出宫。”
 
    容琦摇摇头,“莫说现在宫内外防卫甚严,就算是我能自由出入,我也不能现在出去。”
 
    瑾秀更是一脸焦急,“公主,现在不想办法出去,将来恐怕……”她一直随侍容琦左右,刚刚金殿上的情形她一清二楚。容琦和潇悦的交谈她也听的真切,将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之事。
 
    容琦转过头来看瑾秀,“安定将军手握重权,只要他一声令下,兵马调动可能在一瞬之间,如今圣上将他囚禁在宫中,只有我最容易接近。”
 
    容琦又看看那巍峨地金銮殿,“就因为宫内外防守甚严,万一我出宫。有可能就再难知晓宫内的真正情形。”不管是因为楚亦还是驸马。她都不能离开。“与其离开之后牵肠挂肚,不如就在这里亲眼目睹。只期望尽我所能。不留下任何遗憾。”
 
    她不怕身处险境,只怕意味躲避,遗憾终生。她本就不是那般懦弱的性格。
 
    “墨染,你拿着我地玉牌带人去守宫门口,万一遇到安定将军,你要尽可能拿下他。”
 
    墨染脸上神色肃穆,点点头。
 
    “墨染,”容琦又叫住他,“只要尽力,不要勉强。”
 
    墨染抬起头,迎上容琦殷切的目光,他已经跟了她很长时间,自然明白她目光中的意义,“不要勉强。”她终究是担心他的安危,他心底顿时像是流过一股暖流。以前他总是期盼着师门送来的只言片语,而今却深深地害怕,昨晚他手下的人接到了师门的命令,当他打开那张纸条,上面空白的没有任何字迹,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从未有的轻松。
 
    没有师命,现在他这是长公主容琦地侍卫,只要她有差遣他一定尽全力去做。
 
    瑾秀陪着容琦回到长生殿,瑾秀一路上忧心重重,“公主,你相信那个潇悦?”
 
    容琦走进内殿坐到软榻上,“若是平时我不会这么容易相信,可如今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许多,我相信我判断的没有错。”
 
    潇悦必然已经在楚亦身边很长时间,熟悉宫内的一切,派他去最合适不过,更何况楚辞培养的那些暗卫的武功她是知晓的。“可是公主命墨染带走所有的侍卫,万一有人现在对公主不利……”
 
    容琦道:“这和博弈一样,谁也不能只想着自保,”她抿抿嘴唇,想起那人傲然的眼睛,若是今日不赢他,那么日后恐怕就……
 
    若是她真的赢了他,那么他……容琦目光一颤……她猛然间站起身来。
 
    安定将军负手站在废弃地宫殿之中。
 
    殿门慢慢被打开,一个禁卫打扮的人走上前跪倒在地,“一切都准备停当,请主子离开。”那声音清脆而响亮。
 
    安定将军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吕清,我交给你的事你都做好了?怎么有闲情逸致到宫里来。”
 
    他这句话让吕清有些哭笑不得,大概也只有他有这样的胆色,敢在这时候当众说出那样的话,到了这种地步仍旧不慌不忙。“一会儿禁卫发现主子不见了,一定会禀告楚亦,到时候宫中严密排查,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定将军动也没动,那身一品官袍本是英武,而今穿在他身上却有着让人难以逼视的威严。
 
    吕清不敢再说一句话。
 
    从此以后一段时间内,战火纷飞,再见面不知道是何时。
 
    主子此时此刻想与她单独见一面,也不难理解。
 
    只是吕清仍旧怀疑,就连楚亦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的地方,长公主容琦会在短时间之内找来这里?
 
    宫内的森然,让人觉得寒意逼人。WWW.xiAosHuoTXT.neT
 
    就算是来,她也不可能会只身一人。
 
    一阵阵嘈杂的脚步声从殿前经过,终于有个缓慢地脚步声渐渐靠近。
 
    那人拾阶上前,伸出手来推开了那扇厚重地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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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天使街查无此人奉旨休夫穿水晶鞋的女巫满朝文武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