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虚应了一声，抽出手，眼角扫过他身后一众，道明来意。“叨扰多日，无名是来向九爷和大伙儿辞行的。”
齐哈达鲁微楞，张了嘴似有话被我一声叨扰和九爷的字眼？打住了。轲连贺、伊索、呼尤敕、巴勒斯看了那二人一眼均向我们这边靠近，有志一同的留一方天地给一双人。就不知有人会否领授大家的这份深意了。
“无名这就要走了？”齐哈达鲁又问了句，竟似突然找不到要说的话只得这样一句，貌似挽留的话来。
“嗯。”我点头。“出来久了，想家，是该回去看看了。”
举目颇有留恋地望了望丈尺外的紫影，东厢吗？这里也能看到紫枫树，心念微微，转了身。如此错过了一些人眼中的凝重和某个人一瞬变得异常灼亮的眼。
如今的局势我走了，他们也许还放心些。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我一个外人混杂其中实在不好。这是我顾忌的，卷入纷争之中尤其是还牵扯到异国皇室战争里是我最不愿的。
远处一点白微微飘落，化开。像极了深雪对大地的依恋，它仿佛在说着：冬还在冬还在，不必悲伤，有我的思念不必悲伤……
“你不能走。”白令初不知何时甩开了公主朝这边走了过来。说是走实在并不恰当，十多米的距离一步到了前。这人的轻功是入化至境了的。我心中一凛，突然想起方才看到的几分寥落的屋子。
北屋不是我的住处也不是他的，他却带我过去是有什么事要说吗？我侧头看他，疏淡清俊的眉眼，躁动一闪而过仿似错觉，勾了唇角去看，这个谪仙般的人——他，急了。
无由的心里有丝喜荡开。
千年冰霜不化的人也有了情绪，不觉讽刺吗？心里无端端漫过一句。
对上双空灵清透的眼，盯着眼前的白衣翩翩，风华绝代不由蹙了眉。再寻，那眉间情绪半点不留。
“‘离合’不能半途而废。你既称得我一声师傅，就等学好了再离。”谪仙般的人眼中波澜不兴，一派坦然却在说到某个字眼时轻蹙了眉宇却又很快隐去，仿佛那轻轻的一下只是我的错觉。
我未及表态一人插了进来。“师傅？少爷你收徒弟了？”
什耶多吃惊地看看我又看看白令初，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终于恍然大悟的模样，嘴一扁侧头小声嘀咕：“怪不得，这两日不让我跟着侍候……”
等学好了再离？我轻轻摇头。那得等多长的时间。
没敬茶水没行礼的没问过我的意愿，他怎么就成我师傅了？我那声“师傅”当时也是随便叫着逗他的，他还当真了？居然为了这个原因不让我走。我不由得哭笑不得。
只不过，该说清楚的还是说清楚的好。
本只是犹疑着与之的牵系还是什么的，便跟了来，如今倒扯出来事了。
果然一时的冲动好奇实在不好，只会扰己扰人而已。
鞠躬一礼。
说起来，鞠躬，对人鞠躬这事自己尤其不爱，却是这些年最常做的事情。非关发乎内心，疏人以礼，虚伪也罢，总觉得这礼对这个人是不能少的。
舒展了眉淡淡一笑：“昨日承蒙白先生不嫌弃无名资质愚钝，不吝赐教。其实无名对管弦之乐实在头疼，幸好无名未曾奉上拜师茶，先生也未曾受我拜师之礼，还算不得师徒，否则日后传出去定要坏了白先生的名誉。先生就不必多虑了。”
“我既有心收你为徒，必对你有信心。”谪仙似的人眉目一动，沉凝中带着笃定便像那法海当初认定了许仙非要凭那自认的佛缘来渡一般？
我心下微嘲，不觉好笑，嘴角上扬四十五度。信心？我可不需要他对我有什么信心。以授琴为借口留住我，是不是也太勉强了？他既然不愿说我也不感兴趣。忙连连摇手诚惶诚恐道：“不必了不必了。无名的玩笑话白先生不要当真才好，无名何德何能能……”
“喂，你是谁？！哪里来的奴才好大的胆子！你是觉得我的白大哥会教不好你吗？”龙珍公主气势汹汹截断了我的推托。一句话确定了从属，“奴才”，“她的”白大哥。
我一愣笑了。转向龙珍公主：“在下柳无名。”
龙珍睁大眼微微一怔撇撇嘴：“柳无名？真是个古怪的名字。我刚刚问你的话你不否认就是承认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呀和白大哥这样说话。”末了又在我面上扫了扫，十分不服气的模样，偷偷看了一旁的白令初一眼，但见我一副和善笑笑的模样，仰头哼了哼憋了句：“你，真是丑人多作怪！”
空气微一凝滞，寻去又是无迹可寻。还有人为我抱不平么？摇头一笑。丑人，也只有这位公主会说柳宣林这妖孽般的模样长得丑了吧？莫非是同性相斥？
“珍儿，不得无礼。”一声轻斥，沉凝有声却无甚多苛责之意。
龙珍看向兄长小嘴一嘟，并不忌惮，看向我：“你笑什么笑？我说的话很好笑吗？本来嘛，无名无名不就是没有名嘛，你说是不是？”
倒没想到是这样性子的一位公主。看她眉眼里的骄纵之气，我心念一转，躬身一揖成直角向下笑道：“是是，公主聪慧。”
“本公主自然聪明了还用你来说。”龙珍公主双手一叉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说着小心地往一旁溜了一眼，小声低估了句。“长得人模人样的却像个奴才似的，有什么好的嘛。”这一句低低的却足可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在场的除去龙珍公主哪个不是高手？
空气再次一寒，还真有人替她不平？只是这次少了探究的心思。离别已定何必生多事多惦记。
正想着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愤怒、生气、还是再狗腿的附和附和。斜侧里白衣微微提起，某人的兄长再次沉了声。
“珍儿，你太过分了，向无名道歉。”只是这次分明多了些怒意。
这怒意对她还是他？斜里三十度角，白衣微微荡荡。嗯，若这一动手该是不敬了。只是，为了她这个不相关的人动手？为这几天那么点淡薄的师徒情分？总不至于吧。
一扯唇角，眉眼弯弯，“无事无事，九爷，龙珍公主有口无心，若无他事无名这便告辞了……”我说罢很想“咻的”一下溜掉一只手臂却被抓住，挣了挣没挣脱三分怒意眯眸往旁边一扫，对上双淡冷的银色丽眸，丽眸沉凝。
“珍儿，道歉。”齐哈达鲁并未把我的话听去，目光似不着痕迹在那抓着我的手臂上一顿，肃寒了声。
“九皇兄你，你，白大哥我……”龙珍愕不成语，显然从来没见过兄长这副样子。
“道歉。”齐哈达鲁再次厉了声。
除去什耶多神色古怪地盯着他家主子，那个穿得一身黑的暗卫伊索似心事重重低垂了头，柯赫连一众仿佛有了默契谁都不出一言劝阻，一时气氛僵冷。
转开眼扫了案上的琴一眼：白玉的身，金色的弦，二十八根弦。
往身侧的人一看，再次对上淡冷的眉眼心念一转对着这人便咧嘴一笑。趁着他稍稍松懈一瞬抽出被禁锢的手臂向前一步指着琴惊讶道：“方才可是公主在此弹琴？”
龙珍公主看看兄长齐哈达鲁又看看众人捏了捏拳紧抿了唇，对上冰冷着脸神仙般的人，明眸荡出层水光，咬唇终颇为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随即看看龙珍看看白令初道：“恐怕先生应收的徒弟该是龙珍公主才对吧？”
“啊，你也知道公主要拜我家少爷为师？”一旁什耶多惊讶地掩了嘴。
龙珍横了他一眼，看我，轻哼了声转开脸去看蹙了眉看我的白令初。
忽视掉背后莫名的寒芒，眯眸回看银眸一笑巡视众人感叹道：“方才公主的一曲‘祢雨之音’真是精彩绝妙啊。”
柯赫连一众脸色各异，也大多一副迷惑样，齐哈达鲁龙珍几乎是反射性地看向白令初。倒是一身黑的伊索是最没反应的一个，仍是低头看地沉思。
“祢雨之音？什么祢雨之音？”什耶多明显一愣后连呼。
“你说龙珍公主方才的琴曲便是祢雨之音？”白令初凝着我淡笑的眼，缓缓淡淡道。恢复了一副超然出世的淡然和莫测高深。
“方才白先生不也听到了吗？那琴声正是从公主的方向传来的，莫非方才还有什么人在弹琴吗？”我反问，一说挑眉去看龙珍公主眨了眨眼。
龙珍一怔虽不解我深意已立刻会意要争取表现机会，连忙摇手道：“没有没有就我一个人在这儿弹琴，弹了好久，等了好久，练了好久，白大哥这回你就收珍儿为徒吧？”说着说着又向前去挽白令初的手，后者唇线一抿倒没有再摔开攀上来的纤纤玉手。
倒是齐哈达鲁拧了眉，道：“珍儿，你会弹‘祢雨之音’？”
龙珍轻蹙了眉，反射地看了眼我，看看白令初，一脸迷惑，声音低低，被某人的银眸淡淡一扫已经乖乖招认了。“我不知道啊，什么是祢雨之音，我只是在这里弹琴而已。”
看那张迷惑的俏丽娇颜，心里轻叹，这孩子是个老实人，不像我。
眉目轻扬看进那双银眸里道：“白先生可愿为大家解惑？”
我没忽略我方提及这曲名时他追问这曲子的急切神态和那古怪的表情，并且我有种预感：有什么正在慢慢的靠近。
“既是公主的琴曲，该是由公主来说一说吧，或者是听了此曲的无名也未尝不可。”某白声音淡淡，眼角视线延伸处分明是。呵，球被踢了回来。好你个白令初！
我低头暗笑，一鞠躬抬头睁着水汪汪大眼很期待很期待地看着某公主。“请公主赐教。”于是众人视线一下聚焦了。
于是某公主脸一红结巴了。
可不是么，柳宣林这副皮囊好歹也是妖孽的等级呢，我暗暗乐了，只是眼前的突变让我心惊。
“呃，我，你，怎么这样看，我，我怎么知道……啊！白大哥，那是，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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